沈月芳的弦外之音,她岂会听不出来。
而她向来是防着自己的,从不让凌菲多接近凌家兄弟——凌菲虽然小,可却不傻。
“知道就好,”沈月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烫金请柬,放在她面前,“这是凌氏地产的年会,邀请于琛来参加,你把请柬给他吧。”
于琛……,凌菲心中只觉得好笑。
叫得如此熟稔,只怕是为了利益关系罢了。
“好的,妈,”凌菲点头,“我知道了。”
沈月芳起身,动作依旧沉静优雅地拿起自己的包,“凌菲,你那天也来参加吧。”
然后她又扫视了她一眼,“好好打扮打扮。”
凌菲有些窘迫地低了低头,此刻她一身蛋糕店的制服,上面还沾了不少白白灰灰的面粉和巧克力粉,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随着一声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沈月芳的身影从门边消失,凌菲才回过神来。
一室的暗香浮动,那是自己养母独有的香水味,连蛋糕的香气都掩盖不住。
真是可笑至极了,往年凌氏地产的年会,她从来没有机会参加。
虽说她素来不爱热闹,更不喜欢这种人人虚以委蛇的场合,可每次看到凌蕸打扮得艳光四射地跟在沈月芳身后出门的样子,也觉得心里微微的被刺痛了。
不让她参加年会,应该就是不承认她的身份了。
没想到因着叶于琛的缘故,倒是让沈月芳开了这个口了,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该哭还是该笑。
“咦,凌菲,你妈妈走了?”党天蓝从烤房出来,端着新鲜的蛋挞。
“嗯。走了。”
凌菲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请伯母吃一吃刚出炉的蛋挞的,现在看来,只能留给承远一个人咯!”党天蓝甜甜一笑,开始拿起一边的餐盒动手打包。
凌菲很想说即使你请,只怕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在沈月芳眼里,连食物都是有尊卑贵贱之分的。
她记得上小学的某一天,放学的时候看到凌建祥来接自己,兴奋至极地跑了过去,在他怀里撒娇卖痴,嚷着要吃路边摊。
凌建祥居然也依了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路边穿着名贵的衣服吃着麻辣烫,吃得酣畅淋漓。
而一旁的司机开着顶级的豪车,恭敬地守在一旁。
那情那景,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可父女两人吃得忘了形,倒是忘了消灭证据。
回到凌家,开门的那一刹那,沈月芳看到她挂在嘴角的辣椒,只冷冷的睨了一眼,然后对着凌建祥吐出一句:“下贱的人才吃那种下贱的食物。”
结果不言而喻,凌氏夫妇又是如惊涛骇浪般的大吵了一架。
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记忆也从彩色变成了灰白,可沈月芳的那句话,凌菲却不知怎么的,一直忘不掉。
“凌菲,我去给承远送吃的了。”
党天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等她完全回神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真是……,现在倒一心一意眼里只有那个叶承远了。
连她这个朋友都得靠边站了。
不过现在她也没时间想这些了,如何跟叶于琛开口说年会的事,才需要她思量。
凌菲拿到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找出电源充上,一开机便涌入了无数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
有莫柔的,凌柏凡的,甚至是沈月芳打来的电~话,独独没有叶于琛的。
一股莫名的情绪自心底涌出,像一滴水一样滴进她的心湖,却在她来得及弄清楚那一抹情绪之前,这滴水泛起的涟漪就已经消失了,了无痕迹。
她拍了拍头,无非就是那天晚上的误会想要解释一下嘛,不过他既然不想知道,就代表这个解释也是可有可无的,自己的纠结根本就是多余了的。
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凌柏凡回个电~话去。
那边很快接通了,倒是一片寂静之声,还好,没在夜~总会。
“凌菲?”凌柏凡喂了几声,见她不答话,又加大了音量。
她这才回神,“二哥你找我?”
“凌菲,手机关机了两天了,又去哪儿玩了?”
凌柏凡的声音也恢复如常,凌菲甚至怀疑那天喝醉的他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了。
“没去哪里,最近忙着呢。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好久都没出去了。”
凌菲喜欢徒步旅行,以前高中的时候便喜欢一个人背着包去郊外露营,一去就是一个周末。
凌柏凡虽然支持她的爱好,但也到底忍不住担心,毕竟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危险肯定是会有的。
他没有再说话,那头传来沙沙的纸张翻动的声音,想来是还在忙公事。
隔着电~话,听着他的一呼一吸,凌菲也觉得无比的惬意,却她却深深明白,自己和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了。
他是二哥,永远的哥哥。
于是打起精神,不让自己沉沦其中,“二哥,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那边的凌柏凡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凌菲这才慢慢起身,将充电器拔了出来,塞进包里。
刚才收拾了一下放在老宅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就吓了一跳,原来没住多少时日,竟是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手机电脑自不必说,连平日里常穿的几套睡衣裤,喝水杯,都带了过来。
心里竟是生出了要在这里长住的错觉了。
现在要自己回去住,还真有点舍不得爷爷奶奶。
手掌摩挲着木质的楼梯走下去,奶奶还在客厅等她。
“凌菲,真的要回去住?”
“嗯,奶奶,那边离学校比较近。”
凌菲看到了老太太眼里的不舍,却也狠了狠心。
这两天她也想得十分明白了,叶家再好,也不是终生的依靠,自己早日独立,才是长久之计。
如果再在这里住下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位老人无微不至的照拂,只怕她会就此沉沦下去,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亲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老太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好,反正现在学会开车了,多回来走走便是了,想奶奶了,就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凌菲郑重点头。
不管凌家和叶家是何种交易,爷爷奶奶对她的好,总是要报答的。
然后从包里抽出一个东西,交到奶奶手中,“奶奶,这个请柬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叶于琛,说是我妈请他去参加的。”
老太太收下了请柬,一直看着凌菲出门,才慢慢上楼。
那天叶于琛回来只说自己去部队了,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如今凌菲又要搬出去住……
怕是小两口闹矛盾了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了个电~话去部队,结果那边是罗慕成接的电~话,只说叶于琛去野战实战演习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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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强度有增无减,训练要求只严不松。
特种部队里的人,都明显感受到了,首长心情不好。
叶于琛板着一张脸做事不说,演习的时候更像是魔鬼一样。
这次的野战实战演习,就连他自己,也上阵了。
就连敌对阵营首领听说了他拼命三郎的样子,也只冷冷道,“首长做前锋,他们队里,真是没人了。被我抓到,可不留情。”
叶于琛听了别人的转述之后,却依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直接将装备扛上身就跟先锋部队走。
特种兵野战部队的演习,受的,可是常人无法忍受的苦。
在叶于琛眼里,却是家常便饭了。
但这一次,他却选了最艰难的路线。
穿过一大片原始森林,曲折迂回地躲过了对手的侦查,叶于琛带着红队的人,绕到蓝队后方,成功切断了对方的补给。
可对方像是早有准备,在他们折返的路上,将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旗鼓相当的实力之下,被包抄的红队,明显落于下风。
叶于琛直接从高处一跃而下,跳入山涧中,忍住刺骨的冷,在水下一动不动,全靠一根草管度气,躲过了对方的搜捕。
红队先锋小队如今只剩他一人。
可翻盘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他叶于琛也会去拼一拼。
晚上一个人靠在林间的树上,风呜呜地,偶尔传来一两声猫头鹰的鸣叫,都是寂寞的声音,充满了孤独的味道。
星光一点点地从树叶中渗了下来,照在他身上。
突然很幼稚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然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此刻全队的胜利系于他一人身上,所以必须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不知怎地,叶于琛心上就闪过了一张清丽的容颜。
这个点。。。。。。,她应该睡得很香了吧?
手腕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低头一看,原来手边有一株苍耳。
苍耳。。。。。。
他想起上次回家,看到她的枕头底下,就有那么几颗,小小的苍耳。
一时兴起,他居然掏出手机,快速地查了一下苍耳的花语:带我走。
然后鬼使神差一般,他伸手择了几个大的苍耳,吹掉上面薄薄的水雾,然后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凌菲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脱下厚重的卡通人偶服——虽然是冬天,可闷在这种服装里面一整天,也让她结结实实地出了好大一身汗,此刻浑身黏黏糊糊的,毛孔都被堵住,到处都不舒服。
“凌菲,这是今天的工资,你帮你领了,你点一点。”莫柔从医院里面跑了出来,将手里的一沓钱递到凌菲手中。
“谢了!”凌菲接过钱,直接丢进包里,然后将头套递给莫柔,“真是累死人了。”
“没办法啊,你得罪了院长,现在只能委屈你了,在这个里面发传单,院长又看不到,钱还是照样赚的!”莫柔拍了拍头套上的尘土,安慰她道。
凌菲也不以为意,反正在这家医院里,最恶心的活都做过了,这样苦头,实在没什么,毕竟赚点小钱,她心里又能安心了一些。
“你明天还来不?”莫柔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明天就不在医院门口发传单了,去市区里面发,到时候我们发快一点,把传单发完,就去潇洒,谁也管不着咱们。”
她却摇了摇头,明天是凌氏地产年会的日子,沈月芳已经打过电~话来通知过她一定要准时参加了,不去不行。
跟莫柔告别之后,她便一个人回了尚品,抱着大喵坐在阳台上发呆。
沈月芳已经问了她好几次叶于琛会不会去参加,她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实话。
事实上她现在连叶于琛到底知不知道年会这回事,都不是很确定。
离上次他回部队,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月了,她去了叶家老宅好几次,都没有看到他,想来是还在部队的。
咬了咬牙,算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摸出手机给他打过去,这次总算是通了。
听着有规律却单调的嘟嘟声,凌菲居然感到了一丝紧张。
“有事?”
他的声音似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有…。。,没……,没事。”
她突然迟疑了。
他们算什么呢?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回来呢?
凌家虽然财大气粗,可到底在这桩所谓的婚姻中,是攀附着叶家的。
如果自己开了口,他不答应,那……
“到底有事没事?”
他的声音透出了隐忍的不耐烦。
“没事,我只是打错电~话……”
话字还没说完,就听得啪的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
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是三秒。
奶奶个熊!
通话时间还没有等待的时间长,这个电~话又白打了。
而那边的叶于琛却是气闷了。
他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找自己的,野战拉练回来的第一天,罗慕成就已经转告了他。
这几日他也不打电~话问她,只等她自己打来,没想到却是这样吞吞吐吐的。
将桌上那张烫金的请柬拿了起来,凌氏地产年会几个大字再次跃入眼中,他的眉头,也再次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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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的晚宴开始之前,已经有专人将沈月芳吩咐准备的礼服,鞋子以及配套的首饰送到了凌菲手上。
她明白养母的意思。
今天沈月芳便要将她介绍给公众,宣布她的身份,就像以前对凌蕸所做的那样。
但叶于琛不在,她本不想去,可此刻东西已经送到手中,去一下,就算是给个交代,到时候解释一下,也是好的。
礼服是一款斜肩的齐膝小白纱裙,中间用上好的深绿色缎带打了一个看似随意的结扣,飘逸而华美的衣裙极佳的凸显了凌菲比例姣好的身材,此刻镜子中的她犹如一枝初开的海芋,而她盈盈如水的眼眸,正是那新鲜海芋上不可多得的晨露。
深蓝色丝绒盒子里,此刻静静躺着一根华丽非常的项链——三四克拉左右的祖母绿宝石,竟有五粒之多,且每一粒都被个头都不算小的白色碎钻簇拥其中,如众星拱月般的耀眼。
真真是美到了极致,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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