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冰凉冰凉的。
竟然……有人死了。
我顾不得恐惧，又往上摸了摸，虽然我的手掌还是发麻，摸不出来手感，但能通过体型觉察到这个人是谁。
胖子。
“不是吧……”我本已经没有多少知觉的手越来越颤抖，一直摸到脸上，他的确是胖子，体型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好辨认的，可胖子怎么能死？他的生命里可是很顽强的，比我和张星不知道好多少倍，他难道就这么死了？
“胖子，你说说话啊。”我跪到胖子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脸蛋，没有一点弹性，胖子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脸上还有一些硬东西，那应该是凝固了的血块。
“胖子！”我又用力拍了一下，大喊道，可喊出来的声音太渺小了，连我自己都难以听到，其他人怎么能听得到呢？
“王结实！”我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叫他的名字，只觉得所有的冷气全都聚集在了身体上，又从毛孔一丝丝往外冒，这不是对于死人的恐惧，是对胖子已经死亡这个事实的恐惧。
他可是最不想死的！
我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胖子之前还说过他不想死，他对死亡有我无法感受到的恐惧心理，可没想到我醒来后第一个发现的死人竟然是他，我该怎么交代？我该向谁交代？
“张……张星？”我想到其他人的状况也不妙，立刻往旁边爬，每爬一下，膝盖和手掌碰到地面，就如同在刀山上爬一样疼痛，可这并不能阻止我，其他人还活着吗？
“张星？还活着吗？小蝎子？陆川！”我依次喊着他们的名字，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整个空间内除了我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片死寂，仿佛这不是人间。
“砰砰”
毫无征兆的，这片漆黑的空间里又传来两声敲门声，这一次我听得清晰，是某个东西敲击玻璃的声音，我立刻回头，可哪里看上去都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之前鲛趴着的玻璃。
是那只鲛吗？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顺着我的脚底爬上了后脑勺，我下意识的加快动作，胡乱摸着，这一摸突然摸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我立刻拿在手里，用脸滚了一下，才确定是一个探照灯。
手已经没有多少直觉，而我的脸是受伤最轻的地方，所以能凭触感感觉出来。
整个潜艇在下坠的过程中只要是能脱离原位的东西都到处乱翻，我就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探照灯翻的旁边还有不少散乱着的东西，我立刻打开，还没来得及戴在头上，就见到了胖子惊悚的脸。
他的脸上全是暗红色的鲜血，眼睛已经闭上了，但表情非常的痛苦，而且是侧着的，就在他的怀里，张星的脸从他的胸膛处路了出来，看姿势是胖子在危机过程中抓住了张星，或者说是保护了张星。
胖子身体上的衣服没有多少破损的地方，但整个手臂已经扭曲变形了，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向下弯曲，脑袋近乎和身体平行，这很显然是撞击过程中将自己的颈骨撞折了。
他们的周围都有不少食物和日用品，整个船舱跟垃圾堆一样。
胖子的死状太惨了。
“胖子……”我差点哭出来，心里憋闷的难受，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可我直到现在不是悲哀的时候，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盘子翻了个身，他的身体就以那种诡异的姿势倒过去，露出了张星，我一看，张星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淤血凝固，这是早就死了，完全没有一点生还的余地。
“我在做梦吧？”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胖子和张星可以说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可我却看到他们两个惨死在我面前，张星还好一点，之前被胖子保护着没有受到太凄惨的折磨，可也没逃过丧命的下场。
“张星？”我期待着奇迹，拍了拍张星的脸，可这一拍我的心整个凉了，犹如从人间跌落到地狱，他的脸也非常硬，血液完全凝固，没有腐烂就不错了。而且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屎尿味儿，裤子上除了血还沾着其他的东西，张星下水的时候就开始拉肚子，之前闻到的屎尿味就是他大小便失禁造成的。
“其他人呢……”我的恐惧瞬间上升到了极限，将要崩溃的地步，顺着周围扫了一眼，见到陆川，小蝎子，李天成都趴着，李天成整个人都拖在了椅子上，看样子也没有活着。
满眼的血迹让我心惊胆战，似乎我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血迹就会化作一直只魔爪把我拖进地狱。
都死了？
不，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都死了？是不是我在做梦？
有那么一刹那，我真想崩溃掉算了，可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会感受到从脑海深处传来的一阵刺痛，差点把我击晕过去。
我大口的呼吸着充斥着臭气的空气，爬到离我最近的小蝎子面前，低头看着他，可他是趴着的，我不敢把他的身体翻过来，甚至不敢碰他一下，万一他也死了呢？
“小蝎子？”我试探着叫道。
没有回应。
第25章 活下来的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3…06…28 20：56：12。0 字数：2950
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死，哪怕就活下来一个人也好，这些人都是因为我才牵连进来的，如果他们都死了，那就等于是被我害死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个能扛下来事儿的人，真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我独自一人无法坚持住。
胖子和张星已经被我害死了，其他人再死去，对他们来说就太不公平了，本来要死的人就应该是我。
小蝎子是躺着的，有一只手臂扭曲过来，关节被拧下来了，后脑勺的头发已经凝固，变成了刺猬，这是血水凝固起来造成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儿。
我扒开周围的垃圾，颤抖着手碰了下小蝎子的脸，提心吊胆，我甚至已经想到了最终的结果，可还是忍不住期冀虚无缥缈的奇迹。
他的脸是温热的，有弹性，不像死人一样硬邦邦带着股冰冷的味道。
没死！
“小蝎子！”我瞬间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把他翻过来，紧接着我就呆住了。
他的脸部一片血肉模糊，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谁，好在我了解小蝎子的体格，这是面部直接装在了钢板上造成的，鼻子已经裂开了，血水也早就凝固，要不是他趴着，恐怕他就被自己鼻子流出来的血呛死了。另外，小蝎子的嘴唇也不见了，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从左边的锁骨到胸膛有一道将近二十厘米长的深沟，都露出了白森森的肋骨，衣服整个被划破，惨不忍睹。
可他到底还活着。
“小蝎子！”我用力叫唤着，拍打着他的脸颊，又怕他太疼，用力轻了些，直到叫了他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小蝎子才恢复了点意识，满是血的眼皮颤抖着，虚弱的张了张嘴。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没有嘴唇说话不会清晰，为了能听见一点我就俯下身子，问道：“你说什么？”
“睁……睁不开。”小蝎子大舌头一样的说道。
他的眼睛被凝固的血痂糊上，睁不开是必然的，我也只有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还有知觉，放下探照灯，小心翼翼的扒开他眼皮的血痂，每动一下我都觉得仿佛是我眼皮上的，身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我扒开后小蝎子就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也布满血丝，又很虚弱的说道：“其他人呢？”
他恢复了一些，说话的力气大了，不过还是大舌头，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又道：“我是不是……好疼。”
“你别动，我去看看其他人。”我道，实在不忍心告诉小蝎子现在的样子，他应该已经觉察到了，毕竟被撞到面门怎么着也不可能无知无觉，但他绝对猜不到自己那般凄惨的模样。
我又爬到陆川的旁边，第一眼就见到了他的脸，表面非常干净，但却透着一层死灰色，让人恐惧，那张脸表现出来非一般的痛苦，却早已经凝固了。
他也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无法接受，近乎疯狂，我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了，就算硬止着不哭出来，可泪水还是顺着我的眼眶流出来，本就模糊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仿佛我现在置身海水中一样。
“陆川！”我大声嘶吼，可没发现他身上有明显伤痕，当下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滚带爬的到了李天成的旁边，直接拽着李天成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拎起来，看着他的脸，他竟然活着。
我长出了一口气，并不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死亡名单已经确认了，是王结实，张星，以及陆川。而这三个人，跟我的关系最为奇妙，我突然觉得太对不起他们了。
胖子和张星本来是因为老哥的存在才卷入事件当中，可说到底他们摆脱危险之后，就只是为了赚点钱，没必要把命搭进去。而且我知道，他们还看重和我这份感情，虽然他们不说，可我感受的出来，有的时候谁对你真的好，是可以通过长时间的相处感受出来的。
可他们到底还是死了，这都是因为我。
陆川竟然也死了，他可是为了这件事整整憋屈了几十年。
我为什么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我的命可以不要，但看着身边的人就这么一个个死去，我承受不住。
首先是我父亲，然后是我哥，我叔，小青年，最后连胖子和张谦都离开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我早在房间起火的时候就被烧死，虽然我会少认识一些人，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我而死了？
“白脸……”我听见小蝎子虚弱的声音，他在叫我，我仿佛突然找到了活着的理由，拼命爬过去，强忍着抽泣声柔声道：“我在呢，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咱们想办法出去。”
“我难活了。”小蝎子突然道，虽然声音虚弱，但却透着一股无法想象的坚毅：“白脸，答应我，一定要找到我父亲，告诉他，我给他丢人了。”
“你没丢人。”我摸着他的脸，心如刀绞，却还得强颜欢笑，道：“你是最厉害的。”
“别开玩笑了。”小蝎子把头别过去，虚弱的道：“我是个连枪都握不住的怂包。”
“别说了。”我道：“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小蝎子虽然早就不能握住枪了，但他绝不是怂包，这世界上没有全能的人，谁都会有缺点，但小蝎子的优点绝对是一团光辉，如果不是他，我遇到的麻烦绝对不会少。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小蝎子的表情是看不见了，听声音他特别绝望。
“我知道。”我默默的说了一句，这是海底，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撞在海底某个位置了，李天成说是没有海底，但明显是错误的，不是声纳除了问题就是他爆了谎，可他说谎话的几率太小了，对自己没有利，对别人也没有利。
那么我们现在就算活着，死亡是迟早的事情，不是空气被我们的肺抽光，就是食物被我们啃光，水被我们喝光，无论是怎么都难逃一死。
而小蝎子这样，进食都成了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
“还有谁活着吗？”小蝎子见我不说话，有问道。
“还有李天成。”我道：“没醒过来，其他人……都死了。”
这个“死”字是我最难说出口的，它比任何东西都要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可我却偏偏将这个字咬得分外清晰。
“他们……死了？”小蝎子咳嗽了两声，喷出一团粘稠的血水，全浇在血肉模糊的脸上了，我赶紧给他翻了个身，让他侧着躺。他在我的手掌顿了很久，才把眼睛再次转向我，但脑袋没有动，似乎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嗯。”我重重的应了声。
“我变成什么样了？”小蝎子终于抬起了手，他的手臂要比我好多了，虽然有血，但看起来是粘上的，手指的弯曲程度也很正常，就那么向脸上摸去。
我立刻打掉了他的手，道：“别摸了。”
小蝎子一愣，紧接着似是苦笑，道：“不成人形了吧。”
“还好，比他们强多了。”我不敢再看胖子他们死去的样子，尤其是胖子和张谦，死状太过凄惨，如果放在别的地方被人看见绝对要吓掉别人半条魂。
“没事，反正也活不下来。”小蝎子道：“只不过咱们死的要比他们痛苦了。”
“我想办法。”我道，潜艇不知道是不是报废了，还能用的话李天成受伤如果不深就有希望出去，但这希望很渺茫。
我也知道，总归要试一试。
“想什么办法了……”小蝎子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只是这环境太糟了，还真不适合当我的坟。”
“我去叫李天成。”我道，往李天成那边爬，如今身陷海底，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从胖子他们的尸体来看时间应该不长，也就一两天，我们还能坚持，最起码活过一刻是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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