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君远伐、万类臣、轮回困之类的强横战技,仅仅是单纯的一剑,凭借百分之一弹指刹那的出剑速度,周继君便将同是玄天巅峰、名震天下的铁拐李斩杀当场。
这一剑劈出,恶君子道意远荡开来,传遍三十六宫、七十二殿,轰轰作响。那三十六颗反王道珠亦发出磔磔的啸声,乳白色的血光将它们映得愈发幽黑浓稠,困于离恨天无数载,无数载未开杀戮未见鲜血,即便只剩下遗志,可君子剑劈落,血溅三尺,亦让它们无比兴奋,纷纷蠢蠢欲动着。
浓比海漠的煞气席卷天宫,平静了四十六年,战鼓鸣金声再次从朝会殿外响起,十万天兵天将驾云而至,紧跟着的是天宫新封的三部正神和二十八星宿,皆为四十六年前天宫大乱后被玉皇提拔的战将。天兵天将以及众仙神迈出朝会殿,目光落到那衫白衣上,先是一怔,尔后面色大变,脸上浮起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凡经历过天宫之乱者,谁能忘记那个挑起事端又无奈战到最后一刻的男子,白衣银发,一人一剑,虽然骁勇,可和那些顶尖强者比起来毫不起眼,正因如此,他才背负上无数原本不属于他的罪状,被囚禁于离恨天上,生生世世,永不得出。
可眼下,谁也没想到他竟现身天宫,从那个囚禁过数不清反王的天宫大狱中逃出。
“那是。。。。。。铁拐李上仙!”
一名正神目光落到铁拐李的尸身上,瞳孔陡缩。
这个时代,玄天巅峰已成为天上地下的至强者,天宫也是这般。八仙个个实力高强,至少是玄天上品,声名远播,而这铁拐李修为玄天巅峰,在八仙之中排名前四,实力强悍如他居然被那个四十六年未见的君公子杀害。
“玉皇何在。”
就在天兵天将以及众仙神惊惶不定时,对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白衣银发的男子一手托住刘海,另一只手持着长剑,拂袖斜指。
鸦雀无声,良久,当先的天宫大将强压下心底的惶惶不安,咬牙高举令旗,大喝一声道。
“众将士听令,速速将这个叛贼擒下!”
天兵天将轰然而动,当中分出十万人布下擒龙法阵,紧握刀枪箭斧冲杀向周继君。
轻抬眼眸,周继君面色淡然,看了眼腰间沉浮不安的道珠,低声喃喃道。
“尔等生时虽为霸占一方的枭雄英豪,可如今灰飞烟灭,只留遗志随我逃出大狱。我敬尔等平生,不以寻常法宝视之。然而既择我,尔等就不可再生它心,我知尔等遗愿,亦为我愿,君某立誓,有生之年必当取之。”
话音落下,三十六颗反王道珠仿佛应和般,飞舞于半空,发出清朗的啸声,片刻后光晕隐没,连成一串珠链。
把玩着手中的珠链,周继君斜睨了眼十丈外的天兵天将,轻笑声道。
“如此法宝当有穹天境界的威力,只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只能将它压制在玄天巅峰。道珠道珠,你究竟有何能耐,还不速速让本公子来见识一番。”
一年炼一志,周继君足足花了三十六年方才将反王遗志炼化成道珠,虽是死物,可继承了那些反王枭雄的道意遗志,通灵无比。周继君心念方至,当中一颗道珠就疾速滚动起来,道珠虚影飞窜上半空,从里面走出一个手持八角龙蛇鼓的巨汉。那巨汉虽也是虚影,可却由浓厚的道意凝成,他长啸着,悬空而立,先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尔后朝向天兵天将瓮声瓮气吼道。
“吾乃第三宫反王,蝰蛇统领,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一万天兵天将见得半空中的巨影,心底也是一惊,可转眼后便明了,那蝰蛇统领从道珠中生出,且眸中微露迷茫之色,定是那半死半僵的心神所化。见状,那一万天兵天将不再忌惮,高振兵刃,奋力嘶喊,驾驭祥云,朝向周继君杀来。
“好,好,好。既然尔等一心寻死,本统领就成全了。”
蝰蛇统领勃然大怒,脸色愈发阴沉,周继君放眼望去,就见那巨汉的黑袍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摇摆,细细看去,竟是条粗长生鳞的尾巴。一万天兵天将近在咫尺,热浪般的战意杀机席卷而来,将那一头银发吹拂扬起,周继君负手而立纹丝不动,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蝰蛇统领。
“轰,轰,轰,轰。。。。。。”
一阵大过一阵的鼓声响起,蝰蛇统领重重敲击着八角龙蛇鼓,鼓声轰轰然传荡开来,火风席卷,周继君双目眯成细线,就见眼前的天兵天将已陷入汪洋大火之中。这火随着鼓声燃起,却非水非风非沙所能熄灭,大火漫过,一万天兵天将竟齐齐冻成冰柱,诡谲骇人。
大火熊熊燃烧,火中的气息却愈发冰寒,困于冰柱中的将士们全身僵硬,只有眼珠子勉强能转动,可无不充斥着歇斯底里的恐慌。天宫众人早已看呆了眼,轰轰的鼓声虽未将他们波及,可每响一声,就仿佛击打在心头,让他们颤栗不已。
“轰,轰,轰,轰。。。。。。。”
鼓声不绝,在即将达到最响时,却骤然停滞。
墨黑色的大火将万条冰柱吞没,冰柱化作齑粉,而困于其中的天兵天将则仿佛遭受完最惨烈的酷刑般,鬼哭狼嚎,状若疯癫,身体一半焦黑绵软,一半惨白僵硬,剧痛将他们侵蚀,下一刻,那些天兵天将抽搐着面庞,纷纷反举兵刃,指向自己,却是忍受不住如斯剧痛,自尽而亡。
“以火御冰。。。。。。这番玄天法则倒和兜率宫前的那只炉鼎里的冰火演化有些相似,只不过内中所蕴含的道意相差甚远。”
望脚下向蚁积成山的尸体,周继君喃喃自语道,抬头望向半空,就见蝰蛇统领扫过剩余的天兵天将和仙神,冷哼一声,尔后朝向周继君拱了拱手,身影没入道珠中,那颗正在疾速滚动的道珠也渐渐恢复平静。
“这道珠竟能生出三十六反王,似乎还带着他们身前最为强悍的战技亦或是法宝。三十六名反王,三十六招绝技,我持反王道珠,往后五十年里,天地穹宇当无敌。”
眸中掠过火热之色,周继君抬头望向惊慌失措的天宫众人,长剑拂开,在尸山血海中拨开条道。
“玉皇何在。”
无人应答。
嘴角浮起冷笑,周继君轻抚君子剑,扫视着悄悄后退的天宫仙神、将士,声音陡然扬起。
“玉皇大帝何在!”
依旧无人应答,只有寒风的呼啸,以及天兵天将沉重的喘息声。
片刻后,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九万天兵天将和三部正神、二十八星宿竟丢下周继君,飞也似地向后奔逃。怔怔地看着作鸟兽状四散奔逃的天宫仙神,半晌,周继君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心念飞出,扫过偌大的天宫,就见那些前来围捕他的兵将仙神或是各就其职,或者若无其事的闲谈,仿佛已将前一刻发生在朝会殿前的屠杀忘得一干二净。
“好一个荒唐的天宫,四十六年前尚能阻止人马抵抗叛军,四十六年后,竟都懒得装装样子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天平盛世。”
四十六年前那个慵懒却算无遗策的帝王身影浮于脑中,周继君皱了皱眉,抬头仰望蔚蓝的天云,喃喃自语道。
“就连覆海君圣都在你手上吃了个暗亏,布局高深如你又怎会让天宫从内到外糜乱,如今陛下定是在看着我吧,那时眼中的小人物。。。。。。穹天境界不得出手,即便你是天帝,也无法违背太上的旨令。我还有五十年的时间,这五十年里,我落在布局,你也只能有看着的份了。”
冷冷一笑,周继君将苟延残喘、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刘海收入山河社稷图中,驾云而起,越过重重宫殿,向那东海方向飞去。一道银光划过南天门,天兵天将和天宫仙神们怔怔地看向深刻在华表高柱上的剑痕,尔后又看了眼疾飞而去的那衫白衣,纷纷长舒了口气。
。。。。。。
“这么说来,那君公子的依仗就是他那件奇宝了。”
茫茫无际的汪洋中,一身光鲜的女子坐在莲花宝篮上,在她身边,眉目如画的少年兀自吹着箫。
正午时分,明日高悬,海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鱼蟹跃出海面,纷纷向女子和少年垂首作拜。世间高德者,自由百姓供拜,而名望传遍天地穹宇的大德者,连鸟虫牲畜也会对他们顶礼膜拜。
箫声远荡,随着海风悠悠扬扬,良久,一曲罢了,少年人脚踩着一头老鳖,朝着女子淡淡一笑道。
“仙姑请勿担心,前日君公子大闹天宫之事已传遍天地各处,那件法宝既被如此夸大,想必不少人都觊觎得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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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最近吃的比较杂,加上水土不服天天拉肚子,写的也很纠结,发的也有点晚,一会去医院挂水,无比蛋疼。。。)
五百八十八章公子渡海(一)
两人正谈话间,从海之东际卷来一阵大浪,浪头之上驶着近百只头生獠牙的海船,锦旗迎风翻飞,上面的书着龙飞凤舞的一个篆字——敖。
“东海龙族,莫非他们也是来寻君公子的。”
脚踩花篮的女子盯着向海滩边驶去的龙船,喃喃自语道。
“再正常不过了,听说东海三太子就折于君公子手中,如今人人都知君公子将带刘海来此,东海又岂会作壁上观。”持箫少年颔首道,刘海两字出口,两人脸上同时浮起几分不自然,目光移向另一侧。
“罢了罢了,韩湘子,日后休要再提这人了。”
女子眉宇淡然,轻叹口气道,刚想接着说什么,就见一道白光从南方飞来,落向东海边。那人刚落定,浪涛起伏,海潮跌荡间隐约能看到几方黑压压的人影,齐向海滩聚拢。
“那个君公子终于来了。如今看来,想要夺宝者亦不在少数。”
“何仙姑,既然他待了,我们这就出发,吕先生想必也已准备好了。”
“善。”
。。。。。。
上次来到东海边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几乎隔了大半生,周继君故地重游。
滩边的沙砾柔软惬意,一如那日和碧华初云雨时候,东海边的故事很多,有碧华,有依依,还有许多杀戮战事,此时涌上心头,和着海风轻轻吹拂着周继君的发梢,让他微生恍惚。
“想不到又惹来这么多人,天地穹宇太平了这么多年,莫非要因我生乱不成。”
目光掠过远处一层高过一层海浪,周继君嘴角浮起一缕莫名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手捏印法,祭出山河社稷图,周继君将刘海从图中放出,忽地一愣。就见刘海虽然双目紧闭,四肢僵硬,可他的面色却比先前要红润了许多,气息也渐渐变得悠长。
“难不成在山河社稷图中呆久了,他的伤势也因此好转?”
周继君上下打量着山河社稷图,眉宇间浮起疑色,这宝图他也曾用了数次,可从未发现过有这等奇效,就在周继君百思不得其解时,只见刘海睫毛轻轻眨动,不多时,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空洞无光的眸子,内中除了茫然和呆滞再无其他色彩。
“刘兄,你伤好了吗。”
周继君话音才出口,就有些后悔,心念探查,刘海的身体虽已恢复知觉,可体内经络仍旧空荡荡的,毫无半丝道力,一身玄天境界的修为荡然无存。看着面无表情的刘海,周继君心中黯然,眼前男子绝对是他平生仅见有情有义之人,为了救出自己的师父,耗费了大半生的光阴,不惜忍辱负重,不惜身陷险地,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结果竟是这般。
莫非世间情义恩德真比不上那些私欲利益。
周继君轻叹一声,真君子道意流转而出,向远处拂荡开,就听耳边传来微微沙哑的声音。
“多谢君兄相救。。。。。。他死了吗。”
“刘兄说的可是那铁拐李?他既做下如此忘恩负义之事,我自饶不了他。”
周继君沉吟着道,目光落向刘海,却见他眸中的茫然渐渐散去,脸色苍白,亦透着几丝复杂。
海潮奔腾,一浪高过一浪,水浪声化作天籁回响于海滩,而那些越聚越多的势力强者或是驾云散立天头,或是藏身碧涛间,遥遥望向周继君,一时半会皆没动作。
盘膝坐于海滩,刘海张口吞吐,脸上的苍白之色褪去,又恢复了从前的土黄。海水的歌声回荡在耳边,刘海放眼望去,目光透过浪花潮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在看你的师父们是不是也在前方吗。”
周继君冷笑一声,眼前男子虽然重情重义,可在这乱世之中,利益远大过人情,太过重情却等同于迂腐,周继君虽对刘海极有好感,可见他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却仍优柔寡断,心中不由得很不是滋味。
“诚然,他们是你师父,有传业授道之恩。可你四十六年前将他们救出离恨天,已将恩情还了,从那日起你已不再欠他们什么,他们出卖你求荣于天宫,反倒是他们欠你的。刘兄,事已至此,你还想不透吗。”
周继君这番话说得抑扬顿挫,真君子道意流转其中,让人难以反驳。
“君兄之言句句在理,可刘某此生只求问心无愧。他们虽让刘某落到如今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