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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予趁着电梯回到梅子凌所在的那一层急救室门口,远远地,就看着一个小护士拿着单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凌予大步跑上前,听着对方道:“病危通知单,家属麻烦签个字。”
胥宁大手发抖,抬都抬不起来,乔欧把心一横,一边抬手握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嘴里念着:“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萨姆见着自家两个主子这么难过,心里也跟着难过。
湛南看着护士:“麻烦你,请问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湛南知道,大家一定都想问的,可是又不敢问!
护士看着他们,坦言:“这次车祸太严重了,患者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肺出血、颅内出血,尤其车祸发生的时候,患者用右边的膝盖顶住了前面的巨大惯性才致使身体没有被从车里甩出去,也因此致使右腿的膝盖粉碎性骨折,就算能救活一条命,右腿也是废了的。还有就是,你们还是留一个人守着就行,余下的回去休息,或者补充些体力,这么重的伤情,我们主任都已经打电话又叫了两个专家赶过来了,不到明天早上九十点种的样子,估计手术都做不完,而且,很有可能做了一半,人就没了。”
护士一边说,边上守着的交警一边拿着录音笔将护士的话录了下来。
护士说完,转身进了手术室。
胥宁父子皆是保持那副石化的状态,两双眼睛宛如夜里受伤的兽,死死盯着手术室大门的门板!
交警们录到了受害者的情况,也知道了明天上午手术才能完成,于是上前一步,对着萨姆道:“我们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萨姆微微点头:“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
交警们走后,凌予始终站在胥宁父子身后,一言不发。
胥宁对梅子凌的感情,凌予最懂了。如果这件事情搁在凌儿身上,凌予只怕也会如此!
上前几步,凌予叹了口气:“我们,坐下来等吧,可别明天顾夫人出来了,度过危险期了,可是你们俩,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累倒了。”
胥宁闻言,一动不动。
乔欧却是受不了了!
猩红着一双眼,他猛然转身大步就要朝着外面跑去!
凌予最先冲过去抱着乔欧的腰:“乔乔!”
湛南跟萨姆反应过来了,也都跟着赶紧过来拦着!
就听着乔欧一边歇斯底里地哭着,一边疯狂地叫嚣着:“顾夜歌!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顾夜歌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石化中的胥宁心跳漏了一下,猛然惊醒!
顾夜歌!
他转身不可思议地盯着发疯的儿子,就看着凌予他们集体出手将乔欧制服,然后手足受缚的乔欧宛若困兽之斗,一边缓缓被压下了身子,一边痛哭流涕着!
虽然他十五岁来了北京,才认识了梅子凌这个奶奶,可是那时他亲奶奶啊,梅子凌把那么多的爱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乔欧怎会不知?
他21岁漂泊异乡开始,每一个冬天,每一个农历新年,都是梅子凌不远千里飞过去,陪着他一起度过的!
乔欧心痛,心痛极了!
他恨不能将顾夜歌撕成碎片!
胥宁狼狈地流着眼泪,踉跄地退后了两步,他记得,记得十五年前,凌予曾经亲口提醒过他:“你自己考虑吧,但是你今天救了顾夜歌,你妈妈明天必然死在她手里。”
胥宁想起一幕幕的过去,泪流满面地捂住嘴巴,高大健硕的身躯就这样一点点底下、再底下。。。。。。最后彻底跪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
再多的眼泪,也无法让时光倒流!
再多的悔恨,也无法让现实更改!
萨姆看着胥宁父子痛彻心扉的姿态,心里难受极了,连忙安慰:“未必,未必就是顾小姐做的,老爷,欧少,也许真的是个意外,老爷,您不要自责!”
乔欧悲恸地闭上了双眼:“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呜呜~以后,我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是我***忌日!我还要怎么去过我的结婚纪念日?这样阴狠的报复我没有选择她,这样报复我奶奶,除了顾夜歌还能有谁?还能有谁?!呜呜~!”
☆、【1839】新婚快乐
凌予听着乔欧的分析,一颗心瞬间凉到了谷底!
结婚纪念日,成了至亲的忌日!
这事忒特么缺德了!
万一今天梅子凌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以后他的宝贝女儿连结婚纪念日都没得过,一想起这个本该甜蜜的日子,就变得悲伤,就变膈应,凌予的怒火就难以熄灭!
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能是顾夜歌!
或许她没有实力,但是她背后的墨煞养精蓄锐了十五年!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古语现在倒是在顾夜歌的身上体现了出来!
凌予捏紧了拳头,把乔欧抱在怀里,看着萨姆:“去看看你家老爷。”
萨姆点点头,小心翼翼放开乔欧,直接朝着胥宁而去了!
洁白明亮的灯光,泼洒在洁白的墙壁、地砖上,这一片天地宛若冰雪凝结而成,感觉不到一丝纯净,唯有无尽的寒冷从每一个毛孔袭了上来,寒彻骨!
凌予紧紧抱着乔欧,道:“不要慌,不要激动,眼前越是状况不断,我们越是要坚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对手,是不是?”
“呜呜~”乔欧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呢?
脑海中全是小护士刚才说的那些奶奶现在的状况,乔欧悔死了,他就该在k市的时候,多给墨煞他们别墅里丢几包粉!
“想想小天星!想想她!她现在一定很担心你!你不能乱,不能被击垮,不能流眼泪!乔乔,你是男人,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现在除了你奶奶需要你守护,还有小天星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们,是不是?”
“小、小天、宝贝,她,她。。。。。。”乔欧哭的太凶,一时开口说话,竟无法讲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是他的意思凌予都懂,凌予对他点头道:“我已经找了人在咱们别墅周围警戒保护,他们现在很安全,你放心。但是,你要吃东西啊,你要休息啊,你养精蓄锐了,奶奶醒了你才能有力量照顾她,敌人杀来了你才能有力量与之对抗,老婆也不会为你担心而伤了胎气,是不是?”
乔欧听着凌予的话,心知他说的都是道理,可是,他眼前一花,晶莹的泪滴再次滚落:“呜呜~我奶奶都这样了,我哪里吃的下去?我要怎么吃的下去?呜呜~都怪我,都怪我上次下手太轻了!呜呜~”
唉!
凌予看着乔欧这样,也心疼,无法,只好继续搂着他,任由这个孩子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盛京的夜里,甚是寒冷!
凌予打电话让方言送了被子,还有热茶,跟点心。
平静过后的胥宁父子,这会儿都像是去了半条命,在大家的劝说下,都坐在了长椅上歇着,却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手术室大门。
护士说,伤的这么重,可能手术做了一半人就没了。
所以他们不敢大意,拼命地盯着那盏亮起的手术灯,仿佛这样不停地盯着,那灯就能凭借他们的意念一直一直亮下去。
这一幕不禁让凌予想起了当初小天星做开颅手术的时候。
夜,由此难熬!
*
因为凌予不在家,乔欧也不在,靳如歌害怕女儿担心,便来了洛天星的房间,想要陪着她。
偏偏洛天星看出母亲的担忧,十点一过,就笑着道:“妈妈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我困了,想睡了,妈妈回去吧!也许爸爸也会给你打个电话什么的,刚好也问问大哥,二哥他们都平安回去了没。”
洛天星字字句句说在靳如歌的心坎里。
靳如歌给女儿掖好被子,道:“有事就叫我们,或者给我们打电话都行。你爸爸让很多人都在外面守着呢,咱们这里固若金汤,不要怕。”
“我知道的,妈妈,我不怕!”
“乖,我女儿真棒!”
靳如歌在洛天星的额头亲了亲,对她说晚安,便轻轻从房间退了出去。
洛天星静静躺着,心里委屈。
怎能不委屈?
她不傻,顾夜歌一早在k市出现的时候,怎么不来撞梅子凌?她跟乔欧回盛京都两三天了,怎么偏偏挑在今天撞?说是车祸,其实就是蓄意的!
她静静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努力做着深呼吸。
习惯了乔欧的怀抱,这会儿还真的睡不着。
手机在床头柜上振了振,洛天星拿过一看,是一个陌生号。有意思的是,还是个海外长途。
她眸光一冷,指尖轻滑:“喂。”
“小天星。”顾夜歌挑衅的声音一点点传来,心情似乎很愉悦:“新婚快乐!”
“谢谢!”
顾夜歌闻言一愣,不甘示弱道:“呵呵,怎么,还跟我装吗?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只要我深爱的男人也深爱着我,那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结婚纪念日!”
洛天星几乎没有思考,直言的速度让人觉得、她就是跟顾夜歌事先对好了台词的,也就是这样敏捷的思维,让顾夜歌发现,洛天星并没有沉浸在痛苦、忧伤或者纷扰的情绪里,而且,洛天星的战斗力是十足的。
心里很是不快,顾夜歌道:“你就给我装吧!”
“陪你演戏我没有这个功夫。顾夜歌,我出场费很贵的,你付我多少钱来装了?还是说,你以为我会看在你十五岁时候的情分上,友情出演装给你看?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心里今天特别高兴!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头蠢驴!你今天这么一撞,撞得是他奶奶,又不是我奶奶,你只会让乔欧痛不欲生,而不会让我受到影响,现在,乔欧一定恨不能杀了你!而今后每一个结婚纪念日要是真的过不了,他只会对我更加愧疚,他一旦对我愧疚,就会更加宠爱我!所以,我宁可不要结婚纪念日这一天,宁可你今天撞了这么一次,宁可他比以前更加疼惜我!顾夜歌,你尽管发疯吧,我等着,我笑着等着!”
“你。。。。。。”
“蠢货!我现在心情大好,我要睡了,你自己慢慢折腾去吧!不忘告诉你,我压根没正眼瞧过你!”
☆、【1840】深夜献计
洛天星说完这句话,当即就要挂断了。
却听那个女疯子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喊着:“你才是蠢货!蠢货!你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勾引你哥哥!你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你就是乔乔的克星!”
“顾夜歌,我跟三哥是谁追的谁,我不想跟你解释,因为你不配听我们的故事!但是在你说别人的时候,有没有反省过你自己?”洛天星鄙夷地说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谁也比不上是你顾夜歌了,你身边的墨煞对你一往情深,你一边享受着墨煞的宠爱,一边惦记着别的男人,要说狐狸精的话,哼,顾夜歌,你比我更在行!”
说完就挂了!
因为洛天星真的一句话也跟她说不下去了!
这个顾夜歌嘴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怎么这么烦人呢?
洛天星安安静静地躺着,认认真真地思考着,夜里两点的时候,她给凌予打了个电话。
医院的长廊。
本来天气预报就说,今天最低温度是零下7度,可是坐在这里,空旷旷的,阴森森的,凌予都觉得,这里比冰窟还冷。
冰冷到寒彻骨!
凌予、乔欧身上裹着厚实的军大衣,胥宁身上也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不仅如此他们的身上还盖了棉被,另一边呼应的长椅上,湛南、萨姆、方言差不多也都是这样的打扮,六个人全都死死守着手术室大门。
楼下的医院大门已经关掉了,禁止一切人员进出。
方言心疼凌予,时不时上前给凌予的水杯里添上热水,带来的两壶热水瓶,现在也只剩下了半壶,后半夜,还不知道要怎么熬。
洛天星的电话是在半夜一点钟打过来的,悠扬的钢琴和弦是凌予专门给女儿录的、她亲自弹的《宝贝》。灵动的音乐在这一瞬飘响,多少颗仓皇忐忑的心,在这一瞬莫名地心神安定。
凌予眸光渐柔,拿过手机的一瞬同样很担忧,感觉到乔欧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凌予会意,摁了个扬声器。
反正此刻长廊上除了他们几个,一个鬼影都见不着。
接通后第一句就是:“喂,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爸爸,刚才顾夜歌打电话给我,祝我新婚快乐。”洛天星淡淡的口吻透着清冷,听不出委屈,只是在陈述。
就是这样的调调,听得胥宁双手抱着脑袋,心里难受。
自己曾经救过这丫头,那时候才15岁啊,多单纯的丫头,他自己也有儿子,也是十五岁,顾家人都死了,就剩下一个小丫头了,他是真的于心不忍啊!
原本想着未必就真的是顾夜歌,可是洛天星的这个电话打过来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