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若静止了一般;很长的一段时间;除了父子俩的哽咽声;再也听不见别的。
等到他俩的情绪渐渐平复;林煦扶着父亲在床边坐了下来;他自己宛若个几岁的孝子一般;兴冲冲地在父亲的面前蹲下;拉着父亲的手;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父亲;一边时不时傻傻笑着。
林寻鹤不说话;静静看着他;任由儿子各种好奇的目光在自己的脸颊上掠过。
甚至;林煦还会伸出手;轻轻摸在林寻鹤的脸上。
他会摸摸父亲的眼睛;鼻子;脸颊;还会轻轻扯一扯父亲的耳朵;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父亲的样子深深刻在心上;又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好一会儿;他摸够了;便停下了;然后跟个讨人喜欢的小狗一样;乖巧地坐在地板上;抱着父亲的腿;将自己的脸颊贴在父亲的腿上。
轻轻闭眼;林煦的心情有些激动;他需要沉淀一下这样的情绪。
林寻鹤叹了口气;看着这样的儿子;他明白;儿子其实是个心底非常非常单纯的人;他恨什么;就不一切地摧毁;他爱什么;便不顾一切地付出。
林寻鹤抬起手;轻轻覆在儿子的脑袋上;父子俩忽然变成了动物一般;原始而本能地互动着。
“爸爸;儿子再也不离开你了。”
良久;空气里忽然传出了林煦的呢喃;声色明明是飘渺的;轻盈到恰似一道清风;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彻底忽略;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坚定与倔强。
林寻鹤点点头;柔声道:“那;跟爸爸一起回马来西亚如何?”
这些年;林寻鹤一直以为前妻是带着儿子去马来西亚的;所以他在马来西亚扎根;创建了凌云国际;他四处碰壁;屡屡受创;才知道只有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才有找回儿子的资本。
林寻鹤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发;温声道:“过去的一切;我们就当做是作了一场梦;梦醒了;我们换个地方;我们回家;我们去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如何?”
林煦闭上眼;不语。
林寻鹤又道:“小煦;是爸爸当年没有能力;你妈妈才会带着你离开我。如今爸爸找到了你;对你跟你妈妈的愧疚;爸爸渴望弥补。小煦;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其实只是我们生命里的一道风景。走过;看过;领略过;也就算了。不属于你的;你怎么强留;它还是会注定成为一道风景而已;不可能成为你最终的停泊的港湾。你的人生还要继续;你的风景还没有终止;前面;未来;还会遇见很多未知的精彩。”
林寻鹤难得见到儿子;不舍得挑明了说洛天蕊的事情;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便只能这样语重心长地说着。
他相信儿子冰雪聪明;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然;林煦却在听完父亲的话之后;忽然睁开了双眼:“爸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若是想让我放弃蕊蕊;我做不到。真的。”
说完;他拿起林寻鹤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他看着眼前枣红色的真丝床单;红着眼眶道:“爸爸;她就住在我的这里;她不是路过的风景。儿子多想她可以成为路过的风景;可是;她偏偏住在这里;儿子怎么赶都赶不走;儿子只能藏着她;守着她;恋着她;盼着她;等着她。哪怕对她而言;我才是风景。可是对我而言;她却住在我的心里;我走走停停;我吃饭睡觉;我忙忙碌碌;我静静发呆;她走不曾走远;她就住在这里;深深地;深深地住着。”
“小煦~”
林寻鹤之前就知道;儿子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洛天蕊;却不想;儿子居然喜欢道了这样的地步!
林寻鹤也很喜欢靳如歌;但是他毕竟是个历尽沧桑的男人;他懂得控制自己;哪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也会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而林煦;他还太年轻;他一旦爱上;便是奋不顾身。
“爸爸;就因为她住在这里;就因为她不爱我;就因为她让我心痛;我才觉得;我的心是真实跳动的;我才觉得;我真实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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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够了
林煦毫不掩饰自己对洛天蕊的爱慕;说的极为真实;也极为煽情。
林寻鹤无奈地叹息;他跟凌予保证过;凌予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可是见着儿子如今的这副姿态;他亦是明白;儿子这是徒劳的。
如果只有打破幻想;才能回归现实;那么;林寻鹤唯有忍痛亲手扶着儿子;让他认清现实;陪他重新站起来。
“小煦;蕊蕊从来都不是你的。蕊蕊跟天凌真心相爱;他们才是一对。小煦;爱一个人;并不是你说爱就爱的;爱情是双方面的;你想要得到蕊蕊;怎么得到?杀了天凌?你若是杀了天凌;蕊蕊肯定会跟你拼命;她恨都恨死你了;又怎么会可能喜欢你?”
林寻鹤扶着儿子站起来;扶着他坐在自己的身侧;他看着儿子:“小煦;人没有第四次生命!你叔叔曾经费尽心机救你;骗了全天下让你诈死;给你一条再生的机会;你没有珍惜;你被关在首尔的监狱里;爸爸费尽心力救你出来;连你的名字样貌都改了;这是你的第三次生命!小煦;你不是属猫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爸爸面对自己找寻你二十年的辛苦;情何以堪?我们回马来西亚吧;我们好好生活;重新开始;好吗?”
林煦忽而起身;背对着林寻鹤。
他捏紧了拳头;眸光幽暗道:“爸爸;你到底是我的爸爸;还是凌冽的爸爸;你为何口口声声帮着他?”
林寻鹤也站起身来;殷切地看着儿子:“小煦;爸爸不是帮着天凌;而是就事论事。你在爸爸心里;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重要的。但是爸爸不论有多爱你;都不可能纵容你去做违背道德的事情。小煦;蕊蕊说白了;也是你弟妹;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层关系就是在这里!蕊蕊跟天凌相爱在你出现之前;他们到现在的感情依旧很好;而你对她的追求;却成了她的负担!爸爸就是因为爱你;所以不能看着你走偏了;你跟蕊蕊明明没有结果;为什么要执迷不悟;为什么非要让大家都两败俱伤呢?”
“够了!”
林煦忽然大吼一声;他看着房门;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爸爸;你做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一定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大步走到书桌前;一手拿起给洛天蕊买的钻石项链;一手拿起晚餐准备穿的那套衣服;头也不回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小煦!”
林寻鹤唤着儿子;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他无奈地坐回床边;怎么也没想到;跟自己日思夜想了二十年的儿子;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不欢而散!
林煦一口气走出房间;来到了另一间空着的套房。
他将衣服放在床上;关上门;就是北翎来了也不开。
他也没有想到;好不容易见到父亲;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结局。
林寻鹤毕竟看多了世事沧桑;心理承受能力跟应变能力都很强。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然后叫北翎跟胥安熙去了房间。
这些日子;儿子都对凌冽做了什么;林寻鹤已经在电话里听靳如歌说起过;可是再一次从北翎他们的嘴里听见;林寻鹤还是觉得很无奈。
“今晚还要一起用餐?”
他挑了挑眉;看着北翎;北翎点点头;胥安熙补充道:“美硕商厦7层的一家中国餐厅;少爷让司机五点半去乐器厂接他们过去。”
林寻鹤点点头;不再言语;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之后;一直到林煦出门;林寻鹤都没有从房间里出去过。
高高的日头一点点从西边滑落;燥热的空气却丝毫不减;林煦派的车抵达幻天乐器厂门口的时候;洛天蕊跟凌冽已经洗过澡;换好了衣服。
洛天蕊今天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而凌冽则换了一件纯黑色的丝绸衬衣;加深色的悠闲裤。
她挽着他的胳膊。
而他;却还没有告诉她;林煦已经确定就是冷云赫了。
之前凌冽也在挣扎;要不要带着她一起去;可是想起妈妈的话;他心中甚是烦躁。
上了车之后;洛天蕊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肩侧;而他;怜惜地挽过她的腰肢;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真的;有可能跟冷云赫化干戈为玉帛吗?
凌冽知道;只要冷云赫一天在觊觎洛天蕊;他们之间便一天没有做朋友的可能!
当车子在美硕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停下的时候;林煦已经面带笑意地等候在那里。
透过深色的玻璃窗;凌冽静静观望着外面林煦的表情;他有些雀跃;完美无缺的脸颊写满了紧张与兴奋;那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宛若一个毛头小子即将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凌冽忍不住俯首;在洛天蕊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车子才刚刚停稳;林煦便跑了过来;伸手帮洛天蕊打开了车门。
洛天蕊看着他;目光微微在他的脖子上停顿了一下;发现他脖子上的红印子已经下去了;这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细微的动作;其实并不代表什么;不管是不是冷云赫;就算是个无辜的人;她把人家打晕了;她也会内疚难过。
而林煦却因此更加愉悦了。
他向她伸出手去:“洛小姐。”
洛天蕊一愣;没想到他会伸出手来扶她下车。
出于礼节;她彬彬有礼地冲他一笑:“林先生;晚上好。”
她刚刚说完;凌冽已经从另一边的车门下去了。
凌冽迅速绕过半个车身;来到林煦的身侧;抬手就握了上去:“林先生;很高兴又见面了;谢谢你的细心;还派车来接我们。”
林煦垂眸;看着自己原本想要扶着洛天蕊下车而伸出的手掌;被凌冽礼节性地握住了;浩瀚深邃的目光中几不可闻地流淌过一抹遗憾。
却还是微笑着道:“呵呵;小事情。”
说完;两个男人恰到好处地松开双后;而洛天蕊则是松了口气;缓缓从车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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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2】赔罪
洛天蕊刚刚站稳;便伸出小手牵住了凌冽的大手;俏丽的小脸微微扬起;冲他甜甜地笑了笑。
她今天穿了一袭雪白的长裙;飘飘欲仙。
头发却在脑后扎起一个很短的马尾;宛若小白兔的尾巴;一头额发全被一根银白色的发箍竖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整张精致的小脸赫然眼前;她一笑;宛若山谷中的精灵;灵动迷人;叫一边的林煦看的痴了;也看的嫉妒!
如果有一天;她也可以对着他绽放这样的笑容;那么;让他付出所有;他也在所不惜!
凌冽毫不掩饰对她的眷念与爱慕;他双臂拥住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很自然地放开她;牵住她的一只手;同样回应以倾国倾城的微笑。
他抬眸看着一边的林煦:“林先生;我们进去吧。”
林煦的嘴角始终挂着标准的商务式的笑容;却在某一刻显得微微僵硬:“好啊。”
一行三人进入电梯。
小小的金属内壁里;洛天蕊百无聊赖地仰起脖子;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
而她身侧的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洛氏60周年庆典的时候——也是他们三人;只是在祈星大酒店的电梯里;她吓得躲在一边;而两个男人却在打架。
林煦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衬衣领;不动痕迹地解开一粒。
凌冽下意识地左右扭了扭脖子;倨傲地站立。
仿佛;两人都对上次的那场架;意犹未尽!
全然未觉的洛天蕊;在电梯停在7层并且打开的一瞬;嘴角一弯:“到了!”
说完;她牵着凌冽就往外走;而林煦则是最后一个走出了电梯。
富丽堂皇的长廊上;洛天蕊忍不住跟凌冽闲聊了起来:“啊;这个小喷泉跟祈星大酒店的很像呢。”
凌冽微微一笑;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是啊;很像。”
洛天蕊忽而又拉着他的手臂;撒娇一般晃拔;那神情;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天凌;你快看;前面那个水晶灯跟我以前房间里的也很像呢!”
“嗯;确实很像。”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你房里的更漂亮。”
一路上;洛天蕊跟凌冽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源源不断;而林煦的脸则是越来越僵硬了。
等到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包间;刚刚坐下;凌冽就温润地开口:“林先生看起来似乎比我年长几岁;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两次出来一起吃饭;总是见你一个人;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咳咳。”洛天蕊刚刚喝下一口栀子茶;就听见凌冽这么说;有些没忍住地干咳了起来。
凌冽倒是很淡定地伸手;轻轻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还把俊脸凑过去;亲昵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喝口水还跟个孩子似的。”
洛天蕊白了一眼凌冽;有些讪然地看着林煦:“呵呵;不好意思。”
“无碍。”林煦淡淡应着;转眸看着凌冽;平静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她不喜欢我;我是单相思;所以不能带她过来了。”
说完;洛天蕊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