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着他的脸色，稍稍往后退开，本来还想追上去，却终于还是没有积聚到足够的勇气。看着手中的表那完全不认识的文字，他不由得摇摇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表，说不定这一趟要白跑了。没想到穿着这么出众的人，竟然会是坐霸王车的人。
……
默绝野拿着地址，问了两个人，终于来郊区到一间居民房的门前。楼前是一道一人高的围墙，因为身高的优势，默绝野能够将院子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还有葡萄树，藤上挂着大串大串的葡萄，水亮水亮的，好不诱人！
M市下着雨，这边却只是阴天，天微微有点暗，似乎也要下雨了。所以院子里的晒一绳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屋子里似乎还能听到谈话的声音。
站在门口，腿却像是千斤重的锤子，抬不起来。心，竟然是恐惧。想起上一次，他万分激动地跑过来，见到的确是一座坟。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错了？
在踌躇之中，屋子里突然走出一个女子，将手中应该是摘后的烂菜之类的东西放到门边的一个篓子里，然后又走了进去。
但只是这匆匆的一瞥，默绝野的身子就颤抖了起来。他绝对不会认错，那真的是若儿！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那身型，那感觉，他是不会弄错的！
终于忍不住激动地推开那一扇柱子夹成的门，大步走了进去，完全忘了自己可能会被定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没有心思去看屋子的环境，默绝野凭着基本的认知，找到了应该是厨房的地方。还没跨入厨房的门，他就看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脚步，一下子缓了下来，也轻了起来。
呼吸，被下意识地屏住。人，悄悄地站在她的身后。她正在削果皮，那么专注那么可爱。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鼻息之间便全是那淡雅的香味，一如记忆中的。
他的身影很高大，灯光在他的遮挡之下在她眼下的区域留下一个阴影。她却并没有被吓得跳起来，而是柔声说道：“怎么？又想吓我一跳啊？”
默绝野一愣，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听她的意思，似乎常常有人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吓唬她。而这种吓唬，带着一种亲昵的感觉。她……
得不到回应，秦若诗又开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老是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赶紧洗澡去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言辞之间，是柔情，更是撒娇，像一个妻子对丈夫说的话。
若儿，结婚了吗？颤抖着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若儿？”
他的拍打并没有吓到她，亲昵的称呼一出口，身前的小身子却猛地震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应声落在菜篮子里。猛地转身，惊愕的眸子在看到他时瞪得更大。“你……”
脑子在一时间变得一片空白，秦若诗完全无法控制狂乱的心跳。默绝野？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低头，她抬头，四目相对，呼吸停止。心跳，却如战鼓凌乱。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是不需要开口，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瞪着，可怕的沉默。
外面，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但紧紧地看着彼此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
曾经，他们是亲密的爱人；五年之后再相见，却仿若隔世。嘴唇，刹那间变得沉重，无法开启。喉咙，在一瞬间紧紧地缩着，发不出声音。手臂也在此刻变得沉重，给不了一个拥抱。
“若诗，我回来了。饭好了没有，我都快要饿坏了！”年轻男性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男人一边走进来，一边扯着自己的领带，是回到自己家的那种自在随意。他低着头对付自己的领带，所以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情况，直到他将领带扯掉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惊愕甚至带了一点质问的语气，其中藏着点点颤抖的味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来带若儿回家。”默绝野瞬间恢复了冷静，身高的优势让他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两双犀利的眸子刷一声对上，电光火石相碰撞，撞出点点火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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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怜月一个人慢慢地往山下走去，风刮得凶猛，将发丝吹得凌乱不堪。偶然划过天际的闪电，让人觉得恐惧。但是想到电话那边那温柔的男性嗓音，心霎时间变得安定变得柔软。很快，他就会出现了。
在夏日，这种大雨欲来前的风吹在身上，其实很舒服。夏日的燥热有时候真的让人无法忍受，走在室外又不能享受舒服的冷风。所以这样一阵狂风吹拂，真的是再舒服不过。但是如果舒服的风还伴随着可怕的雷声和吓人的闪电，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本来还慢腾腾地在路上踱步，但没一会，雷电交加的情况就袭击而来。那闪闪发光的东西仿佛就在头顶，那可怕的雷声就在耳边，让梦怜月心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当闪电再一次差点闪花了眼睛，她惊叫一声跑了起来。但高跟鞋阻碍了步伐的顺利迈动，细细的鞋跟让她不断地踉跄。心，也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踉跄而吊在空中。
“啊——”梦怜月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左脚脚踝的地方穿在阵阵抽痛，钻心的痛。她紧紧地握住左脚脚踝，疼得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泪水，忍不住冒了出来。真的好痛！
看着就在头顶的闪电，听着就在耳边的雷声，再看看那通向山下的路还没有出现那熟悉的车子，她几乎想要自暴自弃地就这样坐在地上不走了。可是她害怕呀！
咬住唇瓣，用手撑着身子站起来，可左脚才想要落地，她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真的好痛！根本就无法走路！而雨点，也在这时砸了下来，仿佛觉得她还不够狼狈。
视线在瞬间迷蒙了，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觉得心底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全是委屈。他怎么还不到？这么久了，他应该到了的呀！
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默绝野的号码，却只有嘟嘟嘟的声音在回应她，然后便是服务台无人接听的提示。一次接一次地拨，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拿着手机的手，颓然垂下。
雨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砸在脸上有些疼。闪电还在头上张牙舞爪，雷声还在耳边轰隆隆地威胁，只有心中的委屈无声无息地流淌。
愣愣地坐在雨中好一阵子，她才用力地爬起来，躲到了一旁有点树叶遮挡的地方。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小张的电话。很快，小张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听到她的话，连声应着，她已经听到了飞跑的脚步声和有点重的呼吸。
放下电话，她有些苦涩地笑了。当小张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更是苦笑得流出了泪水。他到底去了哪里？
坐在车子里，在委屈一阵接一阵涌上来的时候，脑子突然闪过可怕的想法：他会不会出了车祸？
。。。。。。
082 新人笑？旧人哭？
“哥，你来做饭吧？我来招呼客人。”秦若诗仿佛没有看到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花四闪，优雅地转身。在两个男人不解而惊诧的目光下，优雅地洗手，擦干，转身。
“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动手啊。”下巴比了比砧板的地方，笑盈盈地看着沈远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阿野，我们到大厅去谈吧。这么久不见，我们应该有很多要谈的。哥，这里就交给你了。”
仿佛没有看到“哥”这个称呼对沈远的刺激，温柔地拉住默绝野的手，拉着他往大厅走去。徒留身后的沈远，脸上的颜色变来边去，就差没成变色龙。
他知道，若诗故意叫他哥，是在生他的气。明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却还是难受，还是担忧。毕竟，那个男人曾经是她的最爱。谁又能保证，现在已经不是了呢？毕竟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霸气，风度翩翩叫人移不开眼。
“坐吧，我给你拿点喝的。”比着沙发让默绝野坐下，她转身又进了厨房，拿了两瓶饮料。还大声地问道：“阿野，你要喝什么？”
没等外面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他以前最喜欢喝这个，现在应该也是的吧。”
话落，人也消失在沈远的视线之内。沈远站在台子前，看着通向大厅的门，心里很不是滋味。
……
喝着果汁，五年不曾见面的两个人默默无言。秦若诗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亲昵，机械地往唇边送果汁，眼睛却看着地面。刚刚只是为了刺激那个人，现在真的两个人两相面对，竟是尴尬异常。
而默绝野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一秒也没有。她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仿佛这五年的时间她不曾离开他的视线。小小的脸，光洁的额，长长的睫毛，大大的黑眸，高挺的俏鼻子，小巧眼红的菱唇，弧度优美的香腮……无一不是当年的样子。
唯一的变化便是经过五年的时间，那双天真无暇的眼睛里，有了一些岁月的馈赠，那便是成熟。可这一点小小的变化，总让他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好遥远！
“若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默绝野站起来，然后在她身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四目，又一次直直地对上，看进彼此的灵魂当中。缓缓地，拇指划过那细腻的脸庞，轻柔地说道：“若儿，我好想你。”
秦若诗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黑色眸子，一如记忆中的晶亮犀利，只是，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眸中的深情已经不若往日。虽然，那深情从来不是为她而存在的。
当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她本来要躲开的。但余光注意到厨房门口那若隐若现的人影，于是微微抬起的手臂，落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低低地、仿佛呢喃似地说道：“你好像瘦了。”
默绝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而是动情地一把将她搂住。脸贴着她的香颈，那熟悉的清雅气息不受阻碍地窜进鼻子里，勾起曾经深深隐藏的记忆。随着这一个拥抱，很多已经被遗忘或者可以淡忘的点点，都在瞬间被唤醒。如潮，涌向当事人。
秦若诗猝不及防地被默绝野搂住，脸在他身后，视线更加清晰地注意到那个人影。于是轻轻地闭上眼睛，掩去心里的千回百转，仿佛完全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
心底，其实很复杂。毕竟是曾经全心全意去爱的男人，即便过了五年，要说能够无动于衷，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当初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已经随着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一点一滴流逝了，只剩下深刻却已经不再影响现在生活得记忆。
“砰”一声，厨房的门关了起来，发出巨大的响声，震得相拥的两个人一下子分开了。互相看着彼此，沉默，尴尬。两个人都在心底明白，有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只是，愿不愿意承认和面对？
秦若诗缓缓地站起来，走到院子里，走到葡萄架下。伸手，轻轻地拖住大大的一串葡萄。拇指与葡萄光滑的表皮轻轻地摩挲，那一下一下的动作，仿佛安抚在自己的心头。“你问我过得好吗？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她缓缓地转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娴静动人。“经过这些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认为事情只有好与不好两种情况。现在开始明白，有的时候，好坏其实是很难说清楚的。这五年来，顶着别人的身份过日子，有时候觉得有点苦。但认识了许多好人，他们关心我帮助我，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五年里，我得到了很多的东西，也懂得了很多。只是，依然无法说自己是过得好还是不好。不过，我可以回答你的是，我想我是快乐的。”
抬头，看着他，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带着一份从容。
这份从容，让默绝野有些不是滋味。即便没有他，她也能过得很好，她是要告诉他这个事实吗？“可是，我过得不好。你刚刚出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不能让自己醒着，所以只有不断地灌酒，一直让自己醉着。在这种昏死的状态下，我才能够忘记你已经离开我的事实。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近半年。我拼命地工作，让自己没有喘息的时间，也让自己没有时间去心痛。每当深夜，我就开车到我们家的楼下，总是幻想着你还在石阶上等我，但一次次总是失望。每次看着那黑乎乎的窗口，我都没用勇气走进去，害怕看到所有熟悉的东西却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又盼着做梦，希望能够在梦里看到你。可是，你连我的梦都不肯入。我想，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所以才不肯入我的梦……”
秦若诗静静地听着他诉说，一脸平静。她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再提起，感觉也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