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公司很忙,所以……”她仰头,伸手去接屋檐滴落的雨水。冬日的雨,冰凉冰凉的,刺骨。但她现在需要这种感觉,因为她的眼眶在发热。她也不敢过多的解释,因为她不能说太多话,害怕自己忍不住泪水。
“不一定要他亲自来啊,可以派人过来嘛。”大家似乎找到了打发时间的话题,不肯罢休。
梦怜月不答,因为,她找不到理由。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什么,互相递着眼色。
又有体贴的男人到了,在一片告别声中,飘然离去。
梦怜月不敢看他们的背影,只是一直抬着头,伸着手。看着那雨滴,有节奏地落在自己的手心,带来冰凉的感觉。有的还顺着手腕流下来,湿了衣衫,很是难受。
突然,雨幕中响起了刹车声。余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大楼前停下,梦怜月依然仰头看着雨滴,没有多看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家都在屏息凝神。
察觉到不对劲,梦怜月终于转过头。看到的,是已经快要触到自己鼻尖的胸襟。男性的衣衫,黑色的。
她愕然抬头,入眼的,是默绝野冰冷但依然让人忍不住尖叫的俊脸。她楞了一下,不知道这算什么情况。
好一会,她才转动视线,看着四周的同事。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一眨不眨。
“走吧。”一把伞,在她的头顶。
梦怜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随着他的脚步走到车上的。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车里。透过车窗,她看到了楼前的骚动。
泪,悄然滑落。
046 怕你吃醋
默绝野看着梦怜月的侧脸,看着那一滴晶莹的泪珠,冲动地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拭去。手抬起来,却在半路停住了。那一滴泪一直滴到他的心底,像是平静湖面落了豆大的一点雨滴,再也无法平静,却终于还是没有动。
梦怜月注意到那差点落在自己颊边的大手,愣愣地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小鼻子也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男人看着她,心湖微微波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向着梦怜月工作的地方开去。
是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从没玩没了的工作中抬起头来,想要偷闲一阵子,猛然发现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记忆的那根弦被雨水触动。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天也是这样下着瓢泼大雨,若儿打电话过来,说她没带伞,说同事都有人来接。那声音是羡慕,还有一点撒娇的味道。他当时正在忙,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答应她晚一点马上就过去接她。电话那边的若儿连应答的声音都带着笑意,快乐那么明显。等他忙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雨一直没有停过。他驱车到若儿那里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楼前,在昏暗中靠着那根粗大的石柱,手伸到雨中,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座石像。
那一幕,深深地刻在记忆中。还有若儿抬头看到他时,没有惊喜没有埋怨,一张脸全无表情。。。。。。
所以看到雨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冲出办公室。。。。。。
而梦怜月,跟当年的若儿一样,仰头看着坠落的雨滴,那么失落那么孤独。他连想都没想,腿就已经跨下车子,向她走去。
她猛然回神时候的眼中的错愕,也许还有惊喜,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跑过来,是对的。
记忆中,经常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雨中等候着他。那个人,似乎不是若儿。他始终想不明白,可对下雨,一直有种特别的感情。
夜里,梦怜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的都是下午的那一幕。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走向她,将她从困窘之中解救出来。那一幕,像电影的一个片段,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自动的。
。。。。。。
“你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买的?好漂亮哦!”
龙夕雅突然托起梦怜月手中的包问道,惊叹的语气,眼中却没有赞叹或者意外,闪过的是黯然和复杂。
“啊?哦,买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一直没用。”梦怜月看着夕雅的手托起自己的包,笑,却那么不自然。想要照实说,却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是吗?在那里买的?我也想要一个,反正我们是好姐妹,两个人用一样的也不错,看起来就像是姐妹花呢!”
“啊?其实。。。。。。这个包是别人送我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买的,要不我回头打个电话问一问?”
梦怜月伸手抚过包的表面,不敢抬头对上好友的视线。这个包,其实是翟腾越从国外回来时给她带的礼物。她一直没有拿出来过,今天她常带的那个包刚刚洗了,她才提这个包。没想到,夕雅会一下子就注意到它。
龙夕雅眨眨眼睛,凑到她眼皮底下,暧昧地笑着问道:“谁送的?这么有眼光,肯定是个男同胞吧?”
那次跟翟腾越一起出国处理事务,她看到了他买这个包。她猜想是要送给月月的,却又希望是送给自己的。希望毫无意外地落了空,她以为自己并不会多在意。可今天看到月月提着它,心里竟然比预想的更加难受。
高傲如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对方却已经心有所属。更惨的是,他喜欢的竟然是自己最好最好的姐妹,她连吃醋都是不对劲的。月月心中有人,不会是她的情敌,心里早就明白了,却控制不了那股难受的感觉。
“嗯。是翟腾越送的。”梦怜月索性不再隐瞒,遮遮掩掩反倒更加招人怀疑。她应该一开始就这样做的,只希望现在还不会迟。
“嗯哼,没想到他眼光还不错嘛。好了,我们快走吧。”说着拉起梦怜月就往前走,视线也不再落在她的身上。
梦怜月看着她的侧脸,看着他嘴角那抹不自然的弧度,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虽然她对翟腾越没有男女之情,但自己确实成了夕雅和翟腾越之间的阻碍。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都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
“夕雅!”梦怜月停下脚步,也拉住了龙夕雅的脚步。“夕雅,我跟翟腾越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我之所以一开始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多想,并不是要隐瞒点什么。而且,我相信翟腾越很快就会发现你的好的,要加油。”
“我知道。”龙夕雅给她一个“给我安啦”的笑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带动她的步伐。“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难道因为他认识你更早一些,所以也喜欢你多一些吗?”
“才不是呢,我想他只是还没发现你的好,还不了解你而已。等他认识了真正的你,他肯定会喜欢你的。所以你要加油,他绝对逃不出你的五指山的。”
其实,梦怜月大概知道,翟腾越不喜欢夕雅,大部分是因为她的身份。从跟翟腾越的谈话和相处中就可以看出,他似乎很反感那些做作的富家小姐,虽然夕雅跟她们不同,他却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一点。
龙夕雅不满地推了她一下。“去去去,说得我好像很野蛮似的。我一向不会用高压手段去逼人就范的,我可是崇尚怀柔政策的人。
梦怜月傻呵呵地笑,心里微微忧心。不是没有见过两个好朋友甚至亲姐妹,为了一个男人而翻脸甚至反目成仇。她虽然无意于跟夕雅争夺翟腾越,夕雅也是知道的。可一旦时间久了,他们之间又没有任何进展,夕雅的心态还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吗?
倘若有人煽风点火,那又该怎么办?
。。。。。。
047 无法隐瞒
自从默绝野因为秦若诗的死而消极颓废的那天起,翟腾越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
他始终觉得秦若诗还活着,而他要找出当年伤害秦若诗的那个人。怜月现在就处于当年秦若诗的地位,也许藏在暗处的人还会用一样的手段去对付她。
经过一番周折,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沈远暗暗吃惊且担忧地看着眼前一脸笃定的男人,寻找着更好也更快捷的理由。
“秦若诗已经死了。至于她的坟墓,上次你也见过了,你可以自己去看她。”
他们都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翟腾越会突然就冒出来,开口就说要见秦若诗。不是试探的语气,也没有一点不确定。
翟腾越并不打断他的话,听着他的理由。当然也没有错过他在说“死了”二字时,语气突然一变。很明显,他不想这样说,不想提到这两个不好的字。
凭他的洞察力,他知道,沈远对秦若诗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所以他不愿意提到那两个字,那等于是在诅咒她。
“我要见秦若诗,而不是一座坟墓。”
他不是默绝野,没有那么深的用情,所以想事情也就会完全不同。野是顶聪明的人,但情深则乱,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秦若诗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远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有点乱。“这个,我无能为力。”
翟腾越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吞吐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极力隐瞒,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贸然出现的。我之所以没有直接找上门去见令妹,不过是不想惹更多的麻烦,更不想有人伤害她。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也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只是想向她确定一些事情。”
沈远从猩红的一点开始,视线顺着袅袅的烟雾略微移动,看着它后面那个自信狂野的男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
。。。。。。
“若诗,有人想见你。我实在没办法,他猜出来了,我只好带他过来。”
秦若诗停下手中的事情,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谁?”
是他吗?他还是发现了吗?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他出现。
“不是他。”沈远一看她的动作,马上知道她的猜测。女为悦己者容,也只有在自己深爱的男人面前,才会如此在乎容貌上的缺陷。“是他的好友,翟腾越。”
秦若诗沉默,静静地吐气。“他们都是很不简单的人,知道了也不奇怪。”
说着慢慢地往外走去。
翟腾越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眼前被毁了半张脸的女子。被毁的脸虽然有些突兀,但并不让人觉得可怕。那双灵动的眸子,一如当年。即便经受了这么多的伤害,那一双翦水瞳眸依然清澈透明得就像天使一样,没有半点仇恨。
“果然是你!”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同色系的帽子,包裹得像一个雪人,却无损那种会令人心折的气质,难怪默绝野会一见倾心。她跟小白有着一模一样的脸,连气质都相差不多。那干净的气息,让人不忍玷污。
秦若诗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
就算他猜到了她还活着,也应该是告诉默绝野,让他前来的吧?
翟腾越回她一个浅笑。“因为,我不是为野而来的。既然你还活着,却撒下这么大的谎,定然是不想见到他的,我不该随意泄露。”
“谢谢。”如果不是为了默绝野,她想不出来翟腾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难道只是想代自己的好友,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吗?
“你的脸——因为你的脸,所以才不肯见他吗?你可知道你的离开,曾让他痛不欲生?”
秦若诗摇头,眼神中闪过忧伤和痛苦。“怎么会!他有的是金钱,如果只是因为这张脸,我完全可以去整容。只是,那里不属于我。”
翟腾越挑眉,不明白她所说的“那里”指什么。如果指默家,那野会毫不犹豫地就从家里搬出来。但他肯定秦若诗所指的,不是这个。她应该知道,在野的心目中,她的分量有多重。
秦若诗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微微一笑,那么苦涩。“他喜欢的人,其实不是我。。。。。。不是我。”
最后三个字,声音极低极低,像压抑在喉咙的感叹。
冷静如翟腾越,都不由得大大地吃惊。默绝野对秦若诗痴情至此,她竟然只是一个替身?这,谁会相信?
“你。。。。。。”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最合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问下去。
秦若诗的笑容更加苦涩,视线落在地面。“你一定以为是我多想了吧?我也曾经这样以为,但这是事实。”
他并没有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他完全把她当成那个人,并且以那个人身上所具有的东西来要求她。甚至于,连默绝野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她。
她依然还记得那天他带她一起去看画展,在欣赏的过程中,他知道她不会画画。他脸上露出的,竟然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仿佛她一定要是个会画画的人,否则就是不对的。
秦若诗走到窗前,窗外正飘着雪花,一片雪白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