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刚刚出现一丝鱼肚白,侯仁之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漫步走向学堂。
侯仁之穿的很简单,一件青色长袍,布料也不过是最常见的火浣布,并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也已经有几分破旧,却清洗得干干净净,头上简简单单地挽了一个发纂,用一根银色的发簪别住。剪裁合身的长袍,和这枚式样简单的发簪,让它看上去又整洁又稳重,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度。
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侯先生一向都是这样,每次出现在人么面前,都会收拾的干干净净,让人一看之下,就顿生好感。据说,这是他在落剑门做仆役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可不允许自己门中出现什么粗鲁无礼之徒。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喝多时候,侯仁之的眉宇之间,都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可也就是这种苦味,让他看上去更加成熟,更加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别看已经三千多岁,但就凭这一身装束,就凭这种沉稳的风度,就让他成为很多女人钦慕的对象。这么多年,很多人都想着给他做媒,可不知道为什么,却都被他笑着拒绝了。
现在,侯仁之就走在小镇最宽阔的那条主街上,眉宇间还带着那一丝淡淡的苦味,心力,却在考虑着今天该给那些孩子们讲些什么。
现在,他的学堂里已经有三个修为在大乘初期到大乘中期的教习,负责教授后辈一些基本功法。而在学堂中就学的后辈,现在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个,年纪最大的将近五百多岁,最小的,还只是一个刚刚七岁的孩童。
这样的大杂烩的学生,很难管理教导,不过侯仁之的心中,却相对比较满意。因为在这一批后辈中,有几个孩子很有些天分,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突破到元婴后期的迹象,在小镇上来说,这几个人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只要教授得法,假以时日,不敢说一定能够进阶真仙,但达到大乘后期甚至大乘巅峰,是完全没有压力的,至少自己去世之后,不愁教习教正后继无人了。
而在这三个人中间,最让侯仁之满意,也最让侯仁之头疼的,就是那个邝柏松了。这个今年刚刚十八岁的家伙,天赋好的出奇,侯仁之曾经检查过,这个小子竟然是天生的水火木三系灵根,其中木火两种灵根,都已经接近满值。这样的天赋。就算放眼整个仙界,也算得上前年难遇的天才根骨。事实也充分说明侯仁之的眼光不差,邝柏松以十八岁的幼龄,已经达到元婴中期的巅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元婴后期,修为之路简直一帆风顺。
可也就是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火灵根太强的原因,脾气那叫一个暴躁冲动,三天两头打架生事,调皮捣蛋,鬼主意之多,简直令人发指,偏偏他在学堂中人缘极好,没事整天就知道带着一帮年纪比他大上百岁、或者比他小好几岁的家伙们,在镇上四处捣蛋,成了人人都头疼不已的小祸害。
“唉!也不知道,生在这小镇上,对这孩子来说究竟是福是祸……”侯仁之沉吟着,不断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孩子送到外面去,让他在接触更加广阔世界的同时,也好好磨一磨他那容易闯祸的性子。
忽然,侯仁之神色一凝,身体轻轻向右侧闪出数尺。
“呼”一声,一条黑影擦着侯仁之的身体直接窜了过去,差一点将侯仁之闪一个踉跄。那个擦身而过的身影没有任何停留,就要直接额穿街而过。但奔出数十丈之后,这人身体就忽然一软,踉跄着摔倒在地。
“是哪个冒失鬼?”侯仁之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个防御的架势,“为何如此匆……”
但话没说完,侯仁之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那个摔倒在地的人,正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好像已经失去全身所有力气,上身只是微微抬起不到两尺,就已经无力地再一次倒下去。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他的背部,鲜血泉水一样涌出来,片刻之间就染红了整个后背。
就在这个人上身微微抬起,带动长袍抖动的那一刻,侯仁之已经看到,在那长袍的一角,绣着三柄银色小剑,那是落剑门核心弟子的袍服!
侯仁之脚尖轻轻点地,身体一闪,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后,轻轻扶起那人时,不由惊呼一声:“赵晓清?”
再仔细看时,侯仁之赫然发现,这人从前胸到后背,竟被人用彻底穿透,一条一尺多长的巨大伤痕,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顾不得多想,一股灵力缓缓度入那人体内,侯仁之脸上一片骇然。在落剑门山门万里之内,门下核心弟子竟然这样狼狈,竟然受到这样的伤害,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要知道,赵晓清本身已经是真仙后期修为,在整个落剑门三代弟子中,算得上排名前十名之内的俊杰,方圆十万里之内,能够将他伤成这样的修士,并不会很多,敢于伤害他的人,更不会有几个!
闷哼一声,赵晓清缓缓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侯仁之,神色一松,却又随即变得异常惊恐,大声叫起来:“老侯?快跑,快跑!”
只是说了两句,赵晓清就剧烈地喘息起来,脸上一片灰白,侯仁之顾叹了口气,又是一股灵力度了过去,赵晓清脸上再次出现一片不正常的红丝。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个样子?”侯仁之突然有一种极其不详的感觉,神色变得极其紧张起来。
赵晓清剧烈地咳嗽起来,片片带着白色泡沫的鲜血,从他嘴边涌出来,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恐惧,断断续续地嘶声道:“宗门……宗门已被灭门……只,只……只跑出来几个人……”
“落剑门被灭门!”侯仁之脑子嗡地一声,脸色惊恐地可怕,大声惊叫起来,“怎么可能?是谁?是谁?”
落剑门不是什么大型门派,放在仙界,也不过是三流到四流之间,但再怎么说门下也有真仙弟子数万,天仙弟子上百,门内还有一位金仙初期长老坐镇,再加上山门外的护山大阵,怎么会被人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灭门?
难道是碧云观这种一流门派?甚至是太清门这样的超级宗门?
原本儒雅沉稳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苍白,侯仁之的拳头,不知不觉中紧紧攥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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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魔族
“是谁干的?”侯仁之急道,“是昆仑仙山?还是碧云观,上清台?”
但在心里,侯仁之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说的这几个大势力,都算得上是一流甚至超级宗门,在附近千万里之内,也只有他们才有一举覆灭落剑门的实力,但是,这些宗门与落剑门素无瓜葛,更没有什么纷争,怎么会突然出手?
但是,除此之外,侯仁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势力,能够一夜之间将落剑门连根拔去!
赵晓清脸上突然显出恐怖至极的表情,嘶吼起来:“是,是魔族,魔族,他们追来……”
话没有说完,赵晓清的声音就戛然而止,眼珠瞪得滚圆地突出眼眶,却再也合不拢,只是定定地看着上方,一动不动,嘴巴大张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侯仁之一惊,手上灵力微一探查,却发现赵晓清早已生机全无,魂飞魄散了。
“魔族?怎么可能?”侯仁之脑袋一阵晕眩,仙魔之战早已结束,魔族都被封在魔界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将落剑门灭门了?
等等,落剑门灭门?侯仁之这时候才从震惊中猛地醒悟过来,一个俏丽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她,有没有……”侯仁之不敢想下去,右手却忍不住伸到胸口,抚摸着一直挂在那里的小小玉环,玉质温润,侯仁之却只感觉到一阵冰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候,一阵强烈的异种气息从身后扑了过来,侯仁之余光中瞥见,无数奇形怪状的人影高速冲过来。
“快跑——”侯仁之想要大喊,想要提醒小镇上的居民,但他的喊声只来得及吐到咽喉,刚刚发出轻微的吐气声,就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脑袋嗡的一声,就失去了所有知觉。身后,数不清的黑影,如同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这个小小的镇子……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侯仁之只觉得脑后背后无一处不疼,那闷闷的痛感并不尖锐,却异常强烈,就仿佛一柄柄锋刃未开的钝刀,一下一下在体内撕割着他的全身。
咬着牙,狠狠摇了摇脑袋,侯仁之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小镇中心,那间自己异常熟悉的学堂。学堂用作修行试炼的大院,密密麻麻站满了小镇上的居民。周围,是无数身穿奇怪服色的大汉。
这些大汉并不高大,身材却极为粗壮,扁额头,小眼睛,塌鼻子,硕大的嘴巴,直愣愣的耳朵,五官说不上的难看,集合在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更显得那么丑陋,甚至是狰狞。他们的表情凶狠,一双双小眼睛里,射出凶残的绿光,像是要把眼前的上万人都一口吃下肚子里去。
他们的身上,是大襟宽袖的黑色长袍,形状古怪地裹着他们粗壮的身体,下面,却赤着双脚。
“魔族?”侯仁之大脑一阵眩晕,剧烈的钝疼再一次袭遍他的全身。但是他已经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些面目丑陋而狰狞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了。
他们的样貌,他们的服饰,和传说中的魔族一模一样——果然是魔族!
深深的恐惧,立刻揪住了侯仁之的心脏,然后他看到,周围的小镇居民,绝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样,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站在那里浑身发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软倒下去,他们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向那些魔族。
这些人,绝大多数一辈子在这片小镇上生活,老老实实,甚至有些窝囊,他们当中的一大部分,甚至终身都没踏出过黄岸底镇一步,小镇周围那高大的山峰,形成了他们最大的生活圈子。他们在这里生活,周围都是从小就十分熟悉的乡邻,都是充满热情和善意的亲人朋友,当陡然面对这样不知来历却又丑陋凶恶的陌生人时,他们怎么会不从心底感到惶恐?
侯仁之深深叹了口气,目光缓缓转向那些魔族的中间部位。在那里,一个身材超过周围魔族一倍以上的家伙,双手握着巨大的长刀柱在地上,表情狰狞,杀气冲天。
这,竟然是一个魔将!侯仁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传说中,魔族的身材和他们的身材是成比例增长的,则一个魔将的修为,最少也是真仙巅峰,甚至要超过天仙初期。以这样的修为,在这个小镇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在这样的高手面前,整个小镇,小镇上的所有人的命运,只在人家一念之间。只要这个魔将挥挥手,这个存在了不知道到多少万年的小镇,就会灰飞烟灭!更不要说在四周,还有至少数百个魔士,以及数不清的普通魔兵!
魔将周围,几个等级最低、个头也最小的魔兵,正在忙碌着什么。在侯仁之惊异的目光中,一个巨大的架子,渐渐成形。
这个架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高达十丈,通体黑色的立杆顶端略靠下部分,一支一丈左右的黑杆横在那里,整个架子呈现出一个大大十字形状。
地面上白光不断聚集,闪动,缓缓地,向那个十字架靠拢聚集。终于,所有的白光,都完全附着在架子上,这高大的十字架,顿时发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这是什么东西?祭坛么?还是行刑架?侯仁之一边打量着着奇异的架子,一边强迫自己定下神来,神识缓缓向四周探查过去。他要确定,在这个大院中,究竟有多少小镇的居民,这其中,有没有自己的学生。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神识的波动和速度,生怕引起那些魔族的注意,但探查的时间越长,他的心就沉得越深。整个小镇,三千多户人家,两万多人,都已经被集中到这个院子里,而学堂的教习和学生,也几乎一个不缺——除了邝柏松那个小子。
突然间,侯仁之的神识微微一动,他发现,在数里之外,某一座小小的房子里,有一个身影在里面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随即缓缓后退,向相邻的另一间房子慢慢走过去。
这个人一直猫着腰,动作又轻又柔,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但侯仁之还是立即认出,正是邝柏松。
“他在干什么?”看着邝柏松从第二家房子里出来,猫着腰飞速向村外边跑过去,侯仁之有些欣慰,他知道,只要这个小子跑出村子,也许就能捡回一条命,成为这个小镇上唯一一个幸存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侯仁之心中,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诸位小镇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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