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细碎的阳光落的满树枝丫飒飒作响。
秦洛重新收拾心情,边走边欣赏这个忙碌的早晨。
只是到办公室的时候,不争气的打了个喷嚏。
宋诗颖见她白皙的眼底两个青光光的黑眼圈,又一副憔悴的体力不支的模样,顿时大为震惊:“秦洛,你是怎么回事?昨晚熬夜了?”
她端着水杯倒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喉咙才说:“我婆婆摔断了腿,在医院呢,昨晚我照顾了。”
她试着咳嗽两声,咽喉里有些刺痛的麻痒,她很清楚,这是感冒的征兆。
“摔断腿了?怎么搞得,让你一个人在医院照顾?你老公呢。”
“没事,他也在。”秦洛避重就轻,抱起书本,“我的课,我先走了。”
一节大课,是由两节四十五分钟的小课组成的。
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
一般一天的课程表就是上午下午各两堂大课。
偏巧秦洛的课今天都在上午,两大堂,四小节。
第一堂是在他们本学院的,算是专业课,所以是个小班。
整个学校就这么一个班,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他们的专业理论课,占了三个学分。
所以秦洛上课一般不会太吃力。
小班教学,人不多,各个都是一副求学若渴的模样,站在台上,会很有成就感。
即便身体不适,秦洛还是强打起精神,继续接上堂课的教学。
本来喉咙不适的,结果两堂课上下来,竟像个没事人似的了。
秦洛自己都讶异。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体内淋巴细胞拿着小叉子与感冒君搏斗的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
中间有半小时的休息,下面就是另一堂大课了。
地点是在理学院。
理学院对这种死记硬背的文科知识并不看重,所以这只是副科。
因此,人数众多。
秦洛早到了五分钟,在台上掩饰着PPT,学生不一而足的进来,很快占满了这个大教室的角角落落。
突然,秦洛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她抬头,下意识的喊了一个名字:“沈俊轩?”
刚刚走过台前的穿着黑色T恤,洗的褪了色的腿上还有个破洞的男孩转过了头。
他看着秦洛,好半天,才恍然大悟:“是你啊,秦老师。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秦洛干瞪着眼,被他从容不迫的态度给打败,这个男孩子的镇定是无数大人都学不来的富余,他先问候了她,令秦洛颜面无光:“老师一直很好,倒是你,今天真让我意外啊。”
沈俊轩微怔,噙着笑走到最后排的位置,从里面拿出一本小说,在后面冲她挥了挥:“不好意思,秦老师,我只是忘了拿小说,拜。”
秦洛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见着他大摇大摆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生气了,叫了班长拿了名册过来,破天荒破了一件事!
点名!
可是从头点到尾,也没有找到沈俊轩的名字,秦洛想起来,他是宋诗颖他们班的转学生,并不是理学院的。瞧她被气的,倒让他给耍了。
中午的时候,秦洛跟宋诗颖一起去教工食堂,用餐高峰期,坐满了教师,座位相对空缺。
秦洛和宋诗颖运气好,刚刚一桌老师撤了,她们麻溜的坐下。
秦洛说起了沈俊轩,也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
宋诗颖再次忍俊不禁,但也告诉秦洛:“我听说沈俊轩家势力极大,好像有一个什么叔叔是省委组织部的,还有个舅舅是市政府的,总之来头大得很,校长也要忌惮他三分,所以一般他不惹事其他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反正他成绩不差,你也没必要跟他较真,到时候弄巧成拙还来个吃力不讨好得不偿失。”
秦洛嗯了一声,上了两堂课却没什么胃口,吃的极少。
食堂里突然引来一阵***动,老师们各个窃窃私语。
秦洛跟宋诗颖朝门口望去,一件白色棉质T恤,一身休闲打扮鹤立鸡群的男子正在东张西望的寻找空位。
是严谨成。
宋诗颖的眼睛发亮,用力挥手:“严老师,我们这里有空位,来我们这里坐吧。”
严谨成微微一笑,就这样被宋诗颖毫不淑女的大嗓门给叫了过来,秦洛感觉丢人,立刻端起托盘说:“我吃饱了,不打扰你猎艳,我先走了。”
严谨成在半路与秦洛打招呼:“秦老师,你这就走了?”
“是啊,”秦洛微微一笑,“我吃饱了,你慢吃。”
严谨成来学校的速度之快,震惊所有人。
不过他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实力有实力,学校是没道理放过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到来,再一次搅乱了女老师甚至女学生的芳心,宋诗颖也准备着磨刀霍霍向谨成了。
秦洛走到楼梯口,回头看到宋诗颖闪着幽光的脸,对对面春节的如小白兔的严谨成投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
下午没秦洛的课,她在办公室批上次交上来的论文。
批了小半,就觉得困得不行。
她干脆放下笔,趴在桌子上小憩。
后来被办公室空调冻醒,那时已经为时已晚。
傍晚的时候,秦洛整个人头重脚轻,头晕目眩,秦洛知道,自己这是感冒发烧了。
下午给冻出来的病。
何振光给秦洛打来电话:“洛洛,你在哪里。”
“还在学校。”她鼻子塞了,喉咙沙哑。
他在那边关心的问:“洛洛,你怎么了?”
“我有点儿感冒。”
“哦,那严重吗?”
“还好,你现在在哪里?去医院吗?”
“哦,洛洛,我跟你说,我们单位明天就竞选了,今天我得请领导吃饭,明天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所以今天还得麻烦你再去医院,照顾一下我妈,好吗?”
秦洛嘴里干巴巴的,干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非去不可吗?”她低沉的嗓子眼是压抑的悲鸣。
“是啊,洛洛,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去了,你再辛苦一下好吧,有人叫我了,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啊,多喝水。”
“喂……”让她去医院照顾张文英,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秦洛醒着鼻涕哑着嗓子拖着沉重的脚步与昏沉的意识再次赶去医院。
只不过,刚到门外,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张文英的抱怨声:“老何,你看秦洛她妈昨晚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来给我下马威的吧。”
何铁军说:“是你想多了,我看亲家母没这个意思,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嫁到我们家了,我们应该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看才对,你别这么挑剔。”
“你说我挑剔?”张文英的声音拔高了几度,“你是真没看见秦洛那样子,干点家务活都不愿意,还得我这个婆婆亲自跑去给他们干,太不像话了吧。”
秦洛无语凝噎。
张文英颠倒是非的能力太厉害了。
她秦洛什么时候请过她来干家务,每次都是张文英不请自来最后搞得不欢而散,结果张文英还觉得是秦洛错了?
张文英继续道:“还有,秦洛的肚子也真不争气,人家现在都流行先怀孕后结婚了,要么也是结婚一个月都开始纷纷有喜了,他们呢,都快三个月了,还没个动静,哎,老何,你说,该不会是秦洛有什么问题吧?”
张文英的话,彻底将秦洛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她的身体虚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手握的门把,也不自觉的抓紧。
何铁军驳斥她:“你胡说什么呢,这话让洛洛听到了可不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再说才三个月,又不是三年,你急什么啊。”
“我能不急吗?”张文英一顿抢白,“这秦洛也快三十了,女人的生育能力就开始下降了,将来影响孩子的品质。如果真是三年,我们要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干什么。”
不会下蛋的母鸡……
真是刻薄又尖酸的形容词啊。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在里面讨论,秦洛只觉得一个心一沉再沉,直至坠入湖底。
这就是何家人。这就是自认高人一等的张文英张老师!
除了在背后编排秦洛的不是,从不曾自己的儿子身上找问题,秦洛,都是秦洛有问题!她何其冤屈啊。
她多想现在就冲进去恶狠狠的告诉他们,不,问题不在她身上,是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是他们那个自以为是的儿子不能人道,不能!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要再往她身上按罪名了!
她承受不起!
秦洛怒气滔天,可是最终,没有这么做。
她抹去不成气的眼泪,也没有再进去,选择了径直离开。
可是为何眼前的房顶都在旋转,脚下的道路都开始扭曲?眼泪还是成串的落下来,瞧她结的什么婚,早知道随便选个开货车的都比何振光强!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金黄的夕阳带着闷热的暑气席卷上来,秦洛的身体却感觉发冷,她打了趔趄,最后又危险站稳,原本宽敞笔直的马路也在她眼里旋转起来,她想去对面打车,可是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突然分不清东南西北,除了傻傻的站在那里,没有多余的动作。
陆飞扬刚挂了林琴筝的电话,打算去医院探望一下病人,结果半路杀出个傻站着的女人,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唯有猛踩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尾音被拖得老长——
陆飞扬的眼睁得老大,肾上腺素急速上升,这么多年大风大浪的商海沉浮,都没有这一刻来的凶险!
车子只差一点就撞上秦洛,不过她的身体先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陆飞扬急了,快速松开安全带下车:“喂,小姐……”等他托起秦洛,不由的惊异,“是你?”
****
秦洛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充满男性阳刚之气的阔绰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无一不彰显着主人非富即贵的品位与声望煊赫的身份。
秦洛强撑着从床上坐起,依然感觉头晕,但她更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她慢慢回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她去了医院,听到了张文英对她的评价,然后虚弱的离开医院,结果,在大马路上……晕倒了。
好像还有一辆车朝她迅猛的开过来……
房间门蓦然被推开,屋外灯光照射进来,照在门口之人身上。
逆光里,她只看到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轮廓,他深色的亚麻休闲裤衬得他双腿笔直,咖啡浓郁的香味已经悠远的飘了进来,强烈刺激着她的嗅觉。
“你醒了。”伴随着他醇厚的嗓音,室内灯光骤然亮起。
她不习惯的用手轻轻一挡,而后终于将门口之人看清。
他潇洒而利落的斜倚着门,白玉陶瓷的勺子在咖啡杯里慢慢搅动着,唇角微扬,脸上有浅淡的笑意,还有些许的关系。
秦洛大为震惊,望着眼前平静而尊贵的男人:“陆先生,这是你家?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他并不避讳的承认着,端着咖啡走进来,放在她的面前:“虽然要一个刚刚醒来的病人喝咖啡显得有些不合适,不过咖啡刚刚煮好,正是最香醇的时候,现在不喝,未免可惜。”
秦洛终于看清了他,一件亚麻质地的米色上衣和一条亚麻之地的褐色长裤,还有一双棉质的软底拖鞋。
似乎所有成功男士都偏爱亚麻款式的衣裤。而在秦洛的印象里,亚麻这种产于地中海沿岸的十分难打理的纤维纺织衣料只有身份尊贵身材一流气质卓绝的高富帅才能驾驭得了。
不是她故意贬低何振光,陆飞扬这一身乍看普通实则价格惊人的薄薄衣料如果穿在何振光的身上,是绝对穿不出这份气定神闲的贵气的。
所以说,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反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陆飞扬见秦洛走神了,体恤的问:“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去医院吧。”
“不用了。”她的声音依然粗砥如沙石,十分给面子的品尝了他刚刚端过来的咖啡,入口即化的丝绒触感,唇齿留香的美妙,她十分中肯的赞美,“真的很好喝,你的手艺很好。”
他很受用:“谢谢,不过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
秦洛一怔,旋即笑了:“我已经好多了,我该走了,谢谢你带我回来。”
如果此刻她在医院醒来,肯定免不了劳师动众。
她不想秦海兰担心,更加不想让何家人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
陆飞扬拦住她:“不多休息一会儿吗?你还在发烧。”
“我知道,不过已经好很多了,我妈是医生,我回去她能给我看看。”
话已说道这个份上,陆飞扬打趣:“那看来我留下来是不明智的决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洛婉拒了他的好意:“已经打扰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呆在一个房间里,她很不习惯。
陆飞扬看似温文儒雅,可是眼里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侵略气息也是不容小视的。
他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谜,秦洛不想也不愿去触碰。
萍水相逢,这般淡然分手最好不过。
陆飞扬大方的应允了,拿出一张名片给她:“上面有我的手机号,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我不介意充当知心哥哥或者借一个宽阔的肩膀给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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