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被看的不好意思,别开头顾左右而言他:“你又是骗人的吧,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当真是居心不良。”
沈少川微微笑:“这样不好吗?只有我们三个人,谁也管不着,谁也不必去管,难道不好吗?”
秦洛望进他漆黑的瞳仁深处,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生活,已经将他们打磨的面部全非。
秦洛手机优美的铃声划破他们之间的沉默,突兀的响起。
她刚拿出来,就被沈少川丢了开去,然后被他摁倒在沙发上:“秦洛,在这里只有我们两,医生说了,我这病得尽快治,解铃还须系铃人啊,你说对不对。”
秦洛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他眼底没有欲念,只有酝酿着的吹毁一切的强大的暴风雨。
秦洛的呼吸越发沉重,想推开他,却不能。
“沈少川,你有话就好好说,何必要这样。你放开我!”秦洛的音量不自觉提起,“我不相信你爷爷临死前什么都没做,你有事就说话,别这样阴晴不定的,我受不起!”
她喘着粗气,将身上的沈少川狠狠推落在地。
秦海兰会一遍又一遍的告诫她,难道沈家人就不会?
沈少川这样的反常,请秦洛心里很不好受,她原本已经学着放下,学着坦然,可是沈少川的失控还是让她觉得无力。
歉疚与自责仍是紧紧的包裹着他们。
逝者已逝。
过去的错误谁也没法弥补,谁也不可能推翻历史重新上演一次,她看着他的痛苦,眼睛里积聚着泪水。
沈少川双手紧紧捏着,几乎去撕扯自己的头发,他饥渴的眼底是一片深沉的沙漠,炙热而压抑:“秦洛,我带你们走吧!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行吗?”
“什么?”秦洛陡然一惊,似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积压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来自外界的一次次的重压也逐渐打折了他不屈的脊梁,自古忠孝两难全,他不是神,只是人,他也会想要逃,想要彻底的放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订好的机票:“跟我走吧。”
秦洛完全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的表情那么急切:“行李我都在楼上准备好了,我们带着孩子走吧,秦洛,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他急切的表情,他无声的呐喊,仿佛一击击重锤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
她抱着他的手都在战栗,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走吧,跟着他走吧,从此浪迹天涯,忘却一切凡尘俗世……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她知道,她从来都知道,痛苦的从来不止他一个人,他饱受煎熬,不曾比她少半分。
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着不去找她,任凭那疯狂的思念将他作茧自缚,荒芜了整个世界。
一边是自己的生父,一边是自己的骨肉至亲,秦洛只能不停的对不起,是她的父亲亲手摧毁了属于他们的幸福。
是那本日记,终止了这一切。
沈少川一秒都不想等下去了,他拉着秦洛的手上楼,果然,房间里已经放着两个整齐的行李箱。
疯狂,原本就只需要一个瞬间。
秦洛抱了小宝,沈少川提着行李箱,打算奔赴一场未知的命运。
然而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别墅的大门已被人打开……
并肩作战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门口一字排开,气势十足。殢殩獍踢
沈母,沈少怡,沈少芳,秦海兰,陆向天,陆飞扬,真是人都来齐了。
他们不一而足的表情里唯一相同的,是带着同样的审判与责备。
沈少川握紧了秦洛的手,仿佛是一场暴风雨的抗争。
小宝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强烈的不安,哭泣着有醒来的架势骁。
秦洛只得抖动着身体轻哄着他。
秦海兰目光如炬,冲她喊:“秦洛,你过来。”
秦洛咬唇看了沈少川一眼,站在那里明显的犹豫咱。
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论往前还是往后,等待他们的都是万丈深渊。
如果真是这样,与其继续备受煎熬的活着,她也宁愿勇敢一次,与他并肩作战,她与沈少川比肩而立:“对不起,妈,这是我自己的生活,请让我自己做选择,对不起,飞扬,原谅我吧,你是我的亲人,但绝非爱人,请你原谅我吧。”
她直视着陆飞扬的眼睛,表情坚定而坦然,这一步,沈少川想必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若她现在放手,就是亲手将他推入这万丈深渊,苦海无涯,她不想看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从来都是她的错,他并没有做错。
她只是万念俱灰,可是他的爱依然能让她重生。
她想通了这一点,心也就跟着放下了,她的目光一一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带着抱歉与祈求,她希望爱她的人能收到她的歉意,同时给予她宽宏大量的原谅。
虽然这样很自私,可,这是人都会有的希冀。
沈母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沈少怡与沈少芳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她孱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少川,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真的打算这样一走了之?放弃你的事业,你的投资,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家庭吗?你爷爷尸骨未寒,你爸爸死不瞑目,至今都没有找到尸骨,你就打算带着洛洛一走了之吗?你真的放得下我们吗?”
沈母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责备,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让你的爸爸和爷爷如何安息?”
沈少川的身体绷的像一块烙红的铁板,秦洛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少川,先跟我们回去再说吧。”沈少芳的眉宇间带着疲惫的轻愁,“俊轩还在一个人在医院,我真是放心不下,我跟你姐夫的公司,我们已经过户到你名下,如果你这么一走了之及,让我们怎么办?”
还有沈少怡,望着沈少川,只是她并没有开口指责沈少川什么,可是眼底的意思也是不言自明的,那是她的父亲,她一生唯一的父亲,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下?
再看陆家人,秦海兰有些痛心疾首:“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洛洛,就这样一走了之?放弃这份稳定的工作,连个交代都没有?好,就算工作你可以不要,那我呢,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果今天有人将小宝从你身边悄无声息的夺走,你能镇定自若泰然处之吗?”
秦洛下意识的将小宝抱得更紧了一些。若是有人敢带走小宝,她会上去跟人拼命。
可是她的目光流连在陆向天的身上:“妈,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难道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爱情吗?”
秦海兰的目光中带着沉痛:“你以为你们这样一走了之所有的事情就能得到解决吗?我今天刚刚接到你爸爸监狱打来的电话,他患了十二指肠癌,恐怕时日无多了,他想要见见你,你要是这么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什么?”惊人的消息一个又一个霹下来,霹的秦洛措手不及,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她讷讷的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陆飞扬的身上,他蹙着眉,一言未发,可是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透在想什么。
秦洛不敢与他继续对视下去,匆匆别开头。
沈母上前拉住了沈少川的手:“少川,妈知道你心里很苦,罢了罢了,你要真喜欢,你们就走吧,我们就当今天没来过,走吧,少怡少芳,我们回去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哭,气氛说不出的伤感和难过。
“妈——”沈少怡拉着她的手,语气中颇多无奈,“但是这样一来,你永远都不能进入沈家了。”
“嗨。”沈母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脸,“我都这把年纪了,活不了几年就该去见你爸爸了,入不入沈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少川的幸福耽误不起,我们走吧。”
沈少怡和沈少芳站着没动。
沈母摇摇头,先行离开了别墅。
沈少怡和沈少芳终于追了上去,可是沈少芳临行前道:“少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你若执意一意孤行,你会伤害身边所有的人。”
沈家人落了一阵急雨后,驾着一片乌云离开了。
但剩下的天空里,依然阴霾重重。
秦海兰的眼里也布满失望,她走向秦洛,秦洛则挨紧了什么少川,她对秦洛说:“你放心吧,你真要走,我拦也拦不住,我就最后看一眼小宝,让我再抱一抱。”
小宝慢慢从秦洛手中换到了秦海兰手里。
秦海兰的表情瞬间柔和起来,脸上细微的鱼尾纹也慢慢舒展开,她在小宝额前亲了亲,带着无限眷恋道:“小宝,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奶奶会想你的,长大了记得经常回来看看奶奶啊,小宝。”
秦洛忍不住眼眶酸涩泛红,捂着嘴快速别开头。
秦海兰最后将小宝往秦洛手里一放,也捂着嘴拉着陆向天离开了这里。
还剩了陆飞扬一人站在门口。
他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不动声色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秦洛身上,打开着的大门口吹进一阵又一阵的海风,吹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说:“洛洛,跟我回去吧。”
他像是黑夜中的启明星,吸引了周遭全部的光亮,可是秦洛却看不见那里的光,他伸出的手,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她不敢靠近,也不敢有所动作。
只能深深的吸气。
“对不起,飞扬。”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陆飞扬眼中的星光一点点淡下去,直至熄灭。
他的嘴角牵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笑了笑,猝然转身:“那我先回去了。”
他终于大步离开,晚风带走最后一点陌生人的气息。
他们全都来了又走,徒留一身烦恼给他们。
陆飞扬猛然发动车子,轰鸣的马达声如暗夜中咆哮的狮子,愤怒而起,带着满地愤怒猝然而去。
那骤亮的车灯宛若一把锋利的宝剑,劈开整个暗沉的夜幕,更像是在人的心口上狠狠的挖了一个洞,风霜雨雪肆无忌惮的奔涌而进。
秦洛如搁浅的鲸鱼,呼吸都困难。
沈少川手边依然拎着那两个沉重的行李箱。
大门在风中来回晃荡着,带着一股荒凉孤寂的萧瑟。
小宝不知何故突然醒了,哇哇大哭起来,哭声震天,配合着外面呼啸的海风,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死死的孤独与荒凉,忐忑与不安。
“哦哦哦,小宝乖,妈妈在这呢,不哭不哭。”秦洛将他放在一边的沙发上,轻拍着他的心口,唱着不知名的童谣,她略微嘶哑的嗓音透着温暖,小宝吸了吸鼻子,抓着她的手指,又渐渐睡了过去。
秦洛确定他完全熟睡后,才伸出手擦去他眼角的眼泪。
真心疼。
然而沈少川就像一座冰刻的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外头潮起潮落,海潮连天。
秦洛走过去关门,门口的沙滩前留下了无数车辙的乱痕,相互倾轧,凌乱不堪,那些印痕是他们心口上的朱砂痣,也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她关上门,转身,与他对视。
他已经放下手中的行李箱。
她目光绵长,幽幽开口:“你还准备带我们走吗?”
他也深深的凝望着她:“你还准备跟我走吗?”
秦洛叹了一口气,他真聪明,又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现在的他们,其实距离粉身碎骨海阔天空,都只有一步之遥。跨出去,意味着众叛亲离,从此一无所有,退回来,却是最难的坚守。
秦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们要走,很容易,可是要留下,很难。”
然而他们,不得不留下。
沈少川也知道了这个答案,所以他默不作声的走过去,抱住秦洛。
秦洛依偎进他的怀里,他们要抗争的东西太多了,摆在现实面前的那条鸿沟跨度实在太大,他倾尽全力,也只飞了一半,最后狠狠跌落。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的儿子,秦洛抱膝,微微笑着。
沈少川则搂着她的肩膀,吻着她的发香,一点点等待日光爬上地平线。
今日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
秦洛没有请假,必须回去上班。
她抱着小宝坐在沈少川的车上,开车来时一样的路,心里生出太多的慷慨。
那东升旭日,渐染云层,照进车内,温暖着她的手脚。
快到学校的时候,沈少川提醒她:“你带着小宝去上班这样不太合适吧。”
“没事。”秦洛摇头,“办公室老师多,可以帮忙照顾的,而且诗颖一直嚷嚷着好久没见了,正好见见。”
沈少川没有反驳她,只说:“那里你就不要回去了,晚上我过来接你。”
既然选择了以后的道路,无论面对什么,秦洛都有所准备。
她略微沉吟,到底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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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秦洛,你把我儿子给带来了,来来来,干儿子,快让你干妈抱抱,真是想死我了。”
一看到秦洛带着小宝出现,宋诗颖便丢了手中的早餐兴奋的扑上来。
小宝虽然一岁多了,但抱着还不算吃力。
宋诗颖高兴的一会儿将他抱高,一会儿又在地下游过,他咯咯的笑起来,笑容灿烂,露出已经长出的几颗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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