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现在都怀疑,颂颂是不是你亲生的。”
荣浅手里的杯子扬起,差点将水泼过去,厉景呈手掌挡住脸,“我只说怀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厉景呈,你走。”
“走是吧?行,本来我还觉得离婚后你见不到小米糍,瞧着挺可怜的,既然这样,那就不见好了。”
“等等!”荣浅放下水杯,“你什么时候让我见她一面?”
“我会把她带来见你的。”
“不,不要,”荣浅着急制止,“我去帝景见她。”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厉景呈问。
“我这地方太小……”
荣浅发现不能再多说话了,厉景呈那双眼睛跟透视光束似的,估摸着几眼就能将她看穿。
她垂下头,想转移开话题,“厉景呈,我们都成两条平行线了,况且,你不是要跟盛书兰订婚了吗?你的好日子才开始。”
“那你说我订婚,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荣浅盯着手里的杯子,“关我什么事?”
“我要娶了盛书兰的话,小米糍就有个后妈了。”
荣浅眉眼一动,声音也变得很轻,“这三年间,本来就是盛书兰在悉心照顾小米糍。”
“那个性质可不一样,那时候,她只是代我照顾,可我们要真结婚了,她还年轻我也年轻,我们肯定要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我的心思可能也没法完全在小米糍身上,盛书兰就更别说了。”
荣浅听得害怕,她的女儿,从出生就没能好好享受过母爱,厉景呈的分析也没错,他们结婚后,不可能不要孩子的,她胸口起伏几下,情绪也慢慢激动起来,厉景呈盯着她不住隆起的胸脯看。
她轻咬下唇肉,“这决定是你下的。”
“是我说的没错,但你只要说一句,你不想我订婚,我现在就取消了。”
荣浅菱唇微张,她要说别订婚,盛书兰非恨死她不可,但她要不表态,以后她的女儿怎么办?
荣浅想想,这老狐狸是不是摆了根绳索,就等着她往里面钻呢?
“厉景呈,订婚这种事怎么能这样儿戏?”
“为什么不行,我当时也是随口一提,再说结婚了都能离婚,更何况只是个订婚而已。”
荣浅看他眼,“我的离婚证呢?”
厉景呈黑曜石般的眸子微亮,“你吃醋了。”
“厉景呈,我发现你有时候挺幼稚的。”荣浅说完,狠狠灌了一口水,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激动起来。
这口水灌得太狠,直冲喉咙口,她没设防,咻地往外喷,厉景呈抬起手臂护住脸。
荣浅弯着腰咳嗽起来,将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保姆过去开门。“您是?”
荣浅起身一看,怔在原地,居然是霍少弦。
男人拿过拖鞋换上,走进客厅,两个男人照面,厉景呈目光阴狠地朝荣浅睨了眼,霍少弦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他来过?
霍少弦径自走向荣浅,他也没想到厉景呈在这。
“少弦,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休息,路过这,就上来了。”
“霍家离这边好像不顺路吧?”厉景呈这口气,怎么听着都是阴阳怪调。
霍少弦勾起的嘴角毫无弧度可言,“帝景离这更不顺路。”
“我是特意来的。”厉景呈回道。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得,荣浅听得头疼。
霍少弦也不甘示弱,“你们都离婚了,这事谁不知道。”
厉景呈嘴角紧绷,那目光几乎能在荣浅身上打出一个个洞来,他们离婚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要不是荣浅跟他说,霍少弦能知道?
荣浅忙招呼霍少弦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厉景呈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往这坐半天,除了差点被她喷一口水外,连个茶杯的影子都没看见,霍少弦一来,立马就受到这样的礼遇,凭什么?
荣浅很快端了两个茶杯过来,离厉景呈近,便先将其中一杯放到他手上。
他看眼,是咖啡。
厉景呈眉头微展。“你还记得我爱喝咖啡。”
“家里没有上乘的,只有速溶的。”荣浅将另一个杯子递给霍少弦,男人嘴角漾起个好看的圈,“浅小二,我一直爱喝你泡得蜂蜜柚子水。”
厉景呈嘴里的那口速溶咖啡立马变了味,怎么听着,都是蜂蜜柚子水比速溶咖啡更花时间和精力。
荣浅坐在沙发内,霍少弦穿了件驼色的风衣,领子高竖起,很有范儿,这两个男人,在穿衣打扮方面都是一绝,往那一坐,跟走完红毯回来得男模似的。
霍少弦喝了口,精致嘴上点了潋滟,“我跟莫希办好了离婚。”
厉景呈觉得嘴里更涩了,什么牌子的咖啡,这样难喝?
“那橙橙呢?”
“跟我。”
荣浅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她也才离婚,更不会安慰人。
厉景呈朝两人分别看眼,该不会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旧情复燃吧?
“其实还是原配好,再怎么样,找个人总是后妈。”
他这一句话,不是招仇恨么?
荣浅想让他赶紧走,霍少弦闻言,侧首朝男人看眼,“心灵契合的,那才叫原配,勉强绑在一起是没法幸福的,你和浅小二不也离婚了吗?”
霍少弦这意思,就是说在这场婚姻中,荣浅从来没和他心灵契合过了?
“我们只是签了离婚协议书,我还没去民政局办理。”
荣浅闻言,猛地抬头,“厉景呈!”
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霍少弦听着,只是看他眼,“我们要在一起的话,你那张结婚证就是一废纸。”
厉景呈眼角浅眯,其实,他是骗荣浅的,当时一下气愤,签完后他就让律师去办了,可没想到律师办事效率那么好,等他回过神打电话去阻止,对方已经在给他送离婚证来的路上了。
那俩本子被厉景呈一直压在那,打死都不会和荣浅说真被他给办下来了。
他平日里做事果敢狠辣,可也不排除,有时候被气闷了就会犯二。
厉景呈事后想想,他怎么就那么二呢?这证一扯,再想拉荣浅去,不是比登天还难吗?
可好歹这事,只要不去民政局查就没人知道。
厉景呈这回就拿它当挡箭牌,“霍少弦,你不会想当小三吧?”
男人别开视线,“你这边说着没离婚,那边却要和家里的人订婚,那个盛书兰,怕是早就被你收了吧?”
荣浅闻着火药味渐浓,“厉景呈,你赶紧回去吧。”
厉景呈越发不爽,凭什么让他走?
“时间也不早了,小米糍肯定在家等你。”
厉景呈听闻,嘴角微展,“对,小米糍是我们女儿,你关心她是应该的,荣浅,你即便不想跟我在一起,找人的时候也该把眼睛擦擦亮,你已经有个颂颂了,别再找个二婚且带着孩子的,将来结了婚,你说你是再生一个还呢,还是不生呢?”
这张嘴巴!
荣浅夹在中间都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霍少弦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倒是想和浅小二一起,怪不得,之前谁这么自恋,非把颂颂当成自己儿子,我说这长得哪哪都不像,何来这样的自信!”
这可是厉景呈的伤疤,荣浅看着两人,霍少弦揭起来可一点不留余地啊。
再这样下去,两人会不会又打起来?
厉景呈潭底聚起黝黑色,俊朗非凡的面部已起阴云,但他的气场绝不输于任何人,“霍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上照呢?”
荣浅一听,疯了,他该不会要把照片的事说穿吧?
荣浅忙开口,“厉景呈,你赶紧回去吧,快快!”
霍少弦眼里露出怀疑,“上不上照关你什么事?”
“那个女人,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吧?你们彼此是第一次?那敢情好啊,都说男人会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特别念念不忘,是不是?”厉景呈最喜欢干往别人伤口撒盐的事了。
荣浅目光偷偷朝霍少弦看了眼,这是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伤口,如今,随着时间,它尽管愈合了,但对霍少弦来说,心里的隐痛犹在。
他浓密的眼睫轻垂,在好看的脸上呈现出两排暗影,荣浅见状,回了厉景呈一句,“那你呢,你对你的第一个女人也念念不忘。”
男人没成想被荣浅这么一顿呛,荣浅冷笑下,“所以,你就和那个女人订婚了。”
霍少弦听在耳中,却并没丝毫的雀跃,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他们小夫妻在揭以前的事,还带着打情骂俏的成分在里面。
厉景呈有口难辩,他第一个女人本来就不是荣浅,却偏偏还说了那些话。
霍少弦手指在茶杯上轻点几下,“厉少,你倒是有过多少女人啊?”
男人左顾而言他,“我结婚后,就只有荣浅一个女人。”
荣浅听着两个大男人讨论这种问题,以为她脸皮比城墙还厚是不是?
看这样子,他们是谁也不肯先走的。
颂颂跑过来要喝水,荣浅让他就着自己的杯口,厉景呈的手机忽然响起,是小米糍打来的。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待会就回来了。”
“你快回来嘛,今天家里吃皮皮虾,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厉景呈最禁不住女儿磨,“爸爸还有点事。”
“奶奶和书兰出去了,说买东西,我不想要新妈妈,我想要爸爸。”
厉景呈听着女儿可怜兮兮的口气,再看眼荣浅,他犹豫下后还是说道,“好,那爸爸马上回来。”
挂完电话,男人坐在那没动。
“小米糍不是让你回去吗?”荣浅道。
厉景呈想听到荣浅开口让霍少弦赶紧走,可她坐在那显然没这个意思。
霍少弦也耗得起,干脆搭起长腿换个闲适的姿势。
厉景呈看眼腕表,不早了,再不回家小米糍估计会饿肚子。
他站起身,目光定定落向霍少弦,男人冷冷划开嘴角,“慢走,不送。”
荣浅放下颂颂,“等等。”
她起身迅速去了趟厨房,拿出两个纸盒子,将其中一个递给厉景呈,“我自己用面包机做的,你带给小米糍尝尝。”
厉景呈伸手接过,见荣浅转身要往沙发方向走,他手臂一勾搂住她的肩膀,迅速朝她脸上亲了口。
霍少弦并未注意这边,荣浅红着脸将他推开。
“你!”
厉景呈压低嗓音,“我们还没离婚呢,可别背着我做对不起我的事。”
“厉景呈,你三岁小孩吗?”
“成吧,你当我三岁也行,给口奶喝吗?”
荣浅脸色微僵,不再理睬他,转身走向沙发前。
厉景呈悻悻离开,关门声传到耳朵里,霍少弦眸光这才落向荣浅。
“那些照片,你都看见了吧?”
荣浅脸上漾起酡红,“嗯,希子姐给我看的。”
“浅小二,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她双手不知道放在哪,便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捧在手里,“我们曾经深爱过。”
“曾经。”霍少弦的语调似乎很压抑,“我满心以为我们能重新开始的时候,没想到会出那种事,浅小二,如果说我们什么都不在乎,摒弃所有在一起,能幸福吗?”
“我总是在想,我们两个的最好时机,可能已经过去了。”
这席话,霍少弦也是深有感触,他们有十五年坚韧的感情基础,即便后来荣浅出了事,他们仍然有最好得在一起的时机,但他们都错过了,没有把握住。
“少弦,要我把你忘得干干净净,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有最初的爱恋和相守相陪的十五年,也许,我的心底永远有你的地方,但即便没有照片的事,我也没有那个自信能守着当初那份感情了。”
霍少弦目光紧紧锁住荣浅,他莞尔,觉得他的浅小二真得长大了。
颂颂在边上玩耍,霍少弦其实很清醒,三年后,他们若再想在一起,要面临的问题势必会比三年前还要多。
比如,各自的孩子。
最后的一点点不甘心,才让他找到荣浅家里,跟她说他和莫希离婚了。
霍少弦走时,荣浅将蛋糕盒给他,她将他送出门外,男人颀长的身影立在楼道口的黑暗中,那般绝丽的容颜萃亮了荣浅眼底的晦涩,她的竹马,她的十五年爱恋,统统都在她眼中逐渐模糊掉。
它们成了过往的云烟,势必会被荣浅封存在记忆的最底层。
周一,荣浅开车去上班,经过红路灯前,抬头看到世贸大厦的大屏幕上打着广告。
画面一转,忽然插播了关于厉景呈的消息。
接受采访的是沈静曼,她正式将厉景呈和盛书兰订婚的这个消息放了出来。
荣浅单手握住方向盘,厉景呈说,只要她开口,他立马回家就能取消订婚,可如今,这消息都昭告天下了,她不信厉景呈不知道。
难道真要她亲口说不让他订婚?
荣浅眼里有些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