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
而我如今,已然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鲜肉了,虽有着超乎常仙的厚脸皮,却也是万分羞愧,不敢面对自己如今这老油条的身份。
听说,述职大会上,老油条和豆腐脑更配。
所以,我来之前的早餐,吃的就是豆腐脑。
作为一个吃过豆腐脑的老油条儿,待会儿的述职,我可千万要长点脸,不能被给他们比下去了。
细细想来,这一年间我的成长也是飞快的,从上一次的六颗宝石惨败,到如今的三十四颗宝石闪闪发亮,我这进步速度,可是开了挂一般地蹭蹭上涨。
而究其原因,我想,我大概应当感谢那多疑腹黑的九王爷吧。
遥记得去年此时,我被江公子送去了荆遇妖气盛行之地,关入了那乌漆麻黑的仓库中,一个月来无人问津,更别说帮人达成心愿了。
我本是打算先逃出去的,却无奈先前为了救江公子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因而几位师父不同意我再次冒险。当时的我望着镜边仅亮起的那五颗宝石,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就在我绝望地以为自己就要在那仓库中做一辈子的准下仙之时,我却忽而被注水后启动的阵法唤出了渔盆。
而后,历史重现,那注水之人惊讶地望着我,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同我道:“求仙童帮忙,让我逃离这地方……”
这一句话,我听得颇为熟悉。因为就在大约半年前,那害我遇见了仙途上惟一的路障江公子的沈沫的情郎陈阿四,也是这样同我讲的。
按照因果论来讲,我一直认为我如今之所以被困在这仓库中,全要怪那陈阿四。
若他没有将我打捞出海,沈沫也就不会想逃婚,若沈沫不逃婚,我也就不会被唤出渔盆来成她之愿,若我没有被唤出渔盆,自然也就不用代替沈沫去嫁给那江公子……也就不用到了此刻,还未将元气回复圆满。
更不用……惹得素英生气,同我大吵一架,一刀两断。
因而那时,我是不愿应下她的许愿的。
然我最后还是故技重施,帮了她。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燕灵夏。
——我曾受过凌承安之托,帮他保燕灵夏一生平安快乐。那凌承安曾经对我有过恩惠,而我素来又是个有原则的人(哦,如果看心情也算一种原则的话),因而那时一脸不安无助的燕灵夏来同我许愿时,我虽然心里是拒绝的,嘴上却还是爽快地应允了她。
当时的我作为一名旁观者,尚不能感受到旁人生活的辛酸苦恼之处,仅是凭着自己从百窥镜中了解到的关于对那九王爷同燕灵夏关系的一丝丝皮毛,就作死地做出了一个令我如今后悔万分的决定——变作燕灵夏模样,帮她打诨过去,就同当年帮沈沫离开江公子一般。
然我却万万未曾想到,拿那腹黑变态的九王爷同正直可爱的江公子去比,本就是个极其错误的开始。
更没想到的是,那百窥镜竟然也是个大骗子。
什么痴情求婚三日三夜,什么热切之心天地可鉴,什么愿为佳人放弃河山……全都是浮云!浮云啊!
这九诺,根本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死变态!
——作为一名曾入腐门的仙,我所言“龙阳之好”和那“死变态”,是毫无关系的两个标签,并不带有丝毫因果关系。
我往常是绝不会轻易将人称作死变态的,而这九诺,却鬼畜到令我这个语文水平不大好的人丝毫寻不到一个词语可以确切地将他形容,唯有这“死变态”三个字,还算有些贴切。
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若要说起,不花个三天三夜是讲不到边的。而我如今稍微一想,就恨得直牙痒痒。
我坐在述职台下,取了块冰豆糕塞进了嘴里,这才将自己激动的情绪给抚平了。
仔细听了听台上那地仙的汇报,我忽而信心大起,他这一年的作为同我相比,那可真是鸡毛跟鸡毛掸子的区别呢。
——当然,我仅是做个比喻而已,像我这样美丽大方的仙,就算是掸子,也是孔雀毛的。
因而三十分钟后轮到我上台述职之时,我自信地挺着胸抬着头,一步一步迈上了台,就像一名正要上台演讲的少先队员一般。
准下仙的述职大会玉帝和王母是不稀罕来听的,因而评判者多是一些天界上仙。如太白金星、赤脚大仙,以及……一脸冷漠的素英大仙。
我望见那素英时,心里忽而颇为伤感,没有忍住轻叹了口气。
去年述职大会时,他好好地将我嘲讽数落了一番,那时他说的那番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然我却丝毫也不怨怪他。
因为我同他只有恩,没有仇。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日我被树妖攻击,无助地想要去阎王殿同阎王爷面个基的时候,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时间回到一年前,我依然可以忆起那日昏睡前的一些情景,忆起素英出手相救时深如清潭、不怒自威的眼神,忆起那树妖望见素英时惊恐的模样。
那时我躺在素英怀中,那树妖就跪在我面前,万分惊恐地同素英求着情。
“小妖该死!不知是素英仙君的人,多有得罪,求仙君饶恕……”
素英并未听它再做解释,仅将长袖一挥,便将那树妖变回了普通树木的模样。
那时的素英还是愿意罩着我的,因而我在心中颇为后悔,后悔没有早些搬出素英的名号来用用,说不定就不用受那么多皮肉苦了。
素英将那妖的修为全部打散了,嘴角的冷冽却丝毫不减。那时我是有些怕他的,我很想装睡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无奈我那江郎还在妖树下躺着。
素英带我走之前,我终于鼓起了勇气,用残存的一丝力气求他帮我救救江公子。我记得当时素英德性未改,又端起了长者的架子,将我训了一顿……
我发誓我是不想同他顶嘴的,从他来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同他唱反调了。不过那时我看江公子受了伤也没人管,着实可怜得很。
因而我又用我残存的半丝力气,再次认真地同素英求了个情。
求完情后,我又发觉阎王对我惦念地很,因而闭上眼睛,打算宽慰宽慰他老人家,同他喝杯茶去。
这一杯茶,直喝了整整三天三夜。
那三天三夜中,我一直在担心着江公子,因而阎王卖面子给素英将我放回之时,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打算出盆去看望江公子情况,却不料我的任性激怒了素英,他将我关了禁闭。
那时我稍有怨念,竟误以为素英没有救江公子,所以才不肯让我出去。
因而救郎心切的我,本着救人救到底,不死继续作的精神,飞蛾扑火一般地去冲撞素英在盆内设下的禁制。
当然,后果也是惨不忍睹的。
那一日,素英将再次去和阎王玩的我又拉出了鬼门关后,彻底地生了我的气,他同我讲:“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往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我同你一刀两断,再无半点关系,你愿意去找你的情郎就去找罢!但我该降责罚时也不会再有一丝心软!!”
我常以为那个总是一脸贱笑的素英是不会发火的,却不料那一次,他的怒火直将我吓得哆嗦,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平息,无论我送了他多少“渔盆甘酿”。
哎,如今想起这事我也依然伤心得很,除了伤心外还有愧疚。愧疚是因为那一日素英走后,我便听六师父同我讲,素英最后是救了江公子的。
我不但冲撞了他,还误会了他,不但误会了他,还理直气壮地冲撞了他……
哎,我当真是罪孽深重呀。
我花了半个时辰将我这一年来的成就一一讲述了一遍,其中包括用隐形眼镜治好了一个村子的视物模糊之症、用降雨术解决了另一个村子的连年大旱、用祥瑞之光帮一个书生拿到了功名……以及帮九诺洗澡、帮九诺洗脚、帮九诺暖床、帮九诺修剪指甲等……
说到后来,我已然羞得开不了口了,而我偷瞄了一眼,台下的素英前辈也早已黑了脸。
为了不让他丢脸,我做完述职汇报时,特地又补充了一句:“哦,我做盆仙并非是被素英前辈所挑选,所以我如今太过没用同他也没有丝毫关系。”
听我言罢,坐在素英身旁的赤脚大仙靠在太白金星耳边窃笑着低语道:“哦,原来是素英的人呐。”
而我也尴尬地发觉,素英的脸有点黑。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是到了瓶颈期吧,在下写文之初是想写一篇能让人笑的文来,而最近事情多心也烦,码出的字貌似没有了笑点,也没有什么有趣的梗……因而最近每更新一章,都会掉两三个收藏。
本来对收藏没啥指望的我竟然有点玻璃心地略微伤心了一下下,然后不大敢再更新了(捂脸),当然也是因为到了瓶颈期状态不对,写下去也写不好。
然后最近晋江有个十一周年的活动,在下一直有个关于晋江的梗想写来着,打算先弃了这篇开新文……(自罚三杯白开水)
不过今天在下突然想通了,这文写出来就是博君一笑,因此不管收藏多少,只要没有掉成一(那一个是我自己的),在下就还要写下去的,因为没有取消收藏的大人大约是觉得这文还能看下去,还有点笑料吧哈哈。
而且今天翻了一下后台,发现在下开的坑有点多,如果这一本也坑下去,那以后的坑还会越来越多,挖坑成了习惯……所以这一篇无论如何是要写完的,而且不能烂尾。有了这个好开头,以后才不会净是坑。
所以在下从今天起恢复更新,然后这一章用了倒叙,从一年后说起,这样在下就能抛开以前的包袱有个新的心情,也是为了跳过平淡叙事的那一部分,避免文章节奏太慢太拖沓。
ps:今天有点罗嗦还没有小剧场,着实有点过分有点对不住大家,多谢大人们看到这里。
晚安咯~~
☆、素英傲娇,九王腹黑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我心下尴尬不已,在得到赤脚大仙一个应允后,我便匆忙溜下了台。
述职大会的结果需等到当日傍晚才能揭晓,但我此刻心中却已无甚悬念,毕竟听了几场下来,貌似我的功绩是最大的了。
我走出那述职的厅堂,打算着将天庭游玩一遍,去年因为功绩差羞臊的慌,我述完职就溜回了渔盆去,如今心中有了底气,自是要到处去张扬上一番。
然而大约是因为我在盆中待久了了吧,我竟忘记了自己曾是个路痴。
从我发现自己记不起路到现在,已然过了一个时辰,我如今是真的体会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还是没路的慌张感。
我轻声叹了口气,心中思索着若是有一种可以在视角内开小地图的仙法,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学会的。
我心中YY着,嘴角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颇为嫌恶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匆忙回头,竟是素英前辈。
若我早知他在此处,定然会早早备上自己的二皮脸来,同他油嘴滑舌一番,然如今他来的这样突然,我竟一时间语塞,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蹙眉瞧着我问道。
我一着急,随口答了句:“我在欣赏风景。”说罢,我还特意左右望了一眼。
然我触目所及之处,竟干净得连一片树叶都没有。
素英思索了片刻,方面无表情地问我道:“你迷路了?”
我略显尴尬,点了点头。
素英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同我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总是做些没有头脑的事来……跟我走罢。”
他先一开口,我便懊丧地以为自己这一次定然免不了淋上一阵唾沫雨,却不料他后一句话竟忽而由阴转向了晴。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挠了挠头,而后乖乖地像只小鸡仔一般,在素英这之鸡妈妈屁股后头跟随着他。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便坐在了素英大仙的仙邸中,在一片竹林中左顾右盼,就像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他沏了一壶清茶,而后坐在我对面,帮我斟满了一杯。
“喝口茶,歇一歇,然后我让人送你去南天门。”素英淡淡地同我讲,却并不看着我。
我拿起那杯茶,茶杯的温度一直暖着我的手心,不知为何,我忽而感受到一股暖流发自心中,冲向了眼眶。
我端着那茶杯,久久未将它凑向嘴边。许是察觉到我半晌也无甚反应,本不想睁眼瞧我的素英偷摸着斜了我一眼,而后惊讶地扭头望着我,有些手足无措,却依旧故作严肃镇定地问我道:“你哭什么?”
我挥起衣袖抹去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抹越多,我只好放下拿茶杯,两只袖子一起抹。
“喂……你别哭了!你在我这里哭,旁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不许哭!”素英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