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夏红纱遮面,发髻精巧而华贵,秀气的脸庞经过刻意装饰而愈发显得惊艳动人,她扯开嘴角,应当是想笑的吧,然而却挂不出一丝笑意。
她仔仔细细,带着贪恋地将凌承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接着望着凌承安的脸,痴痴地、认真地望着,直到凌承安开始有些不自在。
她开口,带着一丝丝期许,问凌承安道:“凌公子……你可是来抢亲的?”
这话着实有些突然,那凌承安听罢未反应过来,有些愣住了,而本仙我听到这话时也是十分惊讶。
看凌承安的反应,燕灵夏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又故作轻松,道:“开玩笑的,你是来送贺礼的嘛……我刚才听到了。”
燕灵夏的目光穿过凌承安,望向凌承安身后整齐排列的六十三个大箱子,接着又望回凌承安,道:“多谢凌公子。”
凌承安听着她的话眉头轻蹙,应当是有所动容了,未待他开口,燕灵夏又道:“我将要嫁去旌遇偏远之地,此生恐怕都不会再回京城。然我并非心甘情愿,我嫁人不为私情,不为国家与百姓,只是为了我爹的一个承诺。本来,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只要他一句话,我就愿意为他忤逆爹爹的遗愿,就算是抗旨不尊,就算是欺君之罪,我也丝毫不会在意。可是啊……我直等到如今,也不见他开口说出那句话,所以我也没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不去旌遇。今后……”
燕灵夏咬咬嘴唇,似在强忍心中的酸楚与不舍,却未能忍住眼中的湿润夺眶而出,她咧着嘴,假装自己还是在笑着,继续说道:“今后你若去旌遇……若你凌家的产业要发展到那里,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毕竟……我们也算朋友。”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越发笑得开心,仿佛脸上淌着的眼泪并不存在,她努力让凌承安看到她最能让他安心地样子,却看得我鼻子酸酸的。
凌承安听罢面上不再平静如水,他微张嘴唇,却一句该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哪怕是祝福与安慰的话。
他只愣愣地,伤痛地,望着一步步走回花轿的燕灵夏的背影,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忍不住在抖动。
凌承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静静退到了官道边。
凌家的人将车马送来,把贺礼装好,然后,送亲的队伍又开始上路了。
这队伍变得更加长,浩浩荡荡从凌承安面前经过,在花轿走来的一瞬,凌承安忽而伸手拖住了花轿的窗口,并未掀开帘子,而是将手上的小匕首伸入了窗子里,直到那匕首被人接下,他才松开了手。
自此后,迎亲的队伍畅通无阻,很快找到了一处村落,终于停下来歇息。
而那一路上,轿中的燕灵夏都紧紧握着那匕首,脸上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她对这匕首轻声说:“我明明觉得他对我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呵……究竟是我会错意,还是他太无情?”
我从前看电视剧时,都没有过这样动情,看镜中燕灵夏苦笑着流泪,我的心里竟像憋了一团怨气一般难受,我问素英:“那凌承安到底喜不喜欢燕灵夏?”
素英高深一笑,回我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喂!这是你妹的天机啊!人家现在很心塞,求剧透呀!
我本不想理会装逼的素英,然而我确实很想知道这结局,于是便用激将法,讥笑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哼!”
然素英并不吃我这一套,只淡淡道:“如果今后凌公子问你他等的人是谁,你只需告诉他那个人他在十二岁那年见过一面,却没什么印象了,而在今年,他们又难得再相遇,还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合。”
嗯……若那凌承安真的会问我这个问题,那么今后我对素英便会多几分敬重,但若凌承安并不这样问,哼哼……我定要好好嘲讽素英一番!
☆、习得技能,拜会凌氏
许是每个月总会有几天的日子要来了吧,近来我的心情总是有些消极悲观,偶尔对穿越成仙的事情也耿耿于怀,在凡人眼中,我是无所不能的仙童,可在同行眼中,我却与凡人并无什么差异,因而我决定好好同七位师父学学法术了。
大师父的本事我暂时不是很想学,二师父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我早已觊觎许久,然而二师父却告诉我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近视眼不能学千里眼。
他同我讲述了一系列的伪科学,终于彻底说服了我,令我对那千里眼的技能彻底死了心,不过顺风耳这个技能也是极好的,因而二师父十分无奈地答应了每天傍晚抽出一个时辰的空当来教我这项技能。
初次学习法术,我感觉甚为吃力,第一天的一个时辰时间就那么浪费过去了,二师父只能摇了摇头,道:“慢慢来,你先去睡吧。”
我失落地回了卧室,忽然很想那个曾经总给我发短信的五百强企业——中国移动,若是他们业务发展到了古代,那我是否也可以在这里使用现代人的“顺风耳”——手机了呢?
试想一下我在昌国给远在乌国的江公子打个国际长途,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然而想象归想象,除了帮助我睡眠外也并没有什么用,第二天醒来,我还是要滚出渔盆去赶路的。
我走到客厅去找六师父,却得知他被素英带去处理事情了,而我是没有办法移动渔盆的,因而只能厚着脸皮请求最好说话的四师父一同陪我去了。
四师父的特别技能是喷火,这个技能我也挺喜欢的,如果跟他一起赶路找不到客栈露宿在外,起码不会冻着,说不定幸运的话还能来一次野外烧烤呢。
我们走出客房时正好遇见了昨天接待我们的店小二,那店小二看到我与四师父走出房间后瞬间惊呆了站在原地,我干笑两声拉着四师父匆忙离去。不知那店小二心里是怎么想的,昨日和我一同进去的那个男人今天就突然换了一副模样……
出客栈时昨日的送亲队伍正站在客栈门外,一群人阻拦住了我们的道路,我仔细一望,原来并非他们想挡路,那客栈外站着大约几十个村民将道路拦住,也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那些百姓面色枯黄,一个个看起来都十分瘦弱,他们目光浑浊而复杂,齐齐盯着正欲上轿的燕灵夏,那眼神我有些读不懂,因为不论是成仙前还是成仙后,我都不曾见过这种眼神。
孟庭感受到百姓们的异常,瞬间变得警惕,将刀拔出鞘来,对着面前百姓怒目而视,其余黑衣侍卫也都纷纷做好准备蓄势待发,只要一个不对头,他们就能提刀冲上前去,斩灭一切威胁。
因而我此刻虽然很有打喷嚏的欲望,却也只能为了和平而强忍住——说不定一个喷嚏触发了他们的紧张神经,这手里的剑就挥出去了呢!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面前严肃站立着的老百姓们却齐齐跪了下来,大家匍匐着身子,将头贴在地上,这一举动瞬间惊到了孟庭和燕灵夏等人。
我心头一紧,莫非被他们发现我的仙家身份了?哎,修为太高仙气总是太容易暴露呐……
燕灵夏上前走了两步,问那些百姓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站在她身旁的孟庭急忙用半出鞘的剑护在她身前。
带头的一位老妇人从口袋中拿出两块金子和三串项链,用沙哑的声音恭敬地回答道:“多谢菩萨娘娘!”
接着,随在她身后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拿出与一身简陋装束极不相称的黄金和珠宝,异口同声地跟着喊道:“多谢菩萨娘娘!多谢菩萨娘娘……”
燕灵夏反映了过来,他们这一举动,原是为了感谢昨日她让孟庭散的几箱财宝。而我,也反映了过来,他们并非在拜我,呃……修为太高的神仙总是能很好的掩藏仙气,比如我,嗯。
燕灵夏嘴角勾起,面向众人,高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百姓们虽不再呼喝多谢,却依旧跪地匍匐不起,我忽而有些悲哀,作为一名神仙,我没有任何的技能,渔盆也仅在富人中间流动,未能帮到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百姓们分毫,比起燕灵夏,实在太惭愧了。
我正愧疚间,恰望见那燕灵夏上前扶起一位老奶奶,道:“在不远处的京城,有座大户人家姓凌,那凌家二公子凌承安是个大好人,他今日为广修善缘,散发财银,与大家一起分享上天的恩泽,你们若要感谢,就感谢他吧。”
那老人听罢,问燕灵夏:“恩公叫凌承安?”
灵夏笑,“是的,他叫凌承安。”
灵夏语罢,那老人转身对着身后众人道:“我们的大恩人是凌承安大人,大家都要记住!”
身后众人嗡嗡讨论了许久,复又继续叩首,谢道:“多谢恩公凌承安活菩萨!”
“多谢恩公凌承安活菩萨!”
……
燕灵夏没有再阻止百姓的叩拜,而是直接钻进了轿中,我目送他们一行人起程,心中暗暗祝福着轿中那善良的姑娘,愿那荆遇九王爷可以好好待她,愿她挂心的人儿不会忘记她的心意。
而我后来也知晓了从京城出发的几条官道中,我们所走的这条西官道最是荒凉。而在官道此处是没有记录在册的村落的,这里的村落早在数十年前战乱时就被毁了,如今这些村民们都是近几年从别处逃难而来的,有的来自水患之地,有的来自瘟疫之地,他们本欲进京求得圣上恩泽,却被拦截在外,只得在此处安家。
这些年来,病死饿死的村民不在少数,朝廷却无一人过问,他们,早就对朝廷失望了。若不是燕灵夏一行人因为多余的珠宝负累,想临时来休息休息,恐怕过几年,这村落里的人都病死饿死老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这里在战乱过后,还曾经有人住过。
对于一无所有,甚至连对明天的希望也看不到的人而言,一点点的关心,都算是莫大的恩惠。
后来素英告诉我从帝京到旌遇,需要经过的村镇记录在册的只有十二座而已,因为旌遇本就地方偏远。然离开那小村后,燕灵夏却突然改变主意,生生绕了好些远路。
凌承安送的贺礼,每一箱都厚重珍贵,她却每经一座城镇,便让人将黄金珠翠和绫罗各打开一箱,送赠城内乞丐、老人、妇孺和贫民,扬言是京城凌家二公子人好心善,散发财银,与天下百姓共享恩泽。
所经之处,每一个良善百姓都知道了京城凌家二公子是位大善人,无不惦念着他的恩情。
虽说这些珠宝确实是凌承安的,但他已经将它们送给了灵夏,有善心帮村民的也是灵夏,而她却告诉村民们这些珠宝是凌承安所赠……她用凌承安给她的物质的祝福为凌承安换来了百姓的感恩和永久的名声,这些,比珠宝钱财都要宝贵得多。
那次燕灵夏走后,我也同四师父一起向着京城继续赶路了,终于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到达了昌国京城万昌城中。
期间我用一晚上的时间悟出了学习顺风耳的窍门,终于掌握到了些许皮毛,所谓皮毛,就是可以听到别人在我背后嚼的耳根子,当然前提是在我周围五米以内。
对于我超凡的领悟能力,三师父颇为感动,终于决定再抽出一会儿功夫教教我那招千里眼,说不定奇迹会在我身上发生,而我明明记得他之前同我从物理学和生物学的双重角度做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我并不适合学习千里眼。
罢了罢了,在神仙的世界讲科学,本身就有些不科学嘛。
我们到达京城时刚好赶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恰是凌公子生辰,万昌城中气氛甚为热闹,在三条主街上都排满了人,我顺着队伍前行,才得知原来是凌家在施粥。
四师父端着渔盆站在我身旁,那排在队伍前面的一个男子颇有些不满地提醒道:“不许插队哈。”
而后他身后一位妇人也小声嘟哝道:“几辈子没吃饭了,拿那么大一个碗来。”
我同四师父望着渔盆,都感觉十分尴尬,这绝世宝贝继被当做洗脚盆后又被当成了讨饭的碗,实在委屈呢,而我同四师父都是掌握着顺风耳绝技的人,因而那妇人的低语我们听着格外清晰。
我同四师父一起走去凌家大宅外,本欲大摇大摆进去送贺礼,却被家丁当做要饭的给赶走了,我知晓万昌城中百姓生活水平都很高,贫富差距也很大,但我这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要饭的吧?
再望了一眼端着盆的四师父,我总算明白了为何会被人误会了。
——四师父双手将盆捧在胸前,面无表情,甚为端庄悲壮,这动作一直从昨天开始到现在。
我拖着四师父到了个无人的地方,又将刚回盆的六师父换了出来,而后我进入盆中,让隐身后的六师父偷偷潜进了凌家。
我在凌家大院现了身,未走几步便撞上了一个衣着华贵的老爷子,那老爷子将我和六师父打量了一边,面色严肃地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