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景卿只适合做一个闲散王爷,而不是一代帝王,若非当日无人可选,景卿这辈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赵轩玉道,“景帝落败,最后还有太傅钱桦与他相携,也算不错……观君之一局,唯有钱桦这一子失误,没想到……”
蓝卿客苦笑道,“若是我说,他不是棋子,你可信?”
赵轩玉道,“我信!”
蓝卿客叹气,“信吗?只怕无人信我!”
杨沐艳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满脸慈悲。
当日,探花郎在杨沐艳归家之日,去找她,想要再续前缘,却被杨沐艳拒绝。
“我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最后,杨沐艳与探花郎不欢而散,永生再无相见。
杨沐艳归后宫,入佛堂,剃度出家,扳依佛门。
她与他,已是无缘,她早没了清白,已不是那个他心中那个清纯的女子,早已双手沾满献血,肮脏不堪,配不上他,愿他忘了她,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满树梨花纷飞,少年郎对少女信誓旦旦,“艳儿,待我金榜题名,便来求亲”
少女含羞点头。
却不料,少年郎金榜题名,高中探花,欢欢喜喜带了聘礼请了媒婆去提亲,却听到的是心上人待嫁入宫。
少年郎手里的玉佩滑落在地,清脆的声响也没能让少年郎清醒。
定情信物碎落一地,这份感情只能长埋地下,黯然失色。
少年郎想要再见心上人一面,却被拒绝,只能黯然离开。
梨花树下,只剩下少年郎一人默默无声,抚着树上去年刻下的两人姓名,却少了那个含羞的少女。
天机阁(10)
二月初八。
山西太原。
是夜。
虎屯镖局。
大厅内欢声笑语不断,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老镖师坐在正位,看着底下几个孙儿耍宝,脸上满是笑容。
待到二更天,小儿撑不住,皆睡倒在各家母亲的怀里。
老镖师一挥手,各房便抱着自己孩子回屋,只留下自家丈夫在这里与老爷子谈事。
西院正房,母亲刚把孩子放下来,孩子便睁开眼看着自家母亲,眼里哪有一丝睡意。
“娘,孩儿要听故事!”小孩拉着母亲衣袖,撒娇道。
母亲笑着刮了刮自家孩子的鼻子,“你竟然装睡……好吧,你脱了衣服,躺好,娘才给你讲故事”
小孩听话的快速脱了衣服,在床上一个驴打滚,钻进被窝,满眼希冀看着母亲。
母亲坐在床边拍着孩子,“从前,山里有个老和尚……”
就在孩子昏昏欲睡之际,外面灯光大作,一阵喧哗,夹杂着哭声喊声,吓得孩子一个激灵,再也睡不着。
孩子害怕的拉着母亲的衣袖,“娘?”
母亲拍了拍孩子,示意他不要说话,便走到窗前,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然后,便走过来,一把将孩子抱下来,牵着他走到小儿子的摇篮处,抱起小儿子,眼中满是留恋,然后将小儿子交到大儿子手里,让他抱好,牵着大儿子来到床边,掀起床幔,“钻进去”
大儿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母亲,眼里满是害怕,母亲又是冷声道,“进去”
大儿子这才抱着弟弟钻进床底。
大儿子头露在外面,母亲抚着他的头,对他说,“云儿,待会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等到天亮,带着弟弟离开,跑得越远越好,孙家的希望就寄托给你了,照顾好你弟弟,日后就是你们兄弟相依为命……”
大儿子诺诺道,“娘……”
母亲一把将大儿子推进去,反身出了屋子。
大儿子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掀开床幔,就抱着弟弟,坐在地上,听着母亲的话,不出去也不出声。
弟弟在哥哥怀里睡得香甜,外界的一切与他无关。
哥哥瑟瑟发抖,却仍然紧紧抱着弟弟。
外面喊杀震天,透过床幔,穿过倘开的大门,他能看到自己家里的亲人下人,一个个被穿着黑衣服的坏人一刀捅死,跌在地上,再没有起来,地上满是献血。
这一场屠杀持续了一晚上,待到黎明,才堪堪结束。
五更的鸡鸣响起,将他惊醒,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幔,透过缝隙看到满园的尸体,外面已经回归安宁。
他抱着弟弟,慢慢爬出来,浑身颤抖的走到门口,入目的是满园的鲜血横流,尽是悲怆。
他踉踉跄跄走过尸体,生怕踩到他们,看到自己的亲人倒在那里,他奔过去,扑在父亲身上摇着,“爹,爹,你醒醒……”
他抱着母亲冰凉的身体,哽咽万分,“娘……”
他只是一个孩子,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却见证了一场屠杀,在他记忆里,再也无法抹去。
他想对母亲说,云儿再也不调皮,娘,你醒过来好不好。
他抱着还在睡觉的弟弟,一步步离开这个本是他的家,如今却是屠宰场地方。
昔日的探花郎,如今的落魄书生,郭书衡,缓步走在街上。
因为不想辜负恩师的培育,他既然无缘仕途,便在京城里谋了个西席,教书育人,将恩师所教,悉数传给后人,以报答恩师的情分。
恩师待他犹如亲子,将什么都教给他,还为他的婚事操心,就连恩师的儿子也没这般待遇,他又岂能辜负恩师厚望。
他知,他与艳儿缘分已尽,也不奢求,他将这份感情长埋心田,从此,禁闭心田,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小子,你给我站住,偷了东西还敢跑!”
一声暴喝打断他的思绪,他抬眸望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追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放,那孩子跌跌撞撞跑向他这个方向,一个不稳,跌在地上,摔倒时,痊起身子,一手抱着包袱,一手阻在包袱与地面之间,似乎不想让包袱触地,也许包袱里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一个大汉阴狠的走过来,一脚踩在孩子的身上,狠狠的碾着。
孩子痛苦的扭曲了小脸,却不求饶。
郭书衡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大汉,扶起孩子,拍了拍孩子身上的灰尘,对大汉道,“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孩子”
大汉嗤笑道,“小子,莫要多管闲事,这小娃娃偷了我们公子的东西,就要有受罚的觉悟”
孩子恨声道,“我才没有偷东西,你冤枉我!”
大汉道,“你说你没偷东西,那你敢不敢打开你的包袱,让我们检查检查”
孩子倔强的摇头,包袱抱得更紧。
郭书衡看了眼孩子,看到孩子眼里的倔强与耻辱,叹了口气,对大汉道,“你说他偷了东西,有何证据?有人证否?有物证否?他一个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偷你东西,你不能冤枉他”
大汉哼笑,“证据留在他的包袱里,他不敢让我们看包袱里是什么,可不就是做贼心虚,我家公子仁慈,只要他将包袱交给我检查,我家公子便不会追究”
孩子嚷嚷道,“你们分明是觊觎我包袱里的东西,而且,我根本没有偷什么东西,你们是大坏人”
郭书衡问道,“你说他偷了你家公子什么东西?”
大汉道,“我家公子的玉佩,这小娃娃偷了玉佩,藏在包袱里了”
郭书衡看着倔强的孩子,轻声道,“你要是真没有偷东西,就让他们检查一下包袱,也没什么的”
孩子还是摇头。
郭书衡无奈道,“那,我来检查行不行?”
孩子还是摇头。
郭书衡对大汉道,“你家公子玉佩值多少钱,我替他赔”
大汉看着郭书衡,扫视一圈,嗤笑道,“你?看你那穷酸样,陪的起吗?”
郭书衡握紧拳头,隐下心中愤懑,“你说……”
大汉悠悠道,“一百两!”
郭书衡皱起眉头,一百两,他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如此,若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可是看到那通红着眼眶,满是倔强的孩子,他觉得,他值得。
他正想说话,却被身后人打断。
“一块子虚乌有的玉佩,也值一百两,真是可笑!”
他回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一身蓝衣,面若好女,尽管语气不好,却也让人生不出厌恶。
那大汉被戳穿目的,满脸通红,恨声道,“哪来的娘们,不滚回家看儿子,跑这干嘛!”
郭书衡为祸从口出的大汉感到默哀,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眼前人虽然比女子还要好看,却绝对不会被人认作女子。
果然,蓝衣人撇了眼大汉,慢慢道,“你是谁家的狗,狗都出来咬人了,自家主子也不出来牵走”
大汉恼羞成怒,正要反击。
却被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公子哥打断,“美人说得对,这畜牲不会说话,你莫往心里去”
公子哥对大汉呵斥道,“混账,美人也是你能调戏的,还不退下!”
大汉愤愤不平的退到公子哥身后,充当背景板。
公子哥摇着扇子,走到蓝衣人面前,调戏道,“不知美人芳名?”
郭书衡感到四周空气一冷,蓝衣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不待他提醒,一声惨叫就响在耳边。
再看去,那公子哥一只手臂掉在地上,还在不停的冒血。
大汉扶着惨白了脸的公子哥,公子哥恨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公子打!”
一众家丁蜂拥而上,郭书衡拉过孩子躲到一边,看蓝衣人对敌。
也不见蓝衣人出手,那些健壮的家丁便仿佛被气流冲击,一个个跌在青石板上亦或是地摊上。
公子哥见打不过讨不到好,忙领着家丁灰溜溜跑了,临走还记得让大汉捡走他的断臂。
郭书衡拉着孩子跟着蓝衣人走进附近的酒楼,上了二楼,进门便看到里面坐着三个人。
右边人,一身红衣,容颜艳丽,仅次于蓝衣人,脸上也是淡漠。
左边人,一身白衣,模样俊俏,温文尔雅,一看便是好人。
正对面那人,一身玄衣,面无表情,端的是高贵。
几人之中,能看出以玄衣人为尊,白衣人心善,红衣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蓝衣人即兴而为,却又不会为他人左右。
蓝衣人走过去也不招呼,直接坐在玄衣人面前,对郭书衡道,“坐下说话!”
郭书衡若是没有脑子,自然不敢逾越,在坐的不是权贵便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人物,既然人家给面子,不遵从,岂不傻冒。
于是,郭书衡坐在红衣人身侧的位置,他本想将孩子也拉过来。
可那孩子却一下子跪在蓝衣人身前,“请公子为我报仇!”
蓝衣人只是淡淡道,“你可知我是谁?”
孩子点头,“江湖谁人不知蓝田山庄庄主一身蓝衣,腰别碧箫,公子,小儿乃山西太原虎屯镖局大镖头长子,二月初八,家人惨遭灭门,近日,又有不同门派遭此祸事,公子久不经江湖,身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公子应连通各派掌门查明谁人作案,诛杀其人!还惨死之人一个公道!”
蓝衣人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可还有活口?”
“小儿孙云,还有弟弟孙武”说着他将一直护着的包袱打开,几人便看到包袱里裹着一个婴儿,睁着圆润润的大眼,好奇的看着眼前人,唆着手指头,不哭不闹,好不安静。
郭书衡惊讶不已,没想到包袱里竟然是一个婴儿,怪不得他这么宝贝包袱,不愿让别人看包袱,是为了护住弟弟,不想让弟弟遇险。
婴儿也许喜欢蓝衣人,竟然伸手想让蓝衣人抱他。
孙云期待的看着蓝衣人,蓝衣人笑了笑,接过婴儿,婴儿被蓝衣人抱在怀里,高兴的手舞足蹈,小手一上一下的摆动,小脚踩着蓝衣人的腿,一蹬一蹬的,更是吧唧一口,亲在蓝衣人脸上。
蓝衣人笑着刮了刮婴儿的鼻子,“小家伙不认生啊!”
孙云道,“雨儿与公子有缘!”
蓝衣人拍了拍婴儿的脸,“他是生来便不会发声,还是后天形成。”
其他几人皆是惊讶,没想到这么小的婴儿,竟是哑巴,难怪被裹在包袱里那么安静,这么久也不出声,不会笑也不会哭。
孙云听到被问及弟弟之事,默默道,“雨儿自生下来便不会笑也不会哭,即便是有人打他,他也没有感觉,大夫说,雨儿没有知觉,声带尽毁,只怕一辈子也不会笑出声”
蓝衣人抚着摆弄他身前发丝的婴儿,对孙云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孙云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劲爆之话,一时间呆愣住,无法言语。
天大的好事,竟然会降临在他身上,真是难以想象。
蓝公子也不催他。
回过神来,孙云立刻行拜师礼,“师傅在上,弟子孙云叩见师傅!”
蓝公子道,“孙家已经被人屠杀殆尽,自此孙家再无后人,为师赐你陌无双之名,你可愿意?”
他立刻从善如流,“无双愿意!”
蓝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