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隐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望着孔渔然轻声问:“需要证明吗?”
“你……”孔渔然瞪着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崔隐,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崔隐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孔渔然的嘴角,然后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晃了晃沾在手指头上晶莹剔透的米饭粒冲孔渔然淘气地笑了笑。这惩罚足够了吧?
5、
崔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骆驼”蹲坐在他旁边哼哼。他揉着疼痛的额头爬起来。啊!想起来了,孔渔然用一盆仙人砸了他。那盆仙人球好好的放在饭桌上。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狠的女生?
想想刚才的事,崔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厉害,好像心脏出了问题。他把手指头上那颗饭粒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半晌,他摇摇头自言自语:“看来我不是GAY!不过……我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呢?”崔隐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被她用花盆砸一点也不冤。下次还是别这么闹了。好像自从回到这所房子,他的智商就严重下降,降到和孔渔然不相上下。难道笨也会传染吗?
崔隐敲敲孔渔然的门,没等她回应便走进去。
“出去!”孔渔然大喊。
崔隐把一饭勺土豆炖牛肉倒进桌子上的碗里,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玩笑有些过分了!”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吗?”孔渔然冷笑着说,“张爷爷还说你是很好的人……”
“对不起!”崔隐道歉。
“你的狗又在我的床上睡了?”孔渔然简直忍无可忍。
“抱歉!”崔隐再次道歉。
“你搬走吧!我们说好的!”孔渔然不看他。
崔隐沉默了片刻,轻声说:“给我点时间,处理完那些事,我就搬走。”
“不要找借口,有什么事是必须在这个房子里才能处理的?要多久?你给我个准确的时间!”孔渔然板着一张扑克牌脸严肃地说。
“我跟你说了我回来的目的。很重要,对我来说。”崔隐说。
孔渔然叹了口气,是他失恋的事。寻找回忆?离开的人,还回忆她干什么?有什么意义呢?她突然可怜起这个男人,活在回忆里的人,确实挺可怜。他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她松口道:“一周够吗?”
崔隐痛苦地摇摇头说:“一个月。”
“好。我们签一份合同!”
“嗯。”
整个下午,孔渔然都在诅咒崔隐。她怎么就一时失神被他骚扰了呢?要是以前,她肯定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可能踹一脚就逃了?为什么她会突然心软同意他继续住下去?真是见鬼了!要不就干脆搬家算了,干什么要受那个人的气?更可笑的是一个大活人被一只狗欺负?但是真到下决心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又打了退堂鼓。这房子果真如张爷爷说的那样,只是挣个烟钱。房子又好,房租又便宜。和只提供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地下室的价格差不多。崔隐没回来时,那里是天堂。崔隐回来之后,那里变成了地狱。
孔渔然一直发呆,连教授说下课都没听到。以至于那个矮胖的教授走到她身边,按动了相机的快门,咔嚓,她突然清醒过来。尴尬地笑笑。
“你觉得我会给这张照片取什么名字?”孙教授笑着问这个整个下午都在发呆的女生。
“对不起!孙教授……”孔渔然不好意思地道歉,“我走神了。”
“恋爱了吧?”孙教授调出那张照片。
“没有!没有!想些生活上的事。”孔渔然摇头。
“快回去吧!”孙教授微笑。
“哦!”孔渔然点点头,“教授再见!”她提起书包跑出教室。
她准备回地狱。不就是一个月吗?被这点困难打倒,她就不是孔渔然了!
6、
孔渔然打开家门,探进头去东张西望,怎么这么安静。不在家吗?太好了!她抬腿准备迈进去。突然看见了那只黑白相间的狗正蹲在她脚下。
“骆驼”仰着头望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哎哟,你吓死我了!”孔渔然拍着胸脯往屋子里看,她冲崔隐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哎!把你的狗叫走!”
没人回答。
“狗主人!”孔渔然又喊。
这个家伙真不在家?去哪了?怎么不把狗带出去?她不是有家也不能回了吧?孔渔然急得挠了挠头发。怎么办?
这斑点狗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仰着头看她。
“我保证不咬你!你也不会咬我吧?”孔渔然无奈,只好轻声跟“骆驼”商量。真是郁闷,她竟然要向一只狗低头。
“骆驼”没有汪汪叫,也没有攻击她。蛮绅士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孔渔然试探地往里迈了一步,小声嘟囔道:“我可进去了,你别激动,别激动啊!这也是我家,中午我还帮你掏过网球呢,你没忘吧……”
“骆驼”果然没有咬她。孔渔然顺利进屋,她回手轻轻关上门。把自己的大包放下,然后慢慢地弯腰换鞋。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什么时候,她在自己的房子里也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都怪那只狗。
继续看那本已经看完的漫画,孔渔然没好意思对崔隐说,半年来她一直在偷偷看他房里的书,已经看了一半以上。这本昨天就看完了,她如何放回去呢?趁他不在,偷偷放回去吗?崔隐不在,但那只狗还在家里监视她。
回头看到床单和被罩仍没有罩上,孔渔然垂头丧气地把书塞进自己的抽屉里,转身开门出来。
那只斑点狗,在客厅里闲晃,回头看了孔渔然一眼,又晃到崔隐的卧室里去了。
孔渔然到卫生间里去拿自己的床单和被罩,帽子?她的帽子竟然也挂在浴帘竿上?她强忍着怒气把自己的帽子从夹子上拿下来,帽檐上有一道深深的爪子印,这只该死的狗!竟然看她的帽子不顺眼!孔渔然要疯了!再住下去!她所有的东西,可能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会伤痕累累的!都会印上那只狗的爪子印和牙齿印!
她想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和他谈狗的事,那只黑白相间的狗扰乱了她的正常生活,她已经受够了!对!就是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他把狗送走!要不然就让他搬走!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她把床单和被罩扔回自己的床上。正要关门突然瞥见沙发和茶几上摆着一大堆东西。他准备搬家了吗?他门边不是还堆着两个无纺布的大口袋吗?她拐到崔隐的卧室边向里边瞄,那两个大口袋不见了。不声不响地搬走了吗?
再看客厅的那堆购物袋,她好奇地凑过去,沙发上有两套鲜艳的条纹床单和被罩。这个是他赔她的吗?孔渔然撇撇嘴,算他识相。
轻轻扯了扯茶几上的超市购物袋,露出一堆日用品,两个彩色的漱口杯、两支不同颜色的牙刷、牙膏、香皂、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毛巾、浴巾、洗涤灵、洁厕灵、刷碗巾、电池……另外一个口袋里是几样水果,厨房调料和一条香烟。他还抽烟吗?如果弄得到处都是烟灰的话,他就死定了!
一口气买这么多东西一定很过瘾。孔渔然羡慕起他来。她从来没有一次买这么多东西。
看在他知错就改,洗了床单,又赔了新床单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原谅他?还是原谅它?
孔渔然摸摸瘪瘪的肚子,走进厨房。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崔隐回不回来吃饭呢?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中午他得罪了她!她疯了才会给他打电话。
烟机上有一张纸条,她眯着眼睛凑过去一看,这是一封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信:
孔渔然:
中午的事,很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请相信我!如果再发生,即便没到一个月,我也马上会搬走。
客厅的东西是赔给你的,因为现在的日用品都是你买的,所以我也买一份,这样才公平。
有一件事得拜托你,帮我遛狗。我今天很晚才能回来,恐怕“骆驼”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找地方大小便,你也知道它喜欢你的房间。所以无论如何拜托了!它性格很温顺,除了爱管闲事这毛病外它算是条好狗。它长这么大从来没咬过人。
再次向你道歉!它的项圈在我卧室最小的那个抽屉里,那里边还有半袋狗粮,顺便帮我喂一下。谢谢了!
对了,遛狗记得带卫生纸和塑料袋,否则会被别人骂没公德心。切记!
崔隐
哈!他真好意思开口!让她帮他遛狗?帮他?遛那只狗?有没有搞错?还带卫生纸?它大便完了还要给它擦屁股吗?真是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孔渔然把纸条扯下来扔进垃圾桶。转念一想那样会显得太小心眼了。她从垃圾桶里捡出纸条,随手扔到橱柜底下,造一个风吹掉纸条的假象。这样就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了。
孔渔然洗洗手,从冰箱里翻出那盆剩饭,还以为崔隐很能吃,没想到饭量也不行。炒米饭吧。她摸出来一个鸡蛋、一根胡萝卜、一根黄瓜。胡萝卜去皮洗干净,切丁,因为胡萝卜太脆,切得不太像样。黄瓜也洗干净切丁。为什么当初就没有人手把手教她做菜呢?她的刀工真的很差!孔渔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难道只有切块的时候才能不显得刀工差吗?唉!其实切块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切规则过。
鸡蛋、米饭、胡萝卜和黄瓜下油锅一顿乱炒,油似乎是多了点,一不小心酱油也有点多,她最狠浪费调料。她垂头丧气地关火,盛出来一碗,到客厅里打开电视,边看边吃了起来。幸亏忘记放盐,不然肯定会咸死的。倒一杯白开水,吃一口饭,灌一口水。生活啊!什么时候才能尽如人意?
“骆驼”百无聊赖地晃出崔隐的卧室,抬眼看看孔渔然,又看看孔渔然的卧室,走到门口,停了一下,转身又走向沙发方向,它在茶几旁坐下,眼睛盯着电视,节目太无聊了,这个女人在看动画片。有没有动物类节目?它回头瞄了孔渔然一眼,她似乎没有转台的意思。
孔渔然吃下那碗饭,无论如何不想再吃了,油腻腻的炒饭,配上那杯没滋没味儿的白开水,胃有点不舒服。她关掉电视,拿着碗筷进厨房把剩下的炒饭倒进小碗里,扣上盖子,等晾凉后再塞进冰箱。
回房间铺好床单,套好被罩。坐到书桌前,拿出速写本,胡乱画了几笔,“骆驼”晃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孔渔然紧张地问。
“骆驼”神情落寞,它坐到孔渔然的脚边。
孔渔然看它,它便看孔渔然,不看它,它就发呆。它的样子,让人心疼。
“你想给我当模特吗?”孔渔然小声问。
“骆驼”“呜”了一声。
“你在叹气吗?”孔渔然觉得很有意思。狗也会叹气吗?它们有感情吗?她又问,“你的主人去哪了?你觉得寂寞吗?”
“骆驼”干脆趴下了,孔渔然一问它话,它的眼珠子便骨碌骨碌转来转去地看她。
“你要是答应以后不到我的床上睡觉,我就带你出去散步!”孔渔然有点喜欢这只狗了,它和她一样寂寞。
“走吧!”不等“骆驼”回答,孔渔然扔下铅笔,起身向崔隐的卧室走去。“骆驼”紧紧跟上。
小抽屉?孔渔然拉开那个小抽屉,里边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她刚拿起那个迷彩项圈,“骆驼”突然就高兴地蹦起高来。孔渔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发现它的目标是项圈,它知道这是属于它的东西,它在玩游戏,它知道带项圈就意味着要出去玩了!
“啊喔呜呜……”骆驼叫了起来,它很兴奋啊。
孔渔然小心翼翼地准备给它套项圈,没想到“骆驼”早就等不及,直接钻到项圈里等着孔渔然帮她系好。
孔渔然穿上外套,换上鞋,揣好钥匙,对!还有卫生纸和塑料袋!她跑到卫生间扯了一条卫生纸,又拿了一个小塑料袋塞进衣服兜里。刚打开门,她就被“骆驼”拖了出去。
“你慢一点啊!我要锁门的!”孔渔然笑着责怪它。
“骆驼”看着她关门,然后使劲往电梯方向奔,它的力气真大,孔渔然只好快跑几步。“骆驼”跑到电梯前,蹿起来,前爪正中电梯的下箭头。它原地转圈子等电梯上来。孔渔然担心一会儿电梯会夹到它,把链子在手上绕了几圈。电梯门刚一打开,“骆驼”便兴冲冲地蹿上去。孔渔然快步跟上,电梯门关上之后,“骆驼”继续兜起了圈子,它的绳索最后把孔渔然的腿绑了起来。
“哎,你最好乖一点。”孔渔然松开手里的绳索,把自己从“骆驼”设的圈套里解放出来。然后又重新拉好它。到了一层,门一开,“骆驼”就奔了出去。
“遛狗去啊?”十四楼的胖阿姨迎面打招呼,“哎哟,这不是‘骆驼’吗?”
“您好!”孔渔然微笑着问候。
“哎,他们啥时候回来的?”胖阿姨拉住她好奇地问。
“啊?他们……”孔渔然没想到人家会向她打听崔隐。
“是不是崔隐回来啦?”十四楼阿姨再次问,“他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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