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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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宫腰-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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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花冠也斜了。
    她在吃,桓夙却低头专注地看着公文,关于郢都的近况,他已经让张庸将政事着手处理当年卜诤之乱后留下的诸多积案,有太多英杰枉死,此时在逐一得到昭雪,而母后和卫夷的死,在史书里,成了简笔掠过的一场有始无终的闹剧。
    孟宓吃了一会儿,见桓夙丝毫没动,想他是不是没胃口,将留的一只兔腿递给他,“夙儿,回去之后,依照先生拟的方子用药吧。”他偏过头,孟宓颊生红云,“我想以后,你能陪我一起。”大快朵颐。
    喝最烈的酒,吃最辣的菜。孟宓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如今楚宫里的都还没有吃尽,以后桓夙的味觉恢复了,这个宏愿,她希望能与他一道实现。
    桓夙点了点头,却没怎么在意。
    这些年一个人用膳,一个人品尝寂寞,好像习惯了。清水对他而言,是最平凡的况味。二十年都没有的东西,他并不怎么期待一朝重新拥有。
    孟宓继续撕扯着嘴里的兔腿,吃完了要去尝鸭,忽然听到一阵哭闹声,孟宓登时竖起了耳朵,只见冉音苦着脸色抱着小公子走来,“王后娘娘,小公子饿了。”
    那就是要喂奶了。
    孟宓用一旁的绢子擦拭干净了手,从冉音的手里将黎抱了过来,伸手就解了上衣,将那圆润丰满的胸脯露了出来,小家伙一下钻到了母亲怀里,小嘴儿有力地吃了起来。
    她没看到方才桓夙瞬间微变的目光,浓深如夜色,还有那么一点点碰撞的火星,比不远处的篝火还要明炽,但只有一瞬间,他脸色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胸口有一股禁地被他人攻占的郁火。
    喂饱了儿子,却让楚侯整夜脸色不佳,孟宓也困了,没揣测桓夙的心思便躺下来睡了。
    黎翻了个身,吐着奶泡儿,明亮的大眼睛宛如闪烁的繁星,这么小,几乎便可看到十几年后祸害郢都少女的祸水了,桓夙的那点郁火,在撞上儿子天真稚嫩的眼神时,变得沉静下来,温柔下来,他俯下身,将他抱进了怀里。
    黎还不大会认人,但最近都是桓夙陪着他,因此潜意识里对父亲有点好感,被父王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便咯咯直笑,这一笑,桓夙的心情彻底好转了。
    “黎。”
    好像一缕曙色自天际缓慢的升起,初阳的光微弱而绚烂。
    以后会更加夺目,这么小的黎,他也有他的一生要走,而且,还很长。
    迎亲的花车虽然行进缓慢,但终是到了郢都,这聘礼出得足够大,沿途不知道铺了多少匹红绸,撒了多少红花,就连这精雕细琢的车,也随处可见其低调精致的奢华。
    孟宓随着大军回城,此时所有人都得知王上在边境逐敌之事,一个个仰了脖子称赞桓夙有勇有谋,令尹张庸率群臣等候在城门口,公子戚负着手等在空门口。
    他当然知道,王后跟随大王入军,且在敌军攻打时诞下了小公子,这是楚国名正言顺的公子。
    他的父王找到他时,叮嘱他,“戚儿,这个位子,桓夙给了你,他便别想将你拉下来,朝臣都认可你的能力和声望,你只要不出错,便不会给他机会。”
    公子戚沉稳地点头,为父亲承诺。
    但事实上,这个位子坐久了,没有父亲嘴里描述的那千般好,却让他彻底失去了这人间的真情。再也没有母妃的温情,没有同伴的亲近,没有幼年应该有的单纯无忧的乐趣。
    得到的多,要舍弃的却更多,公子戚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忍耐。
    桓夙与孟宓并未直接入楚宫,而是在百官的簇拥上,上了楚国的祭台。这里,孟老爹曾身为祭司,主持过那一场恢弘的祭礼。
    如今,这里将见证一场浩大的婚典,是孟安女儿的。
    一切都会因果轮回,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孟宓听到身旁的男人说道:“宓儿,孟安之事,我对不起你。”
    这是他第一次为此事郑重致歉。
    时过境迁了,早已不同往日,孟宓想了想,却握紧了他的手,“我想爱你,不想恨你。”前者让我欢喜,后者让我心痛。她娇软地靠了过来,不惧重臣的目光,轻声道,“过了很久了,现在我很幸福,阿爹阿娘会希望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你说的。”他释然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居然没写完!
    好吧,容我下一章把他处理掉!
    大结局前篇了啊~
    PS:作者君要出去浪了,不知道会不会耽搁码字,如果……哎,你们肯定不会打我的。

  ☆、第89章 结局(下)

孟宓抱着黎随桓夙入楚宫; 沿途; 只见骆摇光穿着一袭翡翠绿的襦裙等候在人群堆里; 好像在瞅着谁; 狄秋来被桓夙派到灞下去了; 预计还有两三个月才能归来,比起苦候的骆摇光; 孟宓是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只盼将来天下承平,国家安定; 不再有战火。
    “侄儿恭迎王叔。”公子戚率领着一干宫人对桓夙行礼。
    “戚儿,入云栖宫一趟。”桓夙并未多言; 携了孟宓的手便往里走了。
    公子戚跪在被日光晒得滚烫的地面; 只听到身后一声低咳,他回头,是自己的父亲在向自己递眼色,公子戚没有回应; 只是手缓慢地收紧了。
    王叔要做什么呢?
    方才他和王后入门时; 公子戚瞥了眼王后手里抱着的小公子; 她脸色的笑宛如春阳下最温柔绚烂的扶桑; 那样欢愉而美艳。她又在高兴什么?
    公子戚默默低了头,卷着广袖往里走。
    此前公子戚在孟宓刁难了一阵儿,现在孟宓对着他还有些不大情愿,桓夙已经从小包子嘴里知道了原委; 将寝殿里的王后攥住了手,“跟孤去见他。”
    “有什么话说清楚。”
    桓夙都这么说了,孟宓再不情愿也只能暂且去见一面,只是在看到那个少年老成的公子戚时,还是忍不住胸口一阵堵,想到他谦卑有礼地搬出礼法规矩教训她的模样,孟宓便往桓夙身边挨了过来。
    楚侯乐得如此,没有说话。
    公子戚撩开衣袍下拜,“侄儿参见王叔,王后。”
    桓夙眉目淡淡,“今日是家宴,不用拘礼,坐过来。”
    一听是家宴,公子戚紧绷的心弦松动了几分,坐到了对面,小包子唤人将美味珍馐一道一道地送进来,美酒觥筹,极致的绚丽,让公子戚抿了抿唇,许久,他趁人下去了,举袖对孟宓一拜,“王叔人在关外,王后娘娘忧思不寐,又不敢拿定决心,侄儿于心不忍,所以多有得罪,本意是安排了人手亲自送王后娘娘往谷城定居,没想到——”
    孟宓听得杏眼滚圆。原来这个小少年,他是刻意逼自己的?
    桓夙声音一沉,“王后当时怀有身孕,戚儿,你没有考虑最坏的后果么?”
    最坏的后果公子戚早已考虑好了,他有私心,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抿了抿唇,谦恭地将腰伏得更低,一句辩解都没有。
    桓夙信他的初衷,将人扶起来,“说了今日是家宴,戚儿紧张至厮,在怕什么?”
    他担忧什么,想必王叔一早就看出来了,公子戚的眉梢动了动,终究一言不发。
    桓夙缓慢地转过眼光,“将小公子带上来。”
    “诺。”
    冉音抱着安静的黎上阶来,跪在公子戚的旁侧,桓夙眼神微微示意,冉音犹疑了一下,还是将黎交给了公子戚,孟宓不解,隐隐担忧,但公子戚此时已经将小小软软的黎抱了起来,夏日炎热,黎穿的少,浑圆的肉手扒着堂兄的玄色衣襟。
    第一次抱孩子,公子戚显得有些紧张,他试着轻轻摇了下小婴儿,黎突然咯咯笑起来,他最爱同父王玩这个游戏,抛上去又稳稳当当地接下来,清澈的大眼睛水润明亮,迷茫又欢喜地看着堂兄。
    他听到王叔说:“黎年纪尚幼,日后,孤需要你照拂他,如今日一样,你能做到么?”
    公子戚不傻,听得出这弦外之音,耳朵动了动,忙抱着黎弯腰,“侄儿明白,亦能做到。”
    “好。”桓夙淡淡道,“用膳吧。”
    说罢,他便起身往寝殿去了。
    公子戚抱着黎,看了眼孟宓,孟宓一直盯着自己的孩儿,公子戚便小心地将弟弟抱给了她,“王后娘娘。”
    孟宓看了眼黎,他还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地看着她和公子戚,孟宓突然挑着唇微笑了一下,“用膳吧,不用等你王叔了。”
    两人用了膳食,收拾碗碟之时,传来了最新的捷报,狄秋来率领的人马已经逼到了旬阳,秦王两面三刀翻脸无情,撕毁盟约,暗中与郑国为伍,被晋君侵扰,转眼又遭楚国示威,既输了战事,又输了大国威严,狄秋来便趁势敲诈了一笔,秦王于是主动向楚侯示好,将旬阳划入了楚国疆域。
    楚国举国大喜,朝中上下无不称道大王这招见缝插针使得绝妙。
    桓夙近来已经开始用药了,对食物更是没有兴致,一日难得吃什么,孟宓只能让人多熬些粥,时刻备着。
    饭后她抱着黎走入了寝殿。
    窗外摇曳的青竹比往年好像又茂盛绵密了不少,他坐在琴台边,手指抚着琴弦,低沉的宫音缓慢而悠扬,轻灵而缥缈,好似坠入了一团水云之间,只见白鹤穿堂,鸥鹭憩檐,脉脉的一缕夏花幽芳窜入,青色的竹影描画在他的玄袍上。
    他侧向而坐,俊朗的面目宛如石刻的雕像,巧夺天工。
    孟宓将黎抱到小床上,刚放下孩子,听到他清沉的声音:“小时候,三兄喜到寒苑,用竹条打我,辱骂母妃,后来,我砍了竹枝,用竹条戳瞎了他的眼睛。”
    孟宓手指一颤,若不是黎太小听不懂人语,她现在一定抱着孩子先退了,可这么冷血的话,他说来云淡风轻,孟宓皱了皱眉头,往事已矣,她不想知道这些,但那些事,她其实多多少少在先生那里已经听过了。
    她轻曳着一袭薄绡,走到桓夙身边,他的指尖抹过丝弦,清幽的古琴音宛如天籁。
    “七兄曾经把我从树上推下来,后来,我将他推入了井里。这一世,欺负我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收了手,指尖抚过孟宓的唇,冰冰凉凉,孟宓丝毫不退,他挑眉问:“我吓到你了?”
    孟宓摇头,“没有。”说着将他的指尖含了进去,她吻得仔细,温柔的碰触让桓夙忍不住俯下身将她轻薄的嘴唇吞没了,孟宓抚着他的脊背,像在安抚,她心里清楚,桓夙是在告诉他,要做一个王,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可能会被太多的人盯上,也许自己也会变得不像自己,而他并不愿意黎经受这些,也是在试探她的心意。
    她气喘吁吁地倒在桓夙的肩头,“夙儿,等你好了,我们南海捕鱼晒网,或者,去北边放牧游猎,你说可好?”
    “嗯。”
    微生兰留下的药方很奇异,老御医们都说见所未见,但孟宓觉得这便对了,这帮老庸医没见过的,才是好东西,她给桓夙用了七日,最后一次,她发觉桓夙的眉梢,浅浅地动了一下。
    这药是苦的,孟宓尝过,桓夙的反应是一个正常人喝到苦药的反应。
    但还不同,桓夙二十年没有味觉,一丁点的味道会在他这里放大数十倍,这药到了嘴里,苦不堪言,也是他素来善于忍耐,才只露出了一点马脚。
    孟宓眼睛雪亮,握住了他的手,“怎么样?”
    他缓慢地撇过目光,露出一抹若隐若无的苦笑,“不好。”
    “是不是苦?”孟宓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摇了一两下。
    桓夙俯下目光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问,“这就是苦味么?”
    他如今才吃过苦,知道了什么是苦味。
    孟宓眨了眨眼睛,桓夙不知道她在想着怎么算计自己,捏住了她的手指,孟宓道:“看来有用,今日的药已经喝完了,我去帮你准备晚膳,我亲自下厨!”
    听说亲自下厨,桓夙轩眉一挑,仿佛不信。
    孟宓鼓着腮帮子,“在秦国我做过的,只是你那时候尝不出来,等着。”
    她飞快地窜入御厨房,在御厨的指引下择了几道味道大的菜,忙活了两个时辰,才呈了一整桌,命人搬到桓夙的御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桓夙压着一点惊喜,眼光浅浅地掠过,“孤担忧第一次吃了你做的菜以后对‘美味’二字有什么误会。”
    这个人不给她颜面,孟宓哼了一声。
    桓夙摇头,“坐过来。”
    孟宓故作嫌弃地靠了过来,桓夙牵着她的手,另一手取了桌上的丝绢,将她鼻尖的灶灰擦拭去了,“宓儿手巧,是孤跟你开的玩笑罢了。”
    孟宓听了夸奖,才暗羞地搅弄起了衣摆,木箸夹起了一颗甜薯做的丸子,金色的外衣撒了一层淡淡的糖粉,在烛光里看起来尤为可口动人,桓夙以前觉得,方的圆的,长的短的,没什么太大讲究,但此时,这里精致的菜肴全透着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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