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念挂了电话,收拾整理了一下家里,然后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上床睡觉。
次日一早,她一身轻装打扮,牛仔短裤搭配短袖体恤,背上双肩小背包,搭上公交车就来到了烟华山仙女峰脚下。
她到的时候,登山协会的人来的并不多,只有三四个老会员等在那里,魏余也还没到,她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魏余来了,她和魏余打了个招呼。
魏余走过来,看了看其他人,低声对她说:“你和林长阳怎么回事呢?”
她一愣,笑了笑,“什么怎么回事?”
“还装傻,上次你们分别打电话给我说不参加活动,以前都是林长阳统一通知的,你们之间肯定有猫腻。”
她有些无奈,只好说:“对,我们之间有猫腻,我和他闹翻了,我们绝交了。”
魏余很是惊讶,“不、不是吧?”
“是啊,绝交了,所以以后林长阳参加的话我就不参加了,他不参加我才会参加。”
“我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玩绝交这套把戏啊?”
“绝交还分年龄吗?彼此看不顺眼不就绝交了么?”
魏余一脸迷惑,“这……老林一个男人,难道就不会让让你吗?真搞不懂。”
“搞不懂就不要去搞了,省得脑神经打结。”她说完,转身往公共厕所走去。
等蒋念念回来的时候,人群里却站着一位不速之客,他正满脸笑容同其他人打招呼。她脚步滞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魏余看看林长阳,再看看站在一旁的蒋念念,低咳了两声。
林长阳当然也看到了蒋念念,可他却移开了视线,当做没有看见她。
魏余立在一旁,表情怪异,心里想着:这两人可真有趣,一不来吧,就都不来,一来又都来了,就跟约好似的。看他们谁也不理谁的样子,还真是绝交了啊!
魏余摸摸下巴,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当个和事佬,于是走到林长阳身边,说道:“老林,蒋念念也来参加活动了哦!她就在那边。”他伸手指了一下。
林长阳表情淡淡的,也不看蒋念念,只是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
魏余眉毛一跳,心想:哎呀这两人真闹翻了,算了,他还是不要充好人了,老林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会跟人绝交,看来蒋念念是真做了什么得罪老林的事。
蒋念念当然听到了林长阳和魏余之间的对话,胸口像是被人闷了一拳,闷闷的疼。她走到魏余身边,笑着说:“魏余,真是抱歉,我刚刚在厕所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家里有点事要赶紧回去一趟。”
林长阳闻言往蒋念念那边斜了一眼。
魏余“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事啊?那、那活动你不参加了?”
“不参加了,下次吧!”
魏余看看林长阳,又看看蒋念念,“那好吧……”
蒋念念转身离开,林长阳的声音从身后不冷不热飘来:“你家人不是联系不到你么?他们怎么又知道你的电话了?”
蒋念念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目光转到林长阳脸上,“我告诉他们了,不行吗?”
林长阳淡漠一笑,“是吗?这么说你愿意回去帮你那个赌徒弟弟还赌债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蒋念念身上。
她只觉得周身渐渐升起一股冷意,完全没想到林长阳会当众把她家里的事说出来,颤着声音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林长阳呵呵一笑,耸了耸肩,“确实不管我的事,只是随便说说。”
她掉头就要走,天空忽然传来一阵闷雷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朵乌云忽忽悠悠就飘了过来。
登山协会的其他人哀嚎起来。
“不是吧?要下雨?”
“昨天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天气晴朗吗?”
“天气预报是逗你玩的。”
“我擦,下雨还登毛山啊,回家洗洗睡吧!”
正说着,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天空压得很低,天色也暗了下来,就跟即将天黑似的。
魏余抱头挡雨,忙说:“快找个地方避雨。”
蒋念念也举起双肩包挡在头上,四处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有人大骂:“这鬼地方离公交车站还有好几百米,根本没有避雨的地方,跑回公交车站浑身都湿透了,卧槽!”
雷声轰隆作响,闪电道道劈下,照着整个天空惨白惨白的,雨声刷刷充斥在耳畔。
魏余只能大喊:“大家各自找地方避雨,注意不要躲在树底下啊!”
其他人已经各自跑开了。
蒋念念顶着双肩包抱头跑了一会儿,身上的T恤已经湿了个透,凉凉的贴在身上。她勉强睁眼看了一下前方,由于雨势太大,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只知道身边并没有其他别人,她似乎和其他人跑散了。
她跑到一棵树下,打在身上的雨点少了一些,她也能稍微看清周围的情况。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树下扯出来,又回到雨里。
那人冲着她大骂:“你疯了吗?雷声这么近你也敢站在树底下?”
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面前的人,“林长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废话!”他大吼一声,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
她只能跟着他没头没脑的往前头。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那是山脚下的一块大岩石,一半埋在土壤里,一半横了出来,正好可以遮挡风雨。
两人站在岩石下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一时间默默无语。
蒋念念看到自己的手还被林长阳拽在手里,便抽了出来。
林长阳转头看他一眼,不发一语。
她甩了甩背包的水,蹲□将背包打开,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手机进了水,已经黑屏了,她只能暂时放在一旁,费力将背包的水拧干了,再把东西又重新放回去。
林长阳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她站起身,又把头发解了,甩到身前来拧干,再披回身后。T恤也湿了个透,林长阳站在身边,她不好脱下来拧干,只能把腰部的布料拧干了。
大雨还在下。
谁也没有开口。
蒋念念抱着湿透的双肩包,一阵凉风吹过来,她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长阳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没有干燥的衣服让她御寒。他斜她一眼,发现她在不自觉地搓着自己胳膊,显然是有点冷。他把自己的棉T恤脱了扔在一旁,露出紧实的胸膛,然后往蒋念念身边靠了一点,伸手从她身后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蒋念念惊了一下,身体顿时紧绷,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第57章 PART。57
林长阳双臂如铁箍一样将她圈住,沉声道:“别乱动,你衣服都湿透了,想生病吗?”
她哑着声音说:“就算我生病,好像跟你也没有关系。”
他眼眸中的光彩立刻沉了下去,不松手反而将她圈得更紧,胸膛紧贴着她的背部。
两个人的皮肤之间仅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而且湿透的布料似乎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膛传递出来的阵阵热量,靠在她怀里就像是靠在一个暖暖的火炉旁,那些湿冷的寒意也被他的身躯阻挡在外边。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身体僵硬地让他抱在怀里,或许他只是不想看她生病吧!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大雨刷刷落下的声音。
也许,在两人心中,都很珍惜这独处的一刻,似是老天爷刻意给他们制造的机会,所以谁也不说话,静静感受这一刻。
一声轻叹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为什么要叹气呢?
林长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低下头,闭上眼,脸颊贴在她的脸颊,轻轻摩挲。
她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背部传来的温度渐渐升高,灼烧着她的皮肤。她不懂他的意思,可她却不想离开他的怀抱,甚至希望他抱得更紧一些。
他薄薄的嘴唇终于贴在她右边的脸颊上,一点点往下,在她的右腮骨上轻吻,然后是细腻柔白的颈部,直至锁骨。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醉了,眼睛也不由自主闭上。
他吻得更加用力,双臂将她紧紧箍住,似乎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不满足于只亲吻她的皮肤,将怀中的她转了一圈,让她面朝自己,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一手箍住她的纤腰,让她紧贴自己,直接吻住她的双唇,滑腻的舌头长驱直入。
一刹那,两个人将所有理智都抛开了,不顾一切地深吻在一起。
阴沉而苍茫的天地间,只有紧紧相拥的两人。
惟愿,这一刻便是永远。
只可惜,人总是要回到现实中来。
雨渐渐小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天空不一会儿就放晴了,那朵乌云忽忽悠悠又飘远了。
远处传来魏余和其他人的呼喊声。
林长阳终于松开了蒋念念。
蒋念念双颊酡红,两眼迷离,突然被他松开,没有站稳向后踉跄一步。
林长阳弯腰捡起地上的T恤,拧干水,又穿回身上。
蒋念念见他表情冷漠,什么话也没对她说,心忽然一点点沉了下去,默默地弯腰捡起刚才激吻时扔在地上的双肩包。
林长阳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包烟,才发现烟也湿透了,不能再抽,于是又将烟塞回裤兜里。
蒋念念的目光从他的手掌转到他的脸上,扯了扯嘴角。
他忽然开口:“蒋念念,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了。
“如果你喜欢登山的话,那我就退会,避免彼此再见面。”
她眼眶里一瞬间辣辣的,连忙仰起头将泪水逼回去,动了动嘴角,用沙哑地声音说:“不必,你留下吧!我退会。”
魏余和其他人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老林!蒋念念!你们在哪?”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你是登山协会的副会长,我只是一个突然闯入者,理应我离开。魏余他们找来了,你去见他们吧!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先离开了。”她从岩石下跑出去,跑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长阳,由衷地说道:“恭喜你,终于从我带给你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我也终于可以心安。林长阳,珍重!”
蒋念念说完,冲他展颜一笑,决然地回过身,朝着与魏余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没有一点迟疑和停顿。
然而,她的脸上,早已泪如雨下。
林长阳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蒋念念一点点跑远,直至消失不见,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也随着她一点点流逝着。
他转过身,忽然一拳重重地打在岩石上,拳面顿时血肉模糊,岩石表面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双膝微微弯曲,然后跪在了地上,血液沿着他的手指一滴一滴落进了湿润的泥土中。
魏余和其他人终于找到了林长阳,见他跪在那里,双肩和脑袋下垂,脊背弓着,像只斗败的公鸡,极为颓丧。
“老林,你干嘛跪在这里?”魏余跑过来问他。
林长阳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有人看到了林长阳流血的右手,惊呼道:“老林,你的手怎么了?”
他仍是摇头,像是一尊木偶。
其他人觉得他怪怪的,有点担心,“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魏余四处看看,没发现蒋念念,便问:“蒋念念呢?她没跟你在一块吗?”
林长阳还是摇头,这一次却开口了:“她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啊?”
他呆若木鸡,只是一个劲说着:“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啊?”
他不回答,迈开步子往前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只能跟在他后边。
隔了几天,蒋念念重新买了一部手机,给魏余发了条短信,申请退会。
魏余十分不解,又给她拨打电话。
蒋念念按了拒接,又回了一条短信——
请原谅,以后不能再参加登山活动。魏余,感谢过去你对我的照顾,再见!
发完短信后,她关闭手机,用温水服了感冒药,头昏脑涨地爬到床上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寻了个周末,蒋念念坐上客车回了惊蛰县。
蒋强和周艳梅住的是很久以前玻璃厂盖的平房,木头的门窗,窗户玻璃上用纸糊着。屋子一共有三间,东西北每个方位各一间房,大门朝南,中间带了一个小院子。
蒋念念推开院门进去时,周艳梅正在院子里择菜,见她进来顿时愣了一下。
她提着东西进屋,淡淡唤了一声:“妈。”
周艳梅站起身,有些惊讶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自己的母亲,“如果你们不希望我回来的话,那我现在就走。”
周艳梅连忙拉住她,“不是不是,妈不是这个意思。”周艳梅朝里大喊:“老头子,念念回来了。”
蒋强从主屋走出来,看到蒋念念也愣了一下,抽了一口烟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周艳梅向蒋强使个眼色,“你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