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澈……
这个孩子,是他最爱女人的孩子,他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他既恨她恨的撕心裂肺,又不忍她半分难过,终究强求不来……
叶子……
呜呜哭泣声宛如冤魂恶鬼,在这样的夜色里更是慎人。
丞相府,书房。
柳婉烟站在书房一边拿着磨笔磨墨,柳启承在一边提笔书写,良久:“婉烟,我听说你砸了琳琅间?”
柳婉烟倒不惊讶:“是。”
她知道柳启承不会不问因由,不听辩解的责备于人,更是欣赏她果决刚毅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不做作。因此她更懂得投其所好,于是道:“数月前,女儿曾做一张簪子图纸送到琳琅间,要其定做。但琳琅间却不仅没有将女儿定做的簪子送来,反而将那簪子售卖起来,弄得满京贵女头上都戴着这簪子,我气不过,想着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实在心火难消,再者也给他们个警示,这一次撞见的是我,不过损失几套首饰,下一次若是客人是宫里的贵女,他们就是杀头的大祸。”
柳启承点点头:“你这做法倒也是合理,不过你想的还是不够深远。”
柳婉烟有些疑惑,恭敬的行礼:“请爹爹赐教。”
柳启承点点头,他是极满意柳婉烟守礼恭敬,谦虚谨慎的性子,这孩子悟性极高,多些历练,倒能有另一番成就,甚至能成九天凤凰。
“你倒是心善,这样教训一顿琳琅间,平了自己的火,也让琳琅间吃一暂长一智,可那些买了簪子的贵女呢?她们怎么想,不过一直簪子,他琳琅间一时失误,可贵女们戴着,看的上这簪子,你却不喜,觉得她们不配戴你画的簪子吗?”
柳婉烟当即怔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这么一闹,失了闺秀风范不说,更是让满圈贵女失了面子,实在不妥。
“女儿谢父亲教诲,下次绝不会如此。”
柳启承眼含满意,这个女儿实在是聪颖,比之另外两个不肖之子实在好的多,若为男儿身……
“若以后遇到此事,你知该当如何吗?”
柳婉烟想了想:“暗中去说。”
柳启承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一步已是相当不错,不过为人处世也要懂得变通,遇到琳琅间这样信义商铺自然可以,若是其他不同商家,自另有处置之发,你年纪还小,不知人虽要有傲骨,也当明白计策谋略更为作用,不可轻易得罪了人。”
“女儿省的。”柳婉烟面上深思,很是受教的样子。
商谈中的二人全然不知,书房外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正注意这父女二人。
锦冬一身夜行衣裹着玲珑的身段落在房外的树间,浓密的树叶掩了身子,这儿有些远,书房里的声音有些听不清。
她略微动了动,却忽觉不对,一个转头就看见一只苍白如鬼魅的手……
☆、第十三章 不过一场戏
锦冬震惊了一瞬间,下一刻在对方未及动手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力后挝,同时抬脚后跃,不想,那男子的胳膊直接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以几乎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角度缠上来抓住她的肩膀,就势后仰拉过她。
锦冬立刻就感到一股剧烈的内劲加褚肩膀,不及反应,就被阻止了后退之势,接着肩膀“喀拉”一声,撕裂般的剧痛传来同时被拉近他身边。
锦冬大惊,当即扭曲胳膊,只听得又是“喀拉”一声,她的胳膊又折了一下,趁对方惊讶之时,脱手跃出院墙,一个使力,轻功提到极致,奔向相府外面。
黑衣男子没有追去,只翻身下树,拾起掉落在地的一块玉佩……
清晨,小伙计打着哈欠,打开琳琅间的大门,刚一抬头“啊”的一声,惊叫起来,不知何时,琳琅间外竟让整个御林军眼围了起来,他怔怔的看着一位,身穿红色官服的男人走过来:“小兄弟莫慌,昨夜有一位贼子偷入丞相府,偷了丞相官印并潜逃至此……”
“大人,抓住了。”一个御林军衣着的人忽然走过来,他身后押着一个女人:“她整准备翻墙逃跑。”
小伙计忽然认出来,这是刑部侍郞阮玉书,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不过两年就升任刑部侍郞,好像是敬国公的门生。
阮玉书见抓到人,随即愣了愣,转过身子去问:“柳小姐,你看可是这个女子?”
柳婉烟眸子里深深一冷:“不错,当晚的确个年轻侍女陪在二娘身边。”
锦冬低着头,眼角扫了一眼护在柳婉烟身边的男人,他今日没穿夜行服,只着一身丹青色劲装,勾勒出消瘦挺拔的身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深邃英气,他一直低着头跟在柳婉烟身边,不言不语。
锦冬抿了抿唇角,低头着头像一边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小伙计似乎吓呆了,看到她的眼色也不言不动,乖乖的由御林军带走了她。
锦冬心里长舒口气,这小伙计还算机敏,一句话不说,由她应付,虽看着笨了点,但却是做的极好,最起码不会连累了琳琅间……
罗湘由大漠直奔向京都,她想去白玉观查探一番,也好了解一下情况,不想黛墨突然停了下来,罗湘惊了一下,抬头就看见一直信鸽正盘旋在头顶,她认出来那是剪水阁专用的信鸽,这种鸽子体型小巧,只比麻雀大了几分,通体雪白,尾巴却是草绿色的羽毛,非常美丽,最重要的是这种鸽子极有灵性,不管收信的人在何方,它们都能找到。
罗湘打了个呼哨,鸽子便降到她的手上,咕咕噜噜的叫着,罗湘解下信件,展开一看,当即面色一冷,加快速度,直奔京都。
刑部大牢。
阮玉书看着牢房了里的女子:“姑娘不必担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我会尽力保姑娘一命。”
锦冬眸子里一点冰冷加重一分,面上仍是平静无声。她倒是知道,阮玉书明面上是敬国公一派的人,在朝中一向中立,实际上是与丞相一样,支持二皇子登基。也难怪他会帮衬柳婉烟。
阮玉书有些无奈,仍是严肃的问:“姑娘是琳琅间的掌柜,为何要潜入丞相府,在云夫人身边做侍女?”
锦冬有些惊讶,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只怕是柳婉烟故意陷害,想要取了云夫人性命,阮玉书这般多话也是想让她明白,这事儿,她必须认下。
只要保护琳琅间的秘密不被发现,就不会有问题,倒不如承认了此事,免了琳琅间的麻烦,到时罗湘到京都就能顺利救下琳琅间。
锦冬知道最重要的是琳琅间,既然不会涉及琳琅间,便干脆顺着阮玉书的话:“不错,云夫人想借相印一用,正巧我懂些江湖功夫,便收了云夫人的钱,扮作她的侍女,进了书房以求偷出相印,不想被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发现,不敌他身手,只得逃走。”
阮玉书看到她眼底的鄙夷不屑,以及桀骜讽刺,便知这样冤枉的罪名定让她心中极其怨愤,不由的生出几分怜惜。
可惜了,这样的容貌与气度……
☆、第十四章 血衣恨倾国
红衣楼作为京都最出名的青楼,不仅有俏美名妓,更有美貌小娈,而红衣楼最为出名的就是这样一个娈宠,甚至它的名字都是因这个娈宠而来。
这个娈宠就名红衣,是京都无数贵人的梦中情人,不论男女。因为他喜好一身红衣薄纱,京都人便称他为红衣公子。
今晚,红衣楼就聚集了无数贵人,甚至包括蒙面而来的豪门贵女,也有大胆的丧夫寡妇光明正大的进了楼。
红衣楼邻水而建,它后面就是京都最大的湖雕月湖,雕月湖全部被红衣楼买下用于风月之事,湖里不少画舫游船,都是贵族们定租的。
今晚红衣公子就在雕月湖上的一艘画舫里品画抚琴,邀众人同乐。
当晚,雕月湖上画舫齐动,无数贵人在自己的画舫里盯着湖上唯一一艘红色画舫。这也是红衣的规矩,红衣楼里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其他地方有红色。
这艘画舫用顶级防水红木制成,雕刻精细的百蝶穿花图,朵朵蝶花栩栩如生,画舫窗纱遮帘皆以红色蜀纱制成,绣了细细金线,美丽妖娆,那红色太过妍丽,竟无端连令人心中一冷。
很快就传来渺渺琴声,画舫里出现一线剪影,磁性蛊惑的声音响起:“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琴音陡然拔高,连带歌声也高亢起来,红衣的声音磁性而蛊惑,歌声音域宽广,声音清凉,幽幽渺渺,和着琴曲,几乎醉人:“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
几乎醉倒了一湖的客人时,老鸠的声音煞风景的传来,连带红衣幽渺的声音也低微了下来。
“各位客人光临红衣楼,让这儿蓬荜生辉。今天的举行诗会,诗会举行三轮,第一轮由我们出题,比谁对的好,得分的高,前十五进入第二轮,你们互相考量,前五进入第三轮,由大家出题,选出前三,能够过了红衣考验的就是今晚红衣的入幕之宾。”
宾客一阵喧哗,又很快安静下来,每月红衣楼都会有这样的小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功谋略,乃至天文八卦,层出不穷,比试的方法规则也不近相同,基本最后都会有红衣亲自的考量,过来考量就可以在这一晚一见天颜,但不幸的是,红衣的问题至今也只有一位贵人答对过,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成为过红衣的入幕之宾。
那是沚王的门生洛绯,现今的礼部尚书,朝中第一世家洛家家主。
很快,红衣的琴声与歌声都低落飘渺至无声。
另一段曲子叮叮咚咚的想起来,和着歌女柔美清亮的歌声,已经同寻常青楼已经无二了。
“这样,华娘我也不多话了,各位请准备,第一题。”
“含烟惹雾每依依,”话音刚落,一声锤音响起,紧接着男声传来:“万绪千条拂落晖。”
“恭喜六号贵人,得一分。”
“相思本是无凭语,”
“莫向花牋费泪行。”
“恭喜十四号,得一分。”
“鸿雁在云鱼在水,”
“惆怅此情难寄。”
“恭喜……”
“楼中红衣,美人倾城,公子无双,佳人难得。”一道轻柔浅淡的女声响起:“红衣公子,艳倾天下。”
随着声音落地,一个青衣女子掠过湖面,落在一直舫船上:“红衣,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
红色画舫里寂静无声,良久,一道殷红似血的身影出现在船头,修长劲瘦的身体微有诱惑,引来无数贵人争相探出身来想要一睹美人风采,可惜,柔软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不说,左面脸上还加了浓重的妆容,甚至以金沙绘制了一个诡异的符号画在了脸上,那符号似一种古老的文字,神秘而庄重,可画在脸上却妖异的鬼魅,在幽幽灯火映照的夜色里一眼望去,竟渗人的紧,虽然这个符号画在脸上美丽斑斓到极度诱惑。
他的长发以一直金色长钗盘在脑后,唯有最后一缕绕至耳畔,垂到胸前,当真艳色无双。
红色的宽袖大袍松松垮垮,衣摆长长的拖曳在地上,薄滑轻柔的料子透光极好,可以在夜色的灯火下隐隐看见他白皙玉石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红衣站在船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出,端的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优雅美丽竟比女子还要庄重自持,高贵凛然。
“在下并不认识姑娘。”
青衣女子神色悲愤:“我已经怀了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红衣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姑娘不知吗?我是红衣楼的头牌小娈。”
青衣女子已经泪水涟涟:“可,那是你的孩子啊,你…我求求你了……跟我走吧…别,别在这儿了……”
“妈妈”红衣忽然转头看向一边风韵犹存的华娘:“去备一副堕胎药吧。”
华娘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公子。”
说着,转身一个呼哨,便有几个白色劲装的男人直掠过水面,奔青衣女子而去,不过十三招过后,女子便觉全身发软,一个踉跄,直摔下去,被两个白衣人紧紧擒住,接着一个白衣侍女端着一碗堕胎药以轻功至青衣女子身边,就要给她灌下去,青衣女子当即大惊,全身颤抖:“红衣,你怎能如此绝情,这可是你的孩儿啊!”
红衣只冷冷站在一边,拿过一边白衣侍女奉上的茶水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规矩优雅的甚至没有破坏唇上腥红的胭脂:“喝下去,你就解脱了,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
蛊惑诱惑甚至令人迷惑,青衣女子差点就失了神,直到苦涩的药水沾到嘴里,她才猛然清醒:“不,红衣,你不能这样……不。”
红衣只平淡漠然的继续命令:“灌下去。”
青衣女子终于失措:“不…不,我不喝,这不是你的孩子……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