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敲门没人应,敲了很久都没应。
把保姆拖到客厅后,我就把她从身上扒拉下去,然后急步往张岱的房间冲去。房门上插着一串钥匙,显然保姆最后找到钥匙才打开了门。
窗户已经开了,张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房间里已经没有炭盆,估计被保姆搬走了。
张岱!我踉跄了两步扑到她面前。
她面色胭红得如同婴儿的皮肤,蜷在地板了无生气。院门外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我坐在地板上,颤抖着把手伸向她的鼻孔,感觉不到呼吸。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保姆领着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士进了房间。我呆呆的退到了一旁,看着他们实施急救。
还好发现及时,快,现在回医院。有医生这样说。
我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妹妹能救过来对不对?我抓住其中一个女护士的衣袖尖声问,这场面让我整个人都要颠狂了。
先回医院。护士看了我一眼,你是家属吧,准备好钱一起去医院。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院,张岱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脑子才有点清醒过来。得赶紧给张其勋打个电话,掏出手机后,手又一直抖,手机掉到地上两次,第三遍时总算拔下了张其勋的电话。
喂,张,张,张其勋。电话很快接通,我却上下牙打着架。
青青,出什么事了?他急问。
快,来,医院。XX医院,张岱,在抢救,快来。我哭出声来,我身上钱可能不够,你快来。
只听电话那头,有重物砸地的声音,随即电话就中断了。
张其勋和他的新婚妻子很快就赶到了医院,走廊里冷风一直灌着,我看着张其勋的脚上一只灰色的拖鞋,另一只却红色的拖鞋,他慌得连鞋都穿错了。
青青,怎么回事?他颤抖着问我。
我把睡前接到的那通电话和他讲了一下。
小岱也打给我了。张其勋的妻子扶着他坐到了我旁边的椅子上,我这个当父亲真是太粗心了,一点也没听出来她不对功。张其勋双手捧着脸,呜咽起来。
你不要自责。我低声说,她早有苗头,我早该意识到的。
老张,电话响了。张其勋妻子从他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电话只讲了几句话,张其勋说了医院地址就挂了,陈嫂说小岱写了遗书,我让她送到医院来了。
将近二十分钟,陈嫂才赶到了医院,隔了数十步距离,她手里就举着张纸喘着粗气向我们跑来。
放在书桌上,拿着本书压着,我发现后就赶紧就打了电话。陈嫂把手里的纸送到了张其勋手里。
张其勋慌忙打开,两张A4重叠在一起,快速了扫了两眼后,他将其中一张A4纸递给了我。我接过,洁白的纸上,寥寥数行字。
姐:
抱歉,我先走一步。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牵挂你和我爸,如今你们都定了,我也就安心了。妈留给我的公司,转赠给你!
不要怪我放弃生命,我只是活不下去了。
人生20余载,骄纵过,胡闹任性过,错过,恨过,怨过,悔过!
被父母疼过,被姐姐爱护过!
足矣!
若有来生,愿为一石,置于天地,无喜无悲,无生无死。
姐,往生路上,有妈等我,你不必挂心。
就此别过!
我慢慢的将头埋到掌心之中,泪水糊了一脸。心痛得揪起来,直到这一刻,我才深深的意识到张岱她是我有着血缘之亲的妹妹,她不是我的朋友,是亲人!
家属,家属!有医生在高呼。
我和张其勋同时起了身,站在医生面前,两个人都不敢张口说话。
好在发现得及时,中度中毒,人是救过来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后遗症。对了,你们去缴一下住院费用。医生的语气很淡然,见惯生死便是这样吧。
我绷着的神经总算松了一点,腿一软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坐到了地上,捧着脸我放声恸哭起来。谢天谢地,我的妹妹没死!
现在可以去看她吗?秦霞,你去,去交钱。钱包,钱包。张其勋还在哽咽着。
陈嫂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护士推着张岱出了抢救室。我看着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张岱,又想到小福星还一个人在酒店,万一他醒过来找不到我
我得先回去一趟,我儿子一个人在家,晚上你守着小岱。我转身对张其勋说。
快回去,快回去,我守着就好。他连迭声的说。
次日一早,我送了小福星去了幼儿园,吕明安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再过两个小时便能到家,让我跟搬家公司联系一下,先确定一下时间。
这两天先不搬吧。我声音哑得不行,一个晚上根本都没怎么睡着。
你感冒了吗?这么严重?他惊问。
张岱昨晚自杀了,这两天我想先照顾她,等她出院了再说。我低声说。
她可真能折腾,那随你。吕明安淡淡的说。
先这样!我懒得计较他说张岱的语气。
我买了点小米粥去了医院,病房里,张其勋趴在张岱的病床边睡着了。张岱在吸氧,还是处于沉睡中。
我走到病床边,轻轻推了推张其勋。
青青,你来了?他抹了一把脸后站起来。
你回家睡一会吧,小福星白天上课,我在这陪小岱。我把小米粥放到了床头柜上,小岱现在估计还不能吃东西,你先垫一下肚子吧。
凌晨的时候小岱醒了一次,喊头痛。张其勋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你别担心了,小岱会没事的,先回去吧。我轻声说。
他起了身后指了一下病房外,示意我到外面说话。
我昨天想了大半夜,小岱这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妈妈走的时候留下的公司,一直是我代她管着,等她康复出院了,我想把公司交给她自己管。青青,你说呢?张其勋问我。
我找机会跟她谈谈吧,还是要先打开她的心结,对症下药才有用。我想了想才说。
☆、119。我给你力量
一直到了下午,张岱才睁开了眼睛。见我坐在床头看着她,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看病房。
我还真是能折腾,又没死成。她自嘲的笑,话说得有些吃力。
傻瓜,说这些做什么呢?我起了身,伸手按了呼叫铃,以后不能再干这傻事了,昨晚我的魂都差点被你吓没了。
她疲惫的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医生检查完刚走,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很快胡志泽就出现在了门口。
跑错了两间病房,这回算对了。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大踏步的走进来,莫郁青,张叔说你得去幼儿园接儿子,快回去吧,我陪会小岱,待会张叔也过来了。
我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张岱,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岱,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走到医院大门口时,何子余竟然站在路边的榕树下盯着来往的人看。见了我,他迎上来。
我听陈嫂说张岱在这家医院住院,她住哪间病房,我想去看看她。他手里拎着几袋水果。
你来看小岱?我瞟了他一眼,这个陈嫂也真是的,叮嘱几遍别理何子余,总记不住,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来了吗?
瞧你说的,我就是来看看她。他讪笑着。
何子余,我觉得你真有意思。小岱巴着你求着你的时候你正眼瞧过她吗?她现在不再需要你了,你又跟个鬼一样冒出来表关心。你这是在犯贱吗?我毫不客气的骂道。
我知道我挺对不起她的,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所以,现在想好好弥补一下她。他低着头踩着地上的小碎石。
弥补?我呵呵笑了两声,何子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你和你爸赌六合彩输光了家里的所有财产。你现在弥补小岱,你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傻帽,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什么都送给你吧。
你,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胡说八道的?何子余气恼起来,不说拉倒,我自己去找,总能找到。他说着就往医院里走。
我奉劝你别去找打!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见他头也不回,我赶紧摸出手机给胡志泽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注意一下何子余。
我赶到幼儿园时,吕明安接了小福星正往路口走。
莫莫,我给你订的那车,今天我开过来啦,走,你来试驾感受一下。他牵着儿子走到我面前。
哦!我牵过了儿子的手,伸手往他衣领里探了探拉出了一块小毛巾,果然又湿透了。这小子,大冬天的流汗还这么厉害。
张岱好些了吗?吕明安见我兴致不高,又问道。
嗯,已经醒过来了。我从吕明安手里拿过了小福星的书包,然后把小毛巾塞了进去。
吕明安给我订的是一辆XX牌的红色小车,小福星见我坐驾驶位,拍着巴掌兴奋的喊,妈妈,妈妈,你会开车耶,好厉害啊!
那爸爸会开车厉不厉害?吕明安捏着他的小脸蛋。
也很厉害啊。小福星盯着我启动车子。
刚刚在医院门口碰到何子余了,那鸟人假惺惺的说去看张岱。我打着方向盘跟吕明安闲聊着。
他给我打了好多次电话了,还让我给他介绍工作。听说欠蛮多钱,他老子进了敬老院。他为了躲债,也不敢呆在老家。上次给我打电话,我顺口问了一下他日本的前妻,他说又嫁人了,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他的了。
难怪现在转头来巴着张岱,原来是没有退路了。我若有所思。
你千万别在何子余面前说漏嘴我现在在做什么。吕明安特别郑重叮嘱我。
我又没病,好好的跟他说这个干嘛?我白了他一眼。
张岱出院的第二天上午,我把家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新家距离张岱家开车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原先想租两房,但吕明安非让我租大一点,说弄个书房,住起来也舒服。
莫莫,暂时别带张岱回家,不然何子余很快就能知道我们住在哪里,我们搬家就没有意义了。收拾客厅时,吕明安又特意叮嘱我。
知道了。我应他。
也别接他的电话。他又说。
我没给过他号码,好啦,你不是约了人吗,快出门啊,我自己来整理。我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那边房子记得去中介挂牌出租。他出了门又折回来。
已经给小李打过电话了,你太啰嗦了。我无奈的瞪他。
我惦记着张岱,家里略略收拾了一下便拿着车钥匙下了楼。张岱出院后就被张其勋接到了他的家里,我到的时候,胡志泽刚好开着车要出院子。
要错身而过时,他朝我招了一下手,我停了车摇下玻璃。
小岱情绪不是很好。他面有愁容。
今天哭闹了?我急问。
那倒没有,不说话,跟前几天在医院一样。今天到现在,一共就说了三个字。胡志泽叹气,张叔都愁死了,生怕她又自闭了。你进去吧,我有点事情得回家一趟。
我停好车后,抓着手机下了车。
青青来啦。张其勋从客厅迎了出来,陈嫂做了点心,一起来吃。
我跟在张其勋身后上了楼,二楼的阳台上,张岱坐在摇椅里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秦霞端着碗站在那,见了我们,她如释重负。
我来吧。我接过了秦霞手里的碗,张其勋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离开了阳台。
小岱。我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她转头来看我,我不饿。
我看着她漠然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坐到了一旁的凳子,当着她的面,我慢慢的将那碗瘦肉粥喝完了。
味道挺不错的,你真的不考虑吃一点?
这个冬天好漫长!她转头又看着外面的天空。
可春天一定会来,小岱,姐求你件事。我轻声说。
求我不要放弃生命,对吗?她笑。
对!
姐。沉默了至少五分钟后,张岱终于回头看我,我感觉整个人都是空的,空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把手里的碗放到了一旁置物架上,然后,我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我给你力量!
☆、120。疑云
张岱没说话,只是缓缓的抽出了手,侧过头后她又看着窗外,我真希望自己失忆了,能忘记所有的过去。可事实是,我的记忆系统就象一座古老的城墙,斑驳却坚挺的屹立着。电视里的演那些失忆,我却没有幸运真的遇上。
记得有一部台湾电视剧叫斗鱼,里面有一句话说踏入黑社会,你可以拥有一切,唯一失去的就是未来。小岱,有时候我们人生也是这样,姿意无度的挥霍了青春,必然无法避免伤害的产生,世间从来没有双全法。我又握住了她的手,我曾经像你一样痛恨自己的过去,然而,那是生命中的一个部分。你要学会和它相处,经年之后,你会理解它,并与它共存。
会吗?她低声问。
会!
隔了两天,店里的小妹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的找我,我问她是谁?还没有问清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何子余的声音。
莫郁青,听说你搬家了,搬哪去了?难怪我在这边敲半天门都没人理,现在住哪啊?他的语气略还责备,言外之意是,你搬家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
你找我有事吗?我冷冷的问他。
对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