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搬了个矮凳,坐到了许华筝身边:“华筝,我来看你了!”
许华筝抬着头,目光盯着院子里的一棵樱花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小晴来,也没有听到她对自己说的话一样。
“华筝……”小晴摇了摇许华筝的手臂,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许华筝仍直勾勾的盯着那颗被一簇簇一团团的粉红色花朵压满枝头的樱花树,一声不响。
“喜欢吗?想要吗?”小晴指着樱花树问她。等不到许华筝的回应,小晴便自作主张的走到院子里,挑了一只花朵开得最密的枝桠,为许华筝折了回来。
“喏,给你!”小晴把那支粉色的樱花枝塞给许华筝:“很漂亮吧?”
“樱花……”一只沉默不语的许华筝忽然开口讲话了。
“啊,华筝!你……你……”小晴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被许华筝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字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少威……”她盯着自己手的樱花枝,忽然又叨念出林少威的名字。
“啊!华筝,你好了?你都记起来了?”小晴雀跃的叫嚷着。
“樱花……”许华筝湣鹈挥懈惺艿叫∏绲南苍茫允亲怨俗缘乃档溃骸耙郧吧偻业脑鹤永锞陀幸豢庞;ㄊ鳌!�
小晴不再兴奋了,她看到许华筝的眼里仍是茫然和迷失,显然,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那颗开满粉红色花簇的樱花树仅仅只是勾起了她曾经的回忆而已。
“少威,带我去你家里看樱花吧。”许华筝对着面前的空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赏花了。”
小晴静静的坐了下来,坐到许华筝旁边,倚着躺椅的扶手,默默的听她说话。
“少威,我知道你还怨我……”她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那只樱花,“否则,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不让我去你家看樱花。”她抚着那娇俏的粉红色花瓣:“我知道你还怨我,你怨我害死林爸爸。”
小晴越听越糊涂,她不知道许华筝到底在说些什么。
“少威,你知道吗?因为我害死了林爸爸,所以我一直不敢面对你,我更不敢面对林妈妈。”许华筝迷离的目光中闪现出点点泪花,“你们如此信任我,把林爸爸的性命交到了我的手上,可是却被我辜负了……”许华筝说着,用手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该死,我当时就应该去死的!”
“哎呀华筝你不要这样!”小晴忙拉住她。
“你是……小晴?”许华筝认出了她。
“对啊对啊,我是小晴!华筝你认得我啊?”小晴见许华筝终于肯与人对话,高兴极了。
“我没有办法去面对林妈妈,更没有办法向你交代……”许华筝虽然看到了小晴,却仍然继续着她的自言自语,像是在继续着与林少威的隔空对话:“我并不是要抛弃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你在相处——毕竟,我害死了你爸爸。”
小晴再一次泄了气,她知道许华筝并不是认出了自己,从她的心理创伤中痊愈。但是,值得高兴的是,她内心的那小小的空间终于打开了,她不再把自己禁锢在某一个不被外人进入的世界里。
“我去了美国,和你远隔千山万水。但这千山万水却远远不能阻隔我对你的想念……”
许华筝动情的诉说着:“我在m大学医科,选择伯父当年所得的脑病作为专业研究方向,我当时就在心里立下志愿,我要成为这一领域里最优秀的脑科专家。我要让所有患有和林爸爸当年一样的脑病的患者,都能得到良好的医治。”
“呼——”小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林少威什么也不知道!”她真的为许华筝鸣不平,她亲眼见识过林少威如何对许华筝恶语相向;她也亲眼看见过许华筝如何对林少威近乎宠溺的容忍。
“三年来,我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的,几乎用全部的课余时间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企图用让充实的生活忘记你,但是我发现我错了,相隔三年,我的生活不但让我忘记你,反而让我对你的爱与日俱增,欲罢不能……”
小晴不再说话了,她安静的听着许华筝自言自语式的自我剖析,尽管这剖析在旁人听起来,太过鲜血淋漓。
“毕业那年,我也有幸得到了留在m大学任教的资格,但是同时,国内的佳汇医院脑科也向我发出了邀请。少威你知道吗,我当时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了佳汇的邀请——我要回国去,回到那片有你的土地。”许华筝说着,嘴边竟荡起一弯微笑。
有微风吹过,吹得庭院里的樱花树下落叶缤纷。
许华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回来的一路上,我想象着各种可能与你相遇的情形。我在心里默默地下着决定,我要尽我全部的努力来补偿你,补偿你在这三年间缺失的快乐,补偿我曾经许给你的承诺。少威,天晓得我有多么爱你!”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不知什么时候,小晴竟发现自己落了泪,她已经好久不会因为一个好故事而感动,如今,她败给了许华筝的痴情。
“少威,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当我时隔三年,再度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心几乎狂跳到让我觉得窒息;可是,也是当我们相遇之后我才发现,你竟早已恨我入骨……”午间的阳光,透过晶亮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房间。
光线很亮,房间里的地板也被擦得很亮,光影交错,耀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熠熠的闪光。
ido婚纱会所的“北欧风情”基地,林少威正靠在试衣间对面的窗框边,一口一口的闷闷抽着烟。
婚纱馆里的一切看上去都绚丽而浪漫,巨资打造的北欧风情外景基地湣鹗敲挥腥魏稳思溆浅罴部嗟氖劳馓以矗萌嗣宰砗统谅佟6嗌偌唇饺牖橐龅钐玫呐嗣牵抛约捍由倥贝托幕车拿蜗耄谡饫镢裤阶潘堑奈蠢瓷睢�
对面的试衣间里,艾莎儿正在试穿婚纱,透过紫罗兰色的幔布,可以看到里面隐隐晃动的人影。林少威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随着里面人的动作而轻轻翕动着的幔布,却没有心思去想艾莎儿身穿婚纱的样子。
他的脑子里现在乱极了,满满满满的都是许华筝的样子,挥之不去。
一个身着燕尾服的身影走了过来,林少威抬头看,是tim。
“艾小姐还在里面么?”这一次,作为林少威的伴郎,tim竟觉得非常别扭,他不明白林少威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的决定结婚,而且结婚的对象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吧。”林少威应着tim,又上下打量着他:“tim,以前看不出,你穿着礼服的样子,还真的仪表堂堂。”
“是吗?我仪表堂堂?”tim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下子便黯淡了下来:“可惜她看不到……”
林少威知道tim是想起了林少涵,当一个人身穿婚礼礼服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爱人吧,无论现在身边是谁,最初梦想过要牵手一辈子的那个人,总是令人难忘。
“别再想了,tim!”他拍了拍tim的肩膀:“你心里一直有少涵,我很欣慰。但是现在严铁铮已经死了,少涵应该也可以瞑目了,至于你,也应该开始自己新的感情生活。”
tim点点头,神情却仍沉浸在无边的思念和沉痛之中。
正在这时,对面更衣间的幔布被拉开了,美丽如玉的艾莎儿身穿一款纯白色的维多利亚款露肩巨幅摆尾的婚纱,微笑着,款款走了出来。
林少威像是思维停滞了一般,面对着美得耀眼的艾莎儿,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不好看吗?”艾莎儿看着林少威发愣的样子,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礼服,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艾小姐真漂亮!”tim忙帮林少威应着,同时不露声色的拽了拽林少威的衣角。
“嗯?什么事儿?”林少威恍然回过神啦。
艾莎儿宽容的冲他笑笑,撩了一下婚纱的裙摆:“少威,你觉得好看么?”
“好看,当然好看……”林少威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像是惊愕,又像是懊恼,却丝毫没有惊艳和赞赏。
不知怎么,他眼中出现的,竟是身穿婚纱的许华筝,远远的望着他,双眸脉脉含情。
“林少威,你在想什么?”他发觉了不对劲,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自己。
“你也觉得好看么……”艾莎儿转身又对着落地穿衣镜照了照,然后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这件定下吧。”
又有一个工作人员捧来了一款水蓝色的礼服:“小姐,你试一下这一款吧,这是今年的新款式,法国设计师leon的作品,特别适合您这种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的姑娘了。”
“少威,你觉得呢?”艾莎儿问林少威道。
林少威却又一次神思游离般的没有反应,眼睛虽望着艾莎儿的方向,但脑子里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
“林总……”一旁的tim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的喊着林少威。
“嗯?什么?”林少威猛然醒神:“好看!”
温柔体贴如艾莎儿,这次也笑不出来了,她端详着林少威的脸,像是想要透过他的心不在焉读出更多的信息。
“对不起,我……我出去抽支烟……”林少威大概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在状态,讪讪的冲艾莎儿笑笑:“莎儿你慢慢试,我出去抽支烟,一会就回来。”
艾莎儿点点头,随着手捧礼服的工作人员进了试衣间。
林少威不做声,闷闷的点燃一支烟,他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刚才在馆内的时候,面对身穿婚纱的艾莎儿,他的眼中竟总是出现许华筝的样子,欢喜的、娴静的、伤心的……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心会这样得慌,为什么他如果不努力的克制自己便会把艾莎儿想象成许华筝的模样。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这个本该浪漫美好的日子里,他的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许华筝从楼梯上跌下来的那一幕,她醒来后得知孩子已经不在时的悲痛欲绝的样子,搅得林少威心神不宁。
tim跟着林少威也来到了外面。
“新郎官,今天不在状态哦。”tim故作打趣的对林少威说,尽管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这样能够让林少威放轻松些。
林少威扯了扯嘴唇,却没有笑出来:“tim,你也觉得我现在很可笑吧?”
tim轻轻摇了摇头:“我相信林总做事总有自己的理由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让你坚定的这个理由,是不是正确呢?是不是你的真心所想呢?”
林少威不知道怎样回答tim的话。
他的真心所想?是什么呢?这是他一直回避的问题,如今却实实在在的摆在他的面前。
远处吹来一阵风,奇妙的是,风中竟依稀带着樱花的芳香。
林少威心头一紧,他抬头向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却只望见苍茫的一片天。这一天的阳光很好,和风秀日,人间四月天。
许华筝入院一个月了,今天周冶明第一次来看她。
当他手捧着鲜花来到许华筝病房前,透过病房门上窄窄的观察窗口,他只看到了一个枯瘦的背影落寞的坐在窗边,那单薄身子,即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都让人看着心疼。
周冶明的心头一紧,他终于明白了之前小晴为什么坚决反对他来探望——看着许华筝憔悴如此,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带她走,远离这个伤心的额地方,永远不再见那个把她变成这幅模样的恶魔。
今天是林少威结婚的日子。
前一天,周冶明从报纸上读到了他和艾莎儿的婚讯,心里莫名其妙的慌乱,竟一夜没有睡着。这一天一大早,他便赶到医院,他知道今天林家的人一定都会去忙林少威的婚礼,他可以好好的看看许华筝,安静的陪着她,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推开门,周冶明悄然走进病房。窗前的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仍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发呆一样的盯着窗外。
周冶明走过去,顺着许华筝的视线看到庭院里,一棵开得繁茂的樱花树孤单的矗立在草坪中央,粉红色的花朵开满枝头,一团团,一簇簇,几乎看不到鸀色的树叶,只见满枝的芬芳。
“花都开好了……”许华筝突然自言自语道:“多美啊……”
“华筝……”周冶明紧紧咬着下唇,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刚才只是看背影便已让他心疼不已,而此时,看到她憔悴的面庞和空洞无神的一双大眼睛,他真的恨自己没有早些来看她,或者早在几个月前就把她从林少威身边带走。
许华筝微微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带着乞求的目光看向周冶明:“带我去看樱花吧,好么?”
“好,好……”周冶明连声说道。他从病房一角推来轮椅,把许华筝抱到上面做好,然后推她到庭院里。
有风轻轻的吹过,带着暖人的温度,携着醉人的樱花香。
迎着微风,许华筝痴痴的望着近在眼前的樱花树,眼神中有了一丝明亮。一缕风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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