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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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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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司马十七郎的生母那样。但卢八娘依然心有不甘,“你就不觉得董氏很可怜?”
  “董氏是挺可怜,”但司马十七郎却冷酷地说:“但我还能怎样?对一个妾室有情?”
  卢八娘差一点忘了,这个时代的一个道德标准就是,男人若是对姬妾有情是很丢脸很贻笑大方的。春秋时鲁国一个大夫去世,他的母亲不许他的姬妾们露出戚容,原因就是你们可不能丢我儿子的脸,让人说他与姬妾有情。
  司马十七郎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自然死也不会承认他其实很怜惜董氏的,于是卢八娘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第四十七章 妾同畜产珍珠买命恻隐之心绿姬封诰(二)

  司马十七郎神色如常地与卢八娘谈起事情的经过,董夫人来找王妃求情不成,董氏的父亲马上就找他求情,“我当然不是为了一个妾室就色令智昏的人,看他又是赔礼,又是请了一个同僚帮忙说和,也就答应不追究了。”
  大家正在食肆吃饭并商谈赔偿数额时,董氏姐姐咽气的消息也传来了,尹家家主听说又闹出董氏的事情,为了避免被牵怒,便送来了珍珠,董父则马上把珍珠转送给他。
  “董氏的父亲本想再塞一个女儿给我,我理也没理。”司马十七郎谈笑自如,“再选妾氏,我可不要这样破落的世家女了,真让人从心里看不上。纵然不是崔氏卢氏,也要差不多的人家。”
  “而且,我知道王妃心软,很喜欢董氏,如果我再要个董氏女,说不定见了妹妹想起姐姐,整天心情不好。”司马十七郎看看卢八娘,“王妃,你若是心痛董氏,就给她办个道场,让她早日超度吧。”
  卢八娘听着司马十七郎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明白他心里其实也是很难过的,毕竟共处了那么久的一个人,又那样温和老实,而且已经被他当成了自己的女人,怎么也生了些感情。可是他限于礼法的要求,不能表现出一点的怜惜之情,就不停地说话来掩饰他的伤心。
  “董氏活着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她的生母和弟弟了,你尽量关照一些吧。”卢八娘轻声说。
  “叫池梁进来,”司马十七郎马上吩咐,然后又改了口,“算了,叫寒烟就行了,池梁已经是官身,还是让小厮去传话比较好。”
  司马十七郎告诉寒烟,“你去董府,对董氏的父亲说,就说是王妃传话,董氏活着的时候一直记挂着生母和弟弟,让他们好好照顾。等她的弟弟大一些,我会帮他谋个职位。”
  寒烟走了,屋子里静了下来,司马十七郎赶紧又讲了他在京城里遇到了两件趣事,见卢八娘饭也不肯吃,人也没什么精神,便说:“到底是妇人之仁,一个妾室,哪里值得这么伤心,何况董家拿珍珠赔了,我们也没有亏。赶紧睡吧,我帮你按按头,免得又失眠了。”
  卢八娘本就不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只不过董氏跟她相处时间也不短了,又听话懂事,看着这样一个如花少女就这样殒命,她确实不能无动于衷罢了。但是她能分给董氏的同情之心并不多,也就不再追究下去。只是让宁姑姑安排人给董氏办了丧事,吩咐尽量办得隆重一些。
  隔天,正是给齐王妃请安的日子,卢八娘出门前告诉宁姑姑,“把那个装珍珠的檀木盒子拿着。”
  到了齐王府,正巧齐王妃出来见了大家。当大家行礼退下后,卢八娘留在了最后。看着殿里只剩下齐王妃的心腹了,她上前说:“母妃,儿媳有事情请母妃帮忙。”
  齐王妃打量着卢八娘,心中猜测着这个儿媳妇在想什么。有事要请自己帮忙?她一定有什么坏主意了。齐王妃与卢八娘表面和睦,其实她曾在卢八娘手上吃过亏,所以警惕性非常高,“什么事情,你说说吧。”
  卢八娘示意宁姑姑将小盒子送上去,然后平静地说:“儿媳想请母妃给郡王的生母一个侧妃的名份,并迎侧妃的牌位到郡王府供奉。”
  陈姑姑接了盒子,打开给王妃看,然后她们两人齐齐地吸了一口冷气。这几颗珠子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当初崖州的商人带到京城时她们都曾经看过,而且包括齐王妃在内的很多贵妇都喜欢极了,可是谁也舍不得拿出五百万钱来买,只得眼看着珠子被人拿走。
  现在这九颗珠子就摆在了齐王妃的面前,若是串起来缀在步摇上,该有多引人注目!况且来历又好,算是儿子孝敬的,她不必担着奢侈的风评——这也是很多人不敢买珠的顾虑之一。她好不容易控制自己,没有伸手将珠子拿起来把玩,而是问,“这珠子?”
  “崖州商人带来的,郡王凑巧得了,便想到要献给母妃。”卢八娘看着齐王妃的脸色变幻,恭敬地说。
  齐王妃心里没有多少犹豫就决定了,其实给个侧妃之位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这事我也一直想着呢,几次要办却又混忘了。原本按律侧妃是不能的,出身差太多,宗府那里就为难。但绿姬毕竟生了个好儿子,看在你这个好儿媳的面子上,我就做主给她求个情吧,改天在玉碟中记上一笔。这样,你也可以将她的灵位奉到郡王府里供奉。”
  卢八娘没想到能这样顺利,又赶紧加了点条件,“还有郡王妹妹的灵位。”
  “让她们母女在一起好了。”齐王妃点头,一个未出阁就夭亡的小丫头,实在用不着为她费心。
  卢八娘用几颗珠子换到这些条件,觉得很值,“多谢母妃。”
  齐王妃也满意空手套得了这样好的珠子,湖阳郡主一直劝她尽快给十七郎的生母一个名份,免得被人被诟病,而她正在犹豫间,现在也算是时候吧,便爽快地叫陈姑姑,“你去办这个事,就封……对了,绿姬姓什么?”
  “一个乐姬,奴婢也不记得了。”陈姑姑看了珍珠,也觉得值一个侧妃之位,马上说:“我这就让人去查查。”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来回禀,绿姬本姓何,入府里登记的名字是何绿,后来大家就叫她绿姬了。
  原来司马十七郎的母亲名叫何绿,卢八娘还是第一次听到,不是她不关心,而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后原本连块牌位都没有,她当然无从知道。而司马十七郎又从不提起她。
  齐王妃很快就将何绿的侧妃名分办了下来,卢八娘打发人在清凉庵为何侧妃设了衣冠冢,又为董氏弄了一个侧妃之位,葬到了何侧妃的一旁,当然还有司马十七郎的妹妹,也迁了过来。三个坟墓有如一家人依偎在一起,周围遍植松柏,并买了几十亩地,安排了一户人家守冢。
  英郡王府里的一个院落里也设了一间祠堂,里面供了何侧妃她们的灵位,卢八娘安排人定期上香供奉。
  司马十七郎知道时,事情都已经办理妥当。在卢八娘的陪同下,他给生母上坟磕头,然后又为妹妹和董氏上了香。没人看到的地方,他握着卢八娘的手,几次想说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有说。
  卢八娘轻轻地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司马十七郎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他一定一直惦记自己的生母。虽然限于礼教,他对生母的感情被扭曲了,但血毕竟要浓于水的。
  绿姬封侧妃的事略有些出格,但又在礼法允许的边缘,而且此事表面上贤良的齐王妃所为,卢八娘只是奉婆母之意而已。再加上她行事低调,并没有引起太多的瞩目,只是在司马十七郎的心里深深地刻下了痕迹。
  卢八娘善解人意地从不在司马十七郎面前提起何侧妃,但她明显地感觉到司马十七郎对她的难以言述的感激之情。原本司马十七郎对卢八娘就很好,现在他简直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卢八娘前世恋爱中最美好的时光里也没有被这样关切过。
  被宠爱的感觉真好,卢八娘没有贤良地拒绝,也没有诚惶诚恐慌地被动接受,而是恃宠生娇,把自己当成小姑娘一样的娇惯起来。虽然她心理年龄不小了,但是被人宠着却没有一点压力,所有年龄段的女人内心都希望自己被男人的娇惯。
  “看指甲修剪得怎么样?”司马十七郎托着卢八娘的手问。
  这个时代没有指甲刀,修剪指甲要用剪刀,想修出漂亮的形状是要用些功夫的。卢八娘抬起手来,“嗯,不错,和桃花修得差不多。”
  “怎么能差不多,明明比桃花修得好。”司马十七郎又将卢八娘的手捧回去细看,形状优美的指甲衬得润泽细腻的手更加漂亮,他满意地点点头,“来,把脚指甲也修了吧。”说着扶起卢八娘,让她躺在榻上,拿起了她的脚。
  “脚指甲长得慢,不必修了吧?”卢八娘问。
  “那我给你染染指甲?”司马十七郎捏了捏她白嫩的脚趾,怎么看怎么喜欢,低头亲了一下。
  卢八娘抬起脚来轻轻踹他,“明天我使人参你个内帏不修!”
  司马十七郎就势握住了卢八娘的赤足,举到了自已的胸前,挑衅地问:“王妃准备让谁进来看看我们的恩爱?”
  高门大户中内帏通常都少不了人,就是夫妻间最亲密的时候也会有下人伺侯着,可是卢八娘却从来不喜卧房里有别人,就是她最喜欢的桃花、最信任的奶娘和最依重的宁姑姑也不行。从他们成亲起,卢八娘就立下这个规矩,房里的事一直由她作主,司马十七郎也就习惯了。
  卢八娘眼波一横,从榻边的小几上拿了本书看了起来,理也不理笑她的司马十七郎。司马十七郎把玩了一会儿她的脚,又转过来闹她,“看什么书呢?”
  见卢八娘不理,便将头凑了过来,“我们一起看。”
  繁体字加上竖版,卢八娘就是习惯了也觉得看着有些累,便把书扔给司马十七郎,“你给我读吧。”
  司马十七郎果然读了起来。
  卢八娘靠在他身上眯起眼睛听着,同时品味着被男人当成心头肉的感觉,心想:“这样美好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好好享受才是道理。”
  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成亲已经满了三年,按他们过去的约定,如果卢八娘三年无子,司马十七郎就要纳妾了。
  这个时代人们重视子嗣的程度,远远超出卢八娘能理解的范围,司马十七郎自然不例外。卢八娘认为,眼下司马十七郎对她的好,其中还有着失去前的珍惜。而卢八娘的恃宠生娇,又何尝没有这个意思呢?
  卢八娘时常想,司马十七郎为什么还没有提起纳妾的事情呢?明明已经满了三年,他还会拖延多久呢?

  ☆、第四十八章 安神医怒责伤天理英郡王许诺配新药(一)

  司马十七郎各处找来名医看诊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了,卢八娘每天都要吃上好些稀奇古怪的调养药物,有一些药还非常难喝,可是对于子嗣大事,司马十七郎一点也不许她胡闹,只要在家中,就一定亲自喂她喝药。
  这些药,卢八娘喝下去,感受到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明明所有的药都不是对症的,因为没有一个医者看出她无子的原因,但她没有拒绝这种无谓的努力,并且觉得苦药也不是难以忍受的,因为她说不出最苦的是药还是她的心。
  卢八娘克制自己不去想自己是否后悔吃下绝育的药,已经不可悔改了的事情再想也没有用。当初安老先生十分肯定地告诉她吃下三丸药后,就绝不会有孕了,对于安老先生的医术,卢八娘从不怀疑。
  终于,当成亲没几个月的桃花肚子鼓了起来,司马十七郎掩饰不了他的失望。看着怔怔地躺在床上的司马十七郎,卢八娘就是说不出让他纳妾的话,虽然她知道那样说是对的。当然她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确实没有希望生出孩子,她已经误导过他了,不想再欺骗。
  明明知道司马十七郎迟早要离开她,卢八娘就是不肯主动放手。只要司马十七郎没有明确地向她要人,她就要一直拖延,一直拖到拖不下去那一天再说。
  卢八娘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外间窗前,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夏日将至,院子里花木繁盛,廊下的蔷薇花一簇簇粉的黄的白的,热闹得很,两个新来小丫头正在修剪蔷薇花枝,一面干着活,一面把头凑到一起,不知低声说着什么,间或发出吃吃的笑声。
  看着两个小丫头,卢八娘的思绪飘了出去,自己的世界永远不可能这样简单轻松,可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平凡的生活,现在更不可能改变。突然,一个人从后面将她抱了起来,“王妃,我们一定会生下嫡子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会有办法的。”卢八娘想说却依旧没有说出来,只是靠在司马十七郎的身上不语,她实在说不出来骗他的话。
  这一天,司马十七郎回府后异常高兴,“安老先生进京了!他听说你还没有身孕特别来找我,说是这两年钻研医术,颇有进益,要为你重新诊脉。我让他先在外院休息一天,明天精神恢复过来后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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