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的事不用县公操心,”卢八娘笑着说:“这几个人还是留着吧,县公不出门时,在家里看看歌舞也好,我也喜欢听琴,再有家里来了客人,也有面子。”谁知道司马十七郎的想法还会不会变,现在卖出去,将来总还要买,还不如留着有备无患呢。
董氏和这几个姬人给司马十七郎赚到了十足的面子,也给卢八娘赢得了非常好的名声,至于司马十七郎每天晚上住在哪里,外面的人哪里能知道呢?
此后,白天卢八娘加了听半个时辰琴的日程,司马十七郎每隔上几天也会将她们叫到外院表演,大家放松一回。卢八娘觉得劳逸结合也是应该的,这些日子司马十七郎过得和苦行僧差不多了。
这样,经过江府宴客的风波,华清院里多了一个妾室和几个姬人。卢八娘每日早上起来董氏会过来请安伺奉,上午听一会奏乐,别的都没有什么变化。司马十七郎与院子里新来的人偶尔也会调笑几句,但也不过格,不过他显然已经把这几个女人都当成了囊中之物,卢八娘相信,如果自己生了嫡子,他一定会立刻把人拉到床上。
还有一件小事让卢八娘又对司马十七郎多满意了几分。有一个姬人颇有几分心计,想办法与司马十七郎近距离接触了几次,司马十七郎看起来也蛮享受美女的迎合,不过当美女又进了一步的时候,却被司马十七郎狠狠推倒在地上,摔伤了几处。
“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治不好了,十万钱就丢水里了。”卢八娘让人请了医生用药,又责怪司马十七郎。
“不守规矩的婢子,打死算了!”司马十七郎强压住心中的不快,他可不想告诉夫人这个姬人让他想起了生母当初就是这样讨好父王的,现在他可不想自己的长子被这样的人生出来,再日日被人嘲笑,“你以后把内院管严一点,心不要太软了!”
☆、第三十七章 性懦弱董氏得怜惜忧前程八娘点迷津(二)
又几个月过去了,卢八娘的肚子一点变化也没有,可比她晚些日子成亲的绿袖先有了身孕。奶娘和宁姑姑都坐不住了,她们开始为卢八娘担心,一个为她天天炖补品,一个劝她去上香求子。每天端上来的补品卢八娘都让董氏瞒着大家替她喝了,而上香,她不想去,她的情况求神求佛都没用,她也不想求。
“宁姑姑,‘命中若无莫强求’,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卢八娘说:“绿袖的事你可要好好帮她管管,别让池梁像没笼头的马似的乱跑。”
别人家的娘子有了身孕,哪个丈夫不是恨不得把娘子供起来,可是绿袖有了身孕后,池梁却经常往外跑,这几天都没见人影,卢八娘都看不过眼了。
“他当然出去玩了。”宁姑姑说:“夫人不必操心,绿袖心里有数,已经准备将娇娘从花楼里赎回放在家里,只是总要给侄女婿一个教训才好。”
娇娘是池梁的老相好,年纪也不小了,把她赎出来放在池梁身边,就娇娘的出身,只能做个姬人,连个妾室都没资格当,还不是任由绿袖拿捏,借此不让池梁再出去乱逛,绿袖还得了个好名声。想到宁姑姑和绿袖都不是吃亏的性子,卢八娘便放了心。果然过了两天,池师傅被气着了,将池梁痛打了一顿,绿袖给夫君求情后又把娇娘从花楼里赎回来伺侯他。
就是司马十七郎也说池梁,“有了孩子玩心就不要太大了,老老实实地守着家过日子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作为一个思想正统的男人,司马十七郎对子嗣的重视非同一般,可偏偏他的夫人一直没有身孕。
池梁后背被打烂了,趴在榻上侧着头看了看十七郎,知道他因为卢八娘一直没有身孕而烦恼着,也不知该怎么劝他。陪着十七郎过来的池师傅说:“县公改天有空带着夫人去鸡鸣寺拜拜佛吧,再给你生母上柱香,求她保佑你早得贵子。”
司马十七郎听了,叹了一声气,然后又自我安慰道:“我以前带着夫人看过相,说我们一定会子孙满堂的。”
“夫人的面相一看就是极富贵极有福的,县公不用急,你们成亲才一年,有不少妇人成亲后要过个三年五载才能生子呢。”池师傅是个正派人,他一直劝十七郎惜福,好好与夫人过日子。
司马十七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迷失后,越发对池师傅信服起来,他果然按池师傅的说法带着卢八娘一一照办了。
卢八娘的七窍玲珑心自然什么都知道,上香时她特别让司马十七郎听到她的祷告,“如果成亲三年之内我还不能生出儿子,那么就在之后多给县公的妾室几个孩子吧,我一定视若已出。”
司马十七郎没吭声,陪着她一同拜了下去,卢八娘知道他一定同意了,还有不到两年的时光,这一次想来他一定会坚持到底吧。
很快就到了六月里,皇上再次移驾钟山避暑山庄,司马十七郎也跟随着一同去了。齐王府里王爷、王妃与世子夫妇,十三郎夫妇也一同去了钟山,因为十七郎的爵位和官职都不够高,卢八娘没法随行,但她体丰怯热,很快也去了涤尘山庄避暑。
山庄的日子清静而又舒适,不用与京城里的贵妇们应酬,也不用按日子去给王妃请安,更不用参加齐王府的任何活动,卢八娘享受着美好而宁静的生活。
她还很开心的是,新生意做得还不错,几家食肆已经稳定营利,而这次,她还去了钟山避暑山庄不远处小镇上的食肆里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好不兴旺。虽然益州那边的生意依旧顺风顺水,财源滚滚,但任何时候走私的生意都不可能一直做下去,迟早要转到正道上。只是利润巨大,现在收手还有些舍不得。但卢八娘也知道过于贪心早晚会出事,她要寻到一个时机将那边的生意全部结束,转成新的产业。
司马十七郎在避暑山庄里依旧几天一次轮值,他便每于休息时到涤尘山庄来看卢八娘。在这里,他们曾经渡过最快乐的时光,现在又重新回忆起来,甜蜜非常。
到了八月,大家又都重新回到京城,司马十七郎明显有了心事,他似乎一直在想什么,有一天晚上,卢八娘竟发现他失眠了。半夜里看到司马十七郎的眼睛大睁着,把她吓了一跳,但一想就明白他在发愁孩子的事,睡意朦胧的卢八娘含混地说:“明天把董氏收房不就行了,赶紧睡吧了。”
“儿子的事不是说好了再等等吗。我是在想,我要怎么办才能引起皇祖父的注意呢?我可不想一辈子只是一个都尉。”
听了这话,卢八娘也睡不着了,司马十七郎失眠一定有原因的,“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
“具体也没有什么事,可是今年我的箭术又好了一些,本想在狩猎中好好展现一下身手,让皇祖父再次注意到我,可是皇祖父直接从避暑山庄回京,并没有去狩猎,我也就无从表现了。”
“还有在避暑山庄里,我常看到南安郡王,他与皇祖父差不多天天在一起,皇祖父有时与他一起散步,有时给他讲书,听说他很快就要封亲王了。”
“大约是看到皇祖父对南安郡王那样宠爱,八皇婶还是没有身孕,八皇叔最近心情也不好。”
“最主要的是,我觉得皇祖父已经忘了我,有好几次他见到我神情一点也没变化,再也不像去年的时候有时笑着叫我小十七,有时还问我几句话。八皇叔也对我淡淡的,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呢?”
司马十七郎说得有点乱,卢八娘却能听懂,他想上进,却没有出路,心里非常迷茫。
“皇祖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吧?”卢八娘问。
“是有些虚弱。”
所以司马十七郎才这样着急。
静默了一会儿后,司马十七郎轻轻地拍了拍卢八娘,“你睡吧,我会想出办法来的,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可是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也许对你会有帮助。”卢八娘说:“你有没有想过皇祖父的心思?也就是说,你不要只想着自己想怎么样,而是要想,皇祖父现在最需要什么样的人?”
司马十七郎一直想着努力练武读书,凭着自己的才华得到皇祖父的青眼,他也是这样才有了爵位有了官职。可是他想继续表现自己的才华,却没有了机会。卢八娘所说的话让他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是啊,朝中有那样多的人才,自己虽然不错,但永远有比自己出色的,“夫人,你是说投其所好?”
“是也不是,人才皇祖父不缺,投其所好的人皇祖父也不缺,皇祖父最缺的是信得过的人。”
“朝中那么多人,应该大部分都是信得着的吧?”司马十七郎疑惑地问。
“不,其实皇祖父对谁都不信,他猜忌所有的人。”
“那怎么可能?”
那当然可能,卢八娘做过上位者,她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老皇上明显随着身体的老去,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疑神疑鬼起来。他表面上捧着齐王和鲁王,又拉起了陈王,这边还不忘南安郡王,他心里的阴暗卢八娘是可以想见一斑的。但话不能这样说,她告诉司马十七郎,“这说法是孟家传下来的。”
听到孟家,司马十七郎信了,他再细想孟表兄的行为,立刻明白了。孟表兄酿出了醇厚的美酒,卖了钱后买下了大量的姬人,在府里排演一种叫戏剧的歌舞。虽然他说现在还没有拍成一部完整的,但他也看过其中的一段,很吸引人。于是很多名士天天去孟府饮酒作乐,创下了天大的名声后,他不慕权势,狂放清高的形象树立起来了,八皇叔再也不打他的主意了。
孟表兄这是在摆脱皇祖父和八皇叔等人的猜忌,他走的是避世的路。那自己想走出世的路,应该如何呢?
“夫人,夫人!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司马十七郎突然坐了起来,兴奋异常,“孟家的家学果然渊博,也幸亏娘子也学到了!”
“既然想到了,就赶紧睡吧。”曾深受失眠痛苦的卢八娘非常注意养生,她生活是非常规律的,如今的她很得意自己竟能作为不失眠的一方安慰失眠的人。
“我们先活动活动才能睡得香。”司马十七郎放下心事,马上就起了别的心思,但他的这句话倒是对,两人接着都睡得很好。
卢八娘知道了司马十七郎的计划,他要培养自己的好名声,做一个正派可信的人。每天他更加认真轮值,习武读书,最关键的是他立下了誓言,痛改前非,下定决心谨修品德,立身以正。具体来说,涉及生活的各个方面,比如居家要修身养性,严谨端肃,在宫中勤于职守,公平正直,特别是他不再收任何贿赂,也决不透露一句禁中语很是独行特立。其实,历来,泄露禁中语都是大罪,但在世家横行的本朝,这项制度就一直没有那样严格。只说金吾卫,都由世家子弟担任,哪一个回到家中能不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
这样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习惯,泄露皇帝的消息反倒成了天子近卫的财路,司马十七郎要从这里开始突破,引起皇上的注意。
☆、第三十八章 悟修德拟慎心安比君子愿自强不息(一)
对于司马十七郎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来,卢八娘不置评论,宫中的情况她并不了解,怎样做最为合理自然没有发言权,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她就支持。虽然平安几次对她嘀咕,最近库房只出不进,她也不理,这点子东西她还不放在眼里,她所谋的更大。
齐王第一个有了反应,他又将司马十七郎打了十板子。人抬了回来,卢八娘见惯了他挨打,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了,但也关切地问上几句,“怎么又惹了父王不快?”
“父王问我听皇祖父最近说了些什么,我说不能泄露禁中语,就挨了打。”
其实齐王也不是没有别的渠道了解皇宫的事,只不过顺便问问十七郎,毕竟近水楼台,可被十七郎这样一句话气得就动了手。卢八娘笑着说:“父王也能从别人那里得知消息。”
“只要不是我说出去的就行。”司马十七郎当然懂得,但他有自己的坚持,只要他能始终如一地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管是皇祖父还是将来继位的新帝,都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事例,司马十七郎在被无数人打击批评嘲笑后,如愿以偿地被他的皇祖父注意到了,过年前,皇上突然将他叫去谈了半个时辰的话,然后便提拔了,“小十七不错,升一级做宣武将军吧,替皇祖父守昭阳殿,切不能让外面的人再听到禁中语。”
昭阳殿是皇上日常起居之处,虽然只升了半级,但司马十七郎由此位置变得重要多了。他不再是个轮值的军官,而是独自统领一队金吾卫。虽然不必再亲自轮值,但司马十七郎却把更多的时间放到了宫中,他严格训练手下的一队人,形成与其他金吾卫大为不同的一支队伍。
所以这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