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责任最大的原来是自己!
如此想来,在鹿岛上暗自嗟叹,伤心落泪有多么不值!原来自己本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
好在,现在还不晚,司马十七郎竟然又一次来接自己,卢八娘满心欢喜,竟然低泣起来,“幸亏你来了。”
司马十七郎并没有想到王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倒有些慌了,赶紧拍拍她的后背,“都是我的错,快别哭了,你正有身孕呢。”
“我没事的,”卢八娘抬起脸笑了,“我是高兴你还能来接我,如果把我一个人留在鹿岛,我该怎么办?”
“那怎么能?”司马十七郎笑道:“我一直想的是,你若是不肯同我回去,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然后他们就都想起了司马十七郎潜进城堡的事了,二人一起大笑起来。
顺儿这时跑了进来,“父王母妃,有什么事这样高兴?”
“乖儿子,过来。”司马十七郎近来都这样叫他的三儿子,因为他突然觉得顺儿实在太乖了,不用吩咐就能帮自己说话,平时淘气点不过是小节而已。他将儿子抱在怀里,指了指桌上的棉布说:“父王和母妃因为棉布纺织成功而高兴,从此淮北会有更多人穿得更好更暖了。”
然后捷儿也被接了过来,这期间他见过母妃数次,倒是第一次见到父王,亲热之态自不必说。不过他还是拒绝了一同回平北城,要继续在书院学习。
既然已经到了青山城,司马十七郎又带着卢八娘给他的皇祖父和父王上了香,还去火器厂看了看。
因为卢八娘身体状况,回平北城不免多用了些时间,他们俩所性把这段行程当成了旅游散心。成亲这么多年,他们能如此悠闲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带着顺儿一路玩回来。
顺儿最喜欢到新鲜的地方看看,不急着赶路他最高兴,不过等到进了王府,他却不由得高声欢呼起来,“我们又回来了!”
原来小小的孩子也知道恋家,卢八娘更是如此,觉得淮北王府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的亲切。
而她想念的大儿子旭儿笑着迎了上来,殷勤地扶着她回雍和殿,又说:“母妃,这次应该给我们生个妹妹了。”
司马十七郎站在一旁微微一笑,只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感觉到淮北王府重新恢复了生机和热闹,变回他熟悉的家。
虽然每天还是与过去做事,但是心情就是不一样的!
旭儿在空闲时悄悄地在父王朵边说:“父王这么快就把母妃接回来了,真没想到啊!”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司马十七郎拍了拍旭儿的头,“其实你母妃也一直在等我去接她呢。”
然后他又教导儿子说:“男人嘛,要大度些,你懂了吗?”
“是。”旭儿虚心地受教了,这话听起来很对,而且父王又一向英明,最根本的是父王去了鹿岛没多久果然将母妃接了回来。他半点也没想到,父王其实是受了自己的启发才能把母妃劝回来。
卢八娘休息了几日,不顾家人的反对,恢复了接见贵妇们的活动。
毕竟她离开几个月了,城内已经有人一直在置疑王妃为什么滞留在青山城不回,虽然她早已经准备了生病的官方解释,但还是让很多人不大相信。如今卢八娘现身后,方知她有孕在身,不便上路才先留在青山城,也算将事情圆了过去。
董青河前些日子被派去京城给董侧妃上坟,而小董氏则出家为她的姑姑祈福,至于她是真的斩断红尘还是权宜之计卢八娘并没有追究,她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就可以。
当然董家的事肯定有人会知道,卢八娘并没有特别掩饰些什么,淮北还没有人敢公开说她的坏话,就算是有人想败坏她的名声也所所谓,她宁愿给大家留些忌惮,得罪她的下场就是如此。
小董氏的结果给所有打算送女人进王府的投机者一个严厉的警告,此后,在淮北再也没有人敢打淮北王的主意了。
淮北王妃的这番举动,包括她在此之前在沙县公开审杨月婵案的详细经过,都极大的促进了淮北女人的地位。就在当年,就另有一例诰命夫人和离案。
从某种角度讲,女人能够自由地离婚,就是女性社会地位的进步。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卢八娘果然如大家所愿生下了一个女儿。
司马十七郎就是再重视儿子,对姗姗来迟的小女儿也疼到了骨子里,旭儿捷儿和顺儿也都欢喜至极。一家人最喜欢围在小床边看着小小的女婴,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样可爱,引起大家一片赞叹。
“母妃,你看小妹妹笑了!”
“小妹妹笑得真好看!”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笑?但是卢八娘随着大家一起看着小婴儿,竟然也觉得她笑了,“就叫她嫣然吧。”
在怀着捷儿时,司马十七郎就说如果生了女儿就由卢八娘起名,这也是常见的风俗了。现在他听了便笑着说:“嫣然一笑,真是好名字!”
“是好听!”顺儿也表态,“正好先生刚教了这个字,我觉得写起来也很好看。”他的想法一向与别人不一样。
“司马嫣然,我们的妹妹一定每天都很开心,”旭儿说着仔细地看着小嫣然,“母妃,我觉得嫣然长得比我们都漂亮。”
旭儿长得很像司马十七郎,特别他长大后从神态气质上与他的父王更为神似;而捷儿就是卢八娘的翻版,就连爱好都相近;至于顺儿,可以说既有司马十七郎的影子,也有类似卢八娘之处,唯有刚生下来的小嫣然,似乎谁也不像。
但是刚刚满月的她已经能看出是一个小小的美人,特别是笑的时候特别婉约可人。
“嫣然与你们的姑姑长得一模一样。”司马十七郎温和地说,看儿子们似乎没有明白,就又解释说:“不是湖阳姑姑,而是你们父王一母同胞的小姑姑。”
这么说小嫣然应该也很像司马十七郎的生母了,那个传说中很美但命运却不济的女子。
卢八娘恐司马十七郎伤感,就笑着向大家说:“嫣然这么漂亮,你们都喜欢她,母妃都嫉妒了!”
“母妃也漂亮!”顺儿扑到卢八娘的怀里,儿子总是认为母亲是最美的。
大家越发笑得开心。
司马十七郎也与卢八娘商量,“嫣然太小了,我们今年就不回京城了,等明年她满了一周岁再走。”
定下要回京城已经过了一两年,却由于一件又一件的事拖延下来了,“不如你带着旭儿回去吧。”
“现在急的不是我们,等一等不要紧。”司马十七郎从容而镇静,现在的形势很明朗,淮北势大,朝廷羸弱,主动权完全在司马十七郎手中。
可以说如果他振臂一呼,只消一两个月就能将皇帝从肉体上消灭。但是越到这个时候,他越发谨慎起来,与朝廷保持着足够的礼仪来往。
卢八娘明白他不想落得个“篡”字。
所以早些进京城与晚一些真没什么,现在十七郎要等的只是时机。
这
些话就是在儿子面前也不好说,于是司马十七郎又找了个理由,“如果有合适的,我们还要给旭儿选一门亲事,所以一起去比较好。”
“我也去帮哥哥选亲事!”顺儿认真地宣布。
“好,父王带你到京城见见那里的曲水流觞,北湖风光,”司马十七郎看一眼装做没听到的旭儿,又向在一旁笑着的二儿子说:“捷儿的亲事也可以一起相看,比旭儿晚些办就行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赶紧做。”旭儿找个理由跑了,捷儿臊得脸通红,憋了一会儿也说:“我也有事要先走。”只留下顺儿兴高采烈地问他的父王京城有什么好玩的。
晚一些的时候,卢八娘悄悄地问司马十七郎,“旭儿会不会还没有忘记贺家的娘子?”
“不会,现在贺家的小娘子早已经成亲生子,他自然不会惦记了。”司马十七郎很肯定地说:“我已经答应让他把贺氏抬进府里了,还是他自己拒绝的。”
司马十七郎说得对,但是卢八娘还是觉得旭儿不可能完全忘记贺氏,她叹道:“还是我们幸运,恰好就遇到了。”
如果自己不是卢氏女,司马十七郎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反之没有司马十七郎的死缠烂打,卢八娘也就嫁到崔家或陆家了。
如果贺氏出身汉人的士族,或者旭儿不是世子,他们也会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可是造化弄人,他们擦肩而过。
司马十七郎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如果没娶到王妃自己会是什么样呢?他觉得不可想象,“天命如此,不可更改,”他的思路与卢八娘不同,“放心吧,儿子也会遇到他喜欢的士族女。”
☆、第百十五章 痛失爱女王妃发病鲜卑来犯世子出征〔一〕
七月流火,正是淮北最热的时候,也是疫病最发的时候。平北城附近爆发了大规模的疫情,几个郡县有成大量的老弱幼童感染了疫病,司马十七郎和旭儿抽调了各地的医生前来防治疫病,安排军队进行隔离,给疫区运送生活物资,忙得没有时间回内院。
卢八娘紧紧地盯住顺儿和府里的孩子们,不让他们外出避免染上疫病,给捷儿送信让他留在书院,又调青山城的军医来治理疫病,还每天在府里熬些预防的药分给大家。
这天她发现刚满百日的嫣然有些不对,平时特别乖巧的她一直哭闹不休,赶紧叫了医生,医生的话就如晴天霹雳般地让她呆住了,“是疫病早期的症状,这么小的孩子,恐怕……”
“怎么可能!她这么小!”她颤抖着抱起了嫣然,看着她潮红的小脸,急切地喝道:“我们赶紧用药,快去熬药!要快!”
卢八娘抱着孩子根本坐不下,她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将嫣然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她的体温,轻轻地哄着她不要哭。
“母妃,我回来了!”顺儿从来都是人未到声先到,他的声音将卢八娘从神志恍惚中叫醒了,赶紧叫人,“拦住顺儿,把他送到外院去,再把雍和殿封起来,府里再有发病的都送到这里,没病的迁出去,以免有更多的人感染上。”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得知嫣然病了来看时,就被拦在了雍和殿外,“王爷和世子先回去吧,王妃让人把殿封了。”
“旭儿你回去!”司马十七郎来回踱着步,“把殿门打开,我要看看嫣然。”
旭儿拉住他,“父王,你回正泰殿吧,我来看母妃和嫣然。”
“不成,你回去!”
父子二人正在争吵,就听到里面卢八娘的声音,“你们都赶紧回去,管好府外面的事。至于嫣然,你们能帮上什么忙?我会照顾好她!”
王妃的语气坚定而决然,司马十七郎走到门前对她说:“我不会染病的,让我进去吧!外面的事有旭儿呢。”
“府内的事都听我的!只有生病的人可以抬进来,别人一概不许进!”卢八娘在大门内高声道:“你立刻走!去做你应该做的,为我们守护好淮北!”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相互看了看,默默地回了正泰殿。
“嫣然太小了,真担心她。”旭儿在一旁说:“还有母妃,她和嫣然在一起,万一染上疫病怎么办?要是能让别人照顾嫣然,让母妃出来就好了。”
司马十七郎也曾这样想过,可是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你母妃把你们几个看得比她自己都要重几倍,她一定不会出来的。”
卢八娘果然全身心地放在护理好嫣然上,眼下最大的难题是三个月的嫣然不肯喝药,硬灌又怕呛到,“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听过师傅说起过一个办法,找个乳娘让她喝了药再喂小娘子喝奶,这样就等于把药间接喂了进去。”说话的是安老医生最有名气的弟子。
“那好,我来喝。”谁也劝不了卢八娘,她喝了大量的药,然后现给嫣然喂奶,不眠不休地守护着她。
府内又陆续有人发病,有大人也有孩子,原本将人撤出去后空荡荡的雍和殿里人越来越多,然后顺儿也病了,被送到了卢八娘的身边。
看着两个躺在床上烧得象炭团似的儿女,卢八娘的心就如被油一遍遍地煎着,喂药、擦身、喂饭、喂奶……她随着两个孩子的病情或喜或悲,只要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就让她充满希望,而一点恶化的趋势又让她紧张不已。
司马十七郎和旭儿有一次硬是闯进了院子里,被她关在了正殿外骂了回去,“回去!这里不需要你们,去需要你们的地方!”
她听到十七郎和儿子的哭声,一点也没动摇,“你们都知道我说的是对的,赶紧走开!”
平北城这一次疫病非常严重,虽然采取了各种有效措施,并在一个月后控制了疫情的发展,但是还是造成了大量的人口减少。统计的结果是共有三万多人在这场疫病中失去生命,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儿童。
淮北王府里也有十数人死亡,其中包括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