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女儿都还没出嫁,且难道萧家的名声不要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毁得不是你女儿的名声!”朝霞郡主翻着眼睛说。
崔氏脸色十分难看,“五弟妹,你也别拿话酸我,这事是七娘和六娘一起做下的,七娘难道不是我的女儿?跑不了六娘,难道能跑掉我七娘?”
朝霞郡主被堵得一哽,很快反应过来,“七娘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当然不心疼!”
碰到这样蛮不讲理的人,素来八面玲珑事事周到的崔氏也没办法了,她望了坐在首位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国公夫人一眼,闭上了嘴。
朝霞郡主也知晓这事还得看安国公夫人怎么说,不禁也转头望去。
安国公夫人面色沉肃:“你们都别看我,这件事必须得解决,朝霞,你大嫂这里已经松口了,就只看你那边了。”
不待朝霞郡主出言,她又道:“你别说我这个做阿家的不帮你,杭儿那边你要知道可是我一直帮你压着。你教不好女儿,致使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且不提家中其他女儿的名声,总不能不顾咱们萧家的声誉。还有,你别忘了六郎,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也是你们这一房的嫡长子。”
这又是萧杭,又是六郎的,堵得朝霞郡主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更是选择。
看朝霞郡主到底是选择继续袒护萧六娘,还是面临自己被休,六郎没娘的下场。大齐的世风再怎么开放,也不拘夫妻和离、寡妇再嫁之事,但和离之后,当娘的却是不能将自己所生的孩子带走。
六郎如今才不过三岁,怎么能离得了亲娘,尤其萧杭那边,朝霞郡主又怎么能允许自己被休。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要离开萧家。
可是六娘……
安国公夫人又说话了,“好了好了,你也别说我这个做阿家的不体谅你们,知道你们都为难。这样吧,六娘七娘的惩罚不能少,国子监那边让萧如那丫头去顶。你不是硬要给她冠个萧姓吗,也是该她回报你的时候了。”
朝霞郡主顿时眼睛一亮,赶忙点了点头。
☆、第93章
萧如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人决定,她此时依旧在祠堂里苦苦撑着。
说是祠堂,不过是祠堂旁边的一个小佛堂,平日里供府中女眷烧香拜佛之用。里头甚是空旷,除了供奉的佛像与香案,便只有几个青草蒲团。
既然老夫人都发了话,下面人自然不敢等闲视之,说是跪三日祠堂思过,便是三日,当然这三日也只是针对萧七娘和萧如而言。
至于萧六娘,有个朝霞郡主那样的娘,下面监督的下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萧七娘和萧如两人跪在佛像前,而萧六娘则是在隔壁房中坐着抄女戒呢,虽谈不上舒适,也不能出门,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萧七娘两人好得多。
萧七娘两人满心都是愤慨,尤其有萧六娘那个鲜明的对比,自身的境遇更是难以忍受。
萧七娘如今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恨萧九娘,恨萧六娘,更恨崔氏。崔氏作为萧家的管家主母,若是有一点怜悯之心,她也不会硬生生的跪在这里。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事事周全的嫡母,竟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仍在受苦中。
她自是不知道崔氏只差没把她给恨死,崔氏出身清河崔氏,自认是大家出身,对教导女儿一直颇为自豪,却没想到教出萧七娘这么一颗老鼠屎来。因为不光丢了颜面,也在安国公夫人那里落了埋怨,若是能将萧七娘掐死,她早就将其掐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来救她。
至于萧如,倒是比萧七娘镇定多了,毕竟这几年来她在朝霞郡主和萧六娘手底下讨生活,可没少吃苦受罪。不过是跪祠堂罢了,虽很是难受,但并不是难以承受。
萧如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扭曲的萧七娘,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闭上双眼。
安国公夫人处事素来有分寸,就算是惩治府中女眷,也很少会下狠手。说是跪祠堂思过,也不是整日跪着,除过一日三餐之外,到了天黑之后也是可以休息的。当然所谓的休息并不是让你离开,而是不用跪着,改去抄写女戒。让你吃尽了苦头,却又不会伤了身子,毕竟这几个都是府中的娘子。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吃了一顿稀粥配馒头,便有仆妇将萧七娘两人领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萧六娘也在那处,可比起跪了一日走得颤颤巍巍的萧七娘两人,此时安坐在坐席上的她要适意的多。
屋中摆设很是简陋,一张大通铺,三床薄薄的被褥,临着窗下是一条长案几,案几前摆了几个可以坐的软垫。案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晕黄色的灯光徐徐发出温暖的光芒来,此时还不到三月,到了晚上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但这里比起方才那间佛堂,却不知要好到了哪里去,毕竟她们总算可以坐下,不用继续跪了。
萧七娘隐含愤恨的瞪了萧六娘一眼,去了案前坐下。萧如一直是半垂着脸颊,不吭不响的去了剩下的那个位置上。
门被从外面关了起来,室中一片静谧。
“七妹妹你还好吧?大伯母也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女儿,就任由你这么受苦!”萧六娘见萧七娘如此狼狈,不平叫屈中又隐含了几分优越感。
人性历来如此,大家处境相同,我吃饱了,你还饿着,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换着以往,萧六娘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错,可萧七娘跪了一天回来,面对的是安然坐在这里一日的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忿恨。只是萧七娘终究心机比萧六娘深沉,不过是暗暗的咬了咬银牙,没有说话。
“那该死的萧九娘,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吃苦!”萧六娘又道。
所谓的迁怒便是如此了,萧七娘迁怒有人撑腰的萧六娘,而萧六娘自然迁怒让自己沦落至此的萧九娘,尤其自己还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
“好了,咱们还是赶紧抄女戒吧,若是三日之内抄不完,还是不能出去。”萧如小声道。
听到这话,萧六娘柳眉立即竖了起来,“让你说?难道我还不知道这浅薄的道理!”
萧如刚好坐在她身边,她顺手就是一掐,萧如吃痛一下,眼角泌出一点点泪花,却是不敢吱声。
萧七娘将萧如往身边拉了拉,劝道:“好了,六姐你也是,干甚拿萧如出气,她说得也没错。”
换着以往见萧六娘拿萧如出气,萧七娘是万万不会开口帮忙说话的,看到了也就浑然当做没看见,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然帮萧如说话。
萧如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垂了垂眼帘,掩下眼中的情绪。
“若不是她想的那个蠢法子,咱们会沦落至此,我拿她出气也是应该的!”
萧六娘又连着掐了萧如好几下,只把她掐得小声啜泣起来。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便是如此了。说这次毁坏九娘名声是萧如出的主意,着实有些冤枉她了,若根究底,萧七娘才是罪魁祸首。毕竟一开始便是她在后面怂恿并煽风点火的,而萧如不过是迫于萧六娘的压迫,插了几句嘴而已。
可萧六娘脑蠢人笨,自然看不透这些端倪,尤其她素来爱迁怒萧如,也因此没有地位的萧如便成了替死鬼。
“好了好了,赶紧抄吧,抄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日呢。”萧七娘岔开话题,将案几上的宣纸摆放好后,她望了望一旁抹着眼泪的萧如,又道:“萧如,咱俩换个位置吧,我这里光线有点暗。”
其实怎么可能光线暗,长条案的左右两个高几上各放了一盏铜灯,萧六娘坐在靠最里的位置,萧七娘不想和萧六娘坐在一起,当时特意选了个靠边的位置,中间的位置则坐的萧如。
此番借口灯光暗要换位置之说,很明显就是萧七娘怕萧六娘再拿萧如出气,想将两人隔开罢了。
刨除其他不看,萧七娘确实称得上善解人意,平日里在面上待萧如也是极为温和,从不居高临下。当然也说了是表面,萧如很明白萧七娘的意思,不过是想博得她的感激,想拉拢她罢了。
可是可能吗?毕竟没有人比萧如更清楚这萧七娘的真实面孔了。
……
上一辈子的萧七娘,还是眼前这个萧七娘。
与这辈子不同,上辈子她的处境极好,样貌出众,清丽出尘,性格温柔娴静,是长辈也是外人面前正宗的世家贵女。虽是比不上正儿八经嫡出的萧三娘,但比起萧家的其他女儿要出类拔萃的多,至少对比起萧家其他庶出的女儿来说,她一直算是一个值得人仰望的存在。
大房夫人崔氏出身清河崔氏,自有几分大家的风范。与其他房嫡母庶女姬妾勾心斗角不同,大房的姬妾庶女们俱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表面上处事公道,待大房的几个庶女也极好,崔氏很清楚女儿虽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挂在她的名下,以后若是出息了,受益的也是她。
尤其萧七娘也当得起她的另眼相看,为人处事尽皆不俗,一手妙笔丹青让人为之赞叹,又有一副好相貌,素来便是长辈们眼中的宠儿。
只有那么些许人明白萧七娘内里究竟是如何。
做戏做的久了,难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家中只要与她有些亲近娘子,下场尽皆不好。举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别人做的,而萧七娘却是一直超然物外。
若是她真是超然物外还好,可这种例子发生的多了,谁又不是傻子。
萧九娘说这人不是个善类,让她离她远些。
萧十娘便老老实实的听了。
她知晓这个同胞姐姐素来胸有成算,也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如此说,自然有她的道理。萧十娘虽是偶尔有不忿为何两人同是一张面孔,但萧九娘却比她要拔尖得多,但好话她还是能听懂的。
只是难免注意上对方,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不过两人终究没什么牵扯,且她和萧九娘一向对此人敬而远之,所以双方倒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年纪相当的姐妹几人,尽皆到了要婚嫁的年纪,为了婚事各种手段频出,闹出了许多龃龉,萧七娘伪善的面孔才渐渐显露出来。
不过此人到底是凭着隐藏得够深,打了其他人一个猝不及防,得了一门好亲事,在众姐妹咬牙切齿中离开了萧家。
之后再见也是一身荣华,至于荣华背后是什么,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了。
……
夜,已经很深了。
到了时辰便有看守她们的仆妇前来熄灯并叮嘱几人休息,睡之前萧六娘又闹了一场。
不外乎是说床铺不够软,被子不够厚。
无法,看守几人的仆妇只能又给她拿了两床被褥过来,再要其他却是没了。
萧如离萧六娘远远的躺下,明明浑身疲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再度重活过来时候,是萧如两辈子最艰难的时刻,哪怕是上辈子濒临死境,也没有感觉到这么难过。毕竟那个时候已经知晓自己必死无疑,除了绝望恐惧痛苦,依旧还是绝望恐惧痛苦,然后在绝望恐惧痛苦中,缓缓合眼。
而重活回来,却是她犯了错独自一人被遣回伶院。
萧九娘呢?
萧如并不是没在伶院呆过,上辈子怎么也是呆了十多载才离开。可在她十多年中,她在伶院中的生活却一直算得上是安然的,毕竟有个萧九娘在前面护着她。
大囡要护着小囡,这是萧如从小便有的认知。毕竟作为同胞姐妹俩,明明是一胎出身的,却是一个体健,一个体弱,一个可以活蹦乱跳甚至可以和阿娘习舞,一个却只能老老实实呆在病床上,成日与汤药为舞。
许多许多时候,小囡是羡慕大囡的,羡慕到嫉妒,为何明明两人是同样一张脸,她却比她好?
这种想法经常在她脑海中翻滚,却总会悄悄沉淀下来,因为小囡发现这样其实也不错,她可以安然的躲在萧九娘的身后,让她一辈子护着。
那日小囡因萧雪与萧蓉的构陷,被遣送回伶院,整个伶院都是轰动的。
本来以为一辈子翻不了身的两姐妹,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却被逐了回来,依旧是那地位低下的贱奴之女。
其实伶院很多人对这件事并不意外,比起大囡,这个小囡要差得太多。能在伶院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大多都是明眼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姐妹二人诡异的相处模式。明明是一母同胞,一个豁出了性命挣扎求生,一个却总是躲在亲娘和姐姐身后扮柔弱。
有不少人感叹那个月姬也真是,竟然那么养孩子,可谁叫小囡从小体弱呢?小时候险些活不下来,是月姬捧在手掌心里硬是把她一点点呵护长大的。而月姬也苦,操心完小女儿,还要操心大女儿,伶院里生存艰难,明里暗里那么多刁难,拖着两个女儿,还要供着一个病秧子吃药,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于小囡的被逐回来,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