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些昏暗,但并不是太黑,借着月色大抵还是能看清楚四周的情形的。
阮灵儿一路急步往前走了许久,都未见到人影,她心想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心中大急。越是急,脚下的步伐越是匆忙,又走了一会儿,她直接找不到方向了。
四周树影幢幢,夜风徐徐,吹拂着树枝发出簌簌的碎响声。
恐惧不期而至,方才心中急切,还不觉得怕的,这会儿静了下来,阮灵儿不禁便有些惊恐起来。
“有人吗?”她抖着嗓子喊了一声。
“九娘——”
阮灵儿非常后悔方才为什么要一个人跑过来,这会儿迷了路,她可该如何是好。
她选了个貌似回头的路的方向往回走着,一面走着,一面惊恐的望着周遭情形,越看越怕,不禁便跑动起来,一面跑着一面小声啜泣着。
她总觉得那树影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
从浴堂殿出来后,太子便挥退了所有人,只让福泰推着他往前行着。想着父皇方才对他所说的话,太子眉头上的褶皱更深。
“……成王赵王几个,各有各的心思,不过皇儿你别担心,父皇不会如他们所愿的……这次选妃宴,朕打算再给你身边添几个人……王家和王家那个女儿手伸得太长了,也该敲打一下他们……”
“殿下,这会儿起风了,若不然咱们回东宫吧。”福泰小声道。
“孤这会儿不想回去,推着孤四处走走。”
福泰再是不言,对身后打了一个眼色,离两人差不多保持着一丈远的几名宫人内侍,便在二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福泰知道殿下这会儿心情正不悦着呢,那种好事,换着他人自然是乐意之至,可他家这位主子啊,所思所想从来异于常人。福泰明白主子的心思,不外乎不想拖累她人,可主子是太子,是大齐的储君,拖累这个词是不能出现在太子身上的,这是恩宠,恩宠懂么,福泰懂,太子也懂,却不想懂。
夜凉如水,月色正美。
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哭,福泰不禁寒毛一竖,太子却有些面色怔忪。
“殿下,若不然咱们快走吧?”福泰才不会承认自己这是怕了。
“你想什么呢?是人在哭。”
不多时,就见一个小身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是一名少女,哭得好不凄惨的模样,反正从福泰这个角度去看,那张小脸儿上都看不清了,眼泪鼻涕抹了一脸,脸上还有几处黑脏,一身漂亮的衣裙,这会儿也脏兮兮的,可以看出这人是摔了跤。
福泰这才定下心来,清清喉咙,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皇宫之内不允许哭,难道你不知道这规矩吗?”
对方一愣,眼睛望向此处,神情中似乎有欣喜,又带着一丝惧怕,但还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我,我不是哪个宫里的,我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也找不到九娘……”
“你不是宫里的,那你是来参加选妃宴的?”太子挥手制止福泰的几欲出口的斥责,好奇问道:“你说的九娘可是萧九娘,你是来参加选妃宴的贵女?”
阮灵儿连连点头,神色中带着一抹遮掩不住的惊喜。她一路四处走着,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越走越怕,此时好不容易碰见一个‘熟悉’的人,自然是喜出望外。
她不懂得遮掩,且听对方说话的样子,似乎认识九娘的模样,便赶忙将自己方才的经历一一讲诉出来,寄望能够得到帮助。
阮灵儿倒没觉出什么,太子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这名少女,柔美怯弱,就仿若是一只小白兔受到什么惊吓,明明浑身颤抖,却又强制镇定。想着她的遭遇,不免一阵怜悯之意上了心头。
这少女真是太笨了,明明是有人刻意为之,想引她和萧九娘两人出来,对方的目的且不提,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福泰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他对面前此人十分嗤之以鼻,就这种性子在宫里早就是被人生吞活剥的下场,又什么值得好同情的。若不是她好运遇见太子殿下,下场定然凄惨。
“这样吧,我送你回含冰殿。”太子说道,倒也没和阮灵儿解释这其中的机锋。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可,可我还要去绫崎殿寻我妹妹。”
方才只顾得惊恐不定,此时定下心神,阮灵儿不免又想起自己的目的。
太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方才听阮灵儿所言,她妹妹是冲撞了贵人,被拘在了绫崎殿中。可绫崎殿中哪里有住什么宫里的娘娘,绫崎殿是宫中用来宴客之地,只要在宫中待一段时间的人,俱都知晓此事,也唯独只有这些不清楚皇宫内情的人才会上这种当。
想起之前萧九娘是与这名少女一起被引出来的,可此时这阮灵儿除了迷路,到底也没出什么岔子,那不必说对方定是冲着萧九娘来的。想着之前萧九娘的连番遭遇,我对伯仁无加害之心,伯仁却频频因我而受到牵连,太子心性善良,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那我陪你去一趟绫崎殿吧。”
话音方一落下,太子便指挥着福泰推着他往绫崎殿而去,福泰多少也有些明白太子的心思,也未做质疑。
*
九娘跟着那名宫人寻了许久,都未见到什么人影。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渐渐紧绷起身体来,看着走在前面那宫人背影的眼神,也越发暗沉。
“这阮家大娘到底上哪儿去了,就这么大点地处,难道还能不见了不成?”那宫人连声抱怨道,一副找不到人心浮气躁的模样。
又转了一圈,还是未找到人,这宫人站定了脚步:“这位娘子,若不然咱们便先去绫崎殿吧,说不定那阮家大娘已经找过去了。我还有差事在身,实在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若不然回去受罚,就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九娘不动声色道:“若不然你还是送我回含冰殿吧,那边筵宴还未结束,离开的时间太久,恐怕会生出乱子。”
这宫人没料到九娘会如此难缠,一起初就是她在不停的坏事,若不然她何必如此折腾,可她的任务是将此人带去绫崎殿,若是不完成任务,下场堪忧。
想到这里,这宫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面上却是为难道:“这里离绫崎殿已经不远了,出了这处园子便能到,我还有差事在身,是真的耽误不得。”她依旧还是想说服九娘先同她去绫绮殿。
九娘只是不出声。
无奈,这宫人只能跺跺脚道:“那你自己回去吧,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路过三岔路的时候,往右拐便能到,我就不奉陪了。”
丢下这句话,她扭头便走了。
九娘不动声色,也扭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对方的脚步十分细微,若不是九娘全神贯注,还真听不出来。
猛地,九娘转过身来,迎面看到的便是那宫人扬手欲击打她的模样。
只是对方的动作也因此而被定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其实九娘一直不敢肯定对方是心有歹意,毕竟此人做戏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从始至终未露出任何端倪,一直到最后寻人无果,才显现想引她去绫崎殿的样子。且她也想看看,对方如此到底是冲什么而来,所以才会在最后一刻发作。
九娘抚了抚手上的戒指。
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这番进宫之前,她便有预感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她准备的很齐全。只要不是明刀明枪的想打杀她,她并不惧任何人,且这是在宫里,也不可能做得太明晃晃,顶多就是些阴私手段罢了。
九娘此时还不确定到底是谁想害自己,去了绫崎殿以后,又会遭遇什么。至于阮灵儿,她也不打算一个人去找了,还是先回含冰殿再说,是时多找些人来找。
阴谋面对阳谋的时候,永远是阳谋占据优势,她就且看看到时候她引来一大群人去了绫崎殿,是时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这么想着,九娘便照原路返回,地上躺着的那宫人,她也没有再去理会。她虽忙着找人,但也是有记路的,其实方才那宫人指的路并没有错,从这里回含冰殿,九娘还是能自己走回去。
九娘一路疾行,很快便看见前方一片灯火璀璨。
突然,从一旁斜插出一人,低低地喊道:“九娘子。”
九娘猛地顿住脚步,警惕的看着对方。
“你是——”
那人急急道:“奴婢是楚王殿下的人,殿下命奴婢时刻注意着您的动向,可方才只是一晃神,您便和人离开了。您还是赶快回殿中吧,剩下的事殿下自有安排。”
九娘目光闪烁了一下:“你知晓是有人特意引我离开的?”
那内侍擦了一下汗:“奴婢也是方才得知,殿下虽是早有准备,但并不知对方从何处动手。有人刻意想引您去绫崎殿,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不过您放心,绫崎殿那处殿下也安排的有人,不会让您步入险境的。”
这内侍说得非常含蓄,但对方之所以会引她去绫绮殿,不外乎想害她,而害她的唯一方式,大抵还是逃不脱毁她清誉之类的行举。
“是谁?是谁做的?”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害她!
“这——”那内侍顿了顿,在九娘灼灼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孟家的娘子孟嫦曦。”
听完这话,九娘直接便炸了。
又是她,阴魂不散的孟嫦曦,她还当她这段时间没有动作,是想消停了,原来还安排了这出来等着她。
九娘紧紧捏着袖下拳头,眼中异光频闪。须臾,她招招手,让那内侍附耳过来,内侍听完她所言,面露犹豫之色。
“你只管将此事禀报给楚王,由他来定夺便可。”
那内侍只得答应下来。
*
赵王离开后,越想越怒,便随意找了一处亭台坐下,让人拿了酒来,往嘴里灌着。
他喝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儿,便有些醉眼惺忪了。
一旁侍候的内侍也不敢劝阻,正着急着,就见一名宫人匆匆走了过来,说是孟家娘子让她来传话,说她有话对赵王说,让赵王去绫崎殿找她。
赵王心中即是愤怒又是讥讽。
怎么,眼见对楚王示爱不成,便想起他来了?
以往赵王不是不清楚孟嫦曦的心思,可没有亲眼看见,他顶多会心中有些不舒服,此番亲眼目睹,格外不能容忍。若是无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大抵会忙不迭的便过去了,可此时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激愤。
他本是不打算过去的,可想着之前母妃与他所说的话,眼中厉芒一现,便丢下了手中的酒杯,和那名宫人离开了。
一路到了绫崎殿,此时殿中一片清幽,也未见到在殿中服侍的宫人内侍。那宫人将赵王引进一处宫室,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赵王此时大脑一片炙热,虽有些晕,但并没有喝醉,他环视了下这间宫室,这才发现靠里处供人歇息的软榻上躺了一人。
榻上那人正是孟嫦曦。
她双目紧闭,面色有些苍白,可以看出似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昏迷了。
赵王若是这会儿再看不出来有人捣鬼的话,也白活了这么多年,可对方明摆着是阳谋,接不接受就看他了。
赵王又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好事,之前刘贵妃便与他商议过了,此番说是为几位皇子选妃,可承元帝的心思从来让人不好猜测。仅有一点,哪怕是为了太子,迫于压力不得不为众皇子选妃的承元帝,也不会给几位皇子选个什么好的妻族。
所以他们必须为自己打算。
至于怎么为自己打算,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如同之前所讲,这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阳谋,接不接受端看赵王,只要今日他和孟嫦曦发生点什么,或是被人瞧见同处一室,那么两人的婚事就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赵王能拒绝这个诱惑吗?
显然不能!
其实赵王也想当个正人君子,毕竟孟嫦曦不同她人,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是他受够了她的朝三暮四,这对素来高高在上的赵王来说是一种侮辱,他可以忍一次两次,但并不代表他能永远视若无睹。
若是孟嫦曦愿意听从家里的安排,赵王可以行使君子之道,双方在一起好好的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他可以给她脸面给她尊荣给她想要的一切,无奈她上作不熬熬下作,那就怪不得他了。
赵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伸出手去解孟嫦曦的衣裳,他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实则当垂涎已久的人摆在自己面前,尤其之前他又喝了一些酒,动作不免就粗鲁起来。
榻上的人因着他粗鲁的动作,幽幽醒来。孟嫦曦还没搞清楚自身现况,就闻到一阵刺鼻的酒气,紧接着便看见眼前赵王的脸,以及身上那粗鲁代表着亵渎之意的动作。
她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