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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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弦引-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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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去就够了,你又帮不上什么忙,闪开了。”他不耐烦地一扬手,坐辇立即抬起,朝山下而去。银笙怔怔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众人消失在山道拐弯处。
  
  ******
  
  银笙很是失落,忽想到他们是乘船而去,便又飞奔到山崖边眺望。果然早已有船队整装待发,看样子是奚秋弦事先安排好的。过不多时,坐辇到了岸边,她遥遥望到他登上楼船,随后,船队便扬帆起航,很快离开了此处。
  
  银笙在山崖处站了许久,神狱内留下的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慢慢走了回去。
  
  到了屋中,她闷闷坐在窗前,猜测着暗夜盟的人是否已经跟天淑她们动手,又不知奚秋弦去了之后,双方会变成怎样的对阵形势。
  
  胡思乱想间更觉煎熬,檐下风铃叮叮作响,却唯让她心烦意乱。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她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回转,转而一想,又或许是自己心急,算算行程,他们应该才刚出发,又怎会回来?
  
  于是这样左思右想的虚度时间,眼看着阳光渐渐黯淡,山顶云雾又起,迷迷蒙蒙,遮住了对面群山。银笙伏在桌边,不知不觉睡了片刻,抬头只见天色阴沉,日头已经隐没。
  
  暮色初降时分,远处终于传来动静,银笙从冥坐中惊醒,急忙跑出了院子。自大门方向有一群人快步而来,正中央便是那乘熟悉的坐辇。以前奚秋弦只是会在上下山的时候乘坐,但现在已进了神狱,他却依旧倚坐其上,俊眉紧蹙,右臂撑着檀木扶手,正支颐出神。那把古琴却不像之前那样置于他膝上,而是由天淼背着,天淑神情焦急地紧随坐辇,双眼泛红,竟似是哭过了。
  
  坐辇直接抬到了奚秋弦的住处前才停下,天淑与天淼上前搀扶他走下来,银笙想要上前询问,却被众人挤在外面。她只能透过人群缝隙张望,见奚秋弦行动困难,若没有旁人的搀扶,只怕站立也难。他拖着右腿吃力地走进屋子,天淑姐弟俩一同跟进,其余人等则静候在外。
  
  银笙心中不安,忍不住跑到屋前,向一人打听发生何事。那人却不敢多话,只是叫她离开此院。正说话间,天淼出了屋子,一见银笙,便皱眉道:“银笙姑娘,你不要过来,这里有我们照顾少爷。”
  
  “他受伤了?我看他走路都吃力……”银笙担心道。
  
  “不太要紧,只是伤了膝盖。”他说罢,将她带离院子,道,“少爷不喜欢别人打搅他休息,你先回吧。等他伤好之后自然会去找你。”
  
  “那暗夜盟的人呢?是谁伤了他?”
  
  天淼叹了一声,道:“天淑太过着急,没等少爷赶到先发动了埋伏,不料暗夜盟的人将计就计,反而将她擒住。少爷到明月峡后救下了天淑,但鬼虚影从山崖偷袭,少爷要护着天淑,便被那人踢中了右腿。但好在他又以琴音震退对方,我们才得以将智圆护送出峡。”
  
  银笙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天淼随后便离开去替奚秋弦取药,她却并未回到自己屋中,而是等在了路边。待得其余众人都各自散去,她才又来到奚秋弦院前,此时那屋中传来天淑的低声抽泣,奚秋弦继而说了些什么,她才渐渐止住悲声。银笙怔了会儿,正待离开,那屋中却突然又有人哑声叫了一下,声音压抑痛楚,像是实在无法忍耐才不得不喊了出声。
  
  她被这惨叫吓了一大跳,细细回忆却像奚秋弦的声音。此后屋内再无动静,她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进去探望,思索之下,终还是怏怏离去。
  
  ******
  
  银笙不想回房,一个人沿着小径走了许久,抬头时才发觉自己来到了先前与奚秋弦一起到过的长廊前。她独自在绿萝藤下坐着,托着腮望着远方,忽望到这长廊尽头的树丛间有褐色藤蔓攀生。银笙先是一怔,这东西在她居住的山里也有许多,平素若是受了伤,或是被师傅责打了,她都会偷偷来到林中采了敷在伤处。如今偶然在此见到,便有熟悉亲近之感,但很快想到奚秋弦也同样伤了筋骨,于是她便飞奔过去,踮起脚尖折下了数把枝叶。
  
  回屋后,又找来工具碾磨藤叶,将之捣成糊状后包在帕子中,起身便出了门。
  
  此时夜幕微蓝,残月斜照,银笙有意躲开旁人,到了他的院前,见正屋中亮着灯火,纸窗上倒映出女子忙碌的身影,想必是天淑还在照顾他的起居。
  
  银笙能感觉到天淑不喜欢她,便不想自讨没趣,躲在院墙外静静等着。过了片刻,听得房门一开,之后天淑快步走出院落,朝着北边庭院而去。
  
  银笙等她远去了,急急忙忙溜进院子,见房门紧闭,便抬手敲了敲。
  
  “那么快?进来吧。”奚秋弦在里面说着,声音比平时要虚浮一些。银笙怔了怔,将草药藏在身后,推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你们懂的!!!O(∩_∩)O哈哈~小弦子的秘密终于要曝光啦!小银子要有心理准备唷!




☆、第十三章  烛火夜照白衫轻

  堂屋中很是昏暗,银笙只依稀看到有檀木桌椅摆放正中。屋子左侧竹帘后透出灯火光亮,想来那才是他的卧房。她握着手中的草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撩开了竹帘。
  
  屋中摆设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华丽繁复,靠窗书桌上明烛高照,前窗虽紧闭,床边后窗却开了大半,有微风徐徐吹进屋子。光影跃动间,她一眼便望到了端坐在床沿上的奚秋弦。
  
  他的手中握着一本书册,脸色还是略显苍白。湖蓝色的外罩薄纱已经脱下,如今仅穿着轻透素白的长衫,衣衫下摆静静垂着。
  
  他看到银笙的时候,似是极为意外,眼神收缩了一下,左手一撑,像是想朝后去,但终究还是僵坐着没动。
  
  “怎么是你?”他盯着她,神色复杂。
  
  银笙很少见他会这样严肃,以为他讨厌自己擅自闯入,便急忙道:“我敲了门的……”
  
  “我现在很累,你先回去。”奚秋弦又像以前那样打断她的话,似乎完全不想听她解释。
  
  “我知道,不是要来打搅你……”银笙只得道,“听说你受伤了,便找了药草来给你,这可以散瘀止血……”说着,她从身后拿出那包草药,想走过去给他。他却紧紧蹙眉,不耐烦道:“放在桌上,你可以走了。”
  
  “你……”银笙自认为好心一片,可他却冷若冰霜,不禁重重望了他一眼。他始终坐在床沿,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两样,但不知为何,银笙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站着干什么?”他忍不住撑着床沿,像是要起身赶她出去。银笙不乐意地走到桌边,正要将草药放下,此时后窗吹进一阵夜风,她身后的竹帘子为之晃动,整间屋子中帘幔拂舞,烛火摇晃不止。
  
  她下意识地往那边望了一眼,却见奚秋弦那白衫下摆也飘飞了起来。
  
  银笙一愣,再细细一看,他那垂在床沿边的衣衫下摆处,竟是空空荡荡。她只觉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处。头脑极度混乱中,她语无伦次地问了一句很是愚蠢的话。
  
  “奚秋弦……你的,你的脚呢?!”
  
  他手里还攥着书,神色很是冷寂,正视着她,过了很久才道:“没有了。”
  
  银笙全身发冷,呆了许久,才跌跌撞撞奔到他近前,望着他空荡荡的衣衫下摆,眼泪一下子漫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天淼说你只是被踢伤了膝盖!”她哭得悲伤至极。
  
  奚秋弦抬起头看着她,先前冷冽的神色渐渐和缓了下来。他淡淡道:“乱哭什么?一直就没有的,又不是今天被人砍了去。”
  
  银笙本来还在哭泣,听到这话,好似又是当头一记闷棍。她流着泪,惊愕万分:“怎么可能?!你跟我一起时不是一直能站能走吗?!”
  
  “脚是假的。”他依旧很平静地望着她,“所以站不稳。”
  
  银笙愣在他面前,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放下手中书,双手撑在床沿,道:“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没,没了……”她慌乱万分,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忙奔向卧房门口。才到门边,忽然又折返回来,将手中的草药胡乱放在了桌上,结结巴巴道:“这个,还是给你……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奔出了这间让她觉得头昏的屋子。
  
  直至回到屋中,银笙的头脑还是一片混乱。她关上门,喘息着站在黑暗里,眼前不断浮现的还是奚秋弦那白衫下摆飘起的画面。
  
  自从发现他行走不便后,银笙一直避免往他脚上看,生怕他介意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是她从未想到过,其实他根本没有双足。
  
  忽然想起那日跟他一起去找智圆时,她因生气而道:“谁要跟你一起坐,我自己有脚不会走吗?”那个时候,天淼他们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涵义。
  
  银笙走到床前,怔怔地坐了下来。
  
  ******
  
  一夜多梦,辗转反侧,次日起来后,她还希望昨夜见到的只是一个幻象。但脑海中的那个景象,还深深刻在心里,挥之不去。
  
  银笙这一天哪里都没去,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不敢再乱走,生怕再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事情。天淼天淑也没来过这里,一切似乎很平静,她想,或许是奚秋弦根本未将此事告诉第三个人。
  
  她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足足待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时,天淼来找她,说是少爷叫她过去。她无端紧张起来,竟反问道:“为什么要叫我去?”
  
  天淼奇怪道:“前几天你不是还急着要催他启程吗?”
  
  “但他不是受了伤吗?”银笙掩饰道。
  
  “还好骨头没有断裂,如今好了不少。”天淼笑了笑,“你不要看他文弱,其实他很能承受。”
  
  银笙低头不语,天淼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要是见了他,不要惊讶……”
  
  她回过神来,抬头道:“惊讶什么?”
  
  “呃……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他不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样子……”天淼很是尴尬,银笙却大惊失色:“难道他除了脚是假的,还有别的也是假的?!”
  
  天淼吓了一跳,慌忙道:“不要胡说八道!”忽而又愣愣道,“你,你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脚……”
  
  银笙这才松了一口气,赧然道:“前天晚上我去他那边,不小心看到了……”
  
  天淼怔了怔:“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去吧,他还在那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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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笙再度来到那个清冷院落前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四周很是安静,他的院子附近,本就很少有人会来打搅。才走进院门,便见奚秋弦竟就在屋檐下。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站着,而是坐在两侧装有轮子的椅上,白衫下摆依旧轻飘飘的低垂。
  
  有一双黄鸟正在翠竹梢头亲昵地互相啄理羽毛,时不时发出悦耳的啼鸣,他正抬着头望着,神情专注。
  
  听到她脚步声响,奚秋弦也没看她,银笙远远站在月洞门前,略感局促。
  
  “不让天淼找你的话,你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他双肘搁在扶手上,两手交错,撑着下颔淡淡道。
  
  “不是,你受了伤,我总不能还催你送我回去。”银笙小声道。
  
  他望着前方的翠竹,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银笙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但又不想说破,便索性装了傻。他白了她一眼,“银笙,你装傻的本事倒也不差。看来你不是真老实。”
  
  “我哪有!”她叫起屈,心里其实却也有些发虚。奚秋弦看看她,道:“过来,不敢看我了吗?”
  
  银笙垂着头走到檐下,站在他面前却又不敢看他。他抬头道:“干什么垂头丧气,你不想来就别勉强。明日我就让天淼送你下山,你自己回去好了。路上血舍利再被抢,也别来找我帮忙。”
  
  “你不是要跟我回去的吗?!”她一怔,不禁急了起来。
  
  奚秋弦嗤笑了一下,道:“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哭着不肯让我跟你回去,现在叫你一个人走,你又急了?”
  
  “因为血舍利是你帮我弄来的,我欠你人情,一走了之的话,不是很没良心?”她别过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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