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了一眼,摸摸脸上的假皮,靠着船沿合眼小憩。
周成武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少校同志?”
“干——你——娘——娘——的——我——操,”仓鼠动动嘴皮子,吐出七个字对上暗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嘀咕起来,“非要这时候点破,到了3号点上了‘南仓号’就什么都知道了。”
周成武暗喜,果然是仓鼠他老人家。
“老大,您老……这张脸是假的吧?您老长什么样?”
“老个屁,老子才比你大几个月,妈的少跟老子套话,到了3号点就全知道了,到时候老子还要跟你算旧账”, 仓鼠转了个背,呜呼大睡起来。
“算旧账?”周成武疑惑起来,莫非以前我跟他接触过?他的声音好熟悉……胡思乱想了良久始终理不清头绪,遂只好专心开船。
汽艇并未向广州方向驶去,而是朝东沙群岛驶去,地图上用铅笔勾起来的所谓的3号点就在东沙群岛西北面海域,那里有一艘正在“进行夜间训练”的大型远洋补给船。周成武离开广州时,程习等人已经准备秘密上船,总部首脑将在船上召见1024特别行动组全体成员,并就赴日本等事宜做最后的动员和部署。
夜深时,汽艇在指定海域与南仓号补给舰顺利会合。
依照保密规则,周成武需要套上面罩,仓鼠虽然化了装但是也套上了。登上南仓号时,周成武从空气中嗅出一丝凝重。四下里,除了固定编制的舰上在岗人员,各主要通道都安排了佩带总参三部直属警卫部队臂章的武装警卫人员。两名总参值勤官将他们带到一部仪器前,分别验过眼角膜和声音后,一人领着仓鼠去指挥舱,另一人则将周成武带下生活舱。
值勤官推开一间规格甚高的休息间,冲周成武笑笑道,“你的制服在床头,新的,洗过,也烫过,卫生间里有热水,先休息吧。8点半我过来叫醒你,记得穿上制服和面罩。9点整,誓师大会正式开始,晚安,有事让警卫报一声,别自己乱跑。”
“谢谢”,门关上后,周成武摘下面罩,慢慢抚摸床头的军官制服和上尉肩章,神情有些恍惚:一年前,他是一个穿不了几次警服的国家安全局卧底干探,而今,他又要穿上这身上尉制服。不知道这一次又能穿多久,一天,或者只是几个小时,也许……如果幸运不好的话,穿上这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穿了……
(二)
凌晨6时38分,南仓号大型远洋补给舰指挥舱某机要室。
狭窄的通楼传来脚步声,总参三部七处机要参谋高小乐上尉从通信室方向匆匆走来,手上攥着一个蓝色纸袋。机要室门前插着两名中级士官阶级的警卫,其中一名压低声音却威严十足地说道,“口令”。
高小乐抬手看表,回答道:“06年沉思”。
“申雪赵宏博”,警卫复答,让开道,并小声提醒他道:“高参谋,里面都睡着了。”
高小乐点点头,轻轻推开门。只见处长王达明大校平躺在一条折叠床上,高级特工庭车常少校趴在桌子上,身上披着头一次穿上的校官制服上衣,处长助理陈邦中校则仰在椅子里睁着双眼,却打着呼噜。没等高小乐合上门,陈邦已经瞪开眼,“哪里的?”
“香港密电”,高小乐迅速递上纸袋,转身便离开。王达明也醒了,拍一下庭车常的脑袋。
三人传阅了一遍。
陈邦说道,“昨晚与我方交火的四人中,有三人丧生,分别是广州K9吧加拿大籍调酒师莱伯特、香港东九龙黑帮头目韦昌兴及其枪手,另一人可能就是‘鼠爷’,不知去向。另外,香港重案组干探也查明了爆炸原因,是因停靠在农场附近的一辆跑车油料起火所致,飞虎队在现场多次排查后未发现那名年轻女子的踪迹……”说到这里,看一眼庭车常,“停车的位置离猪圈很远,爆炸后,猪圈并未受到毁灭性的冲击,要么是有人救走了她,要么就是她自己挣脱了走掉。”
王达明一直拿着那几张传真过来的现场勘察照片,沉默不语。
“不可能挣脱得了,周成武的绑人手法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一般人无法自己挣脱”,庭车常不假思索地说道。
陈邦摇摇头,“现场勘察的全港最优秀的刑事鉴证小组。虽然农场里的线索被爆炸抹去了不少,但他们还是认定灯塔方圆五百米内只有包括那名女人在内的八个人的踪迹,不可能有第九个人,另外,广州军区雷达部队及香港空中管制机构也未发现当时指定空域中还有其它的飞行物,不存在第三方空投的可能。”
王达明抬起头,摸一会太阳穴,“任何捆绑手法都不是完美的,如果那女子事先有过准备,还是有可能自己挣脱。”
“那就不可能是平民了;她会是谁……”庭车常揉捏着空瘪的烟盒,低下头。
王达明突然拣出几张现场照片扔到陈邦跟前,“我觉得这里有问题,你是行家,看看他们的伤口。”
“香港黑帮头目韦昌兴中的是9毫米子弹,身中三枪流血过多而死,应该是周成武在混乱中扫中的。但是另外两人——莱伯特和香港枪手都是一枪毙命,直击要害,周成武在这个当时的交火距离上用微型冲锋枪不可能打得这么准,伤口也不一样,绝对不是9毫米子弹!”陈邦肯定地回答。结果已经很明显:神秘女子极有可能就是造成其它二人死亡的第三方黑手。
良久,王达明将目光转向庭车常,“怎么不说话了?”
庭车常笑了笑,敷衍道:“这方面我是外行。”
拥有十几年业务经验的老特务陈邦却不这么认为,故意凑近去觑一眼,说道:“你小子心里有鬼。”
庭车常无奈地耸拉着肩膀,并不解释。
王达明背着手踱了几步,倏地停下来,蓦地回身喝道,“庭车常!”
庭车常一激灵跳起来,叭地立正,“到!”
“有事说事,有鬼讲鬼,讲!”王达明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庭车常很反常的沉默中看出些许端倪。
姜,还是老的辣。
(三)
陈邦从裤包里摸出一包烟,扔过去,“天塌下来有处座扛着,你别藏着腋着。”
庭车常捡起未开封的烟,却没有心情抽,目光游移不定,摸出打火机在手心里转了半天,抬头看着王达明,郑重地说道:“处长,有一个细节我没说。周成武跟那女人上山时,那女人曾说过她叫贾溪。我在风维公司的技术秘书也叫贾溪,周成武是见过的。两人长得并不一样,但我有一种直觉,那女人就是风维的贾溪,只是换了张脸皮而已。”
“风维的贾溪本来就有问题,只是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她的真实身份而已,如果两人是同一个人也不奇怪?但是你为何瞒着不说?”王达明如坠雾中。
“问题就在于……”庭车常撕开烟盒咬出一支,急急凑着火点燃,舒了一口,款款道来,“还有一件事我瞒着你,前几天晚上在依依酒店,风维的贾溪从通风口里爬到我的卧室,很从容地打开我的电脑准备植入后门程序,她为什么会这么从容?因为她肯定是放过迷药才进来的,但是她的迷药没有迷倒我。入睡前我含了几粒‘咽立爽’,我的‘咽立爽’是在86号药店买的,不但可以解酒,还加入可以解除大多数常见迷药药效的成份,更重要的是,这种成份本身就是 ‘总装KI8756号’迷药的专用解药,这个是您安排的,您知道,这是为了防止我方人员施药时迷倒自己——这事您知道。”
“对,86号药店是我安排的,那里的‘咽立爽’是专门为你订做的,只有我、陈邦和你知道。这和‘总装KI8756号’迷药有什么关系”,王达明仍然不明白庭车常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处长,她用的正是‘总装KI8756号’……”,庭车常移开目光。
陈邦皱紧眉头,不解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KI8756无声无味,连狗都闻不出来,一旦融入血液即时生效,但在空气中的滞留时间很短,分把钟就挥发光了。就算你留下血样,医院也化验不出来,更不知道‘总装KI8756’。”
“医院是不知道‘总装KI8756’,我也不奢望从这里找突破口。关键是在解药上,我想,总装为我方人员在一些普通药品上附加需要的特殊成份时,为了减少因‘原药’与特殊成份发生化学反应而失去药效的机率,很少用西药做‘原药’,也不会混合制成,而是应该采取了这种方式——在化学反应敏感度普通较弱的普通中成药丸外表先上一层隔离层,再附上特殊成份。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偏偏被我猜中,这盒胃药和我的‘咽立爽’的药丸外表都附了一层不知名的特殊成份,虽然化验师无法确定它们的成份,但是经过两者对比后发现,它们是同一种成份。随便找一个化验室就可以办得到……呃;大多数程序员都会有胃部疾病,贾溪也一样,她随身携带这种胃药,还给过我一盒……”
“高!”陈邦打断庭车常的话,伸出大拇指,很意外地看着庭车常,又将目光转到王达明身上,半晌才冒出几句,“这小子……不可理喻……无法形容……太牛X了。不,处长,您最牛X,整个总参三部您识人看相的法术是出了名的准,他就是个例子。今天我总算明白您为什么敢把宝押在这小子身上了。
听了庭车常的一番分析,王达明也忘了正题,对于陈邦的称赞更是受用,笑道,“早就查过他祖宗八代了。这小子从小就不务正业,专拣闲书看,记性好又爱钻牛角尖,逮到《周易》玩罗盘,拣到《史记》看先秦,撞上本医书就整天赖着隔壁护士阿姨问这问那。”
庭车常一点一点捻熄烟头,缓缓摘下只戴了几个小时的军官大盖帽,那动作就如向狱警讨了最后一支烟的死刑犯平静地走上囚车。
“怎么停了,说呀”,陈邦饶有兴致地拉拉椅子,凑上来,“继续,继续。”
庭车常放下打火机,继续说道:“风维的贾溪和我都有同样的解药,只须再查实她买药的地点就可以证实她的来路——这点暂且跳过……在香港,九华灯塔的神的‘贾溪’完全有能力射杀在场的七个人,但是……一,她没有向我和周成武开枪;二,她杀了三个蒙面人,剩下一个却没杀,带着手提箱,下落不明;三,我敢说那辆车也是她引爆的,她目的就在于毁灭农场里残留的她自行挣脱的痕迹。很明显,她在保护我和周成武,在保护‘手提箱’计划的顺利实施,她——知道我们的计划……”
说到这里,庭车常挺挺胸膛,以标准的军姿直立着,目光庄重地注视两位上司,平静地说道:“风维的贾溪和九华灯塔的‘贾溪’是同一个人。她能从周成武的捆绑手法下自行解脱是因为她本身就很熟悉这种手法,事先就已经有了防备,就算周成武不抢她的车,她也会跟着来。她在车上说出真名是在利用现实与心理的反差来迷惑周成武。没错!她是战友,她的使命是秘密配合1024特别行动组,当‘手提箱’计划出现意外时,她暗中出手相助,解除了我和周成武的危险,又保障了计划的成功,然后抹去自己的痕迹悄悄离开。她是杀手,她的使命是临机惩处变节者、捍卫国家机密,在依依酒店里我试探过她的底线,当我说我为PLA服务时,她动了杀我的念头,但是最终她没有动手,因为我并没有变节,她知道我泄露的所谓机密是假的,她知道我是总参三部七处少校特工,而不是什么被PLA胁迫利用的线人……我说完了,处长。”
“坐吧”,王达明叹了一口气,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嘴里也点上了一支烟,痛苦地吸了几口,一只眼被熏得睁不开,另一只眼红通通地一张一合。
陈邦突然起身说道,“我去等等广州方面吴品的消息,不知道日本人有没有顺利地拿到‘手提箱’”,背过脸朝门口走去。以眼下的情形,回避是最好的选择。
“你也坐着,做个证人。不然……”王达明长叹一声,“不然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陈邦僵了一会,回到座位上,左手搭在两腿内侧,右手伸出去拿了一支烟,也抽起来。
王达明狠吸一口,呛几下,看着庭车常说道,“委任你为1024组组长的半个月后,上头送来了一份绝密通知,大意是‘已派出一名特工配合1024特别行动行动组,以备不时之需’——这是我国谍报系统半个世纪以来的老规矩,不论是总参、总政还是国安,每派出一个具有此类海外秘密工作性质的单位或个人时都会有这种安排。作为你的直属上级首长,我除了可以阅读这份通知以外,是无权知道上头派了什么人、怎么配合工作这些细节的。我在总参呆了半辈子,接触过也直接参于了无数的绝密计划,享有很多同级单位都可遇不求的特权,但是唯独这一项,我所知道的几乎是空白。今天既然你已经点破,说实在的,我委任出去这么多你这类的人员,有些人升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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