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兔乾脆編个理由,道:“小泥巴,瞧你们浑身湿透,还不快去换件衣衫,免得着凉了。”她开始觉得自个儿也挺好心的,再补上道:“虽然这事与我无关,可好歹我也是你的主儿,你若着了凉,谁来服侍我呢?不如,由我盯着你们换衫,再吩咐廚子娘给你们煮碗薑汁。”语毕,便以眼神逼着小泥巴等三人回僕人房去。
她是准备溜之大吉了。
那小泥巴又豈会瞧不出小姐的心思,趕铰砆了擰拖重的湿裙,拔起小脚就奔回僕人房去,免得小姐一个不开心,又拿她们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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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了花園,银兔儿倒也真的跟着小泥巴回僕人房去。她本来是难得好心的拿起小泥巴的乾净衣裙要为她换上,哪知小泥巴嚇呆了,不敢相信小姐何时变得这般好心了?因为小姐的好心通常是有裕Ы獾模撬孀藕眯闹螅憬舾乓涣亩褡骶纭
例如,年前银兔好心地瞧小泥巴没几件好看的衣裙可过年,特地为她订製了一件衫裙,本来她小泥巴是该痛哭流涕以示感激之意,偏偏她心理有数得很,打小就服侍银兔儿,还会不知小姐的審美观是天差地远吗?选了件大红的料子,这倒也罢,还让裁縫拆了滚繡金边,换成淡黃色的滚繡,这点她是还能接受,毕竟是丫嬛嘛,又挺喜欢这位小姐的,能不接受吗?哪知衣裙送来的那一天,那大红的衫子前竟繡着綠色的三个大字“小泥巴”,当下把她嚇得一楞一呆的,是不穿也不行,穿了又大丟脸。
那时,那银兔儿还一蹦一跳的跑到她房里,挺开心的拿出另一件淡红色的衫子,上头也繡着“银子”二宇,说是顺便为她自个儿做一件,两人约好大过年那天主僕一块穿出去献宝,听银兔儿的口吻是兴奮极了,头一回为自个儿和丫嬛选定样式,自然不开心也难。
小泥巴向来是喜欢这小主子的,不敢违其心意,大过年的那日,硬着头皮换上那件大红衫裙到厅前拜年,惹得丫头们指指点点不说,她一到大厅嚇了一跳,那银兔儿哪里换上那件繡有“银子”的衫裙了?是嫣红似的衫子没错,可上头只繡了几只俏丽的蝴蝶,哪有字来了?
原来,那大嫂李迎姬瞧见那可笑的繡字衫裙,明白告訴银兔儿那件衫裙不能穿,另外再叫师傅做几件。
三个嫂嫂里,银兔儿是最怕大嫂的,只得答应下来,所以,那件繡字的衫裙从此见不得光,一辈子只能当壓箱底,而那日她小泥巴是受尽嘲笑,出尽了糗。
总之,银兔儿虽是无心,但这类事仍是三逃邺头可见,也难怪这小泥巴是怕极了她所謂的好心,连忙推拒银兔儿为她换上衣衫的好意,用最快的速度搶过衫裙,再将这小小主子推出房门,否则她可不敢保證她的下场会有多惨!
“有什么了不起?一定要缠着你,我银子才有事可做吗?”她朝房门扮了个鬼脸,想了想,先跑回椋浚倭锏绞辇S房去。
二个时辰的时间,她就悄悄的在书齋房陀嗒东弄西的,等弄得差不多了,才轻敲房门。
“谁?自个儿进来便成。”
“你老姊,还不快出来开门!”她咳了咳,没好气地说道,一双美目是睁大了仔细瞧着,没一会儿,房內传来脚步声。
一、二、三,跟着是“喀”一声,门开了,站在门前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白面书生,一张脸蛋是与银免儿分毫不差,不过脸吭大了些,黑眸也没她这般活意。
他正皱起眉头,奇怪她自个儿不会走进来吗?哪知“咚”的一声,唐朝瓷器花瓶从他面前掉了下来,嚇得他大惊失色,还算明白那玩意儿价值不低,连忙伸手捧住了它。
“银子!”他冷汗直流,急怒道:“你想害死人吗?我可是你的亲兄弟,玩我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银兔儿偏了偏头,打量他,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书齋里。
那白云阳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擱下,拭了拭冷汗,走到银兔儿面前,深吸一口气,道:“我在跟你说话呢!”
“小弟放心,我从来无害你之心,如果我要害你,大可在门陀嗒了二嫂的飞箭,待你一开门,那箭就穿破你的肚肠,就好像五年前,二嫂对付那想要闖进白子園的坏人一般。”
那白云阳闻言,汗又流下。他不是怕事之徒,只是──只是凡是这丫头的恶作剧,他没一次料得准的,再瞄一眼那庞大的花瓶,若是他再跨前一步,豈不是砸到他的头了吗?
“才不会砸到你呢!”她儋赓獾男Φ溃骸澳闶俏野埽愕男宰游一够岵恢缆穑刻焐褪嵌潦槿说牧希軕械米咭徊奖闶且徊剑憧嗣疟愠桑蔷换峥嗣牛僮叱雒槐匾囊徊健V陨韪鱿葳澹悄闱装逆⒍撇还阒杖沼胧楸疚椋僬庋氯ィ赡苁裁唇谢疃愣疾恢懒恕K晕乙菜闶俏愫茫盗费盗纺愕姆从Γ幌惹耙磺疲愕囊凰殖朔橥猓鼓茏銎渌拢媸强上部少R。”换句话说,他该感激她才对。
白云阳是哭笑不得,反正他向来就不是生气的料子,只得接受胞姊的頑皮,不禁脫口道:“咱们除了长相一般,性子真是大不相同。我的性子定然是遗传了爹娘的,就不知你那頑皮成性的古怪个性是从哪儿遗传来的?”
“呸!你这话里有话,是想说我不是爹娘的女儿吗?”她瞧了瞧白云阳的相貌,小嘴忍不住笑道:“你也算不幸!如果我不是爹娘的女儿,你同我长相一般,自然也不是爹娘的儿子。所以呢,你最好还是认命,乖乖做你的白家大少爷。”
那白云阳只是一逕地苦笑,没答话。瞧他才说了一句,她小姐就回了十句,他是早从错铡木橹醒У绞裁唇猩蚰墙稹
“对啦!你今儿个又唸了什么猩,背来给我瞧瞧。”她眼珠子转了转,随意拿了一本书,坐在大嫂平日坐的藤椅上,咳了咳,有模有样的学道:“男人家,就该什么都懂。书是一定要唸的,十年寒窗苦读,也要让人家瞧瞧咱们白家男丁虽不多,可唯一的一个,是全京城最棒、最好的。今儿个,你试膱得如何呀?”
白云阳不觉轻笑出声,鼻里又酸又甜,道:“书渡磮得差不多了,家中藏书都看过上百遍,该背的也已背得烂熟。”
银兔儿挤挤柳眉。大半她在玩的时候,这书呆子弟弟都关在书齋房里,真是可怕。须知家里那些艱深难懂的书,她向来是连碰也懶得碰一下,这书呆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同胞弟弟,竟然全给看过了?
“这嫂子们也真古怪!要你十年寒窗苦读,却又不想你參加科举,既然如此,要你唸那些老八股到底有何用处?”俏皮的小嘴一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忽道:“云阳,咱们从小到大都待在白子園里,可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邁,不知外头的世界到底好不好玩?”
“绝对不会好玩的!”他壓根就没半点兴致,坐回红色的桃木书桌后,拿起《论语》,又道:“外头人心险恶。上个月不才来了一个恶人,若不是铡つ闵杓频南葳澹慌抡庀略勖前鬃訄@不早落入他的手中?”每说至此,他就一股脑儿的厌恶自己。
所謂百无一用是书生,指的便是他。每槐春人硬闖白子園,哪一次不是靠白家娘子军抵抗的?如今连不满十八岁的银子都同她们抗外敌,而他呢?白家唯一的男性,手不能提,脚不能踢,脑子里全是圣賢书,连杀只险他都不会──他还能做什么?
“书呆子弟弟,你也別自责了。论起才智,你也比为姊的差不了哪里去,就是人呆板了些。”银兔儿美目流转,忽笑道:“你若想让那些恶人別再硬闖白子園,为姊的倒也有一个小小主意。”
白云阳一怔,素知胞姊精灵古怪的细胞是层出不穷的,脫口道:“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挺简單──就是咱们溜出去几天便成。”银免儿笑得好不得意。
“溜出去?”他大叫道,一脸愕然。“银子,你疯了不成?那些貪白家财产的恶人就是从外头世界闖进来的,如果咱们出去──豈不活活被他们打死!”他是从没出去见过世面,自然以为外头的世界净是那些大恶之徒。
“笨,你笨,你真笨!白子園平日除了由几个经验老道的丫头在外处理白家生意,是再也没人接触过外头的世界,如果咱们能让外头的人知道白子園里没什么值钱的宝物好撟ì试问,他们还会有事没事便硬闖进来吗?”
“你说得是,但……咱们要怎么做才好?”
银兔儿摇了摇头,轻喟道:“有你这种人当同伙,没出问题才是奇迹。”
白云阳闻言,脸蛋脤红。
“我虽笨也没你想像中的笨。谁不知你是嘴里口口声声为白家好,心理却老想往外头的世界去瞧瞧。拖我下水,是为将来嫂子责难时,有个墸常辉僬撸闶亲蠲环较蚋械牧耍缑蝗伺阕牛慌禄夭涣税鬃訄@。”
银兔儿吐吐舌,頑皮笑道:“原来书呆子弟弟还有几分才智,既是如此,我就将计畫坦白告訴你,所謂嫁禍于人,你听过没?”
“是听过,那又如何?”
她扁了扁嘴,歎道:“书呆子弟弟,你想想,若是外人嘴里的白家财产与宝物,有一天全让一个大盗给搶光,你说,外头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白云阳一楞,道:“可咱们園里有二嫂坐镇,十年来无人能打退二嫂,又怎会被人搶光園里的财产与宝物呢?”
银兔儿白他一眼,好似在说“我怎有你这种弟弟”?
“难道咱们就不会无中生有吗?到时,外头的恶人转移了目标,咱们白家从此大平无事,豈不妙哉!”
“说来说去,就是须有人到外头的世界广为宣传一下便是。”一见银兔儿乐不可支的点头,他无奈笑道:“倘若我说不去或是上嫂子面前告状,你会如何?”
银兔儿美目一流转,动人的脸蛋颇为认真道:“你若不去,我自个儿出去也成;你若告状,我这一生一世不再同你说话,也不理睬你。”
对此宣言,白云阳除了同意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须知银兔儿生性頑皮,但也说一是一,从不更改。若不允她,只怕她当真会偷溜出去,一个妇道人家出去,只会被那些恶人欺负了,他能不跟着照顾她吗?虽说他只知唸书,但好歹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再者,他可也不想一生一世不同这位小胞姊说话,那是会憋死他的。
银兔儿见他点头,大喜过望。
对外头的世界,她是好奇的不得了。盼了十多年,总算让她盼到这一日,真巴不得立时就能出去瞧瞧。
当下,她便溜回房去,收拾收拾细软,择日出发。那一天下午,白家那三位嫂嫂还挺迹麗炐∫釉趺慈绱税簿玻蝗鞘露肆耍
第二章
京城的繁华热闹非笔墨可以形容的。
虽说白子園是建在那京城近郊,可银兔儿十七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邁,自然不知外头有多好玩、多热闹。今儿个一出门,算是开了眼界。她一会儿指着那京城街边的攤锥〇东问西,一会儿又瞧着那皮影戲咯咯发笑,好不惊奇。这二人活像劉姥姥逛大观園似的,是什么也没瞧过,白云阳倒还好,虽挺好奇外头的世界与想像中的颇不相同,可也不似银兔儿好奇心太过,问他不懂,竟然跑去问摆攤子的老闆。所幸人家虽长相兇猛,也好心好意的告訴她,他倆就是一点不懂,那老闆怎么看银兔儿看得傻呆了,说话还统统巴日的,脸不住的脹红,最后还免费送一个小玩偶给她呢!
一时之间,二人也没深想,一路沿着京城大街玩。这所謂玩,是银兔儿自个儿跑来跑去,那贴了二撇鬍、塗了一脸黑的白云阳是从街头追到巷尾,她小姐是玩得不亦乐乎,他可就累得呼呼大叫了。
“我好餓呢!”银兔儿抚着肚皮,才说完,瞧见街头卖豆花汤的攤子,喜道:“咱们去吃”豆花,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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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豆花能填饱肚子吗?”白云阳瞧了瞧四处,忽地见到正对面有一家客棧,之所以知道那叫客棧,是因为旁边的招牌,至于客棧是什么玩意,再一细瞧,发现里头三三两两零散着人坐在那儿,嘴里不正吃着白饭,手里夾着菜吗?
他一喜,拉着莫名其妙的银兔儿走到客棧前。
“大爷,里边请!咱们醉仙客棧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客棧,凡是外地来的,都得要来这里坐上一坐──”那招攬生意的小二哥本来说得口沫橫飞,忽地停頓下来,眼睛猛瞧着那中年男人身边的小姑娘。
那银兔儿被瞧得是莫名其妙,朝那小二哥薄怒道:“你瞧什么瞧?本小姐又不是缺了鼻子眼睛的,没瞧过人吗?”
那小二哥晃了晃头,回过神,瞧见银兔儿的左手成拳,二朵红晕飞上这二十来岁的男子脸上,道:“姑娘別介意,小的一时失神,所以才……才不小心瞧着你,”不敢明言在这醉仙客棧待了十年,是头一次遇见这般好看的姑娘,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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