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会错了意,朝高祥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儿看着那支珠花直笑,这高祥倒也奇怪,才到容家这么会子时间,便和秋华妹妹这般热络,还帮她选珠花呢。笑着摇了摇头,将那珠花放到了一旁,也不再提这事儿,继续往篮子里翻着东西。
几个人说得正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月妈妈挨着墙走到了院子门边,四下瞅着没有人瞧她,扭了□子便闪了出去,那灵活的手脚简直与她的年纪不相符合。月妈妈出得门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咧嘴笑了笑:“若不是有钱支使着,这天寒地冻的,我还懒得出来。”
贾安柔正坐在屋子里边烤火,暖炉里烧红了炭,毕毕剥剥发出爆裂的响声,夏蝉拿了一个橘子放在暖炉盖子上边烤着,淑华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那橘子慢慢的转了颜色,不住的抬头问夏蝉:“好了吗?还要多久时间?”
软帘被人掀了起来,贾安柔皱了皱眉毛,正准备生气,却见门口挨着挤进来一张老脸,见了贾安柔端坐在内室里边,笑着弯了弯腰:“姨娘,我刚才得了个消息,不敢慢了半分,赶紧向姨娘来报信了。”
贾安柔见那月妈妈说得郑重,不由得也惊奇起来:“夏蝉,赶紧给月妈妈看座,上茶。妈妈,你快说来听听。”
月妈妈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与贾姨娘隔得不远,她身上一股酸臭味儿让贾安柔有些不舒服,微微的向后仰了仰头,鼻子朝着上边呼吸了几下,心里边这才稍微通透了些,捏着帕子看了看月妈妈,却见她涎着一张脸盯着自己扔在桌子上的那个小荷包,眼珠子不肯移动半分。
贾安柔心里明白,月妈妈这是在讨赏钱呢,吩咐了夏蝉一句,给了她两钱银子,月妈妈这才将方才看到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嗳哟哟,我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三少奶奶家道中落,是个没本钱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注意外的财喜!难怪在随云苑这么几个月,多多少少也能有些打赏呢!”
“真有此事?”贾安柔坐直了身子,也不嫌弃月妈妈身上那股酸臭味儿了:“你敢肯定?她家道中落,又怎么有本钱在大少奶奶的铺子里边入股,定然是从三爷这边拿去的银子,若是真得了利是,也是要拿了给三爷的,怎么能让她独吞做了私房!”
月妈妈一怔,见着贾安柔两道眉毛揉在一处,一副气愤愤的模样,赶紧顺着她的话奉承了下去:“姨娘,我哪里敢来哄你,这话可是大小姐亲口说的,真真儿的,假不了!”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摸了摸那硬硬的两钱银子,随口又说了下去:“可不是吗!三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虽然嫁妆有几个箱笼,可都只是被面之类的寻常物事,也不见金贵的首饰,这本钱,定然是三爷那边拿的。”
贾安柔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边走了一圈,心中似乎有把火一般,烧得旺旺的只是不歇。她咬着牙扯着手中的帕子恨恨道:“原以为三爷一颗心里只装着我,没想到竟然还把钱分给了随云苑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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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碧芳院另起盘算
似乎有人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季书娘能听到烟墨低低的哭泣声,可她却始终睁不开眼睛来;身子里边的力气都被人抽尽了一般;抬抬手都困难。
“三少奶奶,你可得熬过来才行;若是你现在就撒手了;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糟践姑娘呢。”一个粗嗓门像破锣似的响起,那是她从季家带过来的李妈妈:“你快些睁开眼睛看看哪,姑娘长得真可爱。”
有个柔软的东西触着她的脸孔;温热的呼吸让季书娘突然清醒了过来,脑袋里边想到了昨日碧芳院里发生的事情。那贾姨娘分明就是设了个圈套让自己钻,否则那会儿婆婆怎么就会如此赶巧到她院子里边去了。这贾姨娘真是狠毒,自己看她素日都没有来找过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然拿肚子里的孩子作伐,定要将罪名给她坐实了。
若是自己不撑着这口气活下去,自己的女儿便真是一块被人踩在地上的泥了。想到此处,季书娘猛的睁开了眼睛,一片模糊以后,她慢慢见到了李妈妈和烟墨开心的笑脸:“给我吃点东西。”
身边有什么在蠕动,季书娘低头一看,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儿正躺在自己旁边,一双瘦弱的小手正在轻轻的触碰着她,这是她的女儿,季书娘不由得落下泪来。
李妈妈拿了两个枕头过来塞在季书娘的背后,烟墨将旁边准备好的红糖水端了过来,正慢慢的喂着她,突然内室的竹门帘子被人猛力的掀起,又重重的摔了下来,撞到门槛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主仆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容三少爷站在门口,面容扭曲,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贱人,竟然去暗算安柔!”他大步冲到床前,用手抓住了季书娘的衣领便将她提了起来:“你这般蛇蝎心肠,真是实在令人心寒。若是安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去替她陪葬都是便宜了你!”
烟墨见着容三少爷那副狰狞的模样,床上的三少奶奶已经是气息都不均匀了,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三爷,你可真是错怪少奶奶了,她根本没有暗算贾姨娘,是她自己跌倒的!”
容三少爷伸出手一把将烟墨推到角落里边,冷笑着道:“你不帮着你家主子说话还帮着贾姨娘说话不成?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助纣为虐可不是仁义,你是在帮着害人。”
季书娘喘着粗气,额头上浮现着点点汗珠子,嘴唇灰白,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沉静的眼神看着容三少爷,看得他一阵不自在,嘴里只是嚷着:“你做出这副死样子来做什么,未必我还会心软不成!”
刚刚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小女婴哇哇的哭了起来,虽然她看着瘦小,但哭声却很大,吓得容三少爷打了个哆嗦,手松了几分,季书娘又软软的倒在了床上,伸出手来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细声说:“娘的小囡不哭,乖乖听话。”
容三少爷仿佛这才想起这屋子里边还有他的女儿,低头看了看那小女婴,觉得皱皮皱脸,根本比不上贾姨娘生的那个女儿,不由得嫌恶的瞥了一眼:“哼,什么样的人便生什么样的孩子,瞧着这都是个难看的。”
“三爷,三爷!”门外响起了焦急的喊叫声,碧芳院里的夏蝉跳着脚儿喊着:“三爷,我们家姨娘说了,她不怪三少奶奶,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千万不要来为难她,还是快些回碧芳院罢!”
容三少爷看了看那躺在床上出着粗气的季书娘,两条眉毛在一处打了个结,指着她骂道:“若不是安柔拦着,我非好好的给你松下骨头不可!你别装死,这事可没完,我要去父亲母亲那里替安柔讨个公道!”
门上的竹帘不住的晃动着,似乎在打着秋千般,季书娘见着那道身影慢慢的消失不见,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烟墨,你替我研磨,我要写点东西,你去替我交给老爷。”
烟墨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眼睛里都含着泪,扯着季书娘枯枝般的手便哭了起来:“分明是那贾姨娘有心嫁祸到三少奶奶身上去的,为何三少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竟然跑过来将三少奶奶骂了一通。”
“你去罢,还指望他能有头脑不成。”季书娘用手推了推她,转头望了望身边正在啼哭不已的女儿凄然一笑:“娘会为了你活下来的。”
主院门口的香樟树下,一片绿色影子里头见着几点不同颜色的衣裳,翠花嫂子和秋月秋雨几个人正聚在一起磕牙,都在说着昨日里边三少奶奶和贾姨娘生孩子的事情:“都是两个小姐,只差了几个时辰,倒也热闹。”
“都提前了差不多两个月生的呢,阿弥陀佛,总算都顺顺当当的生了下来。”翠花嫂子的手放到胸前一个劲的念佛:“都说七活八不活,菩萨保佑两位姑娘可要平平安安哪。”
“听说昨日是三少奶奶跑去碧芳院推了贾姨娘,自己没站住也摔倒了,这才提前生的。”秋雨的眼睛瞟了瞟院子里边,见主院里没有人走出来,这才推了推秋月道:“你和夫人一道去的碧芳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秋月拧着眉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也倒是奇怪,我扶着夫人过去时,三少奶奶和贾姨娘都跌在地上,三少奶奶似乎扑在贾姨娘的脚那里,身子却是侧面躺着的,看上去那姿势有些奇怪,我可不敢说多话,谁叫贾姨娘是夫人的亲侄女呢。”
三个人正说着,便见容三少爷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眉头蹙到了一处。走到门口见着秋雨和秋月,眉毛舒展开了,一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秋雨秋月,几日不见,越发长得标致了。”
秋雨歪了歪身子躲过容三少爷伸出来的手,朝里边指了指,轻声道:“三少爷,老爷在里边等着你呢。”
听着秋雨这般说,容三少爷犹如听到猫叫的老鼠,突然便没了神气,低着头,将手里拿着的那张纸捻得毕毕作响,步子也小了不少,慢慢的朝主院的大堂捱了过去。
“老三,还在外边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些进来!”容老爷坐在大堂里的椅子上,看着容三少爷那缩头缩脑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去年老三都及冠了,可还是一点担当都没有,做生意比不上老大,读书连老二的一个角都赶不上,素日里边擅长就是和家里的丫鬟们调笑,吃喝玩乐算是最最在行的。
容三少爷见着父亲脸色沉沉,鼓起勇气走到屋子里边,将手里的纸递过去:“父亲,这是贾姨娘生女儿的生辰八字。”
容老爷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放在了桌子上边,然后伸出手来:“书娘那个的呢?”
容三少爷目瞪口呆的望着父亲,挠了挠头道:“我方才去了随云苑,可一时心中气愤,却忘了问生辰八字这回事情。”
“啪”的一声,容老爷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边,鼻子里哼了一声:“哪有这道理,嫡女的生辰八字没拿过来,倒把小妾生的记在心上,嫡庶有别,你是猪油蒙了心,连这都忘记了不成!”
容夫人赶紧在旁边劝道:“老三初次做父亲,未免有些大意,老爷你便不要生气了,我这就打发秋雨去随云苑讨了过来便是。”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门口秋月清脆的声音响起:“老爷,夫人,三少奶奶身边的烟墨过来了,说是三少奶奶有张纸要送给老爷过目。”
“究竟还是书娘心细。”容老爷脸色总算是柔和了些,对着走进来的烟墨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家主子现在还好罢?四姑娘可像她?”
烟墨红着一双眼睛将手中的纸笺交给容老爷,低着头回答道:“三少奶奶昏了大半天,方才才醒过来呢,现儿看着比原先好些了,脸上可算见着点血色,眼睛也光亮多了。四姑娘长得挺像三少奶奶的,只是有些瘦小。”
容老爷一边看着那纸笺,一边点着头:“唔,那就好,你和院子里的人要多多照顾着她些,可别让她在月子里头落了什么毛病。”他的眼睛扫过那娟秀的簪花字体,看到后边,不由得拧起了眉头:“老三,你为何如此胡闹?”
容三少爷见那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字,心里边想着肯定是季书娘恶人先告状,到父亲这里来哭诉了,心中好一阵气愤,实在按捺不住想要说话,现在容老爷问他,刚好得了机会,于是愤恨的说道:“这季书娘实在可恶,竟然去碧芳院谋算贾姨娘肚子里边的孩子,幸亏菩萨保佑,母子平安,否则我真饶不了她。”
“放肆!”容老爷的脸沉得和锅底一般黑,嘴唇都在直哆嗦:“书娘是那样的人吗?你听着风就是雨,还跑去寻书娘的不是!那个贾姨娘,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安分的,故意弄出这些事来栽赃到书娘身上,也只有你还相信,被人骗得团团转。”
旁边的容夫人心里老大不喜,这贾姨娘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进了容府这几个月,她都是安分守己的呆在自己院子里边,自己暗地里观察着,倒也是个实诚孩子,府上的丫鬟婆子们提起贾姨娘,识得的人都会说上几句好话,可到了老爷口里,却被说成了心思歹毒的人,这口气真真咽不下去。
“老爷,昨日的事情可是我亲眼所见,倒不是毓儿被骗了。”容夫人眉毛倒成了八字,在旁边缓缓说道:“其实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听到容夫人的指证,容老爷的气才消了些,但他依然很是不忿,指着容三少爷道:“若不是你抬了个姨娘进来,书娘又何必去寻她的祸事?再怎么着,这根子也落在你的身上,你便消停些,不要去再找书娘的麻烦,若是让我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容三少爷在随云苑的气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