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春华和秋华也唬了一跳:“杭州贾府来人了?”
“可不是呢。我父亲在杭州府是管着赋税这一块儿的,贾府这两年都巴着我父亲,来往非常勤密,听我们说要回来给大姐姐送亲,也直说要一起搭船过来走亲戚,所以我们两家包了条船,一道儿过来的。”
主院大堂里贾老爷和贾夫人坐在左首,一边打量着这大堂的布置,一边与陪着一脸笑的和沈妈妈说话:“夫人这个时候还没起身?”
沈妈妈见了贾老爷和贾夫人,心里便有些发憷,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说话才好,听着他们问起夫人是否起床,赶紧摇了摇头:“夫人最近身子不大好,正在吃药,所以起得晚些,连少奶奶和小姐们的请安礼都免了。”
贾夫人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来:“究竟是什么病?要吃些什么药?我帮她去找找上好的药材过来!”
正说着话,容老爷大步走了进来,见着贾老爷和贾夫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怎么今日得空来了京城?杭州与京城这么远,怕走了几日罢?”
贾老爷笑着答道:“先前贱内写了信给小姨说要来京城见识侯府的威仪,小姨热忱,满口答应,叫我们过来小住一段时间。正好听说贵府大小姐要出嫁,我们也顺道来送几件添妆礼。”
容老爷在主座上坐了下来,圆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真真是太客气了,何必劳累贾兄!”
“长宁侯府有大喜事,我们来送添妆礼也是应该的。再说我们也有几年不见安柔了,贱内心中挂念得紧,还请叫人将安柔喊到大堂来罢。”贾老爷笑微微的对容老爷说道,心里得意,自家女儿总算是个争气的,虽然开始只是个姨娘,但最终还是扶正做了侯府的少奶奶,想必现在的生活风光无比,穿金戴银不用说,肯定还经常与京城贵妇有来往,携手游园赏春。
容老爷愁眉苦脸的望了贾老爷一眼,虽然说贾安柔死得罪有应得,可毕竟容贾两家是亲戚,贾安柔是容夫人的嫡亲侄女,突然开口说她没在了,不知道贾老爷和贾夫人会怎么想。
“安柔不在了。”容老爷简单的说了一句,然后闭嘴不语。
“不在了?”贾夫人得肩膀都塌了下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呆呆坐在那里,脸上慢慢渗出了震惊的神色,不住的重复着那句话:“不在了?不在了?”
贾老爷似乎也一时间难以理解,望着向容老爷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我们家安柔怎么会不在了?她身子素来好得很,不见有什么毛病!”
容老爷摆了摆手道:“她做下的事情我也不便多说,总怕你们不会相信,反正安柔前几日便没了,正停了棺材在城西田庄里,等着春华后日出嫁便将灵柩送回江陵去安葬。”
“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怎么说没了就没了!”贾夫人跳了起来便往内室那边闯:“我倒要去问问妹妹,她是怎么照看侄女的,没声没息的,安柔就这样没了,我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站在容老爷身边的婆子正准备去拉住贾夫人,容老爷摆了摆手道:“让她去问罢,问明白了便好了。”
不多时内室里传来高高低低的吵闹声,贾老爷侧耳听着,脸上也慢慢的变了颜色,再看着大堂里众人,似乎都用鄙夷的神色在看着自己。原来安柔婚前便失贞了,淑华还不是容家的骨肉!安柔为何会如此混账,都成了侯府少奶奶,还要和那戏子偷情!
吵闹声持续了一会,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容夫人由沈妈妈和小霜搀扶着从里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拉着一张脸,神色悲戚的贾夫人。容夫人慢慢儿在椅子上坐下,伸出的手犹然在发抖:“姐姐,我说的可是实情,给安柔在族谱里留了个名字,让她葬入我容家祖坟,已经是看在姐姐姐夫的面上了,若是旁人家的女儿,哪怕是死了,也是一纸休书让娘家来人抬回去了。”
贾夫人怅然无语,慢慢坐回到贾老爷身边,想着十多年前的旧事,心中也有些发虚,容夫人说的不假,若是旁人家,怕早就扔了一纸休书不闻不问了。只是毕竟贾安柔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一想着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天人永隔,贾夫人心里便难受得发慌:“安柔的灵柩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容夫人打发了管事婆子送了贾老爷和贾夫人去城西田庄,见着姐姐姐夫的背仿佛佝偻了不少,她的眼泪珠子也不住的掉落了下来,虽说贾安柔败坏了容家的门风,可毕竟自己与贾夫人是同胞姐妹,见她这般难受,容夫人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小霜在在旁边见了,赶紧拿了帕子给容夫人擦眼泪:“夫人,你就别伤心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缘分到这里断了,人便去了。”
孰料过了两个时辰,贾夫人和贾老爷却匆匆的从田庄那边赶了回来,贾夫人是被人抬着进来的,已经昏死了过去,贾老爷一脸铁青,进来便向容老爷兴师问罪:“我们家安柔做了对不起容家的事,那是她不对,可她人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这么糟践她?”
容老爷莫名其妙的看着贾老爷,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旁边管事婆子脸色惶惶的赶了过来,在容老爷耳旁轻声说道:“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有人竟然将棺材给撬开,将那金锭子从三少奶奶肚子里取走了!”回想起打开棺材见到的那场景,那管事婆子几乎都要呕吐了出来,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惊悚的场景。
容老爷听了身子一震,眉头紧锁:“贾兄,容家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宵小所为,即刻便去报了京兆尹……”说到此处,容老爷忽然又停了下来,说句报官似乎容易,可若是报了官,那长宁侯府三少奶奶吞金自尽的事情岂不是会闹得沸沸扬扬?他坐在那里,闭了嘴望着贾老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边说。
贾老爷抖了抖胡须,一脸通红的望着容老爷道:“好,那便报官!”嘴里说得爽快,可贾老爷心里却在不住的打着小算盘。报官捉了那宵小又能如何,金锭子依旧是容府的,女儿也不能活转过来,最重要的是该怎么样做才能让贾府获利。
“这报官也麻烦,查来查去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安柔已经过世了,需得入土为安才是。”容老爷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容夫人也在旁边连连称是:“那京兆尹破这案子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都是糊涂官儿!”
“这样罢,安柔已经亡故,无论如何也不能挽回,侄子自然是要娶续弦的,我们贾家便吃些亏,到时候送个小姐过来再给侄子做续弦罢。”贾老爷眼睛转了转,终于提出了个补救的法子,长宁侯府这根线可不能断,自己还打算到京城来开分号呢,有侯府撑腰总比自己瞎闯要好。
“侄女们似乎都已经出阁了罢?”容老爷听了大惊,小心翼翼的问道:“贾家似乎没有和老三年龄合适的小姐了。”
“我有好几个待字闺中的孙女,二孙女今年十六,还未给她议亲,这不可真是上好的姻缘!”贾老爷摸了摸胡子,一张脸上全是笑容:“我知道侄子要守制一年,那便明年再送来京城完婚罢。”
容老爷听了只觉头大如斗,老三是跟贾家粘在一处了不成?况且听说老三身子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即便与女子同房也不过是假凤虚凰,若是娶了姨夫的侄孙女,那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到此处,容老爷连连摆手:“不妥当,不妥当!”
容夫人听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转来转去又得娶了贾府的女儿,不由得头疼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压住了太阳穴只是哼哼唧唧:“姐夫,哪有这样强嫁的?我们容家定然不会再要贾家的女儿来做媳妇了!”
“哼,你是想要我将这事儿传出去不成?你们长宁侯府仗势欺人,准备停妻再娶,竟然将我家安柔谋害了,而且心狠手辣,便是死了也不给她留个全尸!”贾老爷跳这着脚叫了起来:“长宁侯,虽说你是皇上的亲舅舅,可有理走遍天下,我可不怕你!”
第二百四十八章最是无奈守孝道
“贾家又要送个小姐来咱们容家?”秋华听了容大奶奶说的话,心中一惊,好不容易碧芳院才走了个贾安柔,现在又要住个姓贾的进来?
春华撇了撇嘴不说话,一想着贾家她心里便气闷,那年在贾府水榭里吃了个暗亏,到现在心里头还耿耿于怀。倒是夏华,却开始猜测起来究竟准备送哪位贾家小姐来容府:“在杭州我跟着父亲母亲去过贾家几次,虽然她们家里女孩子一堆,可却也不难猜。”
容大奶奶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便少卖关子了,说说看是哪一位小姐?性格如何,可否好相处?”
夏华歪着头想了想,贾家孙女辈没出嫁的有十二个,可毕竟配得上长宁侯府的,怎么也得是嫡出,这嫡出的小姐就四个,年龄合适的该是贾慧嫆。这贾慧嫆嘛,夏华皱了眉头想了又想,她从小便是一堆姐妹里边长大的,心思格外细密,又受贾夫人的影响,为人十分吝啬。她去过贾府几次,每次都是这位贾慧嫆,为人处世相当圆滑,只是不知为何亲事一直没有议得妥当,今年也有十六了,可还没有定下人家。
这姑娘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亲,虽然倒也不是一件大事,大周女子出嫁一般是及笄以后,出嫁得晚些的便是十七八岁,在府里做丫鬟的一般都是二十岁上头了。可这贾家家境不差,在杭州也算是出了名的富户,贾家小姐十六岁还没有定亲,这事情总透着些怪异。容大奶奶有些担心的望了望秋华:“才松了一口气儿,又来了一位难相处的!”
秋华淡淡一笑,托腮笑道:“我倒不担心她,只要她不想法子对付我,那我便不去管她,若是她像她姨母那般,一门心思想要搞鬼,那也就怪不得我了。”转了转眼看着在身边玩耍的玉华,秋华忽然愕然道:“若是真定了贾家小姐,玉华该如何称呼她?按着辈分,自然是喊表姐,按着身份,可该喊她母亲!”
容大奶奶和春华夏华也俱是一愣,三人皆摇了摇头:“这关系可真是乱了!”容大奶奶皱眉道:“娶妻当娶贤,三弟这辈子就是毁在女人身上了。”
流朱阁这边正在谈论着贾家小姐的事情,主院大堂里也在说这事,容老爷板着脸向容三爷将贾家的意思说了下,容三爷当即便脸红脖子粗:“不行,我可不再想与那贱妇再搭上一丝半点的关系!娶谁都不能娶那贱妇家里的人!”
容老爷拍着桌子吼了一声:“安柔做的事情虽然实在太不像话,你开口闭口的说着贱妇两个字,可也不让人觉得你有修养!我这是在告诉你,可不是要你同意!你难道想要贾家将这事宣扬出去?虽然安柔理亏,对咱们容家不住,可咱们容家也有亏欠她的地方,看守不力,死后都让她不得安宁,竟叫人将肚子给剖开了!若是贾家报官,京兆尹来查这事,咱们长宁侯府的面子往哪里搁?又让宫里的太后娘娘如何能坐得稳?况且安柔是吞金死的这事情传了出去,京城里边还有谁愿意嫁你?”
容三爷听了这话,心里抖了抖,偷眼看了看容老爷铁青的脸色,小声的问了一句:“贾家要报官?”
“可不是这样?”容老爷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起先还不是不答应?但他们嚷着要报官,这个脸容家可真真丢不起!”拍了拍桌子,容老爷咳嗽了两声,一脸愁容:“真真可恶透顶,不知谁将这事儿透露了出去,那贼子知道安柔是吞金死的,竟然下了这般狠手!”
容三爷脸色变了变,心里不住的发颤,觑着容老爷的脸道:“既然如此,儿子便应承了这桩婚事罢!”现在他已经不举,即便是娶个天仙也只能在旁边干瞪眼,正如容老爷方才所说,京城贵女怕也没有人敢嫁他,不如听从家里安排,给他娶谁便是谁了。
第二日上午宫里来了两位姑姑,带了太后娘娘的手谕,要将春华与秋华接进宫去:“太后娘娘说了,长宁侯府大小姐明日便要嫁去镇国将军府,她准备了几样添妆礼,还请容四小姐陪着容大小姐去领了回来。”
秋华一怔,自己正在孝期,按理是不能外出的,没想着才几日便被太后娘娘的口谕给破了这个规矩。她回头看了看容夫人和容大奶奶,心中有些犹豫,容夫人见秋华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去,不由得心里着急:“秋华,素日里边你是个机灵的,现儿怎么便如木头一般?还不快快跟了上去!”
秋华行了一礼道:“祖母,秋华尚在孝期。”
容夫人闭了眼睛,一张嘴拉成了长长的一线,显得十分刻薄:“什么孝期,这种女人还值得你去守孝?再说宫里的太后娘娘可不知道她死了,你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
得了容夫人这话,秋华只能整了整衣裳,紧走几步跟上了春华,紫韵和紫蔓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