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奶奶见容夫人到此时还在想着替淑华求情,心里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婆婆,我先去华瑞堂理事,便不打扰婆婆歇息了。”
容夫人点了点头,望向春华冬华两姐妹:“你们也回去罢,今日我要去宫里递折子,不必你们陪我了。”
春华听了知道容夫人想给贾安柔去请御医,拉着冬华行了礼,飞快的往外边走了出来,在主院门口遇着了秋华,朝她挤了挤眼睛:“还不快些去,祖母就要进宫去了,恐怕没有时间搭理你呢。”
秋华微微一笑,带着绿柳进去向容夫人请安,容夫人一见秋华心里便生气,想着淑华此时被关在厢房里出来不得,这季书娘生的却逍遥自在得很。她摆了摆手道:“你这两天就别来给我请安了,我头有些疼,听着你们说话便更头疼了。”
秋华敛衽行礼:“谨遵祖母吩咐。”
出了主院大门,见春华和冬华站在门边上等她,秋华笑着走了过去,替冬华擦了擦脸边上的一丝灰尘:“怎么了?衣裳都有些脏,方才做什么去了?”
冬华嘟着嘴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气哼哼道:“四姐姐,三姐姐实在不讲道理,我本来一片好意,却被她用力推着撞到了门板儿上边!”
“淑华想跑?”秋华挑了挑眉毛:“恐怕没这么容易罢?”
春华着急的扯了扯秋华的衣裳:“那个瑞喜班的戏子找到没有?张稳婆和冬梅什么时候到呢?咱们可不能错过时机,必须将她们一锅儿端了才是!”
秋华点了点头:“你便放心罢,我一心想着要为母亲出口气,要为弟弟报仇,又怎会将这个机会给丢了?我让飞红和冬梅先去了江陵,将那张稳婆一道接了过来,阮妈妈过不了多久便也该回来了,人证物证皆有,不怕她抵赖!”
春华眼里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点了点头:“安排妥当了便是极好的。”她本无意于要让淑华身败名裂,可淑华却再三与自己作对,从在许允袆面前挑拨离间,到昨日竟然痴心妄想的提出要给许允袆做小妾,这可真真让她心里恨毒了她,有这淑华在的一天,春华便觉得自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容夫人盛装打扮好,坐着马车去了宫里头,内侍接过折子,笑眯眯朝容夫人道:“长宁侯夫人稍等片刻,咱家这就去禀报太后娘娘。”
不多时,那内侍便从里边走了出来,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尖声细气的说出了几句话儿:“长宁侯夫人,真真是运气好,太后娘娘今日心情不错,传你即刻觐见呢!跟咱家走罢!”
容夫人心中一喜,迈开腿便跟了过去,见那内侍站着不动,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那内侍究竟还要做什么,身边的沈妈妈赶紧走上前去,塞了个小银锞子到那内侍手中,陪着笑脸道“有劳公公了。”
“嗯——”那内侍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句,这才转头带着容夫人往宫里边走,心里十分鄙薄,长宁侯夫人着实小气了些,这银锞子这么小,莫非是打发叫花子不成?只是有总比没有好,内侍心中虽然有些不快,可还是将那银锞子拿得紧紧,迈着细步儿往前面走了去。
七拐八弯的到了慈宁宫,容夫人进了主殿见着容太后正端坐在上边,走到殿中央,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听着容太后慢慢儿说:“起来罢。”这才诚惶诚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由那紫蔓姑姑领着在右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府中一切可好?怎么今日想着要递折子进宫来了?”容太后看了一眼容夫人,心里感叹这个弟媳妇真是不好说,一套盛装穿到她身上,怎么也不像模像样。自从曾祖父那代开始,容家便避居江陵,祖母还算是真正世家大族的嫡女,到了母亲那一代便衰落了不少,为了让自己对于容府更加方便控制,她甚至从娘家侄女里边挑了一个来给弟弟做媳妇。在江陵这弟媳妇倒也算像模像样了,可到了京城,真真上不了台面。
容夫人战战兢兢的捧了茶盏儿,不敢看容太后的眼睛:“回太后娘娘话,府中一切皆好,只是老三媳妇身子不大好,这些年常常病在床上,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好,今日来宫里便是想求太后娘娘给个恩典,能不能派一位御医去长宁侯府给我那老三媳妇看诊。”
“这有何难?”容太后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姑姑:“紫韵,你去太医院请了王太医过来慈宁宫。”
容夫人听了大喜,一张圆盘子脸上满满的堆着笑容,嘴巴皮子不住的打着颤儿:“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容太后又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特别问到了秋华:“秋华每日里头都在忙些什么?也不见她进宫来给我请安!”
容夫人鼓着嘴唇皮儿心里有些不爽,只是想着淑华此时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也不好总往太后娘娘前边荐,这皇室天威可不能触犯,灌酒洒鸡血的事儿只能在旁的人家用用。暗自长叹了一口气,淑华也是太不争气了,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将自己清白给弄丢了!
“秋华每日在家里不是帮着春华绣嫁妆,便是看书画画儿,忙倒不是很忙,若太后娘娘想她了,我明日便带她进宫来。”容夫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斜眼觑着容太后,唯恐自己说错了一个字惹得太后娘娘不开心。
“这样正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儿!”容太后听了心里欢喜:“你府里头事情多,便不必辛苦送她过来了,我若是想秋华了,自会派马车去长宁侯府将她接到宫里来陪我。”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紫韵姑姑带了王太医进来行礼,容太后笑着对王太医道:“有劳王太医去长宁侯府走一遭了。”
王太医赶紧笑着答道:“能去长宁侯府看诊,乃是王某的荣幸。”转过脸来朝容夫人点了点头:“长宁侯夫人,病情是否紧急?现儿就去?”
容太后往椅子里靠了靠,微微闭了闭眼睛:“现儿就去罢!”
容夫人得了这句话,如逢大赦,赶紧站起身来向容太后辞行,带了王太医便往家里赶。王太医得知是给长宁侯府的三少奶奶看诊,不住的恭维着容夫人:“长宁侯夫人真是慈心,竟然为了媳妇到宫里请御医,这样的婆婆,京城都是少见呢!”
容夫人听了这话,就如大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舒服:“我们家老三媳妇,贤惠温良,为人是再好也没有了,她生了病,我这心里头可慌得很!”
王太医了解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长宁侯府家的少夫人,容言德工定然都是出挑儿的好,这样的儿媳妇可是没处求!儿媳妇孝顺婆婆,婆婆也心疼媳妇,长宁侯府真真是和睦喜乐,积善世家!”
走到碧芳院门前,沈妈妈上前敲门,小丫头子过来将门开了一条缝,见着沈妈妈站在门口,后边跟着容夫人和一位老者,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将门打开:“夫人安好!”
容夫人一步跨了进来:“你们家奶奶服过药以后病情可缓解了些?”
小丫头子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一句话也答不全,容夫人一张脸拉得老长,很是不快,沈妈妈见状赶紧上前呵斥:“你是哑巴了不成?夫人问你话也不知道回答!”
那小丫头子脸涨得通红,似乎要哭了出来,连连弯腰道:“夫人,我只是守着院子门的,三少奶奶住在后院,有贴身的丫鬟伺候着,她现儿怎么样了,只有她的贴身丫鬟才知道!”
容夫人白了那小丫头子一眼,带着王太医便往里边走,王太医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怎么这院子里边竟然没有药香,难道长宁侯府这位三少奶奶在硬撑着,病了都不吃药不成?
第二百四十二章贾安柔临别托金
几重门望了进去,虽是阳光晴好,可内院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看得不甚分明,本该是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站在前院瞧着,却是一片衰败之色。王太医跟着容夫人走到了后院门口,就见那扇大门紧闭,不由得有些惊诧,这大白天的,内院竟然也关上了门?
从旁边匆匆走出了一个婆子,原来是易妈妈,见着容夫人站在门口,行了一个礼儿:“夫人安好。”
容夫人指着那上了锁的大门道:“大白天的,为何将后院的门给锁了?”
易妈妈骨笃了一张嘴,不敢说别的话儿,拿着钥匙将门打开:“是三爷吩咐的,说奶奶失眠少梦,叫我们不要轻易打扰了她。”
容夫人听着儿子和媳妇感情甚好,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老三两口子和和美美,我看着心里头都欢喜!”转念想到了淑华,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淑华没有出这事儿该多好!
沈妈妈推开内室的门,将门帘儿撩开,一股浓重的气味便扑鼻而来,唬得容夫人往后倒退了一步:“这是怎么了?”
王太医倒是闻惯了这些味道的,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头:“贵府三少奶奶这可是大小便失禁了?病得如此严重,为何不去替她延医问药?这前院后院一点药味儿都没有!”
容夫人由沈妈妈扶住想了想,似乎正是如此,脸上变色,跨步走了进去,就见床上躺这一个人,就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容夫人走到前边一看,正是贾安柔,见她脸颊陷了下去,似乎贴到了骨头上边,额头上还有一道伤口,脸色苍白,看着心里都有些慌乱。
“安柔,你这是怎么了?”容夫人由沈妈妈扶着,颤抖着声音问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上老三没有来大堂,碧芳院只来了易妈妈回信儿,说三爷不在家,三少奶奶病得很重,动弹不得。容夫人还没有过细想这事情,知道贾安柔身子不好,正好去宫里给她请御医来瞧瞧,没想到今日见了竟是这个模样!
贾安柔慢慢睁开了眼睛,见容夫人站在面前,心中一阵悲愤,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婆婆,安柔只觉头晕,很是不舒服。”从昨日到今天,她还是淑华来的时候喂了几口饭,眼睛前边直冒金星儿,说话都没有力气。
容三爷将桃花赶了出去,不让她来服侍贾安柔,贾安柔的一双腿被容三爷打断,下不得床,腹胀的时候没办法去出恭,竟是遗在了床上。此时见着容夫人带太医给她来看诊,贾安柔只觉羞愧难当。
“容三夫人,可有哪些地方不舒服?”王太医强忍着不舒服的气味,伸出手来替贾安柔把了回脉,觉得她脉象平稳,不像是有病之人,心里奇怪,这容三夫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病,连他都诊不出来。
“我现儿只是头晕。”贾安柔的嘴唇发干,上边有些白色的枯皮粘在那里,似乎都要裂开来。王太医见了摇了摇头,对着沈妈妈道:“你去给容三夫人倒盏水过来。”
贾安柔微微的接了一句:“还请妈妈找了我的贴身丫鬟桃花过来,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沈妈妈答应了一声转头便走了出去,容夫人见着贾安柔这模样,也是伤心,想着当年侄女进容府的时候,那可是花朵儿一般鲜嫩,这些年的苦日子都熬了过来,容家扶着她做了正妻,也生了不少儿女,眼见着便是繁花似锦的好日子了,偏偏她又生了这么重的病,真真是叫人想不透!
不多时桃花便快步走了进来,拎了一个食盒,沈妈妈也端了一个茶盏进来:“三少奶奶喝些水罢。”
桃花将手抄到贾安柔脖子下边,弯□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贾安柔扶了起来,容夫人愕然的望着贾安柔:“安柔,这是怎么了?你的腿为何不能动了?”
王太医也瞧出了这异样,说了一句“得罪”,伸出手来在贾安柔的腿上摸了几把,大惊失色道:“容三夫人,你的腿断了?这膝盖骨头都被打碎了!”
容夫人听了这句话,惊得魂飞魄散,也伸出手去在贾安柔膝盖上摸了摸,只觉得膝盖那里有些凹陷,不由得唬了一跳:“安柔,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见你来主院请安问好,怎么短短几日,这腿便出了问题?”
桃花抬起头来,望着容夫人那张脸,欲言又止,王太医见了她的神色,知道这定然是大户人家里的腌臜事儿,赶紧站起身来朝容夫人拱了拱手:“长宁侯夫人,下官擅长治的是头风,贵府三少夫人的病可得要找接骨的大夫才来行,而且这膝盖骨碎成这样子,恐怕接骨圣手都未必能接好呢。太医院里事务繁忙,下官便先回宫里去了。”
容夫人叹了口气,朝王太医点了点头:“有劳王太医了,沈妈妈,派个人送下王太医。”
门帘子还在晃荡个不停,容夫人上前一步,盯住桃花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清楚!”
桃花一边喂着贾安柔用饭,一边苦着脸回答:“三少奶奶的腿是被三爷给打坏的!”
听了这话,容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舞,她的毓儿怎么会如此凶狠?竟然将媳妇的腿给打断了!况且贾安柔还是自己娘家的侄女,姐姐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