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绝不是高安做的!”人群中有人嚷了出来:“这诗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裳的小公子所作,他写这诗的时候我正在旁边看,还惊叹此诗清丽,算得上佳作了!再说,高安的那笔字我又不是不认识,哪有这般潇洒流畅,十个字里边能认出五个来已经算不错了!”
高安本来满心欢喜的正站在那里,就等着端王妃给他颁彩头,没想到被人陡然揭穿,一张紫堂脸更是黑了一边,急急忙忙吼了起来:“是谁在那边胡嘬,小爷非撕烂他的嘴不可!”这诗乃是高祥所作,但在诗会开始前,他便捉了高祥过去,命令他写完诗的时候署上自己的名字。在京城这么多年,也参加过多次宴会了,调笑各府小姐的事儿做得多,可这写诗却还从未做过,他听闻父亲说金陵书院的夫子都夸高祥文才好,所以存了一鸣惊人的心思,非得在诗会上也露下脸才行。
“高安,你既然说这诗是你写的,那你不如来写几个字看看?”有人嗤嗤笑出声来:“都不消你做诗,就写几个字便成!”
端王妃站在凉亭里看着凉亭下边闹哄哄的一片,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魁首竟是个冒名的?那谁又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诗作拱手让出来呢?”
似乎在回答她这个问题一般,就见下边有人捉住一位穿白衣的少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端王妃,这诗便是这位小公子所作,我亲眼看着他写的!”
原来是他!秋华望着站在凉亭前边的白衣少年,露出了一丝笑容,没想到这诗竟然是高祥写的,看起来他长进了不少!轻轻推了推春华,低声在她耳边道:“大姐姐,原来竟是高祥写的!”
春华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可不是?看起来高祥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端王妃朝高祥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去:“你叫什么名字?这诗真是你写的?”
高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回端王妃话,我名叫高祥,高安乃是我的兄长。”
虽然高祥并没有说那首诗是不是他写的,可他将自己与高安的关系一说出来,众人皆心里明了,看起来是高安这混账兄长强逼弟弟把诗让给他的。端王妃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感叹这高祥的聪明,抬眼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然长得有些消瘦,但眉宇间有一种聪秀之气,一双眼眸清亮,就如两泓清泉一般,不由得心里喝了一声采,好个英俊的少年郎!
端王妃笑眯眯的从旁边丫鬟捧着的盘子里边拿起了彩头:“高祥,你且过来,这是诗会的彩头,你得了魁首,第一个该发给你。”
高祥赶紧推辞:“多谢端王妃!只是高祥方才与兄长串通作弊,只盼端王妃不见怪便好,实在再无资格得这彩头,还是将这彩头给第二名罢!”
“好个实诚孩子!”端王妃听了心中高兴,不由分说将那彩头塞到高祥手中:“你便不用推辞了,你文采斐然,众位博士都推举你的诗为第一,这便是你该得的!”
高祥无奈,只得双手接过那大红绸子包着的彩头,朝端王妃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捧着彩头出了凉亭。经过众位夫人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高祥身上,这让他有些羞赧,抱了那堆东西快步转到了一旁,可耳里还是落了几句话:“高夫人,你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一文一武,皆是将来大周的栋梁!”
高祥心中有些苦涩,他可不是高夫人养的,高夫人千方百计想着的是如何坑害自己!他逐渐长大,这些年也不见高夫人有什么动静,可以前所经受过的苦难让他总会心生戒备,无论如何也不会以为高夫人是良善之辈。
“高祥,你去金陵书院读书以后,越发进益了。”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高祥抬头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容大奶奶附近,春华和秋华姐妹俩站在她的身边,正在望着他微微的笑。
“多谢容大奶奶夸奖。”高祥心中一阵发紧,自从除夕晚上与秋华说了那些话以后,他还没见过秋华,也不知道她对自己那番话会有怎样的回应。现在秋华就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就如春水般闪着波光,看得他一颗心砰砰乱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你怎么就将自己的诗写上了你兄长的名字?”容大奶奶望着高祥的脸越来越红,不禁有几分奇怪,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也会意一笑,这打小生的情分,就是不一般!望着秋华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容大奶奶不禁想着,若高祥不是摊上这样的爹娘,倒也是良偶,只可惜了他出身在高府,秋华要是嫁了他,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那位高夫人,光看着一张脸便不是个好相与的,更何况高祥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那是他逼我的,若是不写他名字,那他回去便要寻我的祸事。”高祥抱住那堆彩头,有些愁眉苦脸:“我本不想这样,可他力气比我大……”
秋华听了这话不由得有几分同情,高祥身子单瘦,肯定不是那高安的对手,也只有服从的份儿了,幸好大家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眼便看穿了高安的鬼把戏。“快些看看彩头是什么?”为了不让高祥再想这件事,秋华兴致勃勃提议看看彩头,高祥很听话的打开了那块红绸子,里边包了一套文房四宝,一见便知不是凡品,尤其是那方紫心砚,台颜色虽有些沉,可却温润透亮,似乎能照出人的影子来。
“端王妃果然出手阔绰!”秋华啧啧惊叹,引起了站在容大奶奶旁边的几位贵夫人们的注意,围拢过来观赏着那方紫心砚,顺便又暗地里多打量了高祥几眼。
第二百二十四章许允袆登门认错
“娘……”马车才微微晃动往前行走,春华便一头扎进了容大奶奶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容大奶奶和秋华俱是一惊,望着眼泪涟涟的春华,容大奶奶抓住了她的胳膊:“春华,怎么了?我见你和许大公子神色不对!”
“淑华她……”春华抬起头来,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咬着牙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是不想要我好过,这才将那件事情抖出来,若是许允袆听信了她的话,自然便会来长宁侯府退亲。”
容大奶奶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气得眼前发花,这个淑华真是蛇蝎心肠,毁了春华的亲事对她有什么好处!这许允袆也实在可恨,怎么就能是那种一言不发的态度?难道他就当真相信了淑华的话不成?
“春华,若是那许允袆听信了淑华的话来退亲,那便退了便是,这样的男子嫁他作甚,我的春华值更好的男子来配!”容大奶奶拿出帕子来给春华擦了擦脸:“莫要再哭了,下车的时候要精神些,免得被淑华看了笑话去。”
“母亲,我知道。”春华点了点头,吸了下鼻子,眼神坚定:“我和母亲想的一样,若是这般不信任我,成了亲以后还有的吵呢。我嫁的夫君该是心胸开阔,为人豁达,绝不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
秋华坐在旁边听了心中感慨,又有几分担心,这许允袆该不是那样的人罢?打过几次交道,只觉得他不该是那不爽利之人。见春华虽然说得坚定,可眼中却依旧有些愁苦,秋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握着她的手,希望春华能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支持。
回到长宁侯府,下了马车,原以为会见着淑华一张得意的脸孔,容夫人指不定也已经知道了这事,会拉着脸责问起春华这件事情。可意外的,秋华却只见到秋华垂头丧气的跟在容夫人和贾安柔的身后,一张脸压得低低的,看不清她有什么表情,容夫人脸色如常,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儿一般。秋华疑惑的拉了拉春华的衣袖,指了指淑华,春华嫌恶的瞥了她一眼,见她竟是那副样儿,不禁也愣了愣。
一进主院,淑华便说身子不舒服,带着小荷飞快的去了自己屋子,容夫人也没有在意这么多,只是笑容满脸的和贾安柔说着话儿:“端王妃真是顶顶和气的一个人!”容夫人今日忍着大半日没有说话,回到了容府终于透了口气,可算能好好说上一番了。
贾安柔陪着笑脸道:“可不是这样,虽然她身份高贵,可却对旁人都很热络!”口里附和着容夫人的话,贾安柔心里却十分难受。今日去端王府,身边一群夫人都身份高贵,和她说了几句话,听着说容三爷不过是詹事府府丞,便一个个露出轻慢的神色来:“原来是长宁侯的三儿媳,久闻大名了。”
她们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可贾安柔还是能听得出来她们弦外之音,说了几句话以后便没有人再搭理她,她只能傻呆呆的带着丫鬟站在那里,看着容大奶奶与一些夫人们说得欢快,心里格外恼火——她杨曼娘不过是个五品宜人,为何就不会被那些贵夫人嫌弃?容三爷的官职也只比容大爷低两级而已!
容夫人却不知贾安柔心里苦涩,依旧笑着和她说着闲话:“你瞧中了哪家公子没有?我倒是看中了好几个,以后有时间去拜府探探口风。”
听到容夫人在为淑华打算,贾安柔也来了精神,赶紧坐直了身子:“婆婆看中的是哪几家的公子?”
容夫人板着手指数了几个名字,一边说一边点头:“搬到京城果然就是不一样,江陵城里哪能遇着这么多名当户对的年轻公子!”
秋华陪着春华走回流朱阁,打发了飞烟溜去主院找小香,想要从她那里打听淑华的事情,依着淑华那脾气,绝不可能就这样没声没息的回了自己屋子,至少也该要到春华面前刺上几句,心里才会舒坦。
不多时飞烟从主院那边回来,一脸惊奇,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姑娘,了不得啦,三小姐今日被人骂了,听说被骂得很惨!”
“被人骂了?”春华和秋华都觉惊诧,两人默默对望,不由得便想到了许允袆身上去了:“是被谁骂的,小香知道吗?”
飞烟点了点头,很是得意:“听她说三小姐是被咱们将来的大姑爷骂的!”
果然是他了,春华靠在椅子上不言不语,他将淑华骂了一顿,意思便是不相信淑华的话了?心中稍微有了一点点欢喜,渐渐的温暖了起来。“听小香说,似乎三小姐说了什么话冒犯了大姑爷,大姑爷便将她臭骂了一顿,还说若她不是女子,定会将她好好的抽一顿鞭子,就连衣裳带肉都会抽得稀烂!”
秋华望着春华,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姐姐,你这下也该放心了,姐夫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春华低着头咬牙道:“你休得为他说好话儿,为何当时他却一言不发?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
见春华口里依旧说得硬气,秋华只觉心中好笑,点了点头道:“那我便不再说旁的话,只管睁了眼睛看着,我便不信姐夫若是来流朱阁向你道歉,你还会拿条鞭子将他抽出去!”
春华脸微微一红,嘴里仍不服软:“那你看着便是!”
第二日许允袆便来了长宁侯府,先去拜会了容夫人,递上一个大礼盒儿,容夫人见了眉开眼笑,听着他说是家里派他来问容大夫人有关亲事的一些问题,再打量他两手空空,知道不会送礼给老大媳妇,这才心中舒坦,派了沈妈妈将他送去了华瑞堂。
容大奶奶见许允袆过来,心里还是微微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他今日过来是做什么的,莫非真是来退亲的不成?坐在椅子上边,她望着许允袆向自己行了一礼,吩咐桂妈妈给许允袆端了张椅子过来:“许大公子,请坐罢。”
“容大夫人,能不能让我去流朱阁见春华?”许允袆没等桂妈妈去搬椅子,急急忙忙开口道:“昨日春华对我似乎有些误会,我得向她好好解释一番。”
容大奶奶听到这句话,心里石头才落了地。昨日在马车上边她虽然嘴里说得硬气,可心里却不希望这事情会发生,被退婚的女子,还能觅到什么好人家不成?更何况是太后指的亲事都要被退掉,旁人又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春华呢?
见容大奶奶不言不语,许允袆有几分着急,朝容大奶奶连连作揖:“容大夫人,你便让我见见春华罢!我不和她说清楚这事儿,睡觉都不安稳!”
二月的春风很是柔软,吹得路边的树叶不住的沙沙作响,这京城的春日比江陵的春日要来得迟些,可到了二月末,也是处处花团簇锦,看得人只觉心里舒服。同许允袆一道走在青石小径上,容大奶奶不住的打量着身边的少年,揣测着他究竟会对春华说什么样的话,若是伤损了春华,她便是撕破了脸也要护着自己的女儿。
走进流朱阁的院子,一种甜甜的花香便扑鼻而来,许允袆抬眼一望,前院坐着好几个丫鬟,皆是两手不空,有些在打络子,有些在绣荷包。见容大奶奶带着准姑爷进来,丫鬟们纷纷站了起来行礼,银叶放下手里的活计奔着往里边去了:“姑娘,许大公子过来了!”
春华正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