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允煜不由得心中好笑,他虽然只有十五岁,可已经有了司寝女官教他男女之事,看着淑华那神情,自然知道她对自己心生爱慕。有意逗弄她几下,许允煜走到淑华面前,望着满脸通红的淑华道:“表妹,你为何要偷偷看我?是不是觉得本皇子长得英武?”
淑华被许允煜逮了个正着,真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又听着许允煜如此调侃自己,更是觉得一张脸烧得厉害,她怯生生的抬头望了许允煜一眼:“淑华无意冒犯,还请三皇子表哥不要见怪!”
那眼波儿一闪,就如御水湖里的波光一般,闪得让许允煜一愣,再仔细打量这位表妹,虽然年纪尚小,可却生得实在美貌,若是再过几年,一张脸长开了,定会让少年郎倾心爱慕。他深深的看了淑华一眼,笑着去拉她的手道:“表妹,不妨事,我只是在和你开玩笑。”
许允煜的手伸过来,才触到淑华的手,她便惊了一跳,慌忙将手甩开,朝许允煜慌慌张张的行了一礼:“是淑华失礼了,三皇子不怪罪便好。”说完便紧走几步,走到了春华和秋华的身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一双手抖个不停。
春华和秋华两人本来在崔玉的指点下在看优昙婆罗花,因听闻容太后潜心佛经,西南友邦千挑万选将这棵树进贡了过来。本以为西南的花木在大周京城难以存活,可没想到这优昙婆罗花竟然活了下来,今年秋季还开出洁白的花朵来。春华和秋华站在树下听着崔玉描述当时优昙婆罗花盛放时,皇宫里特意请了光华寺的方丈来做法会,就在这湖心亭上布讲经文,舌生莲花,天上还有彩虹相映。
春华和秋华听了皆是赞叹不已,只恨自己没有这机会来听大师布讲,正在问崔玉关于这优昙婆罗花的一些话,淑华却从旁边踢踢踏踏的走了过来,一张脸红得如熟透了的桃子。春华望了淑华一眼,奇怪的问道:“三妹妹,你怎么了?脸这般红得厉害!”
淑华没有搭理春华,只是站在她们身边望着湖面,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崔玉回头望了望许允煜,见他正在望向这里,心里清楚是三皇子在逗弄淑华。三皇子自今年满十五,宫里安规矩给他配了司仪、司门、司寝、司帐女官,在这几位女官的陪伴下,三皇子已经通晓了男女之事,对于宫里头一些美貌的宫女不时会有些动手动脚,看起来方才这位容家小姐是被三皇子捉弄了。
崔玉佯装不知,带着春华秋华和淑华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许允煜见几位表妹走开了,同嘉懋和许允炆一起跟了过来,淑华见许允煜跟了上来,只觉得自己心里头跳得厉害,一双腿都是软的,便连春华和秋华在旁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得清楚,脑子里边只有许允煜伸手来牵自己的那身影。
“三皇子表哥莫非对我一见钟情?”淑华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还是滚烫的一片,可心里边却是甜丝丝的,“母亲果然没有说错,我这样的人谁见了都会喜欢,我何必一定要嫁给高祥。”
一想到高祥每次对自己爱理不理,淑华便有些烦恼,他既然对自己那般上心,还记得过年的时候要给自己捎来一支簪子做年礼,为何这几次见了面都对自己有些冷淡?为了他,宝相寺里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卷进了一桩风流公案里,还被祖父关在月华居过了大半年,想想心里都意气难平。
偷偷回眼看了看许允煜,见他的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不放,心里一喜,高祥,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就连三皇子表哥都只是在看我呢。
第二百零六章长宁侯府受封赏
容家在慈宁宫陪容太后用过午饭便告辞回府了,慈宁宫里转瞬间便安静了不少,容太后坐在那里耷拉着眼皮子,嘴角有一丝轻易觉察不出来的笑容:“崔玉,你陪着他们在外边走了一圈儿,觉得容家几位小姐如何?”
“容大小姐看起来温柔敦厚,其实内里却是个有性格的。”崔玉见容太后眼中有闪烁不明的光,小心翼翼的回答:“容三小姐长得娇媚可爱,容四小姐见多识广,谈吐不俗。”
“在你嘴里,江陵容家的小姐个个出挑了。”容太后听得心情大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崔玉:“容三小姐和容四小姐,哪一个更好些?”
嘴唇边一丝微笑里带着衡量的意味,崔玉心里一惊,容太后这是话里有话,今日召了长宁侯一家进宫,又将三皇子和四皇子喊来慈宁宫,太后娘娘这样做必然有她的谋算,大抵是想在容家两位小姐里选一个做皇子妃。可是未央宫里的梁皇后和长乐宫里的魏贵妃,两人正在积极的为自己的儿子拉拢官员,这皇子妃自然也是一枚筹码。容家深宫有太后,可毕竟手中无实职,恐怕这两位娘娘不会乖乖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
“两位容家小姐都是极好的,只是接触的时间少,还分辨不出来哪个更好些。”崔玉微微弯了弯膝盖:“娘娘,奴婢给你去将茶水换了,眼见着都凉了。”
“崔玉,你可真油滑!”容太后望着崔玉的背影发出一声喟叹,两个侄孙女嫁两位皇子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中挑选一个,至于选谁,真要好好斟酌一番。她的眼前浮现出了淑华和秋华的身影来,淑华给人的感觉是过分艳丽,她的眉眼轮廓极其生动妩媚,可那只是一种浮于表面的美,是一种很粗糙的美,经历过岁月磨练,她的美很快便会消失,剩下的只有平凡和庸俗。
至于秋华,容太后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若是将淑华的那张脸给她,秋华便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了,她的气质很好,站在那里沉静如水,一双眸子清亮,就如晨间的小溪从山石间淙淙流过,带着亮闪闪的银波。
“太后娘娘,儿孙自有儿孙福,更别说容家那两位小姐只是娘娘的侄孙女,何必为她们这般操心!”崔玉将一盏热茶递了过来:“娘娘最近正在念《清心咒》,每日里还和奴婢说念了这咒能清心定神,怎么着今日又衍生他念了?”
容太后笑着啐了崔玉一口:“仗着我宠你,倒说教起我来了!”当下便将那念头淡了淡:“扶我去佛堂。”
容老爷带着家眷回到府上,心里轻松了不少,虽然慈宁宫是太后娘娘的居所,并没有见着皇上,但他依旧觉得每行一步都战战兢兢。回到侯府,他特地将秋华唤到了书房:“秋华,太后娘娘赐书,你如何看这件事情?”
秋华微微犹豫了一下,这才瞧着容老爷的眼睛说道:“太后娘娘赐书,秋华不敢妄测,只是其中却透着些古怪气息。”
“何来古怪?”容老爷来了兴致,追问了下去。
“我们姐妹三人,若是赏赐,首先当是给春华姐姐才是,毕竟她是嫡长孙女,身份自然要不同些,为何独独给了我?后来三皇子和四皇子被召来慈宁宫,太后娘娘还让他们与我们姐妹同游御花园,恐怕不只是表面上这点意思。”秋华不由得回想到三皇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淑华赤红的脸,太后娘娘难道是打算在她们姐妹里边挑一个去做皇子妃?
“秋华,你想得颇是周到。”容老爷赞许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此事大有深意。”望了望秋华亭亭玉立的身影,容老爷轻轻咳了一声:“秋华,你可愿去做那皇子妃?”
听到这句话,秋华心中一惊,原来祖父也看出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她不由得有几分焦急,这皇子妃岂是那么好做的?现在皇上立储之意不明,听说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得厉害,若是自己真被当做一枚棋子嫁给某位皇子,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成王败寇,究竟哪边是王哪边是寇呢?
“怎么,你不愿意?”容老爷紧紧的盯着秋华的脸,这孙女真是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奥妙,而且从她的表情看来,她对那泼天富贵并不向往。
“祖父,这些事情不是秋华愿不愿意,而是能不能,会不会发生的问题。”秋华脑子里浮现出很多想法,从中间她似乎抽到了一根丝线:“祖父,这皇子妃不是太后娘娘说了算罢?总归要皇上答应才是。”
“不错,你倒是一眼便看到了关键。”容老爷很是欣喜:“秋华,若是淑华能有你一半机灵,我便放心了。”这皇子妃的人选可不是太后娘娘能一手掌控的,她也只能是提出些建议,究竟选谁,还得皇上同意。容老爷心中略微放宽了心,长宁侯是本已式微的老世家,朝中人脉就如伏在地下的深根一般,只要皇上表露出一丝提携的意思,这些根又会迅速的聚拢过来,可皇上现在行的是制衡之术,不会让哪个世家独大,这一点让容老爷非常放心,即便是太后娘娘有这想法,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淑华现儿和你住在一个院子里,你该督促着她多念些书,教教她规矩,虽说她似乎有悔过之意,可我见她那双眼睛依旧像个不安分的。”容老爷谆谆叮嘱了秋华几句,这才放了她回随云苑。
回到随云苑,才踏上第三进屋子的走廊,就见一道影子闪到了一旁,阮妈妈冲了过去将那人影在圆柱后边捉住,拖了出来一看,却是淑华。
淑华见被人撞见,索性也不躲了,朝着秋华点了点头:“容秋华,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你要太后娘娘那几本书看看。”
“太后娘娘今日赐的《憩园小析》,乃是难得的珍品,秋华不便外借,若你有心学习,那便来我书房观看便是。”秋华朝淑华微微一笑:“只不过我怕你不喜欢看这些,翻了几页就想打瞌睡。”
“容秋华,你神气什么,不就是太后娘娘赐了一套书给你?你倒是张乔做致了起来,真真是丑人多作怪!”淑华嗤嗤笑着,一双大眼睛不住的朝秋华身上打量:“今日在御花园,两位皇子表哥可都是在看着我,却没有人望你一眼!”
秋华没有理睬她,转头便往自己屋子里边走,淑华站在走廊上直跳脚:“容秋华,我知道你是嫉妒我,见我生得比你美貌,这才避开我,是不是?”
秋华转过身来站在门槛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淑华:“容淑华,你的美貌,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她淡淡的笑了笑:“若是你的美貌能支使世间的一切,太后娘娘定然会将那套书儿赐给你。”
淑华站在那里听着这两句话,忽然泄了气,靠在圆圆的屋柱上边,望着秋华款款的向屋子里边走了进去,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来。
“这随云苑里多了个人,便日日不得安生起来。”秋华坐到桌子旁边,打量了一下墙上的多宝格,上边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有太后娘娘赐的《憩园小析》,还有一只大盒子,里边装的是高祥这些年托嘉懋转过来的一些小东西,陆陆续续的,那只盒子都快装满了。
第二日宫里有人来宣旨,给长宁侯府一家封了官,容老爷成了正一品的右宗人,容大爷授了正五品的中书省侍郎,就连容三爷也得了个正六品的詹事府府丞。除了给长宁侯府的男子封赏,就连带几位夫人也封了诰命。
容夫人跟着容老爷被封了一品夫人,她听着宫里的内侍尖声细气的将那敕封诰命文书念完,伸出双手抖抖索索的接过那幅文书,摸着那冰凉的玉轴,开心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虽然说容老爷早就被封了长宁侯,可不知为何,她却并没有跟着被封赏,素日里旁人见了她口里都是喊“长宁侯夫人”,容夫人嘴里应着,心里却有些发虚,今日总算是将这张敕封诰命文书拿到手了。
容大奶奶也随了容大爷封了五品宜人,托盘上放着黄色织锦文书,有着四季花和瑞草的底子,看上去很是华丽。贾安柔随着大家跪在那里,心里很是欢喜,宫里来封赏容家,容三爷捞了个正六品,自己总算也能有个“安人”的封诰了。
这有了封诰和没封诰是截然不同,没有封诰的女子,即便是丈夫如何得意,说起来也只是个普通民妇,若是得了封诰,那便自然升级到贵妇一级里边了,就如那位高夫人,每次来长宁侯府,都有些自视甚高的姿势,仿佛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一般,现在皇恩浩荡,总算得了诰命夫人的敕封,走出去腰杆也能挺直些。
内侍将文书交给了容大奶奶,然后向容老爷说道:“长宁侯,起来罢,皇上的圣旨已经宣读完了。”
容老爷赶紧命人往那内侍手里塞了一个大银锭子:“辛苦公公了。”
那内侍也不推辞,笑着接了过来,口里说了些恭维话儿:“长宁侯为国效力,皇上自然看在眼里,现在满门得封,也是众望所归。”
贾安柔由丫鬟扶着站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满门得封?为何大家都有封赏,独独没有了她的?容夫人正是高兴的时候,忽然沈妈妈扯了扯她的衣袖,转脸看见了贾安柔苍白的脸色,这才忽然想起好像就只有贾安柔没有被封赏,不由得有些奇怪,走上前去问那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