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
秋华指着潮湿的船板儿道:“三姐姐,你难道没见这地上全是湿的?这种木板最容易滑脚,可不比家里的青石地面,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留神点,如何就变成我使了什么古怪法子?你给我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我可真不敢伸手来捧着!”
春华在旁边嗤嗤一笑,指着淑华的鞋子道:“谁让你穿这鞋子?以后还得多多练习如何走路才是。只不过你走路不稳倒也有些好处,若是到了京城去别人家拜府,你这般大礼跪拜,人家都会夸赞你懂礼谦逊,只是咱们长宁侯府的面子却要给你丢光了。”
淑华被春华一顿挖苦,又回不了嘴,只能由小荷搀扶着回了自己床边,眼睛觑着春华和秋华,她们俩人又在低头玩着双陆,仿佛刚才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大船虽在水面上边,可却走得很平稳,一丝摇晃都没有,而淑华的心却在起起落落动荡个不停。她牙齿咬得紧紧的,捏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容春华,容秋华,我一定不能让你们得意!
第二百零三章容淑华斤斤计较
行了好些日子的水路,船只终于到了京城。
春华和秋华正趴在窗户上往外边看风景,见码头上人来人往,比江陵码头不知热闹了多少倍,贩夫走卒背着大袋的东西,或是挑着担子匆匆走过,踏着宽宽的石板路往京城里边去了,码头一侧是个极大的坪,停了很多马车,大抵是在候着送客的。
猛的一声响,船只左右摇晃了几下,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船老大在下边喊:“长宁侯,京城到了,该下船啦。”
秋华往下边一看,船只已经泊在岸边,船上放出一块很宽的木板搭在码头上,有个穿着细纹棉布袍子的人正领着一群长随往船上走。“穆管事带人来接我们了!”旁边银花见了那群长随,唇边露出一个笑容,绿柳掐了把她的腰,低声笑道:“你看到的不是穆管事罢?”
银花朝她笑着一偏头:“我就在看安哥,你又能怎么样?”
那群长随里边有银花的心上人容安,银花一路上已经都在唠叨着她的安哥,绿柳见她眼睛闪闪,自然知道那人就在接船的人当中。
“我不能怎么样,可你却能求了大少奶奶给你却指了亲事!”绿柳在一旁笑嘻嘻道:“大小姐明年及笄后就要出嫁,你年纪大了,实在不合适做陪嫁丫头,还是做陪嫁嫂子罢!”
银花脸一红,转过身去扶住了春华:“姑娘,咱们走,不用理这贫嘴的绿柳。”
春华和秋华听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磕牙花子打嘴仗,颇有意思,见银花的脸红得像被朱砂涂过,也露出微微的笑容来,春华一边走一边转脸对银花道:“你中意谁,赶紧去和我母亲说,我可不想留了你做老姑娘!”
主仆几个笑嘻嘻的走到了码头上,穆管事的老婆穆嫂子引着女眷们去了停在码头上的马车上边,爬进马车车厢,放下帘子,歇了一回气,就觉马车摇晃,开始走动了。绿柳掀开侧面的布帘,露出了微微的一线,一双眼睛不住的往两旁看:“姑娘,京城真是繁华,才出码头,两边就可以看见商铺了。”
码头与京城的御前街隔了不少距离,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御前街,下了车由穆嫂子引进了前堂。前堂布置的格调与江陵外院里大不相同,格局宽阔了不少,里边摆放的东西也十分豪奢,座椅全部是黑酸枝精致而成,颜色沉积在一处,显得很是稳重,但面上却有着流动的光泽,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前堂一角立了一扇大屏风,黑檀木座架,刺绣很是精美,这是珍珑坊出产的东西,容老爷让她足足赚了一千多两银子,与屏风相对应,立在门口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铜兽鎏金壶,里边袅袅的吐出了一丝丝白烟,参杂着一种淡淡的甜香。
容老爷望了望前堂里坐满的人,拿出了一张纸来:“这京城寸土寸金,自然没有咱们江陵园子大,有些院子需得调整着。”秋华听着容老爷念完各处院落的安排,这才发现自己的随云苑里边添了一个人,那就是淑华。
容家在京城的府邸依旧沿用了江陵的园子名称,流朱阁里住着容大爷一家,只是嘉懋因着年纪大了,搬到了外院。锦绣园给容二爷留着不动,容三爷因着子女多,分了两处园子,碧芳院由他和贾安柔带着玉华嘉文住着,随云苑本只住了秋华和嘉徵,现在容老爷将淑华也挪进了随云苑:“淑华也该向秋华好好学着才是。”
淑华恭恭敬敬低头答应了一声,秋华听着祖父如此安排,心里虽是不喜,但也不能出言反对,笑着应了下来:“素日随云苑里怪冷清,三姐姐来了或者会热闹些。”
分配了住所以后,各人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去自己院子,绿柳一边跟着秋华往前走,一边很不满意的嘟囔道:“不是还有听涛阁和琼枝楼空了出来吗?为何不让三小姐去听涛阁住,非得来跟咱们挤!”
“琼枝楼祖父定然是给大哥准备的院子,还得一年多他便要成亲了,总归不能让大嫂和他一起住外院去。听涛阁是预备的客房,谁家中会拿客房给自己小姐睡的?祖父这样分配院落也是有他的依据,你便不用再说了。”秋华慢慢的往前边走了去,看着前边走得急急忙忙的淑华,淡淡一笑:“别太担心,我们不搭理她便是了。”
淑华风风火火的冲到了随云苑,一口气将那几进屋子看了个够,站在院子里琢磨个不停:“我究竟睡哪一进屋子比较好?”她觉得最里边的那屋子很是幽静,可想着自己要出去总会经过秋华和嘉徵的屋子,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住到前边那一进,又会嫌吵闹了些,中间这两进屋子怎么看都视线不够好。
小荷跟着淑华在几进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有些惶恐,总算是搬出月华居那个可怕的地方,她觉得到哪里住着都一样。跟着三小姐被关在月华居里边,她还能出门到容家园子里走走,可三小姐却只能在关在里边,她出去溜达一圈,回去以后必然是要被三小姐打骂的。
三小姐实在是有些让她胆战心惊,小荷不自觉摸了摸额头,隐藏在头发里边有个疤痕,那是被三小姐用碗砸到的,流了不少血,她几乎都以为自己会死了,幸好守门的鲁妈妈替她去找了些止血的药来,这才救了自己一条命。
小荷偷偷的看了淑华一眼,见她还在犹豫不决,就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姑娘,四小姐她们过来了。”
淑华转过身来,就见秋华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走了进来,指着最里边那进屋子道:“去收拾出来给六少爷住,他不喜欢吵闹,这里边的屋子比较清静。”
淑华有些着急,跳着脚儿拦住了秋华的去路:“容秋华,我可是先到了这随云苑,当然要我挑了才行!哪有你一过来便指手画脚的?”
秋华朝她微微一笑:“三姐姐,我是给六弟安排住处呢,他年纪小,总该要让着他些,这里还有三进屋子,你想住哪一进,先选了罢!”
望着奶妈抱了嘉徵往里边走,淑华更是觉得里边的那进屋子是再好也不过了的住所,她蛮横的上前一步拖住奶妈的衣角:“不许进去,最里边那进屋子是我的!”
奶妈被淑华拽住衣角动弹不得,只能转脸求助似的看着秋华,嘉徵被淑华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大哭了起来:“四姐姐!嘉徵怕怕!”
秋华走到嘉徵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嘉徵乖,三姐姐是在逗你玩呢!”她朝淑华笑了笑道:“三姐姐,嘉徵年纪小,素来又爱清静,作为姐姐,我们自然该爱护着他一些。你若是一定想住最里边那进屋子也行,去问过祖母,若是她答应,那我自然也无话可说。”
淑华扬起脸来朝秋华翻了个白眼:“容秋华,你等着,我这就去问祖母!”
几重屋门重重叠叠,淑华纤细的身影飞快的拐了个弯,消失在大门口,绿柳有些担心的靠近秋华问道:“姑娘,这三小姐看着就是一心要来找茬的,咱们随云苑以后便热闹了。”
秋华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凡事得讲个理字,淑华无理取闹,咱们可不能容她,赶紧将最里边那一进屋子收拾出来,带着六少爷进去。”心里微微一笑,淑华可真是不够机灵,竟然看不出来祖母喜欢的是孙子,孙女在她心里都是不要紧的。即便淑华在祖母跟前再得宠,可那也只是在孙女辈里边,若是要拿了和孙子比,只能靠边站了。
果然,不多时淑华便拉长着脸回来了,走进院子就在剩余的三进屋子里边看来看去,最后挑中了第二进:“我才不要和那哭脸玩意住到一处呢,动不动就哭,真真羞死人了!”
秋华见淑华自己带着丫鬟搬进了第二进屋子,于是叫人将第三进收拾好,自己住了进去,厨娘黎嫂生火烧了一大盆热水,丫鬟们取了热水给秋华和嘉徵去净面。淑华站在屋檐下看着秋华的丫鬟婆子忙得欢快,朝身边的小荷踢了一脚:“还不快些给我去取些水来,呆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荷吃痛,摸着脚跳着往侧面厨房去了,走到厨房里边,黎嫂将水舀到盆子里边,对她笑眯眯道:“怎么才来取水?快些端了过去!”
小荷很久没得人如此关心过她了,听着黎嫂关切的话,嘴巴一瘪,几乎要哭了出来:“黎嫂子,你们都命好,跟了四小姐,只有我是个命苦的!”
黎嫂见小荷竟然滚了眼泪珠子,也唬了一跳:“小荷,你快将眼泪擦干些,现在咱们都是随云苑的人,怎么又分成三小姐和四小姐了?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来找黎嫂子,我能帮上忙的自然会伸手!”
小荷哽咽着应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泪,这才端了那盆水过去,刚刚走到二进的屋子门口,就听里边传来抽泣的声音,竖着耳朵听了下,原来是三少奶奶过来看三小姐了,母女俩人正在抱头痛哭。
“淑华,你和那贱人的孩子住在一起可得留心,千万不要被她算计了去。”贾安柔擦着眼睛,谆谆叮嘱着淑华。
“母亲,这个不用你说。”淑华恨恨的咬着牙道:“我非得让她吃亏不可,否则心里这口气怎么样也忍不下!”
第二百零四章叹流年鲜花着锦
因着在江陵时淑华是被禁了足,所以只有小荷一个人陪她在月华居,现在解了足禁,自然不能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贾安柔向容夫人提了这件事情以后,容夫人便要容大奶奶挑几个当用的丫鬟婆子给淑华送过来。
容大奶奶拿着下人册子看了半天,挑了三个丫鬟两个婆子给送了过去,淑华见自己的下人多了几个,脸上露出的欢喜的神色来:“还是母亲和祖母疼我,知道我这边人少。”望了望那两个婆子,淑华问道:“可会做饭菜?”
两个婆子都摇了摇头:“回姑娘话,不会。”
“真是废物!”淑华翘了翘嘴唇皮子冲着其中一个姓文的婆子道:“你快些去学了做饭菜,我可不想和那容秋华吃一样的东西,还不知道她会不会让厨娘在饭食里动手脚,让我吃了肚子不舒服呢!”
文妈妈低头应了一句,和一起来的几个丫鬟婆子听淑华训话:“你们既然是跟了我,自然要对我忠心,若是谁让我逮着吃里扒外,可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人低头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个外,自然说的是后边的四小姐和六少爷了,真不知三小姐为何一定要这般针对四小姐,是她的母亲将前头三少奶奶赶出容府的,对不住四小姐的该是她和三少奶奶才是,现儿倒反过来说了!
伺候着淑华睡下,新来的几个丫鬟婆子都围拢到小荷身边打听:“三小姐是不是个好相与的?听她这句话,新来便觉碜得慌!”
小荷也不答话,撩开额头上覆盖着的头发让她们看了看那个疤痕:“这是被三小姐用碗砸的。”那几个丫鬟婆子见了那条扭曲的疤痕,都惊呼了一声:“三小姐也下得了手去,怎么年纪小小,便这般狠心!”
小荷轻轻哼了一声道:“听说以前那个服侍她的灵芝还被她踩到炭盆里边,差点将一张脸给烧了呢!”
几个丫鬟婆子听了俱是心惊肉跳,一个个摸着胸口道:“怎么就跳到这个窝里来了!这三小姐,看着生得美貌像朵花儿一般,可心事却恁般毒辣,真真和那狼崽子无异!”抬头往后边那两进屋子看了看,就见里边依旧还有着灯火,偶尔传来悄悄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说些什么,可语调柔和,听起来很是舒服:“若是能跟着四小姐就好了。”
到京城里安顿下来,第二日容老爷便去了皇宫递牌子,守着后宫门的卫士见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长宁侯,赶紧找了内侍过来替容老爷将牌子送去了慈宁宫。容太后听说弟弟一家已经到了京城,也很是开心,吩咐内侍道:“去转告长宁侯,请他明日带着全家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