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一样。我希望,不要因为我和小羽,影响了你们多年的友谊……”
大戎的辞行,促使父亲下决心给肖万夫打了电话,但父亲对小羽的事仍然难以启齿,只问:“老肖吗?身体怎么样啊?有日子没见面喽。”那边说:“……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嘛,五六个处分背着嘛,翻开档案看一看,跟旁人比一比,沃(我)他娘的,缺的职务很多,就是不缺骨气……”
母亲说,易琴阿姨悄悄给她打过电话。她几次劝肖叔叔到医院看父亲,也商量一下孩子的事。肖叔叔犟着脖子,一口一个“沃(我)他娘的”。她家里也吵翻天了,多亏大戎和他姐姐、弟弟做工作,说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如早离了早结早抱孙子。易琴阿姨说,最后她也跟肖叔叔拍桌子了,说男婚女嫁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事,自古都说捆绑不成夫妻,这都到了啥年月了,你还想掏出驳壳枪强逼呀!肖叔叔嚷嚷着,强逼怎么了,不是也把你个讲洋话的学生逼过来啦!易琴阿姨说,那是怕被你打成反革命,连累了我的爹和娘!
肖叔叔和易琴阿姨的婚事,贺东航听父母多次说过。父亲当年把易琴介绍给肖万夫之后,组织科多次给易琴谈话她就是不答应,失去耐心的肖万夫提着枪敲开了易琴的门。那一夜,风卷雪花在门外,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煤油灯把肖万夫的脸照变了形,还把他的虎背熊腰投影到墙上,晃来晃去很吓人。只听“叭”一声爆响,肖万夫把驳壳枪拍在桌上,桌腿都吓得瑟瑟发抖。肖万夫怒不可遏:“沃(我)他娘的,好好的共产党你不嫁,难道要嫁给美国鬼子,跟着他们反革命吗?”母亲说,肖叔叔骂了声娘,真让你易琴阿姨担心爹娘了。她家是地主,那年正“镇反”呢!
还是那条让他想起飞机跑道的高速公路。路朝着车的行进方向快速延伸,将一直把贺东航带到岳海市,到达海军航空兵S师师部,协商增调特级直升机飞行员的事情。
苏娅的转业报告最终还是报到了武警总部,总部果然增拨了转业指标。这样苏娅就可以不来上班了。贺东航曾试图带她一道去选飞行员,苏娅却说不行。她准备转到省委办公厅,办公厅现在就要她去工作,尽早进入情况。这是苏伟办的。说明苏娅一天也不愿意在这儿待了。
贺东航开车到苏娅家楼下的小树林,用手机把她叫下来。
“你是下决心不再见我了。”
“是办公厅那边确实催我去。”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是按照规定程序办理的。”
“我是说留下我在这里不明不白。”
“这方面的有些事是很难兼顾的。”
“我怎么说你都不愿意去理解。”
她居然走了。
“我理解你的恋母情结!”贺东航冲她的背影大喊。
苏娅停步,转身,送过一个英语单词:“snit!”跑了。
贺东航懂这个词儿,译成中文是“混蛋”或“狗屎”的意思。他没追她。一个女下级,能面对面这么称呼自己,可见同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只能表示欣慰。
一辆三菱越野戛然停车。是甘冲英的车。罗玉婵探头招呼他:
“贺参谋长,几天不见,你好像瘦了。这可真是的,国事家事天下事,你操心可得悠着点!”
霓虹灯把她的笑脸映照得很生动。驾驶座上的男人低头点烟,打火机的光亮告诉贺东航,那是甘冲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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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二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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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选飞行员的事办得很顺利。贺东航在海航S师英师长那里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辞别新弟兄返回省城。英师长见他去意已定,亲自开车百里相送,直到高速公路入口处才相拥以别。
叶总听了汇报连连击掌。说我还担心海航舍不得割肉呢,你怎么把英师长买通的?贺东航笑着说,去之前对姓英的搞了点背景调查,这个人一是傲,二是爱奇石。叶总说人家傲是因为有资本。贺东航说所以咱去了就特别谦虚,还给他带了两箱子石头。叶总说你能有什么好石头,八成是糊弄人家。贺东航说,是在老爷子的收藏品里选的。叶总问,你不怕他撸你?那可是他的心头肉!贺东航说,他已经没有力气下地下室了。叶总叹息一声。又掰着指头算算,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耽误不了明年八一的反恐怖训练成果汇报大会。贺东航说没问题。这个汇报大会已列入明年的重点工作,叶总非常上心。
叶总站起来说:“小苏走了两个多月了吧。有些事虽然不遂人意,但从长远看并不一定是坏事。你从现在起给我集中精力抓工作,特别要把明年的训练成果汇报抓好,把总队的战斗力好好展示一下。我是无所谓了,你的路还远呢,懂不懂?”
贺东航似懂非懂,但听出话里似乎别有含义。临出门,叶总又说,沙坪的柴监狱长昨天来找你找不着,找到我这儿,要给甘越英落实政策。你现在不要管这事,也不要找宁政委,该办的时候我自有办法。末了又问贺东航“懂不懂”?贺东航这次真没懂。
贺东航给宁政委汇报时,只说海航风格高,对武警很支持,没说送石头。宁政委说,我考虑到这事不会很难办,派你贺东航去,也考虑到了你的协调能力。他最后也提到了苏娅,他要贺东航给龙副司令打个电话,说他已经尽力了,但是留她不住。又说人走了对发展关系可能更有利,末了还勉励他好饭不怕晚,沉住气。
贺东航立即带方参谋驱车去西郊工地。刚才向两位将军汇报时,他几乎要建议,鉴于甘冲英和罗玉婵已经进入恋爱阶段,他继续负责西郊工程是否合适?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等等再说吧,毕竟还是传闻和猜测,人家甘冲英没宣布呢。
一出营门,他就给甘冲英打电话,说了选飞很顺利,又说英师长提醒咱们要注意水泥的型号,弄错了可不是玩的,要甘冲英一起到西郊现场再鉴定一下。甘冲英说,等你去鉴定早晚三秋了,罗玉婵那里没问题。贺东航说,你不去我去了。甘冲英问,你要去调查她?贺东航说,别说那么邪乎,去看看总可以吧!看来你俩的关系进展神速啊,查她就跟查你似的,看把你心疼的。甘冲英说,你不心疼苏娅?贺东航心里咯噔一声,甘冲英这是在正式宣布跟罗玉婵的恋爱关系了。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首长,你现在分管工程,可不能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哦……
话没说完那头已挂断电话。贺东航盯着嘟嘟响的手机,自我解嘲地笑笑。
12月中旬了,天还没有上冻。往西郊去的公路两旁工地不少,净是一派繁忙景象,哪个公司都想在上冻之前多赶些活儿。贺东航对开车的方参谋交代,到了工地我到机坪转转,你想办法取点水泥样品回来,交给甘副总找人化验。要注意隐蔽。
一到西郊,贺东航直奔停机坪。机坪正在打水泥地坪。贺东航做出闲散的样子,故意向搅拌机旁的工人问些外行话。“啥水泥都中吧?”“哪能,得425号的。”“你用了假的谁还知道?”“哪能,军事工程,谁敢掺假?”“真假谁能说了算哪?”“哪能,工地上就有化验的。”贺东航随手从空水泥袋上撕下一块印有数字的牛皮纸,踱到昨天打好的盖着草苫子的地坪边上,蹲下来看看,摸摸……
贺东航正跟工人们闲聊,一个耳朵很大的助理员颠颠跑来,见贺东航没起来,连忙蹲下递烟点火。贺东航知道他是根据首长办公会的决定,加强到材料采购组的,就敲着地坪问他,这些玩艺是否都经过质量检验?大耳朵助理说工地上就有检验设备,错不了的。贺东航说你小子可得把眼瞪大喽,屁股得坐在甲方一边。助理员连忙把屁股向他靠拢了,说那是那是。贺东航对这个人不熟悉,但知道他是索明清的老乡,索明清的家务事多是他料理。见方参谋已在车旁等他,就拍拍手上车了。
回到机关方参谋来电话说,甘副总说水泥用不着再检验,不收。贺东航想了想说,把你搞到的样品和这块包装袋都送给苏主任,请她送省质检中心,尽快提供质量鉴定报告。
大耳朵助理这时正向工人打听贺东航刚才都问了些什么,又到贺东航刚刚蹲过的地方看了看、摸了摸,只差没用大耳朵听了。他一脸狐疑地拨通了高见青的手机……
再过一周就是2002年元旦,早交班的气氛符合常规地严肃起来。
军人嘛,每逢佳节备战忙。解放军的战备教育多是讲美国和周边国家的情况,武警讲敌情社情就鲜活多了。比如哪个专搞爆炸的恐怖组织头目已潜入K省,哪个连环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已出现在省城云云,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贺东航捧着一摞情况通报,光拣要点就传达了20多分钟。
叶总照例用两句老话开了头:“树欲静而风不止。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要居安思危。”又重点强调了保持部队内部的安全稳定,一连问了几个“懂不懂”?除了宁政委,大家都点头表示懂。贺东航很理解。武警维稳任务确实很重。但通常是协助和配合公安,真出点差池公安也会护着,谁会说自己省的武警熊?但武警内部管理出了毛病就跟公安没关系了,全得总队长、政委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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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卫军》第二十七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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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贺东航获得的信息,总部党委刚刚研究了一批干部提升,叶总差一点就上去了,但最终没弄成。不过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入围了。遗憾的是,众人瞩目的宁政委这次未能提升,因年龄的关系,他已没有了下一次机会,他军旅生涯的最后一个驿站只能是副军,到点休息。
一个干部的提升取决于综合因素,有的时候年龄倒成了决定性因素。索明清比甘冲英年长八岁,无缘竞争副总。甘冲英说:“老索别灰心,八岁算什么?”索明清说:“八岁说明,我八岁的时候你零岁。”
宁政委在同期入伍的兵当中年龄算大的,最后的职务冲刺就被年龄卡了。有人劝他把年龄改小两岁,说人家能改你为什么不能改?他说:“人家改是科学的,我改就不实事求是。一是对组织不忠,二是对爹娘不孝,三是自己折寿。本该80岁逝世,78岁就死了。”……
叶总最后把眼一瞪:“最近风气不好,乱议论,有人说我要到这儿去到那儿去。我告诉大家,我叶三昆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干到底!”这番话说得满屋鸦雀无声。叶总讲完之后照例是宁政委作指示。大家很想从他的脸色、表情和语气里找出点异常,但是没有。宁政委一如常态地肯定了叶总强调的问题很重要,又把他最近常考虑的问题归纳为三条,娓娓讲给大家听。第三条竟然是强调落实干部休假制度。他说他算了算,今年至今,机关干部休过假的还占不到百分之七十。
“这不行啊同志们。休假是保持和提升机关战斗力的重要措施,也是密切家庭关系、夫妻关系的有效做法。贺参谋长,对机关干部的精力体力资源可不能搞破坏性开发呀,你们司令部加班过多,休假率低于人家好几个百分点。能不能想想办法,元旦前后短周期、多批量地安排大家休息几天?不要等春节挤成个堆。”
贺东航挺感动。觉得当官当到宁政委这个份上,才算是当出品位了。
叶总把贺东航和焦主任叫到办公室,从案头一摞材料里抽出了兰双芝的那封上诉信。说:“这个事情该处理了,总部纪委要求查报结果。我的意见,第一,独立团党委当时对甘越英的处理是必要的,他提了干部就喜新厌旧,当时影响很坏。党委对他的处理是考虑了当时的情况,集体讨论决定的,很慎重。事隔20多年了,他和兰双芝婚前是否发生过不正当男女关系已无从查清。可以考虑维持原来的处理意见,不予更正。第二,由总队纪委会商省监管局,考虑到甘越英是个老同志,建议比照监管系统同资历人员,适当提高政治和生活待遇。”
贺东航听了大惑不解。心想这老头是怎么啦,这次没遭到提拔就不顾甘越英啦?他正要反驳,叶总摆摆手:“你们去给宁政委汇报,就说是我个人意见。当时我没有参加事情的处理,现在怎么处理请他定,他懂政策。”
宁政委听汇报的时候找出了几本样子挺旧的笔记本,边听边翻,不知查什么。焦主任汇报了叶总的两点意见,他开始凝神。贺东航赶紧补充道,叶总说宁政委懂政策,究竟怎么处理请政委定。
宁政委沉静地翻阅兰双芝的申诉,不时用笔画上几道,或打个问号。他的目光越过花镜的上框,扫了贺东航又扫焦主任。他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抓起电话说:“请甘副总过来。”然后他站立在那面国旗下,说:“我正想找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正好来了。这事久拖不好,是该有个了断了。处理这类问题,历来是以事实为依据,以纪律为准绳。当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