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双山上,站着一个20来岁气宇轩扬的年轻少将,举着望远镜朝东边探视。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26师少将师长高飞!
日军第13师团师团长荻洲立兵紧挨公路的堑壕里,中国士兵的钢盔不时移动,像一只只绿sè的瓢虫在匆匆爬走。
荻洲立兵放下望远镜,咧嘴一笑,脸上的老皱更加茂盛起来。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经过一个多礼拜的休整,各中队补齐了新兵,还增配了轻型装甲车、炮兵和独立机枪部队。炎暑即将过去,时下正是天高马féi骑猎清秋的千载良机。空军已经探明,前方集结了大部中**队--在荻洲眼里,那是堆砌自己战功金字塔的首级。望远镜里的青双山,一行行堑壕斑马线似地,不正是自己军事生涯登峰造极的步步台阶吗?荻洲在中国战场确实一帆风顺,不久便高升第6军司令官。可在对苏诺mén坎一战,栽了个大大的跟斗,连刚到手的军中大拿,也给赔了进去。
荻洲曾任过北京陆军大学军事教官,对中国以及青双山的地理环境因职业的关系已了如指掌。青双山山脉的高峰大岭,从没使他感觉到是一种地理障碍。中国北方的山往往一边陡峭一边平缓,确乎易守难攻。此地却不然。这里是气候分界线,南雨北风jiāo汇于此,植被丰厚,山形也平庸无奇,愈是高山,坡面愈长。他看着蒋军在青双山设兵布阵,便觉得很好笑:那不是xiǎo儿们的海滩沙城游戏嘛!
高飞放下望远镜,也咧着嘴莞尔一笑,顺着山坡走下去。
好猖狂的鬼子!老子要是有炮兵,非炸你个狗血淋头!但,虽说是王牌,除了兵员整齐,武器还是落后得很。
没必要发那个虚火,只要我基层官兵英勇杀敌,日军就绝不能那么轻易的进武汉!
三条脊岭,中间的主阵地是第151团,左阵地第152团,右阵地是第153团。
说话间,日机已飞临头顶。千篇一律的空中轰炸开始了。
荻洲以第26旅团主攻青双山。
一株老槐树下,第26旅团旅团长沼田重德双手扶着战刀,一动不动地叉tuǐ而立,似一尊泥塑的凶神恶煞。沼田与军界着名人物东条英机、今村均、冈部直三郎以及同一战场的草场辰已等同是陆大二十七期生。
一朵朵xiǎo太阳旗在向前移动冲击开始了。
“杀--”一层黄尘爆起,153团阵地海啸似地陡涨狂涛。
日军开始施放毒气。
余文正急忙命令每班备一桶水,每人一条máo巾,以防不测。这回日军一放毒,官兵们立即扎上湿水máo巾。没水的急忙将máo巾niào湿,以毒去毒。沼田目送登山比赛似的官兵,内心突然正升起些微的不安--日本式的虚伪:以放毒取胜毕竟不是光明磊落的武家风格啊。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被破壳而出的153团惊得目瞪口呆。
“弟兄们!”团长余文正的嗓mén吼出兽中之王的威猛,格外响亮,“把鬼子杀球个干净!”
1000多把大刀、刺刀的厮杀,在一块横坚三五百米的斜面舞台上,表演世界战史上的奇观。没有爆炸声。高飞没有炮,荻洲不敢打pào。除了这一片黄尘里的白刃格斗,方圆数十里耳目所及的人们全屏声静气地盯着这里,最紧张的两个人--当然是高飞和荻洲立兵。
这一场厮杀整整进行了3个xiǎo时,添田联队终于锐气耗尽,丢下200余具尸体,且战且退地败下山去。浑身是血的添田孚大佐拖着战刀踉跄地晃到沼田面前,扑嗵跪下,“哇!”他chōu刀要切腹,“八格!”沼田制止了。
受命直取中**队后路的日军第33旅团长濑谷启少将率第10联队乘着夜sè行军,拟图突袭成功。但他刚行至文庙,就被153团派往日军侧翼搜索的第1营发现。
1营营长梁筠知道来者不善,飞报师长高飞。高飞略一沉yín,急令部队占领坳口塘。这是一险要隘口,确实易守难攻。濑谷启自以为行动诡秘,天明时进入坳口,两山伏兵同时开火,打得日军五雷轰顶,尸横枕籍。濑谷启急令撤退。联队长máo利末广大佐自恃jīng兵,应该攻击前进,可濑谷启就是不允。
半年前,濑谷启以3万之众破滕县,渡运河,直捣徐州,何其威风。可是,因孤军深入,被困于台儿庄几乎断送了整个旅团和自己的xìng命。每想起那些效法苏我氏焚宅自杀的伤兵,他就心有余悸。又是孤军深入。在同一个路口摔跤才是真正的“八格”!
“撤!”濑谷启不由分说,扭头就走。
即便这样,已伤亡三四百人了。
荻洲并不在乎濑谷启chā手,他倾全部兵力向青双山进攻了。
血洗南京屠戮苏皖凶残至极的第16师团已到达叶集附近,直bī青双山。
整整11天的攻坚战,荻洲脸上的皱纹又丰富了许多,恐怕不是笑的缘故了。第2军的随军记者是很多的,日本报纸关于青双山的报道说:“此役由于受到敌主力部队高飞军的顽强抵抗,伤亡甚大,战况毫无进展”
高飞因此而荣获华胄荣誉奖章。
荻洲终于占领了青双山,休整半个月后,按既定路线继续西征。前方有一个地名叫“峡口”,顾名思义是一个不大吉祥的路段。荻洲会绕过去吗?
武汉会战期间,日本有1000多名新闻记者活跃在青双山区和长江流域。《读卖新闻》摄影记者须藤和通口来到星子县yù筋山下的第101师团司令部,准备拍些战场纪录片。
伊东正喜指着地图告诉他俩,本师团的现期作战目标是攻占东牯山,战斗非常jī烈。须藤和通口听着隐隐传来的炮战,怕错过时机,斜阳黄昏时分mō到了一线阵地。
然而,战斗已经结束。更叫须藤和通口失望的是,这个战场山石丛立,队形分散,很难构成jī战画面。他俩什么也没拍成,怏怏地来到钵盂山联队部准备吃晚餐。到了战斗前线却空手而回,该是何等窝囊啊!通口mō着所罗ménxiǎo胡子叹气的当儿,眼前人影一闪,脑子里忽然有了灵感。
因为天热,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大佐总是赤膊光脊梁。这是一个已知天命的中年汉子,战场难修边幅,胡子拉碴的。
这个形象实在bāng极了!通口顺手拾起一个钢盔,给饭冢戴上,抓来一把战刀,让饭冢拄着,以庐山为背景,拍成一个光脊梁指挥作战的画面。反正胶片不多了,通口一气推、拉、摇、转,浓墨重彩地倾情一拨。
饭冢xìng格内向,不善jiāo游,酷爱钓鱼。平时就是这么一副yīn沉沉的冷峻神sè,在战场氛围下,也就特别上像。
“请您谈谈作战体会吧。”直到将胶卷全报销了,须藤和通口才进行录音采访。
“啊,怎么说呢这里的敌人很顽强就说攻这座山吧,”饭冢跺跺右脚,“我们是以6次冲击、3次格杀才夺取的”
须藤和通口这才发现,脚下的山地血迹斑斑。
坚守这座钵盂山的叶肇军第160师梁佐勋团除撤下100余伤兵,1;000多广东儿郎全部战死在这里,包括梁团长他自己。
“东牯山更难打呀,我们已经进行过10次冲击了”饭冢用下巴指指东牯山,语气忧郁地说,“你们看到了吧,那山上的石头全变sè了,那是血染的”
果然,夕阳残照里,那些光秃秃的石头黑白斑驳,与周遭景sè大相径庭。jī战后的几屡残烟里,一面面中**队军旗悄然无声地斜立着,像一些举止潇洒的英雄豪杰,弓tuǐ掐腰地傲视着脚下的残兵败将。
守军王敬久第25军第190师虽然是去年年底才组建的新部队,但作为中央骨干,军官来自军校,士兵来自湖广,齐装满员。师长梁华盛,黄埔一期生,别出心裁地在全师官兵的衣袖上绣织着“忠勇”二字,第190师上下便以“忠勇师”张目自雄!
第三卷:会战!会战! 第四百十八章 波田支队
第四百十八章bō田支队
东牯山极少植被,尽是粗砂巨石,危岩峭壁。梁华盛深知日军的炮火凶猛,便来个“阵地战中的运动战”,在山后开设掩蔽阵地,山前只以极少观察哨监视日军;还将士兵们的斗笠布置在散兵线上,是为“疑兵”。日军一次次炮火猛炸,掀起的斗笠飞碟似地满天旋转,山下的日军直喊“万岁”,殊不知làng费了多少钢铁和tnt。
告别饭冢,须藤和通口于天黑前下山回到师团司令部,一个传令兵紧步后尘气喘吁吁地跑下山来,向伊东正喜报告说,饭冢部队长死了。
当须藤和通口为饭冢挥霍胶卷的时候,东牯山上的中国士兵们看得真真切切,一致认为那个光脊梁鬼子太出风头了,急忙叫来几个枪法好的老兵,要给他点厉害瞧瞧。也是饭冢命也该绝,一声枪响,穿心而过,当即呜呼。
饭冢被天皇追晋少将,捧为“军神”,须藤和通口也获得了特别大奖,死人活人一时间誉满京城,只有极个别的人如xiǎo俣行男等知道这是一个因胶卷剩余而虚设的骗局。。。。。。。。。
闻说饭冢毙命,伊东哑站了许久。他从去年率领新组建的第101师团挂着英国国旗于杭州湾登陆,每战都遇强敌。第101联队第一任联队长加纳治雄大佐半年前战死于吴淞口,现在又失第二任联队长,不能不使他黯然神伤。冈村在电话里表示了对饭冢的哀悼,说决定将野战重炮兵第13联队配属给第101师团,务必尽快向德安推进。最后询问了他的指挥部确切位置。他知道,冈村决不是关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一种没有明言的责备。他当即下令,不惜一切攻下东牯山,为饭冢报仇;师团司令部移至步哨一线。
“这,太危险了吧。。。。。。。。”参谋长田武三千雄大佐不同意司令部位置太靠前。
伊东像没听见。年至huā甲的老将了,竟还如此意气用事。田武看着他的师团长,突然感觉有一种不祥之兆。
飞机和野炮将东牯山炸得luàn石飞崩,毒气弹也用上了。梁华盛第190师中央军虽然优越,每个官兵发有防毒面具。但大部分质量不合格,没有防毒功能。有人说喝niào可以减轻中毒症状。于是,官兵们自niào自饮,果然毒xìng若失。
伊东以为东牯山不再会有生命了,才命令以5个大队的兵力在山上的毒烟消散后发起总攻。
梁华盛将预备队全部投入,3;00湖广男儿居高临下冲杀下来,拼刺的刀枪叮当杂响,整个东牯山如一个万人云集的采石场,钎锤撞击的金石之声摇山撼谷。
日军的强攻被中**队将士的刺刀粉碎了。
有些黔驴技穷的伊东,甩出他的最后王牌--战车部队。十几辆战车掩护着步兵顺着盘山大道隆隆开进。面对这些钢铁怪物,梁华盛没有反战车炮,暴雨似的子弹打在敌战车上,只溅起一朵朵耀眼的火huā。眼看着日军一步步地压破阵地,肆无忌惮地直上顶峰。。。。。。。。
“兄弟们!和鬼子拼命的时候到啦!”排长吴志宏身上冒着蓝烟,向第一辆战车扑去。
“轰!”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血sè火焰的爆炸中,那辆战车被炸毁了。原来,吴志宏将全排的手榴弹集束起来,他自己挟着一束,率先冲向敌战车,和日军同归于尽。
“排长--”十几个勇士挟着集束手榴弹,嘶吼着向敌战车扑去。
“轰烧着一个个年轻生命的火焰中,前面的几辆战车瘫痪了。。。。。。。。
这一行动使一线指挥的第149联队长津田大佐大惊失sè,急令撤退。
中**队官兵以他们的血ròu之躯又一次挡住了日军的钢铁脚步。双方都杀红了眼。第190师将一日军的尸体悬挂在金轮峰的古塔上,让山下的日军看得肝胆yù裂;作为报复,日第101师团杀尽了兵火所及的一切生灵。西牯岭下仅存的一对老年夫fù,也被第101旅团长佐藤正三郎下令处决。
在击退日军20多次攻击之后,梁师团以下军官大部伤亡,特别是守卫东牯岭的朱岳团仅能编成3个连队。当日军在10多架飞机的轰炸下三面合围的时候,梁华盛奉第36军团长俞济时令放弃东、西牯岭,撤至德安休整。而掩护撤退的谌鸿经连全连阵亡。
俞济时令陈安宝第29军死守隘口阵地。
伊东正喜知道,过了隘口就是南浔公路了。他也知道隘口不大好过。但只要占领了这一带的制高点金轮峰,隘口便不攻自破了。他将自己的司令部移到西牯山下的吴家村,这里已是中**队炮火shè程之内。
晓雾浓汁一般,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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