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闭目待死,却没有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不由得满腹狐疑,正mí怔之际,听到一声惨叫,跟着就感觉有东西喷到脸上,双喜知道那是血。
睁眼的刹那,双喜看见了龙真,低头,又看见了刚才用刺刀刺他的那个日本兵,横卧地上,已经死了。
“排长,我没死啊?”双喜大叫。
龙真拉了他一把:“快走。”
龙真他们从无名山高地跑到那片xiǎo树林给谢依报告的时候,天已méngméng亮,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还沉浸在朦胧的雾气里,显得不甚清晰。
老黑得知龙真率一班人拔掉了无名山高地井崎的信号台,大为欢喜,遂命部队收缩防线,快速向新阵地运动,以便集中兵力伺机再战。
没有信号台来指示目标,大炮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气得井崎咬牙切齿,哇哇大叫。依他之计,豁出去了,定要跟老黑拼个鱼死网破。
石原却一脸诡笑:“支那军已成惊弓之鸟,不足为患,井崎君可知道猫捉老鼠的游戏,聪明的猫从来不一口把老鼠咬死,高明的军事指挥官也是,不会将对方一招致死,这就是战争的艺术。”
石原如此这般地又跟井崎耳语一番,听得井崎一阵阵嗨嗨。
**刚进入新的阵地,日军就自行把阵地向前推移。
大规模的jī战暂歇,但冷枪冷炮,接连不断。
壕沟里,龙真正盯着对面的日军阵地观察,旋子从后边mō了上来,龙真盯着前面:“这个时候还瞎跑啥,快回自己位置。”
“嘿嘿,我这就回去,渴了,排长你水壶里还有水没?”
龙真随手拽下水壶:“快点,喝完赶紧回去。”
旋子拧开壶盖,喝了两口,用袖头抹了抹嘴:“排长,咱们奉命坚守阵地七天,今儿可是最后一天了,你说,xiǎo鬼子今儿会不会有什么大的举动啊?”
龙真嘴里叼着一根草:“不知道,管他呢!”
正说着,山下突然炮声大作,犹如晴天炸雷,地动山摇。
数百mén大炮,一齐开火,黑压压的炮弹,铺天盖地砸了过来。那些炮弹似长了眼睛一般,打得奇准无比,中国守军的阵地上,一时间,烈焰腾空,硝烟弥漫,惨叫声此起彼伏。
龙真刚按下旋子,嗖的一声,一枚炮弹就干了过来,正落在两个人的旁边,巨大的气làng把旋子一下掀翻在沟底,龙真正了正炸歪的帽子,高声大喊:“兄弟们,鬼子又打pào了,隐蔽!”
一个士兵正用短柄锨往壕沟上掊土,卧得慢了一点,被一块弹片击中腹部,那兵惨叫一声,就躺在了地上。龙真听到叫声,抬头一看,被那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士兵的肠子当场被炸了出来,血一下把军装全染红了。
龙真就地一滚,就到了那兵身边,捂住他眼的同时,抓了那流出来的肠子一把又给塞了进去。
旋子也爬了过来,扶住那兵,龙真把绑tuǐ上匕首拽出来,哧拉一划,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三下五除二,把伤口给缠了,双喜也mō了过来,高声喊叫:“卫生员,卫生员呢!”
一个兵说:“班长,卫生员早给炸死了。”
双喜说:“他妈的,卫生员怎么会被炸死呢,他死了,这些伤员咋办,我日他亲娘,xiǎo鬼子,老子干死你们这些狗日的。”
骂着,双喜就端了那tǐng捷克式轻机枪,从沟里一跃而起,正蹲在地上的龙真,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拽下沟底,几乎与此同时,嗖的一声,一发炮弹干了过来。
“双喜,你xiǎo子给我冷静点。”龙真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听着,这时候,谁都他妈的别跟我逞英雄,这会出去,就等于送死,好汉不吃眼前亏,都给我趴下。”所有人又重新卧倒。
石原从军部又调来了上百mén新式大炮,一字排开,全速齐shè,那些炮弹铺天盖地,炸得**士兵叫苦不迭!
一阵狂轰滥炸之后,**阵地上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刚刚建好的堑壕,全部被毁,防线被分割得七零八散,不成体系,壕沟里,横七竖八躺得到处是尸体,很多电话机电报机被炸毁,单位与单位之间联系中断,整个阵地几乎处于瘫痪状态。
炮轰停止了,阵地上硝烟尚未散尽,石原又下令施放烟幕弹,天地之间,像是起了大雾,烟气腾腾,能见度几乎为零,一步之内,辨不清人影。
龙真把眼都róu疼了,还是看不到几步之外的事物。
看不到周围的事物,却能听到山下的阵阵杀声,日军的步骑兵开始发起冲锋了。
此时的**兄弟看不到他们的对手,却能感觉到对手在一点点bī近,赤luǒluǒ的兵戎相见并不可怕,世上最可怕的是你看不到自己的对手,而你的一举一动却在对手的掌控之中。
死神在向他们一步步bī近,而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却又无计可施,他们看不到对手,于是无从下手,手头那些少得可怜的弹yào,经不起任何盲目的shè击,子弹完了,也就意味着死亡真的来临了,所以,在看不到敌人的时候,在不能确保一颗子弹干掉一个鬼子的情况下,谁都明白,决不能轻意出手,làng费任何一颗子弹。
他们只有等,藏身在壕沟里等,等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子冲上来,直到双方近在咫尺的时候,再拼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个鱼死网破。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终于,龙真看见了第一批冲上来的鬼子,高声大喊:“兄弟们,准备家伙,鬼子来了。”
所有的兄弟都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他们已经等了好久,可真的要兵戎相见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还是禁不住地掠过一丝紧张和jī动。
是死是活,就在此一举了。
两国士兵,那一刻,终于在视线相对的瞬间,彼此看到了对方的脸孔,一样的肤sè,不一样的神情,还有喷火的眼神。
龙真一声断喝:“兄弟们,跟狗日的拼了。”
壕沟里,所有的兄弟,发一声喊,一跃而起:“来吧,狗日的。”
一个鬼子冲上壕沟,呈居高临下之势,朝着龙真,一枪扎了下去。
龙真举刀相格,日本兵的身体刹那间失重,猛然前倾,龙真骂了一声:“cào你姥姥的xiǎo鬼子。”跟着抡圆了膀子,大刀一挥,正砍在那日本兵的左tuǐ弯处,日本兵的一条tuǐ就齐茬飞了出去,然后身体一个斜歪,木桩似的栽进壕沟。
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刚一跳上壕沟,还没找准目标,藏在下边的旋子呼地蹿起,那日本兵吓得一怔,没等他缓过神,旋子一把抓了他的xiōng口,骂了声狗日的,抬手一刀,砍死在沟底。
双喜那边就有点背了,他正跟一个日本兵拼着刺刀,突然感觉身后有异常,没等转身,沟帮上,一个日本兵扑了上来,双tuǐ一分,就骑在了双喜的脖子上,双喜下意识地抓了日本兵脚脖子,本想把他拽下来,这当儿,对面的日本兵,八嗄一声,刺刀就扎了过来,吓得双喜格登登连退数步,脚后跟抵到沟帮上,身体突地失重,日本兵的第二招又到,双喜下意识地将身体一拧,刺刀就擦着他的左肋骨扎到了沟帮上。
龙真刚砍死一个日本兵,眼角瞥到双喜遇险,脱手一甩,大刀像飞刀一样直chā那日本兵的后背,力贯前xiōng,那日本兵仆地而死。双喜惊魂稍定,用力甩下头上的鬼子,然后被龙真一刀砍死。
就这样,双方一直恶战到太阳偏西,日军的冲锋终于被顶了回去。
这场ròu搏战打得惨烈到了极点。
虽然日军的第一轮进攻被粉碎了,可壕沟里中国士兵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鲜红鲜红的血水汇集在一起,形成细流,顺着壕沟向着凹处缓缓流淌。
天要擦黑的时候,心有不甘的井崎命令步骑兵又发起了一次进攻。
**所有人员,不论职务,一律携枪上阵,连卫生员、炊事兵、运输兵都用上了。
又是一场恶战。
直战到天sè黄昏,双方才各自收兵,埋锅做饭。
老黑站在山顶一块石头上观看阵地,见两军战线已是相互包围,犬牙jiāo错,负责清点人数的一个参谋跑过来报告:全师一万多人,目前有作战能力的不足三分之一。
听得老黑心中一阵凄怆,眼见自己的战线七零八散,不成阵法,老黑下令:收缩防线。
草草地吃了点东西,老黑让传令兵通知所有营以上军官,到师部开会。开会的主要议题:如何突围。
就在大家讨论如何突围,主意不一的时候,那间临时搭建的遮蔽部外面突然有人喊报告,老黑众人皆扭头。谢依一看是龙真,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六十多岁,头上扎着羊肚皮白máo巾,穿着对襟大褂,手里端着根一尺多长的烟袋锅。所有人都是一愣。
老黑说:“进来。”
龙真把老头领了进去,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正为突围发愁的众人,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
原来天刚刚黑下,借着夜sè,龙真双喜旋子三个人偷偷地mō下山,侦察地形。可刚到半山腰,打蒿草里钻出一个老头,老头看三个人的穿着打扮,知道是**,就悄悄地从后边追上来,一把拉了旋子,把旋子吓了一跳,头都没回,下意识地一伸手,抓了老头的胳膊,腰一弯,就把老头给扛了起来,眼看就要来一个大前摔。吓得老头娘呀一声:“老总饶命啊!”
天太暗,龙真没看清老头的面目,但从声音里听出是一个老人,就噌地一下,蹿上前去,一个前扑,仰面躺地,接住了老头。即使这样,摔得老头还是半天没言语!
第三卷:会战!会战! 第四百零七章 突出去
第四百零七章突出去
三个人看清来人是个老头的时候,抱着他又搓又róu,可不敢出声,那老头咕哝了半天才开口说话,压着声音问三个人是不是**?
龙真疑huò的打量了下:“是,您是?”
老头有些胆怯:“我是来找你们长官的。”
龙真奇怪的问道:“你找我们长官有啥事?”
老头迟疑了下:“给你们带路的,这荒山野岭的,到处是xiǎo鬼子,没人领着你们能出去?”
三个人一听顿时心huā怒放,就把老头给领来了。
听龙真说完,老黑哈哈大笑,站起来,握住老头的手:“老人家,您要真能把部队给带出去,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老头说:“啥功不功的,只要能帮着你们出去打xiǎo鬼子,我就啥也不图了。”说着说着,老头鼻子一酸,竟哭了。
这下大伙全愣了。
老头告诉大家,他姓陈,他原先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几天前去南方进货去了,没想到xiǎo鬼子打进来了,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见了大姑娘xiǎo媳fù就糟踏,他的大儿媳fù就被xiǎo鬼子给糟踏了,老陈为了保护儿媳fù,跟xiǎo鬼子拼命,被两个鬼子一人一只胳膊摁了,拉到村西头扔到了水沟里,他的二儿子才十七岁,气不过,拎了铁锨跟xiǎo鬼子拼命,被几个鬼子圈着活活用枪托砸死。老头从水沟里爬出来,死里逃生,mō着黑回到村里,全村已经空了,村民跑的跑,死的死。
老陈就躲在山里靠吃野果活了下来。这几天,他天天听到山里枪炮声不断,夜里偷偷爬出山dòng一看,才明白是中国的军队跟xiǎo鬼子干起来了。一连几天,眼睁睁地看着中国士兵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炸得一天比一天少,老陈知道,这是中**队快顶不住了。今天,他几乎没听到枪炮声,放心不下,这才冒险出来,想为这些中国士兵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老黑说:“老人家,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需要一个人带路。”
老陈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在这儿活了快七十年了,这山里旯旯旮旮的地儿,我全知道,难不住我。”
太好了,所有人都拍手称快。
老陈用手一指:“翻过前面这个山头,有一片树林,树林里边有一条茅草xiǎo道,平日里很少人走,顺着那条xiǎo道可以下山,一直通到谷底的河滩上,到了河滩,地面平了,部队就可以敞开跑了。”老陈顿了顿,接着说道,“难就难在南面的火堆多,路还难走,离鬼子又太近。”
“不要紧。”老黑说道:“只要有您给我们带路就行。我估计,南面虽然火堆多,但鬼子的防守可能空虚,鬼子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他的火堆跟前走。”
老黑立即下令:“所有单位,立即准备,轻装突围,突围后,到晋南一个叫田家坳的x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