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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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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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儿和歌儿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我宣布——下个月他们成亲!”

  如歌坐在那里,忽然觉得寂静得古怪。

  她可以看见父亲在说话。

  她可以看见姬师兄欣喜地对她祝福。

  她可以看见众人开心地大笑。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右手边的雪突然将酒洒出了酒杯。

  可是,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却能听到远处那个荒芜的荷塘中此起彼伏的蛙叫。

  她觉得静极了。

  她用所有的呼吸去等待对面的战枫。

  战枫。

  在一片恭喜之声中。

  缓缓抬头。

  一双暗黑的眼睛。

  深蓝已然褪尽。

  幽蓝的宝石透出死亡的气息。

  他冷冷望住开怀的烈明镜,声音冷硬如刀——

  “不。”

  如歌听到了。

  她的心——

  一直一直向下沉……

  她以为她会痛苦,她以为她会被痛苦一寸寸剐掉,可是,她僵冷的身躯居然连痛苦也不再能感觉到。

  那一刻。

  月光下。

  青衣的玉自寒轻轻抬起头,望向烈火山庄的方向。

  他在庭院里,坐在轮椅中,清俊的面容淡若远山,明净的眼中染着牵挂。

  仿佛有风。

  树木上悬挂的碧玉铃铛,叮当脆响,初而零散,既而狂乱,挣扎呻吟呐喊。

  然后寂静。

  “叮——”

  铃铛中那颗玲珑的心,似一道寒光窜过,顷刻间炸成碎片,千片万片,每一片都小如微尘,晶晶闪光,向天际飘去。

  玉自寒伸出修长的手,柔声召唤。

  晶光们跳跃、犹豫、踯躅……

  手掌怜惜地微拢,将那些碎屑呵护在掌心,流光溢彩的晶芒闪闪流淌,像一曲哀婉的歌。

  “他,仍是伤了你的心吗……”

  玉自寒叹息。

  风,将玉自寒的青衣吹向烈火山庄的方向……

  ******

  烈火山庄。

  烈明镜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枫儿,你知道你在讲什么?”

  人间烈火,冥界暗河。

  随着暗河宫隐出江湖,烈火山庄的命令就是天下武林不可违抗的意旨。

  烈明镜说出的话,没有人可以违抗。

  战枫冷笑。

  笑容带着十二分讥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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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他重复一遍,声音不高,但在场每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色为之变。烈明镜的三个弟子中,玉自寒身有残疾,武功难以练到极至;姬惊雷一双流星锤威力惊人,独步武林,但可惜性格火暴易冲动,难以服众;而战枫,年纪最轻,却身为大弟子,一把天命刀使江湖中人甘为臣服,兼之他性格坚忍、遇事指挥若定,庄内众人皆认为他将是下任庄主。

  但是,他居然当众违抗烈明镜!

  姬惊雷虎躯一震:

  “枫师兄,你今晚喝的有些多了。”

  战枫好像没有听见。

  冰冷对视烈明镜。

  烈明镜雪白的须发烈烈怒扬,脸上的刀疤狰狞入骨。

  他横目道:

  “知、道、后、果、吗?”

  战枫冷哼。

  裔浪死灰色的眼睛看着战枫,象看一只狗:

  “违抗庄主命令者,废掉武功,逐出烈火山庄。”

  寂静如噩梦。

  战枫站立于席间,刚美的身躯象遗世独立的孤煞,幽黑发蓝的卷发无风自舞,亮光中,他的眼睛黯如漆黑的夜,只有右耳的宝石,是惟一的光芒。

  如歌看着他。

  仿佛置身于一个距离他十分遥远的角落。

  她不认识这个战枫。

  她的战枫,是那个在漫天碧叶的荷塘边,怀抱着十四朵盛开的荷花,会羞涩,会紧张,会对他爱恋的少女说——“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少年。

  烈明镜强压下怒火,瞪视孑然傲立的战枫:

  “理——由——!”

  他的怒吼使大厅内所有的门窗刹那间震裂!

  夜风呼呼地灌进来!

  战枫在风声中,极轻极轻地望了眼如歌。

  如歌面容苍白。

  嘴唇褪尽了血色。

  一丝柔亮的黑发飘在她耳畔。

  但她的眼睛。

  倔强、毫不屈服!

  她直直凝视他,眼睛眨也不眨,她要听!

  她要一个理由!好挖掉这颗心!

  是亘古的悠长……

  还是呼吸的急促……

  战枫道:“因为我不喜……”

  心,灰飞烟灭……

  这五个字……

  多么轻易的五个字……

  如歌强忍住突如其来的颤抖!不可以!不可以脆弱!不可以在伤害她的人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如果她胆敢哭出来,她宁可去死!!

  “因为我不喜欢他!”

  一个声音打断战枫。

  那声音有些发抖,有些歉疚。

  是从如歌口中发出来的。

  她的笑容一开始有些颤抖,但慢慢的,笑容越来越大:

  “因为我不喜欢战枫!”

  她挺起胸脯,笑着对烈明镜解释:

  “爹,对不起,我原来喜欢枫师兄,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了。”

  她只看着父亲:

  “枫师兄知道我不再喜欢他,所以才说不的。是我对不起枫师兄,我不喜欢他,我不要跟他成亲。”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这样一来,违抗烈明镜的变成了他的女儿。

  战枫的卷发象被夜风吹动,张扬地飞舞,深蓝涌进他的眼底,他又望了如歌一眼。

  如歌红衣雪肤,脸上有笑容,嘴唇却倔强地抿着。

  她的眼睛比六月的太阳更明亮。

  明亮得可以将他的心灼出一个黑洞。

  她没有看他。

  她好像再也不会看他。

  战枫眼中的深蓝,直欲将暗黑吞噬。

  “歌儿”,烈明镜眉心深皱,一种复杂的神情使他忽然显得有些疲惫,“你不用维护战枫。”

  如歌笑:“我哪里是在维护枫师兄,我是在维护我自己。”

  烈明镜仔细打量她。

  如歌轻笑道:

  “爹,不要让我嫁给枫师兄好吗?因为我不再喜欢他……”

  “她喜欢的是我。”

  轻若花语的声音微笑着扬起。

  众人循声望去。

  一个轻笑的白衣男子,耀眼优美如雪地上的阳光,他似乎是会发光的,一时间令众人惊艳到睁不开眼。

  一种空灵的星光。

  一种极美的风致。

  象清晨的朝雾,游走在雪举手投足间。

  雪笑得极慵懒,轻柔地搂住如歌的肩膀,妩媚地呼吸她身上的甜香,眼波如水飘向烈明镜:

  “有了我,她怎么还会喜欢战枫呢?”

  烈明镜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他看着雪,突然好像一惊,想起了很多事情,诡谲的光芒在他眼底闪烁。

  雪……

  这个歌儿带回庄的男子,莫非竟会是……

  他沉吟不语。

  如歌一动不动,任由雪拥着她的肩膀。

  她望着裔浪:

  “裔叔叔,我违抗了父亲的命令,甘愿接受庄规惩罚。”

  裔浪灰色的瞳孔收紧。

  他怎会不知道如歌在烈明镜心中的地位,如果将她逐出山庄,第一个痛苦的就将是烈明镜。

  众人也面面相觑。

  气氛正古怪中。

  雪笑颜如花:

  “哪里会有惩罚呢?你只是在跟自己的爹诉说女儿家的心事,告诉他你另有心上人了而已。如果这样都会受到惩罚,那你爹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慕容一招急忙大笑附和:

  “哈哈,对嘛,哪家的儿女不会跟父母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呢?大哥,你骂她几句就算了,不要跟小女孩儿家斗气了。”

  凌冼秋微笑:

  “大哥,如歌有心事肯坦诚相告,有这般不扭捏造作的孩子,是大哥的福气啊。”

  姬惊雷直视烈明镜:

  “师父,不要责怪如歌!”

  烈明镜扭头看向裔浪:

  “浪儿,此事由你裁决。”裔浪面无表情道:

  “小姐在同父亲讲话,而不是庄主。”

  烈明镜抚掌大笑:

  “好——!好——!”

  夜风凉凉吹来。

  厅堂中忽明忽暗。

  如歌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不由有些虚软。

  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轻轻看去——

  雪一如既往顽皮的双眸,却似乎有种深邃的感情。

  第五章

  月亮被云彩挡住,夜空昏黑而无光。

  荷塘中声声蛙叫。

  在寂寥的夜色中显得分外空旷。

  如歌抱着膝盖坐在荷塘边,径自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发呆。

  她觉得有些凉。

  不由将身子蜷得紧一些,阻止寒气向她的胸口窜。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白色的身影轻轻坐到她身边。

  如歌立时将身子挺直,扭过头去,对那个耀眼的如花男子微笑:

  “多谢你帮我。”

  在无月的夜晚,雪的面容仿佛会发光,轻笑:“如何谢我呢?”

  如歌微怔。

  雪笑得妩媚:“说要谢我,不能没有诚意啊。”

  如歌道:“你说,我做。”

  雪张开双臂,微微搂住她的肩膀:“我要你在我的怀中哭一场。”

  如歌僵住。

  半晌,她抬起头笑:“为什么要哭呢?”

  “不行,你答应我了。”雪有些生气。

  如歌叹息,将脑袋缓缓倚到他的怀中。他的白衣似乎沾染了夜的凉气,有冰冰凉凉的味道,又似冬日的花香,又似春夜的飞雪。

  雪将她搂在怀中,轻轻闭上眼睛。

  无论如何,她在他怀中,一切都忽然间那么美好。

  至于那个诅咒。

  比不上她在怀中的感觉。

  月亮在云中,透出一点点光亮。

  如歌推开他:“可是我真的哭不出来。”

  雪沮丧地垂下双手:“你明明很伤心,为什么不哭呢?”

  如歌想一想,笑:“或许,是疼痛的时间太久了吧,所有的鲜血都已经痛得凝结,等刀子捅上来的时候,血却流不出来了。”

  雪生气道:“战枫那么让你喜欢吗?!”

  如歌苦笑道:“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你不再喜欢他了?”

  雪的眼中有一种喜悦的光芒。

  如歌盯着荒芜了三年的荷塘,慢慢道:

  “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情。”那晚,如歌一夜没睡。

  她守着那个荷塘,似乎在等待它一夜间开出映红天际的荷花;可是,奇迹没有出现,一朵荷花也没有,甚至连荷叶也没有踪迹。

  雪在她身边静静睡去。

  当第一缕阳光破晓,如歌静悄悄地离开睡得像孩子一样的雪,离开了荷塘。

  清晨的露珠从树叶滑落到如歌的眉毛上。

  她怀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站在战枫的屋门外。

  敲一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战枫身上有浓浓的酒气,深蓝的布衣有些污迹,似乎曾经呕吐过;见到如歌,他的眼睛忽然亮蓝得可怕,右耳的宝石发出鲜活的光芒。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你。”

  如歌抱紧木盒子,对他笑得云淡风轻:“可以进来吗?”

  他闪开,让她走进去。

  屋里还是一样的简朴,什么多余的摆设和装饰都没有。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条长凳。

  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窗下凌乱地堆着几只酒坛子。

  她在长凳上坐下,将木盒子放在桌上,眼睛无意中看到了放在床下的一双鞋。

  白底蓝面,用的是麻线,针脚很密,不十分工整,却来来回回缝了两趟,为的是能够更结实些。她知道,在这双鞋底有一处暗褐色,那是三年前她做鞋的时候他突然进来,为了给他个惊喜,她慌忙藏躲间不小心让针扎破了手。

  鞋上有她的血。

  他却一次也没有穿过。

  如歌将视线收回来,笑容有些单薄:“你还留着这双鞋?”

  战枫望着那双一点尘埃也没有的鞋,沙哑道:

  “是。”

  她笑:“应该把它扔掉了。”

  “是。”

  沉默。

  然后她皱眉,轻轻吸气:“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他眼神黯如大海:“你不该来。”

  她笑,笑得有点呛咳:“战枫啊,难道离开的时候你也要如此冷酷吗?”

  战枫笔直地站着。

  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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