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鹅卵石铺就而成的小径一路走着,两旁栽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法国梧桐树,树后是一片郁金香花圃,在灯下看虽然不是很真切,却别添一抹朦胧迷离的美丽,夜风轻拂,花香宜人。
“真美!”姒儿称赞出声,完全陶醉在这片设计独特惟美的花园之中。
第二章
从窗口的这个角度望下去,刚好可见那个窈窕高挑的身影在花园里懒散却不失优雅地散着步。漆黑的眼睛盯着那个身影已经看了许久,眼睛的主人冷漠的一张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一旁,莫非从吧台上倒了两杯酒,加人冰块,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陶萜:“正如你所料的那样,贺氏集团雇了杀手来,企图把DANIEL和那个设计图案全部毁掉。”
将酒接过来,轻呷一口,目光仍是望着林子里的人,不挪移半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在我那么精心的布置下,宇还会中枪受伤?”
莫非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垂头说:“对不起,在路过枫叶大街时,DANIEL看见一幢房子的门设计得非常别致,非要停下去看一看,这一看,就……”
“什么房子?你们路过枫叶大街那么多次,为什么以前就没见过那么别致的门?没有一点脑子吗?这都想不到!”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莫非有些惶恐不安。
“叫人去调查那幢房子,把收集到的资料给我。”陶萜的神情不变,语气也依然平静,似乎事不关己。
“好的,我马上叫人去办。”莫非又说,“可是这次DANIEL没事,贺氏的人不会罢休的。我们怎么办?”
“谁说他没事的?”陶萜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投注到莫非脸上。
接触到那样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莫非也不禁打了个寒噤,立刻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让我们放出消息说他在此静养中,诱惑杀手再次来袭?”
“不,不是静养,而是死亡。”
“死亡?”莫非恍然大悟,“你是想让贺氏以为他们的暗杀计划成功,将设计与设计师一起毁去了,然后放松警惕,以便我们反击?”
他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可是阿萜,DANIEL是个名人,他的去世会引起很大的波动和舆论关注的,我们如何解释他的离奇死亡?警方也会怀疑的。”
“我们不需要公布他的死讯。”
“不公布?那我们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陶萜懒洋洋地答了一句,目光重新返回到窗口。
“什么都不做?”莫非想了一想,喜道,“我明白了!我们什么都不做,但是不让DANIEL再出现,他的工作室也暂时停业,如此一来我们越没有动静,贺氏那边就会越奇怪,然后就会猜测究竞是怎么回事,当他们派出的人都无法打听到任何消息时,就会觉得他们的暗杀成功了,而我们却故意不让大家知道DANIEL死了,是怕被他们知道王牌的消失从而在这个周末召开的商会中失利,如此一来,他们越得不到任何消息,就会越肯定他们的猜测,从而放松戒备……好一个计中计啊!我明白了!”
一抹淡淡的笑容终于出现在陶萜的唇角,他举杯碰了碰莫非手中的酒杯,说:“贺天翔那老头以为毁了我的设计图案就能在下届商会中坐稳主席的宝座,呵呵,可笑!”
“那么我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封锁DANIEL在此静养的消息,防止被贺氏的人得知。”莫非的目光也瞧向了窗口,盯着花园里的那个身影,问道,“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刚才替DANIEL清洗伤口,动作很熟练。”
“她的中文名宇叫姒几,24岁,美籍华人,父亲是一名科学家,母亲是一位医生,在前年秋的一场车祸中双双逝世了。她本人毕业于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环保系,是高欣然一届的学姐,现在那儿的海洋环保实验室工作,这次来这就是参加本月下旬在本城举办的全球蓝色海洋环保会议的。”
“没想到原来你已经调查过她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身世很清白。”莫非舒了口气。
“是么?”陶萜摇晃着杯中的酒,眼珠漆黑,在水晶杯的映衬下更是璀璨如星,显得很意味深长,但是却没再言语。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声音说道:“少爷,手术完成了,秦医生请您过去一下。”
陶萜起身,将酒一饮而干,顺手将水晶杯从窗口丢了出去,黑夜中,杯子砸碎在楼下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花园间游荡的姒儿闻声转过了身,抬头正好与他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陶萜望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而深邃,继而回头轻拍了一下莫非的肩膀:“走,我们去看看宇怎么样了。”
拟儿接触到那个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在这清凉的夜间,忽然感觉到了寒意。
“学姐,你在这啊!刚下楼来就看不到你,想你大概到花园里散步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陶欣然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歉意,“对不起啊,学姐,家里出了这些事,好乱,怠慢你了……”
“干吗啊?我们那么熟,不需要这些的,我了解你的难处,又不会怪你,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陶欣然笑了一笑,说:“我们现在去吃晚饭吧,我让佣人们把饭菜端到房间里来,怎么样?”
“这样做可以吗?”姒儿扬了扬眉。
“应该可以吧,试试嘛。”陶欣然挽起姒儿的手,脸上带着种温柔的喜意,与刚才那副惨白惶恐的模样截然相反。
姒儿好奇地问道:“你好像很高兴呢!那个DANIEL没事吧?”
陶欣然欣喜地点了点头:“秦医生把那颗子弹取出来了!据说是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注意别让他伤口感染发炎就行了。上帝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啊!”
“他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为什么会中子弹?还不送医院医治,神秘得跟什么似的,难道是黑帮私斗?哈哈!你知道吗,一直以来这种情景我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上,太戏剧性了!”
陶欣然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迷惑的神情来:“我也不知道啊,可是DANIEL绝对不会和黑帮扯上什么关系的,这点我肯定!关于今天的事,哥哥他们都好保密的,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敢问……”说着不禁露出了悲伤之色,显然是因为不被重视而受伤害了。
姒儿一笑,说:“好啦,我好饿呢,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事,赶快吃东西去吧!我可不想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就虐待自己的胃。”说着牵着欣然的手小跑着进了屋子,刚跑到楼梯下时,就见陶萜和莫非跟着秦医生走了下来。欣然连忙一拉姒儿,两人退到了一旁,将路让了开去。
“……就这样吧,明天我会叫人把一些药物送过来,只要按时给他吃下,一般而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今晚要人好好看顾,千万不要让伤口发炎恶化,如果病人发烧,要谨慎注意给他退烧,否则就严重了!好了,我走了。”秦医生边走边说道。
陶萜说道:“不用了,明天我会叫人去取。”将他送至门口,转身对莫非说:“今天晚上你不用走了,在这住下吧,明天按我说的去做。”
“好的。”
陶萜回走,到楼梯口时,陶欣然忽然开口叫道:“哥哥……”
陶萜扭头,看着她,面无表情:“什么事?”
陶欣然咬着唇,似乎鼓足了勇气,低声说:“哥哥,我……我想……今天晚上,让我照顾DANIEL吧,我会很小心的。”
陶萜挑起了眉:“你照顾他?你不是晕血吗?不行。”
“哥哥……”陶欣然恳求地喊道,“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啊,不会再出血了……应该没事的,让我照顾他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陶萜举步上了楼梯。
陶欣然眼中含着泪,牵着姒儿的手握紧,显得心中很是激动。姒儿看了她几眼,忽然开口说:“那么让我去,如何?”
陶萜闻言,转过了头。
“我母亲是个医生,我学过一点护理常识,你不放心欣然的话,不如让我去吧。我应该比你的那些女佣们专业些。”她儿直视他的眼睛。
陶萜沉默了五秒左右:“好,你去。”说着继续上楼,莫非跟在他身后,奇怪地看了姒儿一眼,但什么都没说,两人不一会就消失在拐角处。
“姒儿……”陶欣然复杂地叫了一声。
姒儿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他,交给我吧,相信我,没事的。”
“学姐,你……知道了?”陶欣然的脸红了起来。
姒几眨了眨眼睛,打趣道:“就你那么关心的样子,我若还看不出来就是瞎子了。不过他很好啊,好漂亮的美少年,又那么有才气,你喜欢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学姐,别说了……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陶欣然垂下了头,神色愁苦。
姒儿抿了抿唇,又笑道:“你喜欢人家喜欢得那么含蓄,谁能感觉得到啊?他肯定是不知道你喜欢他,若是知道了,一定待你就不同了,别那样愁眉苦脸的,会不漂亮了!来,笑一个啦!”
陶欣然勉强地笑了一笑。姒儿一拉她的手:“走吧,我们上楼,今天晚上就把他交给我,有我照顾着,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可是学姐你刚来,又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了,还要你去照顾一个病人,你吃得消吗?”
“放心啦,我身体可是很好的哦,从来就不生病的,这点你最清楚的,这点小事算什么?不用担心的啦……”
吃过晚饭,姒儿换上了一套休闲服,有着宽大的袖子和下摆,走动时衣据飘逸,平添几分风情。她与陶欣然一起走到三楼的客房门前,刚想敲门,门就先一步打开了,莫非对二人点了点头,说:“进来吧。”
走进去,窗上帘子紧紧闭着,床头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浅浅的蓝光,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淡,模糊可见陶萜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另有一女佣站在一旁随时听候使唤。
陶欣然担心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莫非回答:“他现在还是比较稳定的,没什么大事。”
“行了,这儿交给我,你们回去休息吧。”姒儿说道。
陶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好。”便走了出去。
莫非看着姒儿说:“他就麻烦你了,谢谢。”然后对陶欣然说道:“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搅到病人休息。”
陶欣然望着姒儿,姒儿冲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她才转身和莫非一起走了出去。
女佣说:“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好了。”
姒几笑了笑:“现在不需要,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可能后半夜会忙也说不定。”
“好的,小姐,我就在外间的沙发上,有什么事叫一声就可以了。”女佣也退了出去。
姒儿叹口气,在陶萜坐过的沙发上坐下,将台灯的光稍稍开亮了些,拿起一本杂志翻看了起来。前半夜就平安无事地度过,到后半夜时,由于旅途疲劳,杂志上的字越来越模糊,一阵倦意来袭,姒儿的手垂到了沙发一侧,杂志掉到了地毯上,终于昏昏睡去。
朦朦胧胧间,好像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里,就好像是那个摆放着箭兰花的房间,所不同的只是没有花而已。她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周静谧,没有一点声音,她很奇怪,想高声呼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在那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只怪兽冲了进来!
这只怪兽人面羊身,大口撩牙,额上有一对立耳或大犄角,两侧还有一对锋利的爪子,样子很是恐怖可怕,但一双眼睛却是漆黑如墨,深邃得让人一看就情不自禁地跌进那黑色漩涡中去。
姒儿一吓,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睡着了,想起梦境中的怪兽,仍是心有余悸,不禁想道:“好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真的是旅行太疲劳,再加上今天发生那么多怪事,所以做噩梦?”她的视线看向床上的DANIEL时,却又是一惊,DANIEL的面色有点异样,伸手去摸,竟发觉烫得厉害!
“糟了,发烧了!”她儿连忙从冰箱里取了冰袋来放在他额头上。DANIEL的眼睛睁开了一线,又自闭上了。姒儿急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冷……冷……”DANIEL的声音犹如梦吃。
“这是正常反应,来,把这些药吃下去。”姒儿倒好一杯温水,坐到床头上扶起DANIEL,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将药递到他唇边。DANIEL半清醒半朦胧状态下把药吃了下去,姒儿又扶他躺下,把冰袋重新搁好。受到冰袋的刺激,DANIEL的眼睛又睁了开来,凝视着她,问:“你……你是谁?”
“我叫拟儿。”姒儿冲他笑了一笑。
DANIEL的嘴唇嚅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姒儿冲他摇了摇食指,柔声说:“嘘……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乖乖睡觉,一觉睡醒,烧就会退了。冷不冷?我把空调开暖点?”
DANIEL的眼睛闭上,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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