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与晴雪谈心时亦提出疑惑,两人想了半天,也只能猜测是因为巽芳。
而红玉自欧阳少恭上天墉城的那一日起便开始怀疑他心怀不轨,意图便是屠苏。在少恭提出让陵越回天墉城为屠苏正名时,红玉选择了自行离去,留下陵越。
陵越、屠苏自小便在她身边,又是主人仅有的两位弟子,她向来是比别人要多留意他们几分。欧阳少恭自上天墉城后,便与屠苏亲近,她倒是不反对屠苏结交朋友,怪只怪这人太过完美了些。让人挑不出问题本就是问题。
那时,陵越也曾怀疑过,哪知后来见他与屠苏共患难数次,便消了戒备之心。
红玉深知陵越看重屠苏,待他好的人不会多加怀疑,对少恭也比天墉城时多了几分信任。
红玉对此并不赞同,她虽不能改变陵越对少恭的看法,却仍是说服了他留下查看青玉坛的情况。
鬼面人之事并未如表面上上那般终结,青玉坛幕后黑手究竟为何人,还需多番打探。
人若有心隐瞒,自是有的法子让他人发觉不了。若所求已成空或是需拼上一切才能换的夙愿成真,那便也没了心思去隐瞒。
欧阳少恭眼下便处于这两者间,既已无心隐瞒自己的企图,却又不得不隐瞒,是以众人才觉得他近来性情多变,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风晴雪未能劝成屠苏,她并不是有意隐瞒屠苏,幽都虽有秘术可起死回生,但那毕竟未有人试过,她不能让屠苏冒此等风险。
她与屠苏起了争端时,陵越亦在,她有时很佩服陵越。他能尊重屠苏的一切决定,相信他,支持他,那般的放手任他闯,不计后果。
陵越那时虽拍着屠苏肩膀说相信他,却未离开房内,而是逗留了片刻,是以两人的谈话他亦听到了几句。他隐约猜出两人怕是因复活屠苏娘亲之事起了争执,死而复生之事他亦不信,却明白屠苏既已知有此可能,依他那部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怕是阻不了他。作为师兄他能做的,便是相信他,若他复活失败伤了心,至少还有他。
屠苏来找他时,陵越并不吃惊。这等大事,能与屠苏商量的也只有他。
树下枝条蔓蔓,绿草成荫间陵越一身蓝色长衫让他英气的面容多了几分清秀,身负长剑的少年一身劲装衬的人英姿勃发。少年对着蓝衫之人微拧着眉,轻声叫了声师兄,那人便笑了,虽只是极轻的抿了下唇,眼中却好似有星光微闪。
人死本不应执着,然世间诸多伤怀之事,皆应了执着二字。
死生一场梦一般,又有几人能做到人死随风去,半点不留念。
陵越与屠苏一般皆是性情中人,若是可以那般超脱,陵越也不会这些年来对幼弟早夭一事耿耿于怀,亦不会得知他尚且存活于人世时那般庆幸。
陵越理解屠苏,即便知道此事于理不合,亦选择了支持他。
他一意孤行,若此时,他亦反对,于屠苏而言,便是种伤害。他来征求陵越的意见便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此去榣山,他尚需留下查看青玉坛的情况,自是不便相陪。若有晴雪相陪,屠苏煞气若是发作,尚可相助,眼下两人起了分歧,榣山之行需屠苏一人之力才可。
那月灵花生于榣山之巅,千年方开一次,机会难得,屠苏还是早些启程才是。
此番下山,屠苏变了许多,对人世间的事有了自己的感悟。人一旦有了欲求,便注定会复杂。七情六欲又岂是可轻易抛下的。
看到他,陵越不由想到方兰生,这两人一个是他亲手带大,一个是被他自小弄丢的,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陵越感到欣慰,由衷的满足感充斥着他,让他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说到方兰生,屠苏的表情不由一变。他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陵越一眼,陵越被他眼中的戏谑迷惑,不由愣愣的盯着他。
屠苏抿着唇无声的发笑,陵越透过他明亮清澈的双眸感受他压抑不住的笑意,不由挑了挑眉,甚是纳闷。
他说,“师兄,我觉得你对兰生很特别,难道芙蕖也会怀疑。”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双眼明亮的出其,嘴角处更是微微上扬,微一低头时露出两个酒窝。
“她怀疑什么,你和她说了什么?”
陵越挑了挑眉,觉得眼下他这样倒是有几分兰生的孩子气模样,虽心中纳闷,更多的倒是开怀。屠苏方才这话分明是藏了点坏心眼故意说给他听,有意逗逗他,如此倒也不错。这些年,他倒是甚少会做开玩笑这种事,将玩笑开到他身上,屠苏这胆子倒也是大了起来,对着他越发无法无天了。
陵越也不在意,在他面前,屠苏开心便好。
他蹙着眉假意微怒的看着他,屠苏迎着他的目光,勾着唇笑的堪比那最艳的骄阳,“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回山后,自己问芙蕖吧。”
陵越看着他,轻声斥责一你也会耍嘴皮子了,莫不是和兰生学的。
屠苏只是抿着唇偷笑,脸上的神色甚是有趣。
方兰生恰好来此来到,一听这话猛地便跳了过来,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色长袍,外面随意罩了个淡青色无袖长袍,倒是清爽的很。他颇为兴奋的说如他这般倒也不错,是不是有趣的很。
陵越听他这话会意一笑,眼神缓缓的在两人身上扫过,他想到方才屠苏所言所行,倒真是有趣的很。
他一径的笑,方兰生可不搭理他,他缠着屠苏便要和他一起去榣山。
此去榣山路途之远尚且不说,如何找到亦是难事,哪可再带方兰生同行。屠苏这人说话向来简单直接,一句不行便拒绝了方兰生。
他欲去缠陵越,他亦持剑说要收拾包裹,不顾他相阻径直离开。
方兰生跺了跺脚,气的脸色大变,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带他,不就是嫌弃他惹事么。
陵越既未反对,屠苏便前来告知少恭。他既决定启程,少恭即日便前往青玉坛,试图收拢其参与势力,借其地修炼丹药。
不多时天色已晚,众人用过晚饭后各自回屋。屠苏因明日要去榣山,便去收拾包裹。陵越却是去找了红玉,他着实纳闷那时屠苏与芙蕖到底说了些什么。
屠苏与陵越同宿一间,此时再进这屋,想到昨夜情形,倒有几分尴尬。
推开门,他顿了顿,须臾便去整理行囊。虽路途遥远,他带的东西倒是不错,除了些碎银子外,大多是换洗衣物和一些干粮。他正在埋头收拾包裹,忽的想做昨晚也是如此,他在包裹中翻找衣衫,师兄却忽然抱了他。屠苏有一丝恍惚,好似陵越那时灼热的呼吸正喷在他颈侧,让他不由呼吸一紧,心口急跳。
他捂着胸口,兀自平缓呼吸,却听身后门忽的被人推开正是师兄陵越。
他肤色极白,微一红便看得分明,陵越见他脸红如桃腮,眼中稍有惊色,煞是好看,不由便软了眼神柔了神色。想到红玉眼所言,这才微微板起了脸。
屠苏不明师兄为何方才还欲笑,眼中望着自己的眼神却有几分责怪的意味。他心下不解,想要出声询问一番,脑中却又回想昨夜之事,脸便控制不住的烧出一片绯红之色来。
陵越缓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抓着衣衫的手拿开,拧着眉弯腰给他收拾包裹,却不言一语。
屠苏当下便是一愣,他能察觉出师兄眼下的恼怒,似正在生气。这般不言不语,不似他一贯作风。师兄待他向来便是时刻叮嘱,这般冷淡令他不知所措。
他上前一步蹙眉疑惑道,“师兄?”
陵越只嗯了声,手下不停依旧不开口,似是不想与他多话。
屠苏心下不安,亦不知何处出了岔子,又道,“包裹之事不必劳烦师兄,屠苏自己来便可。”
陵越只顿了一下,便将其他衣衫叠好放进包裹里。屠苏见他仍旧不搭理自己,心里没由来的便慌乱起来。
他闷闷的又道了声师兄,陵越这次仍旧未开口。
这些年来他倒是未曾见到过这样的师兄,他心里慌乱面上却强自镇定。须臾见陵越仍旧一径的收拾包裹,心里着实诧异,又隐有丝委屈。
他有些忍不住,愣了片刻,终是上前抱了他。
陵越微微直起身子,任他抱着。
屠苏双手紧紧搂着他,脸颊埋在他身后,贴着他衣衫轻轻摩挲几下,闷声又道,“师兄。”
他的声音微低,细听有一丝的尴尬与埋怨,温热的鼻息喷在陵越身后,让他的后背烧了起来。
屋内烛火将尽,微黄的灯光映着两人眉眼温和,柔情四溢,两人身影交缠着在地上融为一体。
陵越蹙眉轻展,轻叹一声。
他这一声叹息,饱含着无奈又掺杂着极淡的欣喜。
碰触到他温热的身体,屠苏神色虽是一缓,脸上却更如那晚霞般红的灼目。
他不知师兄为何生气,却知道他不会不理自己。
陵越缓缓转身,屠苏瞪大眼睛看着他,陵越被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弄的心思大乱,恨不得伸出捂住他双眸,不去看便不会入了心。
他伸手碰到屠苏颤动的睫毛,睫毛一下下刷过他掌心带来微微痒意,撩的人心口连连而颤,那人尚未闭目他便撤回了手掌。
他终究还是喜欢见他眉清目明,唇角微勾的淡笑模样。
陵越吻了吻他眉心,动作小心带着柔情。
屠苏嘴唇颤的厉害,双手紧紧攥紧了陵越衣衫,浑身都轻抖了起来。
陵越伸手抱了抱他,嘴唇沿着他眉心而下落在他颤动不已的睫毛上。他只是贴着睫毛处,却不亲吻,感觉唇下那人睫毛不停抖动,无力的好似那风中将要被雨水打湿的花朵一般。他轻笑了声,呼出的热气喷在睫毛上,染湿了屠苏眼角。
屠苏好似定住般,半点也动不了。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陵越今夜究竟意图为何。
陵越微抿唇亲了亲他眼皮,唇间滚烫,屠苏只觉得眼皮一热,心里好似一股热流击中心扉,让他不得已惊喘了一声。陵越双手沿着他脊椎来回抚弄,弄皱了他一身衣袍,更搅乱了屠苏一颗心。
陵越的唇微微一侧,滑到了他眼角处,伸舌一舔吻去了一丝水汽。屠苏颤如风中之蝶,既坚韧又招人喜爱。
屠苏的喘息声更重,陵越的唇终是移到了他唇间。因喘息屠苏微微启唇,陵越咬住他下唇瓣,齿间微一用力,屠苏吃痛间不由大张了唇。陵越含住他唇瓣亲了亲,舌尖滑入他唇中,寻到他舌尖顺势一勾,缠着他唇舌不放。
他的亲吻便如他这人一般,万分温柔。屠苏只觉浑浑噩噩,瞪着双眼盯着眼前之人,眼中却有几分难掩的迷离之色,细看倒是风情的很。
两人在这一方天地间唇舌纠缠,一瞬间竟觉得天长地久莫过于此。
直到两人皆气喘吁吁有些透不过气,屠苏伸手推了推他,陵越这才缓缓放开他。两人的神色皆有些异样,陵越眉心紧蹙,眼中晦色深深,屠苏望着那双眼睛,直觉心口发烫好似要沉沦于此一般。屠苏亦是一脸绯红,眼角眉梢处自成风情,丰润的双唇微肿,带着水泽有些嫣红,好似胭脂一般。
陵越眼神一霎,极快的便去亲他的唇。屠苏不妨他又亲,惊的呜咽一声,圆圆的眼睛惊慌的望着他,倒是有趣。
他亲了口,贴着他唇轻笑声,复又哑着嗓子问道,“我喜欢兰生?”
听闻他此言,屠苏脸色刷的又艳了几分,陵越手掌贴着他滚烫异常的脸颊轻抚道,“怎么不说话?敢和芙蕖乱说,怎么眼下却不说了?”
他嗯了一声,语调上扬,却又压低嗓子,听来低沉暗哑竟有几分迷人。
芙蕖下山时,他那句本是随口一句,未曾想芙蕖竟会误解。而今,他再提此事,本意是想逗逗师兄,未想到他竟去问了红玉姐。
眼下,陵越如此问他,他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他才硬着头皮道,“师兄的确说过喜欢兰生。”
他这长发披散,只在鬓角处编了细辫缠于脑后,陵越闲闲的挑起一缕发绕道指尖沉声道,“我说过?”
屠苏一本正经的点头,陵越指尖微顿,复又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对兰生自是喜欢,却是对于弟弟的爱护之情。儿时未能看护好他,陵越一直愧疚于心,今日能重逢,他自是欣喜万分,想要竭力为他们丢失的十几年补偿回来。他曾在兰生也曾在屠苏面前说过喜欢兰生,他也知道屠苏不会多想。未想到竟仍是多想了几分。
他即便未说,心里也是有些在意。
陵越微微退开搂着他,半晌未说话,屠苏将头靠在他肩头,有些发愣。
须臾,陵越叹息一声,语气有些失落道“这下山来,嘴皮子倒是学的越来越好了。”
屠苏便又笑了笑,声音不大精神道,“和兰生学的。”
陵越揉了揉他头发,无奈笑道,“不学好。”
他话中带着轻斥,语气却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