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忙道“不会”,答应着去了陈家。
“也好,有些话你会跟陈家公子说,却不会跟爹说。”魏老爹见人走了,又继续道:“不过烨煊啊,现在我们还算是寄居在摄政王府里,你可别……别端出一副主人家的架势来,知道了吗?”
“爹,我明白的。”
即使将来他名媒正嫁地成为了摄政王君,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不会忘记自己配不上那满身光华的女子的事实。
便是在这种等待中,夏烨煊听到了陈挽究独有的清脆嗓音。
“烨煊!”
“挽究。”
夏烨煊起身相迎,陈挽究步伐略微凌乱,脸上是焦急而兴奋的,一路冲到夏烨煊面前,就连顾满在后边嚷着“陈公子你慢些”都置若罔闻。
“天呐!”陈挽究夸张地大叫一声:“烨煊,你、你居然住进摄政王府来了!”
夏烨煊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丝红晕,间杂一点儿愧疚:“抱歉,都没告诉你。”
“哎,别跟我说抱歉呐。”陈挽究左右望望人,清脆地咳了一声,道:“本公子要和夏公子说悄悄话。”
话到此近旁的人都该懂的,全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有顾满还待在原地。陈挽究哼了声,不满地瞪视了他一眼,拉着夏烨煊到了园子后边一处长廊里去。
走到长廊中间,夏烨煊停下步子疑惑地看着陈挽究道:“怎么了?”
“哎,她……她知不知道……那件事儿,就是,就是那件……”
陈挽究语焉不详,夏烨煊却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说:“知道。”
“啊?!”
陈挽究显然是吃惊至极,可又迅速恢复了平静,郑重地拍了拍夏烨煊的肩,却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夏烨煊哭笑不得:“这可不像你啊,什么时候那么深沉了?”
“我觉得,我也该换换气质。”陈挽究右手拇指食指捏着自己的下巴状似沉思:“或许这样,我比较好嫁出去一点儿。”
“有人来说亲了?”
“嗯。”提到亲事陈挽究可疑地红了脸:“还在观察阶段,我娘说要给我好好选人的。”
夏烨煊由衷为他高兴,正想说恭喜,陈挽究却又严肃地止住了笑意,低声对夏烨煊说:“烨煊,她既然知道了那件事,换做谁都不会还这般对你上心……可她却是真对你上心了……”
“嗯?”
“我只是,只是……”陈挽究迟疑半晌,方才甩出一个晴天霹雳:“她是不是同情可怜你?”
“不是。”夏烨煊还未回神,长廊尽头就响起一声爆喝,语气带了恼怒:“男子怎么如此喜欢嚼舌根!”?
☆、第043章 唯爱
? 夏烨煊回头望去,便见那长廊尽头怒气勃然的女子,眼里的恼怒看得人心惊。他心里因为陈挽究这句话顿起的迟疑和委屈瞬间冻结,氤氲的眼里只照出了女子的影子。
“爱不是同情,如果是这样的心态,本王如何能承诺他一生!”
说话间,女子已经疾步走来,一把将他拉近,沉黯的双眼凝视着他,“你为什么发呆?你昨日才点头答应和我一起,你要与我信任,你为什么要发呆!”
夏烨煊被她箍得有些紧,他无从适应这突来的恼怒,可是他却也觉得委屈,眼睛一眨便掉下一滴泪。
“烨煊。”
诗青的怒意霎时凝固,心痛却也无奈。他心里有个结,她明明知道那个结很死,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对他发脾气?他本就心中不安,她为何还要与他压力?
“抱歉。”
诗青轻轻揽他入怀,将他的头温柔地按在自己肩头,对着闷不作声的男子道:“以后……不会了,不会凶你,再也不会了……”
一旁的陈挽究好不容易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急忙行礼,刚要说话就被另外一个女子捂住了嘴,不由抬头去看,却是丹冬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这个女人是让陈挽究深恶痛绝的,但难得见她这副样子,陈挽究也没有心思和她吵,只能闭了嘴,沉默地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
如果不是同情,为什么会喜欢上烨煊呢?接进王府悉心照顾,甚至怕烨煊闷着,专程接了他来陪烨煊说话……爱?爱到底是什么……
“陈公子。”诗青微微侧了下身子,眼角余光看着陈挽究说:“你刚才说的,本王可以解释。”
“我……”
“作为好友,你予以忠告不是不可,可你是否知道,此番话会让他走进死胡同了,要转好久才能转的出来?”
丹冬默默松开了捂住陈挽究嘴的手,沉默地看了眼窝在自己主子怀中的夏家公子,不由又是一叹。最近朝中有事,主子不但要忙着准备婚事,扫除障碍,还要应付洛阳的瘟疫,做善后的安排,左相倒台遗留的琐事繁多,有些事情需要主子拿主意……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主子忙了起来,本就心情烦躁,还要顾及府中三人,回来陪他们用膳,偏偏这些事情主子又不会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担心……
男人真麻烦呐,更可恶的是这个惹麻烦的主儿,当真是冤家一样的人!
丹冬忿忿地瞪了眼陈挽究,却见他狠狠咬了下牙,抬起头直视着自家主子。正待呵斥他,却听见他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烨煊心思细腻,温柔善良,但外柔内刚,不虚伪不做作,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会想得多,可是没办法,我必须要给他忠告!”
“喂!”
“你闭嘴!我跟你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陈挽究不敢拿愤怒的眼光看诗青,只好把怒火转移,死死盯了丹冬一眼,语气里的强硬却软了下去:“烨煊身世坎坷,又……又有那样的事情,现在你宠着他,将来呢?会不会嫌弃他年老色衰,甚至拿那件事情说事?我爹说过,世上大多的女人不会跟我娘一样只娶一个夫君,只疼一个男子,烨煊要是陷了下去,将来你嫌弃他了,抛弃他了,他要怎么办?”
诗青凝着眉眼没有说话,夏烨煊却是慢慢从诗青怀中离了开去,怔怔抬头看着诗青,哆嗦着嘴说:“我……我没有骗过你什么,先前的欺瞒也是、是不想你看不起……”
“烨煊!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怕别人看不起!”
陈挽究挣脱开丹冬的掣肘,一把拉了夏烨煊,速度之快竟然连诗青都没反应过来。
“烨煊,你问个明白,她到底将来要如何打算安排你,到底将来会不会喜新厌旧将你抛在一边!如果她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那么你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能让它陷下去!”
“我……”
“你要知道一旦陷下去,万劫不复的是我们男人,不是他们女人啊!”
夏烨煊呼吸急促,一手揪了胸口,为难又害怕。他的心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他赚钱养家,不顾名声,他照顾爹亲,抚养妹妹,他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其他。可是她出现了,她慢慢接近了他,慢慢将他的心融化,慢慢用她的温柔和在意去温暖了他。他顺从着她的安排进了摄政王府,他已然给自己下了一个豪赌。
可是面对好友的一次次询问,他却迟疑了。
为什么要爱他?
“为什么……是我……”
夏烨煊声音嘶哑,他的目光停驻在女子冷静的脸上。是她的沉稳和笃定让他卸下心防,可是此刻看见她宁静的脸却让他有了恐慌。
她是不是也一样在权衡利弊,想着如何回答?他想听的是她心的答案,而不是她反复再三思索的结果。立刻告诉我,请立刻告诉我。
诗青没有看他,却在夏烨煊问完话之后将视线投注到了远方。她想起前世与她相恋的丈夫,想起那时母亲劝她不要忙事业忘记家庭,想起发小对她说的要尽快要个孩子,她想起这一世每一张模糊的,和她共赴过巫山云雨却让她无从记起的脸,渐渐地所有的影像退去,空留下一片远山,山前有屋,屋前是花海,一个温婉的男子静静望着花海,神情疏淡安详。
这是她的梦,她找到了人想一起完成它。
完成它。
“因为遇见了你,所以便决定了是你。没有为什么,也不需要问为什么。”
诗青轻轻捧起他的脸,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更是忘记了身旁还有自己的下属和男子的好友,就那么轻轻吻上了男子的额头。
“春华秋碧,潇潇暮雨。烨煊,只有你,永远都只有你。”
夏烨煊恸哭,泪水不住地流,却没有一点儿哭音。诗青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转而对陈挽究说:“陈公子还有什么话,不妨继续问吧。”
陈挽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所有的话哽在了喉咙口,他想问很多,可是无从问起,恍惚间却只说了一句:“你要知道……烨煊和别人不一样的,你、你不能伤他,你也,也伤不起他……”
“我怎会伤他。”诗青轻轻托起夏烨煊的下颚,庄重而坚决:“烨煊,我们成亲吧。王府,该有王君了。”
直到丹冬送陈挽究到了陈家门口,陈挽究还是恍惚的。丹冬不耐烦地冲他吼:“我都把你送到你家了,你倒是回去啊!”
陈挽究被一吓,终于是回了神,万分喟叹却羡慕地来了一句:“要是有个女人这么跟我说,我一定跟她私奔了!”
“……”丹冬骂了句“疯子”,愤愤踱步,落荒而逃。?
☆、第044章 波折
? 婚事引起轩然大波是在皇帝颁下赐婚诏书的时候。诗青不想再等,看着夏烨煊惶惶不安,她心里无奈却在近段日子因为一些事情无法一直陪在他身边。诗青想,若是名分定下来,他也就不会那般惶恐迟疑了吧?总是要成亲的,也就提前一段日子。
谁想诏书一下,众大臣,尤其是顽固守旧的自诩“功高”的大臣立马站出来,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严浓云未亲政,她所颁下的诏书说是圣旨,其实威力并不大。诗青坦然自若立在朝堂,眼睛直射面前的三公九卿,看得她们冷汗淋淋,可大臣们却无一丝退避。
“皇上,北狄的腾亿王子还在国中,北狄的意思如此明显,皇上这样的旨意一下,暂且不说那名不见经传的夏家公子能配得上摄政王君这一称号,单就北狄而言,这无疑是在侮辱她们啊!”
“皇上!北狄才安分下来,为免节外生枝,摄政王的婚事不该如此草率!”
“自古以来婚配讲究门当户对,皇上可觉得这门婚事是极好?大荣男儿千千万,区区一个夏公子如何能匹配得上摄政王!”她们群情激奋,在朝堂上舌灿莲花,说得眉飞色舞,就差织指天仰叹说皇帝的举措有违大荣国礼,是蔑视祖上的大不孝之举了。
听着那一声声“请皇上收回成命”,诗青疲惫地露出一个冷笑。
一排大臣跪了一地,大有“皇上不同意老臣请求,老臣就坚决不起”的架势。严浓云不高兴地抿起了唇,重重大哼一声,怒道:“难道诸位爱卿认为朕是个毛孩子,做出的决定都是错的?”
“臣不敢!”一蓝衣官袍的大臣出列道:“只是皇上尚且年幼,这婚姻大事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太多,皇上此时不明白,若是真的订下了这门姻缘,皇家的脸面……”
“赵大人,皇家的脸面?”
出声的大臣一愣,随即恭谨地朝诗青拜首:“是,皇家身份高贵,夏家公子的出身……有辱皇家。”
“高贵?”
诗青声调冷然,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无人敢搭话。赵大人暗暗深吸了口气,不顾额角溢出的汗,正待继续劝服,岂料诗青却道:“本王兴科举,赵大人可知是何意?”
赵大人一愣,顺着她的话便说:“是为了给天下贫寒子弟创造亦有为国效力的机会,让大荣女儿都能读书习字有那等荣幸进入仕途,报效朝廷。”
“那,本王最讨厌的是什么?”
赵大人冷汗涔涔,哆嗦着答道:“是、是尊卑之念,是、是人与人之间的的贵贱之分!”
“本王最后一个问题。”诗青冷冷望着已经有些瘫在地上的赵大人,清冷开口:“律法上是否有言,言说婚娶礼嫁需要看身份之差,看是否是门当户对?”
赵大人眼神闪了几闪,嘴开了又合却说不出话来。诗青提眉:“赵大人?”
“不、不曾……”
“既然如此。”诗青不再看那顽固的三公九卿,转而撩袍向严浓云跪下,语气铿然不可反驳:“臣,谢皇上恩典!”
机灵的宫女立马上前将诏书恭敬地放到了诗青手里,严浓云被这一幕弄得有些傻,见近旁的女官给自己使眼色,忙道:“恭喜姨母。”
“皇上!”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什么阻挠,却不想一年迈大臣跨步而出,一下子跪在地上,声音清晰地开口道:“皇上,这件婚事万万不可!”
“顾大人!”诗青怒极反笑:“你这是何意?”
顾大人是三朝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