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也会因为染上毒瘾而痛苦终生。
他们不杀死他,就是想拿他来试药。
想到以前一些同僚的遭遇,狼狈的男人紧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
郑鸿钧亲自到西淀省,金爷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好歹有当年的“交情”。
金爷施施然来到约定地点,笑着与郑鸿钧寒暄,两个人都没提方晨雨。郑鸿钧表示自己想到西淀省这边发展,希望金爷能提携一下自己,态度诚挚至极,拿出的好处也令人无法拒绝。金爷含笑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郑鸿钧面色一正,说:“我想要她。”
郑鸿钧说得太直接,倒让金爷难得地有些惊讶。他用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手,意外地看着郑鸿钧,等发现郑鸿钧眼底有着无法隐藏的担忧之后哈哈一笑:“郑鸿钧,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最讨厌我这种人吗?怎么也和我一样喜欢小女孩了?当初老爷子巴巴地要把一切给你,你不要,非要和我们划清界限。现在你看看,你什么都保不住。”他把手里的手绢一扔,“放心吧,她可聪明了,把我儿子都给迷住了。你要真想见她,再等等吧,等她和我儿子结婚那天我会给你发请帖的。”
金爷说完也不管郑鸿钧的愤怒,起身离开了包厢。
金爷回到自己车上,叫司机开车。
“金爷,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司机开出一段路,说道。
“让他们跟。”金爷叫司机换了个方向,开往自己的另一个住处。
……
包厢里。
郑鸿钧让身边的人检查地上沾着的泥屑。
每个地方的泥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土质多样的西淀省。按照金爷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都会按时晨练。郑鸿钧带来的是精通此道的专家,只要给对方少量样品就能判断出它主要存在于什么方位——再结合他对金家的了解,基本可以断定金爷今天是从哪里出来的。
这其实也是一场冒险的赌博。
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土很特别!”专家只提取了少量泥屑,便激动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我绝对不会认错,这是香枫山那一带的土质。”
郑鸿钧眉头一跳。
他知道那一带。
那是金老爷子下葬的地方。他的心突突直跳,想到金爷刚才的话,蓦然明白了金爷掳走方晨雨的原因:这一次,也许是他害了方晨雨。
这么多年过去,金爷对金老爷子当初的选择还是耿耿于怀。
哪怕他并没有抢走他东西的意图,金爷也依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金老爷子想带底下的人洗白上岸,金爷就把世间最肮脏、最下作的事都摆到他墓前去做。
他对方晨雨另眼相看,金爷就不顾暴露的危险把方晨雨掳走。
郑鸿钧攥紧手里的手杖。
是他害了她。
第一百章
山上长满红枫; 但并不密集,视野开阔; 爬高一点; 有风呼呼吹来。许慎言锻炼不多,走到半山额头就渗出汗来。方晨雨挑了块大石头; 和许慎言坐在上面喝水; 休息兼补充水分。
许慎言看着方晨雨因充分运动而变得红润的脸颊,莫名想起方晨雨喝下金爷送来的药后虚软无力的样子。他在心里做着对比; 感觉眼前的方晨雨更好看,他更喜欢。他的生命里没出现过这样的女孩子; 小时候他一直跟着妈妈生活; 妈妈永远虚弱又敏感; 好像随时会死去。
后来她也确实死了,死前受尽了病痛折磨。
看着方晨雨活力满满的模样,许慎言突然不想再看到她虚弱的模样。虽然他喜欢喂方晨雨吃饭喝水; 但要是方晨雨能一直这样健健康康、能一直像现在和他说话带他爬山,好像更开心。
许慎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开心?开心是什么感觉?
“不舒服吗?”方晨雨看向许慎言; 主动问。运动量少的人剧烈运动之后可能会出现心率加快的症状,许慎言额头满是汗珠子,脸色也微微苍白; 应该是连太阳都晒得比较少。
许慎言也望向方晨雨。方晨雨的眼睛很漂亮,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说:“老婆,我,没有不舒服; 我,很开心。”
方晨雨一顿,没再说话。
许慎言见方晨雨唇角微微垂下,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和人相处过这么久,不知道什么话能让人高兴、什么话会让人不高兴。许慎言认真说:“你不要不高兴,我想让你,也开心。”
“能继续往上走吗?走不了的话,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方晨雨转开话题。
“可以的。”许慎言说,“说好到山顶,我们就到山顶。”
两个人休息够了,沿着枫林往上走。到接近中午时,他们才走到山顶的空地上。许慎言从来没走到过这么高的山上,他跟着方晨雨远眺,觉得世界前所未有的大。方晨雨看到远处有座更高的山,山上也种满红枫,转头问许慎言:“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许慎言被问住了。他可以说出实验室每一种仪器、每一种化学品的名称和用法,却从来没好好地观察过自己生活的环境。许慎言说:“我也不知道。”他转头看向跟来的几个保镖,“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山吗?”
“那是香枫山。”其中一个中年壮汉回答道。
“原来是香枫山。”方晨雨恍然了悟,在心里思考着自己所处的位置。
许慎言见方晨雨有些出神,下意识地抓住方晨雨的手。
方晨雨转头看向他。
许慎言的手收得更紧:“你不许离开我。”他目光灼人,“我很快就会把药研制出来,到那时候你就不会生病也不会痛苦。我保证,我一定可以做出来,你不要像妈妈一样等不及。”
方晨雨眉头一跳,隐约摸到了许慎言研究毒品的原因。原来他真的以为自己在研究的“药”可以让人再也感受不到痛苦。毒品确实能让人短暂地进入这种状态,但是暂时的欢愉过后剩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空虚。方晨雨拉着许慎言坐下,说:“可以和我说一下你的妈妈吗?”
许慎言想了想,点头,和方晨雨说起许妈妈的故事。他离开许妈妈时年纪还小,印象其实不太深了,不过问的人是方晨雨,他努力地给方晨雨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他的母亲是个冷淡寡言的女人,一直要靠注射药物维持生命;每当药物用完的时候她就会特别痛苦、特别易怒,还会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后来他母亲要死了,金爷来把他接回家,告诉他是他母亲用的药不够好,他已经让人研制新药。当时他就决定自己也要帮忙研究。金爷请了很好的老师教他,他学得很快,自己又看了不少书,没多久就能上手操作了。一直从少年时期到现在,他几乎都泡在实验室里。
“要是我妈妈能多等几年,就可以用上我做的药了。”许慎言娓娓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拉住方晨雨的手,“你不要离开我,我很快可以把新药做出来。”
方晨雨安静地听着许慎言说话。这个人,本来可以走不一样的路。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的儿子往这种歪路上引?她无法理解金爷的思维,只为许慎言感到惋惜。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他做的事都不可能得到法律的宽恕和原谅。
方晨雨叫人把炊具拿出来,拉着许慎言在山顶上野炊。山上少人来,柴火还挺多,方晨雨领着许慎言去捡柴火,堆土坑,到山涧里洗肉和蔬菜。
许慎言在实验室里什么仪器都能操作,这会儿却有点手忙脚乱。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可在看到方晨雨沾满泥土的双手之后却有些发愣。他没有用药,可是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注射了药物之后人才会感到快乐,但现在他分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火热又快活。
“怎么了?”方晨雨看向他。
“我觉得很奇怪。”许慎言说,“我没有注射药物,可是我今天一直很开心。”
“嗯。”方晨雨说,“就是这样的。很多人不需要注射药物也能感到开心,这是大部分人都能有的正常情绪。只有少数人极度空虚或者意外接触过那些药物,才会需要它来产生快感。”
许慎言皱着眉头。方晨雨说的东西,和他过去的认知完全不一样。他能够分辨出方晨雨没有说话,方晨雨的眼睛乌黑明亮,是一双不会说谎的眼。许慎言说:“不需要吗?”
“对,不需要。”方晨雨领着许慎言去山涧洗了手,把锅放进土坑里熬粥,又把铁网架好,拉着许慎言坐在噼里啪啦烧起来的火堆旁烤起肉来。她边串肉串边说,“相反,人一旦注射了那些‘药物’,就会对它产生依赖。他们需要越来越大的用量来维持快感,最终被‘药物’拖垮了身体。”
许慎言抿了抿唇。他想起母亲临去时悲伤又痛苦的眼神。方晨雨和金爷谁在说谎?许慎言发现自己竟无法判断,又或者说他不想判断。
如果方晨雨说的是真的,代表金爷骗了他、代表金爷教给他的东西是错的——代表着他过去所做的事都是错的。没有人愿意否定自己的一切,许慎言也不愿意。
许慎言不说话,默默盯着滋滋作响的烤肉,快乐被方晨雨的话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酸酸胀胀的难受感。
……
徐家和段家联手调来了特种队的人,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金家在香枫山附近的窝点。光是进入外围,金家显露的实力已经让人心惊胆颤,他们配备的枪支不亚于正规部队!实验楼那里的防御是最森严的,也是特种队锁定的重要区域。很快地,潜入的特种兵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徐家长孙徐海平。
徐海平被折磨得不轻,不过幸运的是他与其他几个人并没有被注射毒品。就是其中两个少女没熬过来,已经没了气息,另外两个和她们关押在一起的女孩跟尸体呆在一起小半天,精神早已濒临崩溃。看到这样残酷的惨状,连以铁汉闻名的特种兵们都觉得无法忍受。
徐海平算是精神状况最稳定的,听段家派来的人问起方晨雨,他马上想到两个看守谈及的那个女孩。徐海平说:“她应该和金昆的儿子去爬山了。”怕来救援的特种兵误会,徐海平又补充,“他们的‘八号’马上要研制成功,若是没有她引开金昆的儿子,我们可能全都等不到你们过来了。”
人还没救齐,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徐海平几人被转移到实验楼相对安全的地方,为首的特种兵则联系其他人上山搜寻方晨雨一行人,务必保证安然无恙地救出方晨雨。
因为是多方联合行动,这次解救行动又快又准。方晨雨在看到特种兵出现的一瞬就迅速从许慎言身边逃开,没有给那几个保镖抓住自己当人质的机会。
许慎言心中一慌,掏出枪指向方晨雨,可在他手指扣到扳机上的时候却微微颤了颤,想到方晨雨明亮的眼睛和含笑的脸。
“把枪放下!”所有枪口对准了许慎言几人。
方晨雨逃到了特种兵们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许慎言。
许慎言手再一次发抖。
他留不下她,就算把她的腿打断也留不下她。
她没有对他说谎。他生活在充满谎言和罪恶的世界里,和她所爱的世界完全不同。他不是在制造能让人快乐、能让人远离痛苦的灵药,而是在制造祸害别人的毒药。
她是意外闯入的蝴蝶,把他生命里密布的蛛网撞破了。
可惜他不是网中的猎物,而是吐丝的恶蛛。
“再见。”许慎言忽然认真地说。
方晨雨一怔,定定地看着许慎言。
许慎言一字一字说:“很高兴,认识你。”
他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第一零一章
山上骤然响起的枪声像是信号一样; 把整个金家老宅院给惊醒了。方晨雨和徐海平几人迅速被转移走,剩下的就是全面的清扫; 这一部分不需要特种队来完成。方晨雨被人适时地挡在身后; 没有看见子弹射出的一幕,却避免不了地看到许慎言的尸体。
一直到回到安全的地方; 方晨雨手心还是凉的; 直至手腕上传来一丝丝烫热的温度她才稍稍回神,低头看向自己的腕部。那朵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莲花印记微微盛开; 外层的花瓣全都舒缓地绽开,发出灼亮的光芒。一、二、三、四、五; 五瓣莲花花瓣全都亮了起来。她一怔; 想到了许慎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但愿他来生生在一个好家庭。
天空飘起了雨; 方晨雨打开车门的时候看到关峻撑着伞站在车外,身姿笔挺,脸庞却有些憔悴。他安安静静地把伞挪到方晨雨头顶; 替她挡下飘飞的雨点。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也不知怎么地忽然下起了雨。等待的时间里关峻一直在想; 方晨雨到底会遭遇什么,那个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金爷为什么会掳走一个花季少女——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儿,到底能不能够安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