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研,我要先绕到花店去看一看,今天会进口荷兰的郁金香和加拿大的香槟玫瑰,我要亲自点收,妳和东堂先去公司吧。”
经营花店当副业的她,彷佛现在钟氏集团加入了值得她信赖的言东堂,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似的。
研研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她爷爷真的病得那么严重吗?那天在医院里诊断的那位医生正是钟家二十年来的家庭医生,会不会他和她爷爷串通……哦,不不,她怎么可以那么不孝,居然怀疑起爷爷来。
况且装病不去公司对爷爷有什么好处?他向来唯利是图,目前钟氏又适逢前进大陆的非常时期,如此重要时机,他若不是真的有病在身,是绝不会扔下钟氏不管的。
她这样想就对了,不这样想简直没有人性,枉为人家的孙女。
“恭送二小姐、言总管出门!”
佣仆领班扬声喊,两列家丁齐齐弯腰,排场浩大。
研研和言东堂上了车……第三个让她感觉很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以前都是东堂送他们出门,现在变成他跟她一起出门,而程程每天上班前都坚持要先去花店看一看,因此不会与他们同车。
所以说,至少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她必须和他在车子里单独相处。
老天,这很痛苦。
她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和他单独相处了,更别说这部加长型的进口高级房车,司机前座和后座完全隔开,她若不找些话题和他聊会很尴尬。
“咳。”研研清了清喉咙,刻意坐得端正些,准备以公司总执行长的身分对他说话。
“妳嘴角有点蛋液。”他黑眸望着她,懒洋洋地说。
“什么?”她错愕的看着他。
他薄唇勾勒出一抹淡淡微笑。“我说,妳嘴角有点蛋液,可能是吃早餐时不小心留下的,妳总是这样粗心大意。”
他顺手抽了张面纸替她将蛋液擦去,她却怔在原地,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要以总执行长的身分跟他讲什么。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近几年他不是把她当细菌一样保持距离吗?为什么刚刚又靠得她那么近,甚至还好心的替她注意仪容。
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研研直愣到公司才回过神来,不然脑袋一直在真空状态之下,想的都是三个字——为什么?
他们两人一起进入专属电梯,一起上了十八楼,还没进入研研的办公室,一名年近四十的沉稳男子便追过来,是跟随钟自封十几年的秘书廖秉弘。
“哦,廖秘书,你来得正好,言先生从今天开始在钟氏上班,你带他到专员办公室去吧,他刚来公司一切都还不了解,主要的工作等我汇整后再告诉你。”
研研吩咐得草率,因为她压根儿不认为言东堂可以做什么。
廖秉弘必恭必敬地对言东堂开口道:“请言先生到总裁办公室办公,工作方面总裁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他用爷爷的总裁室?”本来要走开的研研火速又转回来,陡然扬高声。“有没有搞错啊?廖秘书,这是谁的主意?”
“报告执行长,是总裁他老人家亲自交代的。”
研研瞪着廖秉弘。“胡扯!我要去问爷爷!”
这怎么可能?东堂在钟氏可说毫无资历,年资不如一名扫地的清洁员,居然让一个新人用总裁室来办公,这成何体统?
她快步走进办公室,拨通钟宅的电话。
“忠伯,爷爷呢?”研研询问彼端来接电话的退休老管家,听完回报之后挑高了眉毛。“什么?去钓鱼?他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还跑去钓鱼……什么?没带手机出去,该死!”
研研气呼呼的挂掉电话,瞪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廖秉弘态度恭敬,言东堂则优闲而立。
“廖秘书,你确定你没弄错?”研研一字一字地问。
“没错。”廖秉弘好笑的看着研研那张秀丽又气愤的脸。“言先生的职务是代理总裁,总裁交代,往后总经理或执行长有任何要事都必须经过言先生的批示才算数。”
“什么?﹗”她更不能接受了。
她,堂堂一个总执行长,这两年来甘之如饴的为钟氏集团做牛做马,现在空降一个代理总裁来,就要她全盘听他的,而且这人原本还是她家里的管家,这样还有天理吗?
“总裁他老人家请二小姐辅佐言先生,让公司顺利运作。”廖秘书继续转述。
“我辅佐他?”这听起来像她是他的下属。
研研不可思议的握紧拳头,杀人目光笔直射向言东堂,发现他在微笑,很惬意,而她在咬牙,形成鲜明对比。
可恶可恶!让他占用总裁办公室也就罢了,还要她辅佐他,她不服气!
“这全是总裁的意思。”廖秉弘连忙澄清,以免自己被无辜的殃及。
研研气炸了,但她不会被击倒的,她会证明给爷爷看,她的能力犹在东堂之上,就算要辅佐,也是他辅佐她,绝没有她辅佐他的道理!
为了表现自己的工作能力给言东堂看,研研在隔天的每月会报中,以她过去前所未有的犀利风格主持会议。
言东堂在会议中保持沉默,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她得意的想,他大概是折服于她慑人的风采之中吧。
研研认为自已表现得非常好,因此在会后心情愉快,觉得两天来的晦气一扫而空。
“安琪,妳今天煮的咖啡真好喝。”她神清气爽的赞美下属。
安琪尴尬地说:“执行长,那只是三合一咖啡,因为咖啡粉刚好用完了,所以……”
“是吗?没关系。”研研展颜一笑。“我觉得很香,明天再泡给我喝吧。”
“好的。”
两人走出会议室,就见走廊上一对俊男美女相谈甚欢。
“我叫万采瑄,是行销部的经理。”长腿美女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很高兴能认识言先生,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
万采瑄美丽的唇角绽露着盈盈笑意。
想不到男丁素质向来乏善可陈的钟氏集团会空降来如此一位俊男,而且此名俊男又坐在代理总裁的宝座上,据说他是钟宅的管家,且深受钟自封器重,此番才会对他委以重任。
言东堂优雅的微笑。“目前还没有需要麻烦万经理的地方,有需要的话,我不会客气。”
“如果言先生中午有空,我们一起吃饭好吗?”万采瑄热情的推荐。“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意大利馆子,那里的奶汁鲑鱼面做得美味极了。”
“听起来不错,我似乎应该试试。”言东堂并没有否决她的提议。
万采瑄喜形于色。“我立刻打电话订位,中午楼下大厅见。”
敲定了午餐约会,她愉快的回去办公了。
言东堂目送美女窈窕的背影,一转身看到研研站在长廊上瞪着他,头上好象冒着白烟。
“哼!”研研傲然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是他专心聆听美女说话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他应该搞清楚,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搞绯闻,再说现在他贵为代理总裁,就算要把美眉也该有节制一点,不要落人话柄嘛。
“万经理真是高明,约男人不露痕迹,言先生大概快坠入爱河了。”一回到办公室,安琪就佩服地说。
“安琪,妳在胡说些什么?”研研皱起眉头,严肃的看着她。“我问妳,如果妳是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主动对你放电的女人吗?”
“我要看长相,比如说是谁呢?”安琪摆了个问号脸。
研研牙一咬。“好吧,比如说像万采瑄那一型的好了。”
安琪立刻重重点头。“会!”
“为什么?”研研挫败地问。
连安琪身为女人都会喜欢万采瑄,那身为男人的东堂当然是更动心了。
安琪如数家珍地说:“万经理外型艳丽,曾经留学法国,学历好,活泼健谈,性格大方外向,又出身政治世家,她爸爸已经连任了好几届的市议员,而且家境优渥,这样好的对象若还不喜欢简直就是呆子。”
研研撇撇唇,那她还真希望东堂就是个呆子。
“现在是上班时间,就算她条件再好,也不应该做私人活动,这样违反了公司规定。”找不出毛病,研研只好鸡蛋里挑骨头。
安琪微微一笑。“和公司同仁和睦相处也是员工守则之一,万经理可能只是想表达她对言先生的善意罢了。”
“外贸部刘经理来上任时,怎么就不见她对人家这么表达善意?”
安琪噗哧一笑。“执行长,刘经理他离了婚又带着两个小孩,头顶是不毛之地,外加一个似怀胎六月的啤酒肚,虽然他学识不错,但若万经理去对他表示善意就是头壳坏去。”
研研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梢。
哈,那她还真希望有一天万采瑄会头壳坏去。
“如果照妳所说的,万采瑄条件这么好,那她干么要去对言先生表示善意?”研研手里无意识的翻动活页夹,口是心非的说:“他只不过是钟家的一个小总管罢了,没有家势,没有背景,房子、车子全是钟家的,嫁给他会过得很清苦,等于要跟着他重新奋斗,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傻的女人吧?”
研研皱皱眉头。
奇怪,她怎么突然也有点想当个傻女人?她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在精神错乱啊?
“可是言先生就是有股特殊的吸引力埃”安琪唇角微微漾着笑意,脸上一片温柔。“别说万经理了,我想整个钟氏的未婚小姐现在都被代理总裁先生迷得神魂颠倒。”
“哈,妳们就是这么肤浅。”研研夸张的笑出来,其实心情很糟。“妳们只看得到表面的东西,什么气质和吸引力,挑对象还是要实际点,不然就等着应验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句吧。”
她又再次印证了一件事,不是只有她看得见东堂的好,原来有眼睛的都晓得他非泛泛之辈,早晚有番成就,无论做哪一行都会成为首脑人物。
唉,如果都没有人发现该多好,如果连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如此出色,那他就会永远甘之如饴的留在钟家了。
可是他现在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未来钟家还得留住他吗?
安琪笑咪咪地说:“妳说的也对,就像秦先生,嫁给那样家世卓绝的人本来就应该没问题了……哦,不早了,我出去做事了,妳签好公文再叫我进来,别忘妳中午要和商业银行的何副总吃饭,宴席订在鸿林馆。”
安琪出去后,研研颓丧的在旋转椅坐下,变脸似的收起了夸大的笑意,安琪最后说的那些话彷佛敲了她一记闷棍。
嫁给秦士统就真的没问题了吗?安琪是不是在讽刺她啊?
有家世背景真的那么重要、那么了不起吗?
如果不相爱,光靠家世背景真能做一对不贫贱但很恩爱的夫妻吗?
“执行长,秦先生来电,他说他这次真的有急事,请妳务必要接……”安琪的声音从内线传来。
研研皱了下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电话。
“喂。”她一副懒洋洋不大想搭理的调调。
“研研!”秦士统兴奋的喊。
“又有什么事?”研研捺着性子问。
整个早上他已经打四通电话给她了,每次都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她真是消受不起这样的倾慕。
“我父母知道妳爷爷身体不适的消息后,他们很关心,准备今天晚上去妳家探望妳爷爷。”
“哦。”她依旧无精打采,对秦氏夫妇要来拜访不是很热中,尤其是秦士统的妈,是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迷信女人,很难消受。
秦士统兴匆匆地说:“还有,我妈说我们可以先订婚来冲冲喜,这样妳爷爷会康复得比较快。”
研研竖起耳朵。“什么?冲喜?”
她有没有听错啊?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冲喜这回事?
“我就知道妳会很高兴。”秦士统笑盈盈的说:“我妈说很灵的,只要我们快点结婚,再生个孩子给妳爷爷抱曾孙,他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抱歉,士统,我现在有事要忙,我们改天再谈吧,再见!”她喀的一声挂断电话,立即拨内线出去,没好气的吩咐,“安琪,这个礼拜都不准再将秦先生的电话接进来,不然妳就被我格杀勿论!”
研研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她究竟是怎么了?
秦士统向她提婚事,她一点也不高兴,却偏偏去在意东堂和万采瑄会有什么发展。
她是堂堂钟氏的二小姐耶,应该要好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才对啊,而秦士统摆明了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她是不是应该如秦士统所说的,快点和他订婚?
订了婚她就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了吧,不会整天想东想西,想些有的没有的,甚至还派人调查董宝儿,再这么神经兮兮下去,她大概也会派人查万采瑄。
不行!她不行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会使钟氏在商场上蒙羞,落人笑柄,使得她爷爷抬不起头来,她不能变成钟氏的罪人!
天人交战的结果,她决定,她是真的该订婚了。
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言东堂进入钟氏一个月,表现得可圈可点,原本不看好他的股东大老们现在都对他赞誉有加,各部门经理更是对他精准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