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忘了?是华才人昨日派人送来的,大抵是莲贤妃赏给她的。”
小亭外一女子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风吹两面倒的然才人啊!”最后一个啊字拖得特别长,带着让人寻味的意味深长。
格桑拿着点心的手呆愣住,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便起身行礼:“妾身给秦婕妤请安。”
秦婕妤也是刚到,她在宫婢的搀扶下进了亭子坐下来,看了看茶盏点心:“然才人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自在的。”除夕一舞晋位之后,她原本以为皇上会召她侍候,却不想三个多月了,皇上连一份赏赐都没有,更别提侍寝什么的!眼前这南昭来的媵妾,却能得到兰淑妃和莲贤妃两人的支持,从而得到侍寝的机会,凭什么!
格桑有点腿软,却还是努力维持着福身的姿势:“妾身低贱,不过偶尔来这一逛。”因着格桑来宫后宛,必定是要经过秦婕妤所在的怡毓宫,所以秦婕妤知道她不止来过一两次,今日也是知道她来了才会赶着过来找她麻烦的。
“我听说你们南昭的女人勾引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秦婕妤轻蔑一笑,完全不把格桑放在眼里。
格桑蹲着的腿颤了颤,冬叶担忧地看着她,她却笑看着冬叶,用眼神告诉她没事。她清清嗓子:“不知道秦婕妤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不实传言,再说皇上乃是明君,怎会这么容易就被勾引。”
秦婕妤站起身绕到格桑面前:“我看你是不懂规矩吧?这后宫是锦国女子的后宫,没有南昭说话的份,你看木昭仪,哦不对是容淑嫔,她不也死了吗?死在锦国女子的手里,你有一天也会是这样的。”她冷笑了一会,瞬间觉着心里舒畅了。
格桑双手冒起冷汗,公主果然是被害死的?真是谢昭容吗,不然为什么要把她禁足?可是如果确有此事为什么不让她偿命?南昭女子的命就这么随意地能被夺去,事后却不用受到惩罚
“害怕了?”秦婕妤看她表情惊恐,更高兴了,对一边的宫婢道,“素远,教教然才人规矩吧,以后伺候皇上才会更尽心尽力。”
那宫婢露出心领神会地表情:“是。”她走到格桑面前轻声细语,“然才人,行福礼时双膝要蹲下去一点,才显得受礼人的尊贵。”
冬叶和阿燕担忧地看着格桑膝盖往下弯了弯,秦婕妤摇摇头表示不满意,那宫婢就继续道:“背部要挺直,双肩要自然柔美。”
“然才人进宫没学过礼仪?素远,你好好教教她。”
“是。”宫婢绕到格桑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往下压,格桑本来就支撑不住了,在这样的用力下往前跌了一步,险些摔倒。
冬叶跨了一大步冲过来跪下扶住格桑,待格桑稳定身形后才俯身磕头颤颤道:“奴婢主子年少不懂事,还请秦婕妤放过主子一次。”阿燕也赶紧过来跪地俯身,“请秦婕妤饶了主子。”
“年轻不懂事”秦婕妤一字一字念道,颇有咬牙切齿之感,“我这不就是在教导你们主子规矩礼仪吗”
“秦婕妤姐姐,妹妹不懂事,若是往日有得罪之处,还请姐姐多多包涵。“格桑交叠于腹部的双拳渐渐松开,提起裙摆慢慢跪下去,双手交合于地面,额头碰地。往日在莲贤妃处见过她两次,却不想转身踏进兰淑妃的阵营,就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秦婕妤也不是真想把格桑怎么样,她只是看不惯每个比她得宠的妃嫔罢了,见格桑胆小好欺负又是异族女子才找她下手罢了。此时她摸摸发鬓,又亲自扶格桑起来,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迹:“瞧把妹妹吓得,姐姐不过是给妹妹开个玩笑罢了。”言笑间完全看不出她刚刚出手欺负了人家。”
“妹妹只要记得以后在皇上面前多多提提姐姐,我们自然就是最要好的姐妹了。”秦婕妤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指甲深深掐着格桑的手,妩媚一笑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秦婕妤走后,冬叶和阿燕才爬起来扶着格桑焦急闻着:“主子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格桑摸摸肚子顿了顿,面色颇为憔悴:“好像肚子有点不舒服。”
两人慌张起来,怀孕后肚子疼可就是大事了:“可还能走动?”格桑点点头,两人小心地扶着格桑出了花宛乘着步撵回到合安阁。
大树和松子守在院门口,一看两人扶着主子的姿势和平日似乎不一样便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快别问了,去太医院找太医,要快!”
大树一听,撒腿就往外跑。
进了内室,正巧遇见往外走的刘愉,刘愉一见这架势不对,急着问怎么了。两人扶着格桑躺到床上之后冬叶才喘了一口气道:“主子这怕是动了胎气!”
“快去请太医啊!”刘愉眼下也有点慌了。
“大树已经去了。”
“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子身体底子好,怎么就会。。。。。。”
冬叶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刘愉侍候格桑喝了热水:“这秦婕妤的兄长原是家中庶子,后来是考武举得到重用的,据说她姨娘是被嫡母折磨死的,后来他便带着秦婕妤分宗另立门户。”刘愉这话就是略嫌秦婕妤身份低下的意思了。
古人以嫡为尊,为了一个姨娘的死就闹得要分宗就是不孝不义了。可是人家得了皇上的重用,也能送妹妹进宫为后妃。
约莫过了一刻钟,大树和太医才到了合安阁。太医隔着绢布把脉,好一会才拱手行礼贺道:“恭喜才人,您这是有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我们主子身体略有不适,太医您再看看。”
太医又伸手把脉:“才人初次怀孕,或许是还不适应。老臣先开一贴安胎药,你们送去太医院检验一下方子可有问题,然后抓几贴来先喝着。”
刘愉看看格桑,后者抱着肚子还是显得极不舒服。她只得先打赏了太医然后让大树送回去,又吩咐松子去太极宫:“你去了就先求见林中贵人或者黎总管,把主子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们,若是皇上不忙还请通传一声。”
“刘姑姑,我还不舒服呢。”格桑提醒她。
“奴婢知晓。”刘愉点点头,“待会奴婢去请罗嬷嬷来看看了。”
“我怀孕肚子不舒服,不用告诉皇上吗?”
刘愉这才转过头来,看她一幅不争气的样子:“宫里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些不吉利的事情怎么能告诉皇上。”
格桑扁扁嘴不说话了,反正皇上最大,在他面前就不能展现出不好的一面。可是自己在他面前醉过酒,流过鼻涕打过喷嚏,亲过嘴,连最私密的事情都做过,再不好又能多糟糕呢?
松子哧溜哧溜地就跑去了太极宫,殿外站着的宫婢内侍不认识他,只按例道:“皇上在忙,你先递上牌子来,皇上若要见你自然就会见你的。”
“请这位姐姐行个方便,奴婢的主子然才人怀有龙裔,奴婢是特来报喜的。”松子谄媚笑道。
“然才人怀孕了”那宫婢闻言惊讶看着他,“那我这就让他们给中贵人传话。”然后吩咐身后的人进去传话。
“多谢姐姐。”
林重端听到消息惊讶地张着嘴,这然才人可才侍寝几次啊,这就怀孕了?可得赶紧地告诉皇上才是。他一溜地回了殿内,欢喜地给皇上行了一个大礼:“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江廷蕴抬头问道:“什么喜?”
“明秋宫的然才人派人来传话,才人她怀了龙裔!”
“怀有龙裔?”江廷蕴也颇感惊讶,虽然他没有暗中给她喝什么避孕的药,可是不过三次就怀了他若有所悟地笑笑,“朕就说她是个有福气的。”
“有皇上庇佑,才人自当福寿安康。”林重端继续拍马屁。
“走,去瞧瞧她。”
林重端拖长声音唱到:“摆驾明秋宫!”
路上皇上问了松子一些关于格桑的情况,松子都一一回了。
到了明秋宫宫门,又有内侍唱到:“皇上驾到。”
两侧偏殿的人马纷纷出动到殿前迎接,任小嫒知道这必定不是来看望自己的,却也不愿错失每一个见到皇上的机会,她来不及收拾便上前迎接:“妾身小嫒任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端的是窈窕淑女婀娜多姿。
“免礼。”皇上手一挥,就在松子的带领下往合安阁的方向走,连眼睛都没扫她一眼。
到了合安阁院中时,格桑已经换好衣服在冬叶的搀扶下出来了,她领着宫婢内侍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
江廷蕴一把托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看着倒是胖了不少。”
格桑脸色不太好,只是笑笑却没有接话。
“这是怎么了?”江廷蕴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瞧瞧,“不舒服,请了太医没?”
“妾身无事,只是今日……今日……”格桑喃喃,慢慢偏过视线不肯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瘪嘴:不要惹我,惹了我,我就,我就……
☆、第二十九章
江廷蕴见她支吾不肯言语便看向一边的刘愉:“到底怎么了?刘愉,你来说。”
“是。”刘愉心里颤颤,主子这是故意的呢,让皇上知道了又怎样,秦婕妤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再说主子现在没有大事,皇上怎么会为了主子责怪秦婕妤?她行了福礼回道,“今日主子到宫后宛游玩,却不想巧遇秦婕妤,秦婕妤说主子礼仪不甚规范,便让贴身宫婢教导主子。主子觉着肚子难受,回来便请了太医……”
“太医怎么说?”江廷蕴抿嘴打量了格桑一圈,牵着她的手进了内室。虽刘愉没直接说秦婕妤是怎么教导然才人的,可是江廷蕴自有就是看着妃嫔争宠长大的,怎会不知这秦氏做了些什么。
“太医只说主子怀有龙裔,别的……别的便没什么。”
江廷蕴看着格桑,格桑坐在榻边,低着头也不说话,侧面看上去眼圈微红,脸色也略显苍白。他沉声道:“你先去床上休息。”一边又吩咐林重端派人去太医院请擅长此道的太医过来再看看。
格桑听话的躺在床上,几个侍候的又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毕恭毕敬地低头侍立在一旁。床边摆了一张椅子,江廷蕴坐在上面,仔细看了看她的小圆脸:“胖了?”
锦国是以瘦为美,这个胖了就相当于再说你变丑了,今儿个他就问了两次了。格桑本来还苍白的脸慢慢变红,急急道:“妾身,妾身就是开春了吃得多一点罢了,等夏天就瘦下来了。”
“你现在怀孕了,可要多吃一点,不许学别人节食!”宫里宫外的女子为了穿衣裳好看,可没少节食。平日里也罢了,现在怀孕了可就不能任性了。
“是。”格桑闻言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鼻尖。
“现在还难受?”
“还有点不舒服。”点头委屈状,杏眼含着泪就是不肯掉下来。
江廷蕴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略微头疼,吩咐一边站着的人:“快给你主子擦擦眼睛,这孕妇不能随便哭的。”
侍候的人还没过来,格桑自己就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嘴里还念道:“妾身不哭。”以前阿娘怀阿弟阿妹时她也没见过阿娘哭,肯定是不好的。
几人暗叫不好,这用衣袖擦脸可不是名门风范,主子这会还当着皇上的面做这种有失礼仪之事,刘愉胆子大一点,偷偷瞄瞄皇上的神情,却不想他还难得一笑:“嗯,这才乖。待会太医肯定要嘱咐一些事情,你就听你管事姑姑的,不可随意胡来。”他顿了顿,“你这里就这几个侍候的?”
格桑点头,刘愉见状道:“回皇上,才人份例侍候的人管事姑姑一名,宫婢内侍各两名。”
江廷蕴点点头,又看向林重端,林重端虽是低着头,却时时注意着皇上这里的动静,他上前两步道:“回皇上,正五品美人管事姑姑一名,宫婢四人,管事公公一人,内侍四人。”
江廷蕴点点头,没有提关于晋位之事,合安阁的奴婢们都提起一口气,又听他道:“你们主子怀孕的事情先不要说出去,太医院那里朕也会嘱咐的,等满了三个月再知晓后宫。”
怀孕三月通知亲朋好友是习俗,这也是怕惊扰了胎儿,刘愉等人福身谢恩:“谢皇上体恤主子。”
格桑后知后觉地撑着双手想起来谢恩。江廷蕴却伸手压住不让她起来;“你就好好躺着。”
晋位与不晋位皆是天恩,都得谢恩。
因着是御前伺候的人亲自去太医院请的人,太医院正便与江太医韩太医一同来了合安阁。两人分别替格桑把脉后均道才人此胎非常健康。
格桑抿抿嘴,半眯着眼睛无力道:“可是我还是觉着不舒服。”
“这种情况是有的。”江太医道,“才人第一次怀孕自然是不习惯的,平日里饮食也要多加注意,待会微臣会告知于姑姑。才人还请放宽心,若是明日还觉着不适,便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