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位份不低,宫里虽未挂白绫,却也是素衣素食,以体念对她的尊重。
永昌十六年二月二十三,追封昭仪木氏蓝月为正二品淑嫔,封号容。与此同时,钦天监选好的黄道吉日也到了,容淑嫔的棺椁也从殡宫送进了皇陵。
如此,宫里也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兰淑妃来人请格桑到昭阳宫一叙,格桑想着容淑嫔和自己同是从南昭来的,她才一走,自己就参加聚会,这样不太好吧?
于是格桑说自己身体不适,未能前往。
“主子越发地懒怠了。”阿燕笑道。
冬叶跪在榻上替她捏脚:“主子闲暇时也多出去走走,宫后宛,薛充仪华才人那里也多走动走动。”
“你以为我不想?薛姐姐叫我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她那里,宫后宛虽说景色雅致,可是去的人也多,华才人那里就不用说了,前段时间去了两次回修仪都让人把我带去了主殿。”格桑打了一个呵欠懒懒道:“还是自己的窝里舒服。”
“所以主子越来越不爱出门了。”
格桑打了一个呵欠慢慢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疑心病害死人(?? 。 ??)
☆、第二十七章
转眼就到了三月三上巳节。
因着上月容淑嫔过世宫里并未办花朝节,所以兰淑妃一提议大办上巳节时皇上欣然批准了。她早前几日就着手准备了,整理得也是极其用心的。
格桑华才人任小嫒一起去了宫后宛,才发现两月未来,各色鲜花已经来的娇艳欲滴了。走进一片桃花林,华才人命宫婢剪了一束桃花枝下来,她摘了几朵开得正艳丽的桃花并排插在格桑的发鬓上,满意地点点头:“真好看。”
仁小嫒和宫婢们也纷纷点头表示确实好看,格桑脸红了红没有说话。
“不过是只麻雀,真以为自个儿能变成凤凰?”一声尖利的女声传来,几人纷纷寻声望去,却是不远处的俞婕妤。
三人纷纷行礼:“妾身给俞婕妤请安。”
过了好一会俞婕妤都未叫起,华才人不耐烦地站起来并且托了格桑一把。
“华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俞婕妤咯咯一笑讥讽她:“也难怪了,听说华淑人幼年时期母亲就过世了。”
所谓丧妇长女不可娶。
华才人眼里闪过狠厉:“俞婕妤好兴致,连妾身的家事都如此了解。只是不知俞贵嫔的哥哥现在腿疾可是大好了?”
俞家嫡出子嗣逛花楼时和一男子抢花魁,最后被那男子派出家中府兵爆打了一顿,最后伤及了腿部,遍寻良医都无法医治,只能一生坐在轮椅上了。
这在俞家是大忌,现在却被华才人轻描淡写地当众说出。
俞婕妤怒目直视,放低声音清晰说着:“华才人进宫不久,脾性也太大了,莫以为有贤妃撑腰就可以不分尊卑。”
华才人还想再说什么,不妨身侧的衣袖被人拉了拉,格桑勉强一笑:“上巳节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不然让各宫主位久等实在是不妙。”
“哼,算你识相。”俞婕妤转身带着宫婢离开,毕竟她也不想自己亲自对上莲贤妃。
“你拉我干嘛?”华才人皱眉道,“明明是她见不得你好,你还帮她说话!”
“我哪里是帮她了,不过是担心这里人来人往的,若是一时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传出去了就不好了。”
仁小嫒也附和称是,这两人她都不想得罪。华才人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呐呐道:“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多大道理。”
格桑低头:“这些也是听姑姑说的。”
又过了好一会才到了宫后宛的亭外,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三人心知到得晚了,都道自罚三杯。
万美人一笑:“然才人素来喜欢喝酒,今日准备的必定也是美酒,可不便宜你了?”格桑去过昭阳宫几次,几乎都能遇上万美人,万美人将她算在兰淑妃的阵营里,对她也有几分亲近之意。
“万美人说的极是。”秦婕妤走过来瞟了格桑一眼,“换个惩罚吧,今日上巳节,然才人给大家弹一曲如何?”
这就是有意为难了,万美人暗道不好。兰淑妃曾经问过然淑人可会什么才艺,然淑人回答小时贪玩不曾认真学过,当时秦婕妤也是在场的,还因此奚落了她两句。
“妾身不曾学过。”
“那就作首诗吧。”
“妾身才疏学浅。”
“……”
“……”
琴棋书画舞等等都问完了,秦婕妤显得特别开心:“那你到底会什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然才人不需要学这些。”众人望去,却是姗姗来迟地薛充仪,位份低的皆行礼问安。
俞婕妤笑道:“薛充仪可是我们京都出了名的才女,到今日这地步莫不是嫌弃一身才学了?”
薛充仪连个眼角都没给她,只是轻轻对格桑说:“宴会要开始了,先进去就座吧。”
大家进了亭子依次坐好。首位只有兰淑妃一张桌几,桌几两边却各跪坐着一名女子,观其华丽装扮,必定不是侍候的宫婢。可是宫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两位娇客
大家难掩好奇,都纷纷多瞧上了两眼,兰淑妃见状笑道:“这是我娘家的两位小表妹,前两日才进宫。”
表妹啊!去年不是也有一位表妹来着,最后可是连累了薛家不少人啊。
“两位姑娘年轻貌美,我等瞧着可是自叹不如。”
两位表妹羞涩道:“众位姐姐笑话妹妹了,都说宫里的姐姐个个都是貌若天仙的,今日一见果然让妹妹们涨了见识。”两人一抬头举起玉觚,“妹妹敬诸位姐姐一杯。”
众人这时才看清两人的相貌,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应是孪生姐妹。
这姐姐妹妹的已经开口说了,众人都心照不宣了,不过是兰淑妃想塞一对姐妹花到皇上身边罢了。这也得凭本事,不是进宫就有机会接近皇上的。要知道即使是选淑人进宫的,可也还是不少都是未承圣宠的。
欢歌言语一片,过了一会又有人提议把席面移到园中,以求应景。锦国三月三上巳节,平日里相熟的闺中小姐都会相约踏青,一些开放的地方还有男女对唱歌会,以求择偶。
格桑对歌舞并无太大兴趣,倒是觉得在露天的草地上用食别有兴趣,和华才人一起欢欢乐乐倒用了不少。
“臣女敬华才人,然才人。”两人侧过头才看见是那一对姐妹花手捧玉觚蹲在面前,脸上笑意吟吟。刚刚分别给各位妃嫔敬酒时自称妹妹被沈修容笑话了,才改称臣女的。
华才人没看她们,端着玉觚直接喝了,格桑对她们笑笑也喝了,她没有强大的依靠,不能随便得罪人。
“皇上驾到!”不远处传来内侍的唱和声,妃嫔宫婢离了席位福身道:“妾身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江廷蕴从中间走过:“众妃免礼。”
侍候的人很快就加了一张桌案,江廷蕴刚坐下兰淑妃就唤道:“殷烟,殷窈,还不快来敬皇上一杯。”
待嫁女子不见外男,虽说是兰淑妃的远房表妹,可到底不合礼数。面见皇上,最多一拜就避而不见了。两人从格桑面前离开到了首座,宫婢斟满了酒,她们盈盈一拜,姣好面容泛起羞红:“臣女敬皇上一杯。”这人是锦国的主宰者,更是她们未来的夫君,叫她们如何能不紧张羞怯?
“朕今日就不饮酒了。”江廷蕴淡淡地扫视,并不打算接这一杯酒,“这两位姑娘是”
兰淑妃略感失望,却还是认真答道:“这是妾身的远房表妹,父亲在连州东源县任县令,母亲是薛氏族人。她们母亲久未归家,年前特地带她们俩回了京都。”
这是特意的还是无意的,江廷蕴都不感兴趣,他来这里不过是走一遭罢了。
现在莲贤妃怀孕,谢昭容禁足,林淑姬与世无争犹如一个隐形人,宫里自然就是兰淑妃坐大了,宴会上自然也没人敢给兰淑妃找晦气的,所以这次上巳节完美收场。
自然格桑也是这样认为的。
刘姑姑带了上次格桑装病时来替她瞧瞧的嬷嬷,内室屏退了其他人,只剩下格桑刘姑姑及这位罗嬷嬷了。
罗嬷嬷替她把了脉,又摸了摸格桑的肚子,直氧得格桑哈哈大笑她才严肃道:“然才人情绪波动可不能再这么大了。”
“这是?”刘姑姑满含期待地问着。
“等过上几日你再请太医来瞧瞧,那会脉象更清晰。”
“哎呀!”她欢呼一声,又不确定道,“你可看准了?我们主子……侍寝也不过几次。”
罗嬷嬷不悦地瞪她一眼:“既然不信,你叫老奴来干嘛!自个儿请太医去。”
刘姑姑笑着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讨好道:“我这不是高兴的嘛,嬷嬷可别生气了,明儿个我亲自下厨给您做糕点。”罗嬷嬷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格桑没见过刘姑姑这幅表情,张着嘴巴看着她们,这罗嬷嬷是何许人也?而且他们是在说什么,应该是在讨论自己吧?
“姑姑,这是怎么了?”她拉拉刘愉的衣袖
刘愉这才想起正主儿还在,转身福了一礼喜道:“奴婢先送嬷嬷出去,待会儿再回来告诉主子。”说着就挽着罗嬷嬷的手送她出去了。
冬叶和阿燕进来,格桑问道:“冬叶可知道这嬷嬷是谁?”
“奴婢进宫十二年了,并不曾见过这位嬷嬷。既然刘姑姑认识,想必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应该平日不常出来走动。”宫中是会有一些精通某些方面的老嬷嬷养老的,想来这罗嬷嬷也是。
刘姑姑对主子没有不上心她便放心了。
刘愉一会就满面带笑地回来了,看着阿燕和冬叶都在,板起脸来:“都在这里干嘛,没事做?”虽说语气严肃,可嘴角总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两人低头行礼出去了,到了外间还对视了一眼,刘姑姑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儿?
“主子。”刘愉行礼低声细语,“恭喜主子怀有龙裔。”
“龙裔?”格桑疑惑地眨眨眼睛看着她,“你是说,我,我怀孕了?”
刘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点着头。
格桑好奇地低头摸摸平坦的腹部,惊讶的感叹道:“这里面有娃娃了?那再过几个月就得生了吧。”
“哎呀,那我可不能整日呆在房间里了,我阿娘说这样孩子也会变懒的。”说着她便下了榻来回走动了几步。
“我明日要去薛姐姐那里,薛姐姐长得好看,天天看着她孩子肯定像她了。”
这样想了一会她又担忧起来:“生孩子肯定很疼吧?我小时候隔壁家的婶婶就是生孩子死的啊……”
“主子可别胡说。”刘愉皱眉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这是大喜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再说宫里这么多太医嬷嬷,不会有事。”
“好吧。”格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辩解,“那我们得准备好多小衣服了,全都做新的。”阿弟阿妹小时候穿的衣裳大多都是用自己和哥哥的旧衣服改做的,自己以前就想着长大了要给他们做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衣裳。
刘愉笑道:“嗯,以后给小皇子做好多小衣服。”
格桑却问:“为什么是小皇子啊,我觉着小公主也很好,听话!”虽说自己没有哥哥听话,可是阿妹就比阿弟听话。
“都好都好!”主子这心可真是宽,哪位后妃不想生皇子的啊?
☆、第二十八章
格桑最终并没有将怀孕的事情告诉别人,因刘愉姑姑说现在还未让太医把脉,不宜张扬。
冬叶和阿燕小心翼翼地扶着格桑上了步撵,后者闷闷道:“你们也太过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冬叶笑笑,避开了她恼怒的视线。主子有孕什么的可真是太好了,以后的日子也能有位小主子依靠。
格桑去的是宫后宛北面,此处花卉较少,在宫后宛算是偏僻之处。她慢慢渡步,时不时地与她们俩闲聊两句。
“这天气真是有点热了。”格桑喘了两口粗气坐下,冬叶拿着一张椅垫迅速地放在凳子上。阿燕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却发现已经有些凉了,她叹口气准备收起来,却不妨格桑伸长了手抢过来,自己到了一杯喝掉:“不算太冷,还能喝。”这太渴了,不喝水怎么行。
“娘娘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可不能胡来。”阿燕接过茶壶茶盏劝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冬叶拿出攒盒摆放在桌上,打开盒盖,里面摆放着九种小点心。格桑开心地用手拈起一小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真好吃,御膳房送来的?”
“主子忘了?是华才人昨日派人送来的,大抵是莲贤妃赏给她的。”
小亭外一女子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风吹两面倒的然才人啊!”最后一个啊字拖得特别长,带着让人寻味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