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对得起他这一片忠心？
“还有我！”一道冷冽的嗓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殷歌笑缓缓走近，一身黑衣衬得人更加寒冷。
“不！”低下头，柳小小摇了摇头“明天，我自己去就够了！”
水慕枫有些不赞同“小师妹你……”
“好了，就这么定了！”柳小小打断他的话，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
水慕枫一愣，轻轻皱了皱眉。知道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有些烦躁。
抬起眼，瞥了一眼远方，柳小小轻缓的眯了眯眼。她特别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分别饰演两个角色而全无破绽的。难不成，是因为他天生就擅长演戏？
指尖握紧茶杯，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瑾墨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午时……
按照信上所说，柳小小第二日早早就来到了品茗居外，将踏雪无痕几人留在外面，独身一身踏进了品茗居。
这是她的地方，莫影灏就算再大胆也不敢轻易有动作！
不是她防备心太重，而是……
掌柜显然认得她，隔着柜台朝她无声的点点头。柳小小颌首，转身，轻轻的踏上台阶。整个二楼雅间已经被包了下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拐角处，柳小小就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祭！
无视了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就着他打开的门，缓缓踏进房间。
一缕缕升起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将整个房间弄得有些飘渺不真实，像是神话里的仙境一样。转过屏风，那里坐着一个正在品茶的男子。
一身冰蓝色的衣袍，袖口间绣着兰花。那人眼帘低垂，却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张美的不似凡人的容颜，明眸皓齿、姿色绝佳，就像是纯粹干净的琉璃那般通透美好。周身的气息极为安静，有种淡雅怡然，雅致天成的感觉。
柳小小心神晃了一下，以往她见过的“莫影灏”不过是怜楚扮演的替身罢了！有其形，却无其神韵。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三师兄真正的容颜会是这么夺人心魂。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在看到他袖口那朵精致的兰花，柳小小心神归位，微微抿了抿唇。
当初，她在丰城醉欢楼初见怜楚时，那里只剩下他一人，还有几株奄奄一息的兰花。其实那个时候，她就该有所察觉的。
想到这，眼底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
莫影灏恰好将这抹讽刺收入眼底，轻缓的勾了勾唇瓣，嗓音淡雅的道“墨王妃，这品茗居的茶，果然是极好的。要不要品上一品？”
那人坐在那里笑得淡然，仿佛真的是请她来喝茶一样。
心底有一种不知名的滋味开始在全身蔓延，柳小小抬起步伐，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神色凉薄的抬了抬眼“四皇子，果然好雅致，如今各国之间都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四皇子还敢在外逗留，就不怕水渊一不小心也落得个跟朝岳皇室一样的下场吗？”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若是神智薄弱一点的人，此刻怕是掀桌子了。
而莫影灏，显然不在这范围之内，端起眼前的茶盏，悠悠的笑道“墨王妃说笑了，朝岳皇室一脉，乃是得罪了神灵，才遭此大难。再说了，在下听说，墨王妃身边，不有一名女子，乃是飞羽前朝的嫡出公主，论出身、论地位，那位公主，都比如今朝岳皇室的每一个人更有资格，不是吗？”
他拿寂语威胁她？
他居然拿寂语的安危威胁她！
他不是二师兄，不是那个从小宠她到大的二师兄。
柳小小一遍一遍的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个人，绝对不是二师兄，不是楚容柯，他只是莫影灏而已！
放在桌下的手骤然紧握成拳，柳小小眸子里折射出几分锐利的流光，冷的彻骨。可是片刻，寒光消散，柳小小唇瓣微微勾起，嗓音轻柔的道“二师兄，这就是你原本的容颜吗？”
放到唇边的茶盏微微一顿，里面的茶水险些洒出来。随后面不改色的放下茶盏，抬眼，温和的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今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那也就是说，从十多年前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们了？”
“呵呵！”莫影灏轻笑一声“是与不是，我们注定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所以，你还计较这个做什么？不过，小师妹，我还真的舍不得对你下手。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师兄妹，不比一般的亲兄妹差。”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青竹？”扬了扬声线，柳小小眸子里染上怒火，顿时红了半圈。
青竹，怕是会成为她心里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一道疤了。
瞬间沉默了一下，半晌，莫影灏才道“小师妹，你弄错了吧？要知道，当初，是你执意让青竹他们跟我一起离开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知道那些她不该知道的东西，人都有要坚守的秘密，她犯了戒。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若不是她知道了那些东西，我也不会杀她。所以小师妹，其实，真正害死青竹的人，是你啊！”
若不是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我也不会杀她！
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啊！
柳小小只觉得心尖都在泛疼。
若是曾经的二师兄，绝对不舍得说这些话来让她难过。
你说，眼前这个人到底把她的二师兄藏到哪里去了呢？
颤了颤唇瓣，柳小小轻声问道“楚缘，是不是你杀的？”
那个傻姑娘，一直都以为他是她心心念念，一心要嫁的少主。估计到死，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赋予了一颗真心的人，却要伤害她。
“是！”这次莫影灏回答的倒是很痛快。
“那怜楚呢？他忠心于你那么多年，为你舍弃了尊贵无比的身份、姓氏，背叛了整个家族，屡次用他本就不长命的身体动用禁术，为你待在那种风月场所数年。你对于他的死，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真的……无动于衷吗？
莫影灏垂了垂眼帘，眸子里一片深幽！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身边的这些人，怜楚待在他身边的时间算不上最长，却是最明白他心思的一个。当初，他也不过是随意出手帮了个小忙，可那人却把后半生都给了他还债！
为了助自己达成目的，将他尊贵无比的身份让给了自己。为了能顺利混到风玄衣身边，取得柳小小等人的信任，待在风月场所数年。为了让他身份不露破绽，多番使用禁术改换容貌，甘愿做他的替身。
到最后，就连莫影灏自己都分不清，直到怜楚死的时候，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债？
其实是他吧？
明明，明明那个人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再度抬起眼时，莫影灏眼里一片沉静，异常淡定的道“我培养了他这么多年，他最后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死。这样的人，我还留着做什么？”
死死咬了咬唇，柳小小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她想不到，这样不带丝毫情感的话，居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样的人，我还留着做什么？
闭了闭眼，柳小小沉下声，嗓音轻缓的道“二师兄，这也许是我最后一声叫你二师兄了。我只想问你最后一句话……”
“昔日在仓溯黎城时，你曾舍命护我，险些自己丢了性命。那一次的事情，也是你一手安排策划的吗？”
眼底带了几分期冀，柳小小看着他，郑重的道“我想听你说实话，只要你说，我就信！”
☆、第二十章：最后，他们终究是要背道而驰！
只要你说，我就信！
这句话里到底包含了多少东西，连柳小小自己都不清楚。
她的信任只给一次，所以，她现在在等答案。
看着她清澈一片的眼睛，莫影灏开始在心底问自己。
十多年的相知相识，他真的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利用吗？
他必须承认，二十多年来，只有在无忧谷的那段日子，他才是最放松的。在那里，没有算计、没有欺骗、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他可以逃避外界一切不好的东西。
他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跟身边的相处。
重要的是，这么多年，只有无忧谷，给了他家的感觉，只有无忧谷的众人，给了他家人的感觉。
他曾无数的想过，这辈子，不再做莫影灏，只做楚容柯。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放弃吧，就这样终身呆在无忧谷，哪也不去。
可是，每每当他闭上眼，他就会想起，想起十九年前，曾亲眼目睹那个女子凄惨的下场。
她美的让人不得不动心，像冬日里的朝阳一样，温暖、明媚，可却死的无声无息，连被人提起都是个禁忌。明明是皇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可却没人知道她死前到底受了多少折辱、多少折磨。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女子将她藏进衣柜中，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好好活下去。
柯！是那人的小字！
他原本该有个姐姐的，会在夜深人静时，用她纤细的手臂抱起他，指着天上璀璨的星星唱歌给他听。
那些微薄且足够暖心的温暖，他曾经也得到过的。
可是却有人硬生生的将它撕毁了。
既然连阳光都没有，这世间那么脏，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十九年前，莫影灏就已经死了。
十九年后，他不过是想为那对尸骨未寒的母女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既然这偌大五国连她们的容身之所都没有，那就……毁了吧！
那就……毁了吧！
抬起眼，眼神清淡的看着她，莫影灏轻轻叹气。冰蓝色的衣袍为他平添了几分冰凉的气息，袖口上的兰花若隐若现。微微张了张唇瓣，眼底一片漠然。
昔日在仓溯黎城时，你曾舍命护我，险些自己丢了性命。那一次的事情，也是你一手安排策划的吗？
好半天之后，莫影灏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是！”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使然，就在这句话落地的一刹那，窗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知道是不是，谁的心流泪了！
最后的最后，他们终究是要背道而驰！
将那个字一点一点的消化干净，柳小小眼神里没有半点多余的神情，垂了垂眼帘，轻缓的道“二师兄，你看，你还是这样，对于一些事情，从来不会给人回旋的余地。”没等到他说话，柳小小就站起身。
这样的话，有些话，也不必问了！
以俯视的视角看着他，柳小小一字一句，嗓音冷清的道“四皇子，这里是寻天，如今你是客，本王妃是主！这一次我就暂且放过你，再次相见之时，丰城无数名百姓，楚缘、风玄衣、怜楚、青竹，这些人的账，我会通通跟你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下次见面，也只能执剑相对了！”
落下这句话，柳小小便转身朝外边走去，刚走到门口，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的道“四皇子，本王妃忘了说一句话，寻天，不欢迎你！”
寻天，不欢迎你！
莫影灏突然觉得心底有个地方疼得厉害，他曾无数次的动过杀心，可却没有一次付之行动。唯一的一次，还是他亲手阻断的。你说，他舍不舍得去伤害这个给我他温暖的小师妹？
可是，十数年如同亲兄妹一般的情谊，终究是被他亲手斩断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不是早就打算这般结束吗？
可是，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窗外的雨渐渐的大了，天气阴郁。
“想不到，无忧谷不凡老人的二弟子，居然会是水渊四皇子，而且最后还和师门成为敌对。这个消息传出去，想必会震惊不少人吧？”窗外骤然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几许慵懒。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从窗外闪了进来，人影立定后，眯了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朝着他面前柳小小方才坐过的位置走了过来。
一张妖异艳丽的容颜如同三月桃花一般，眸子里带着几许危险的神色，冷冷的看着他，花非影语气冰凉的道“四皇子，你说，毁了我千影阁之仇，我该如何跟你清算呢？”
见来人是他，莫影灏也不惊讶，勾唇笑了笑，轻缓的道“千影阁阁主，久违了。”
眯着眼看他，花非影不语。
眼底带了几许意味深长之意，莫影灏突然出声道“花阁主，昔年在下曾记得你说过，要做这武林之中至尊的存在。如今数年已过，不知花阁主对于千影阁的成绩，可还满意？”
花非影瞳孔骤然一缩，脸上收起似笑非笑的笑意，却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皱眉看着他，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昔年、数年已过、可还满意？
这些个词语累加在一起，带给花非影的是无边无际的震撼！
这明明就是个约定，而且，只有自己和另一人知道，难不成……
看着他笑的淡雅的容颜，花非影抑制住心底的震撼，冷笑道“四皇子，如今千影阁都已经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