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赴鲁西,委员长命韩『主席』固守禹城一带。这是韩『主席』刚发来的密电,你家四夫人因为伤心家事而病重,暂没随韩『主席』前往禹城,她留在青岛养病,韩『主席』部署重兵保护她。还有,金团长的弟弟、韩『主席』的卫队长金万赢也留在青岛,陪护你家四夫人。没办法,兵荒马『乱』的年代,韩『主席』也不放心你家四夫人单独走开。另外,此处岗卡里有电话,我可帮凌少帅接通韩『主席』那边的电话,并请你家四夫人通话,以报平安。”岗哨亭里,韩国栋走了出来。
他解释一通,挥手示意旗兵官收起栏杆,放凌南天等人过来,并将电文呈于凌南天马前。
“急电!致金万胜:你部作为古城内应任务已完结,速将城防任务交与中央军陈总司令部接管,并命你部速回禹城。另转我的南天贤侄,速到青岛与嫂夫人团聚。”凌南天未接电文,已是一阵心疼,接过电文一看,登时伤感落泪。
“娘……娘……呜!”他泣声大喊,眼前发黑。
本来,他想入城之后,向韩复榘借兵,然后找马彪报仇的。现在,这个梦瞬间破灭了。
韩复榘来不了古城,而自己的母亲也来不了古城。
凌南天又气又疼又急,心头难过异常,伤感的泪水哗啦啦地流,感觉甚是无助。
“交接好了吗?”金万胜愧对路洋,一直沉默无语,此时见凌南天哭了,便打破尴尬,急问韩国栋。
“交接好了。我部在凌府门前集结完毕,就等团长你回城了。另外,刚才石友三部炮轰古城前沿阵地,韩新所部伤亡不少,他在城南门外集结,正往这里赶。”韩国栋敬礼回话,并又将自己与韩新部通过电话联系的情况,向金万胜作了汇报。
“少爷,让岗哨亭接通韩『主席』的电话,你先与你娘通通电话吧。”冯毅见路洋气得张圆嘴巴而说不出话,便强忍满肚怨气,低声劝慰凌南天。
“金团长,可不可以借兵给我,我要找马彪报仇,我要参加作战。”凌南天抹抹泪水,没答理冯毅,反而侧目而视金万胜。
从军篇 宛拒借兵
“少帅,请恕金某无礼直言,我不能借兵给你,我也无权借兵给你。你别急,我给你分析一下,我不能借兵给你的理由。”金万胜很尴尬,但是,尴尬归尴尬,他还是坚持原则,拒绝借兵给凌南天复仇。
因为他率部这次顺利作内应拿下古城,并交与中央嫡系部队接管,实是有赖于凌家军一帮亲信血战的功劳。
但是,因为战况发生变化,韩复榘没有率部前来古城,导致林依依也没来古城与凌南天母子团聚,在这一点上,金万胜是欠凌家的,欠路洋的。
金万胜好言好语,很耐心地说出一大堆道理来劝凌南天,并决定派一个排的兵力护送凌南天去青岛:
首先,大战已爆发,这次陈司令长官接管古城,也是诱敌,目的是牵制石友三大军。我部与陈司令长官所部,互不统属,你没办法领兵参战。
其次,你无统兵打仗经验,我不能借兵给你,因为这涉及到上千官兵的『性』命安全,儿戏不得。
其三,我部兵马乃是国民『政府』编制,不是山匪或江湖好汉,没有上峰长官命令,不可以随便调度,更别说借兵了。
其四,就算我可以擅自借兵予你,你也暂时无法找马彪复仇,因为这涉及到枪枝弹『药』、粮饷的补充,这场大战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结束的。
你想想,现在双方陈兵数十万,这仗会是一天可以打完的吗?时间一长,谁给你补充弹『药』、给养?谁帮你收拾伤员、看护伤员、抚恤伤亡者家眷?
少帅,看小说、听评书、听故事,感觉带兵打仗很容易,其实一点也不容易。任何疆场的事情,不是小说家、那些街头说唱弹拉评的人可以编出来的。
得经历流血牺牲,才可以亲身体会的。
其五,就算我能借兵给你,你率部将在何处驻扎?部队的驻扎,是有地域界定的。稍不小心,便会与邻军、友军发生磨擦。
其六,现在多方兵马集结中原,隆隆炮火声中,你又将往何处寻找马彪行踪?天上有飞机轰炸,地上有炮弹呼啸,弹雨无情,你能找到马彪吗?就凭我借一个团的兵力给你,你就能报得了仇?
综上所述,所以,我不能借兵给你。
而且,因为我们走的方向不对,你去青岛,我去禹城。
所以,我不能亲自护送你去青岛,我安排韩国栋率一个骑兵排护送你前往青岛,这是私人感情,这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会受到处分的。
好了,韩国栋会一路上帮你换关文、办理过关手续、提供给养的。
至于凌家复仇之事,待我回到禹城,面呈韩『主席』再说。凭韩『主席』与令尊之前的交情,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少帅,请放心!
我们往后一定会帮你,会报答你。
这次,我不能借兵给你,请你务必理解!
从军篇 忧郁成疾
金万胜说罢,低下了头。
他不敢目视路洋,也不敢面对凌南天。
从感情上来说,他理应借兵给凌南天复仇。
但是,正如他所言,他不是绿林山匪。
他的部队是国军编制的,部队的调动得须上峰的安排。
他无权擅自调动部队并随意交给别人指挥。
凌南天闻言,不由瞠目结舌,又是一阵眼泪汪汪。
他此前只是一介执绔少爷,从来就没想到统兵打仗,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学问在里面。
那么,这样一来,凌家的大仇,什么时候才可以报?
凌家军已经散了,借兵不可能,马彪又投靠石友三去了。
凭自己身边的几个亲信,又如何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找到马彪?
这仇不用报了?
就这眨眼间功夫,凌南天伤感的思绪飘飞,心里掠过很多疑问,想了很多问题。
他这才发现自己此前真的很幼稚,也隐隐后悔在此之前没有从军。
现在凌家落难,自己没有军旅经验,没有兵马相随,想报个仇也不容易。
怎么办?
凌家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伤感的泪水再次喷帘而出,一阵血腥涌上咽喉。
“上天!为何你要这样待我?为何你要如此残忍来折磨我们凌家?呼……砰……”忧郁、伤感、屈辱、失望、久饥、劳累一起挤压着凌南天的心头,纠结异常。
他仰天大吼,忽然咽喉发腥,眼前发黑,金星『乱』冒。
他头晕眼花,一口鲜血溅出,便一头栽倒于马下,侧摔着地,即时晕厥过去。
“凌少帅……三少爷……公子……”
金万胜、冯毅、路洋眼含泪水,一起呼喊。
他们纷纷跃马而下,去扶凌南天,去抱凌南天。
“狗娃,快,快去找贺大夫!”路洋朝赵狗娃大吼一声,便抱起凌南天,飞身上马,策马急奔凌府。
“韩国栋,你向这位长官要张证件,陪赵狗娃请个大夫,免得与陈司令长官所部发生冲突。另外,我率部先行北上,你率一个排,护送凌少帅前往青岛。记住,咱们确实欠凌少帅的恩情,所以,你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路上有什么事情,你听冯毅、路洋的指挥,他们俩人可是沙场老将。”金万胜很是无奈,也很愧疚,扶起冯毅,又朝韩国栋下令。
“是!”韩国栋向他敬礼,随即走向岗亭内借证件。
金万胜、冯毅等人急急上马,直奔凌府。
“报告团长,队伍集结完毕!请指示!”副团长韩新已率部提前赶到凌府门前大街,下马立正,向金万胜敬礼。
“全体都有!向后转!上马,出北门,立即赶赴禹城!”金万胜不敢耽搁时间,立即下令,率部出发。
骑兵团旋即扬尘而去。
从军篇 人情冷暖
“爹,回来啦?四夫人呢?三少爷呢?金团长他们要去哪里?好象是出北门北上的啊?”冯云在凌府大门口台阶上坐着,在等待冯毅与凌南天回来。
待看到冯毅狂奔而回,她便惊喜地喊了一句。
她跑下台阶相迎,关问林依依与凌南天。
她已换了套新衣服,但是,泪痕犹在。
她似乎刚抹过脸上的泪水,眼神很忧伤。
凌府门前的大街,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田水源领着一个杂牌排,分列于大门前两侧,持枪站立,颇为威严。
路洋因为抱着凌南天,不敢策马过快,所以,反被金万胜与冯毅超越了。
“云儿,金团长刚接到韩『主席』的密电,称四夫人来不了,她听说家中巨变,伤感病重,留在青岛养伤。韩『主席』本人另接到命令,率部固守山东禹城。三少爷忧郁成疾,吐血了,晕倒了。唉,你赶紧收拾东西,领两名丫环、两名男役,弄两辆马车来,等贺大夫一到,咱们马上启程去山东与四夫人相聚。”冯毅于府门前勒马,虽然凌府大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凌府毕竟破毁了,残墙断壁,能竖起来的房子也没几间了。
霎时间,冯毅百感交集,声音哽咽。
他交待完毕,老泪浊流。
他在这里住了多时,忽然要搬离了,也许这辈子再也回不来,真的有些伤感。
“什么?轰嗡嗡……”冯云闻言,倒吸了口凉气,身子后退了几步,仿似挨了一记闷棍,脑袋嗡嗡作响。
她瞪圆了妙目,张圆了小嘴。
“云儿,别问那么多了,时间紧迫。石友三大军已经『逼』近古城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走,否则,呆会迟了,要出城都没可能了。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很多事情,确实是说变就变,有时候变得都让人无法适应过来。好了,去吧!”冯毅之伤感及疑『惑』,并不比冯云少。
但是,他年纪大,稳重成熟,又考虑到时间紧迫,便催爱女快筹办琐事。
“这个时候,哪来的仆役、丫环?府内能喘气的都走了,很多东西都毁坏了。”冯云定定神,摇了摇头。
“去山东?哪……哪我们……怎么办?”田水源闻言,感觉情况又有些不对劲,急急小跑过来,颤声惊问冯毅。
“嗯!问问弟兄们,愿不愿意一起走?不愿意的,在古城有妻儿老小的,就投奔国军去吧,谋口饭吃。愿意的,就跟着我们走。”冯毅心头伤感,无心多想,随口应答。
“弟兄们,走,去市政中心,找国军去。”田水源闻出味道来了,感觉再留在凌家已没有意义,既没晋升的希望,也无财宝可捞。
只有投国军才有奔头,便回头挥挥手。
他是本贼眉鼠眼、见风使舵的人。
然后,他飞身上马,策马而跑,跑了几步,却发现没几个人跟着来。
“娘的,这帮孙子,忘了爷的好!哼!以后可别来找爷。”田水源想掉转马头,回去训他的弟兄们一顿,却又不敢。
他生怕被冯毅责罚,便率几个人跑了。
“冯副官,我们不当兵了,您老保重!”
“冯副官,我们投奔国军,也没人引见,还是跟着你走吧。我们弟兄几个,也是山东梁山人氏,早年家父随大帅由梁山过来的。”
人世间,很现实。
霎时间,有人走,有人留。
人情冷暖,瞬间可以体现出来。
共有十三人留下来。
走的人,既没留下马匹,也没留下枪支。
有的与冯毅打了声招呼。
有的侧头而去,连招呼也没打。
从军篇 落难尸体
“得得得……师父,他们……”
一阵马蹄声响,路洋抱住凌南天,缓缓策马而来。
他看到田水源等人东奔西散的,有些不解,便疑『惑』地问冯毅。
“人情冷暖啊!小路,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今天,师父对这句话真的有了更加刻骨铭心的体会了。走吧,先进去吧,等贺大夫来了再走。”冯毅抹抹浊泪,哽咽叹息,低头而走,徒步走上台阶,进入凌府。
“铁牛,你,领几名弟兄,到附近财主家去,弄几辆马车来。”冯云看到田水源领人而走,还有些兄弟散了,不由也是一阵伤感。
但是,形势所『逼』,自己也没办法追究田水源了。
她抹抹泪水,吩咐自愿留下来的几名弟兄找马车去。
“是!”铁牛几个人牛高马大,倒是听话,向冯云敬个礼,持枪转身而去。
“公子,你怎么病成这样?刚才追马彪的时候,你不是生龙活虎的吗?”冯云走到路洋身旁,看着他怀里的凌南天满脸涨红、双目紧闭,便『摸』『摸』凌南天的额头,感觉很烫,不由泣声自语,颇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