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脚。
道明臣把捷克倒拖到了火车的铁轨旁,两条腿搁在了铁轨上,头朝下垂着放的整整齐齐;道明臣拍了拍捷克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一声叹息。
“你得感谢我。”道明臣把枪掖回了腰带上,提起了蛇皮袋,对着捷克轻轻说道:〃你今后乘火车就是半价了!〃
远处响起了火车的汽笛鸣叫声,雪亮的车灯照亮了黑暗的苍穹。
第七十七章 意淫之王
这时候的雷猛就在棚户区拐弯处这边的一家供销社附近徘徊着,等待着捷克。供销社正对着去铁道附近的路口,路口的尽头是一条田埂,几颗歪脖子的柳树伫立两旁,树上还有几个老鸦的巢,树下是几个低矮的竹棚子。
不知道为什么,雷猛的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总觉得好象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似的,心老是吊着。在内心里虽然对自己的计划感到相当满意,但他还是没有敢和捷克一起去。
雷猛这个人已经变的谨慎起来。
供销社附近有几张破旧的台球案子,有几个闲汉在打球,旁边有一张案子边围了一圈人在赌博,玩的是摇骰子赌单双。赌注也不是太大,雷猛觉得一个人老是在四周晃来晃去太扎眼,就也挤进了人群里,也跟着下起了小注。眼睛却还是盯着来去的必经之路,捷克去了已经有一阵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他估计没出什么问题应该要回来了。雷猛的心悬的厉害,眼皮老是跳,是右眼。
管赌台的是个四十几岁的汉子,一双牛眼巨大而又混沌,就象两只没孵化出的鸡蛋,脸上满是坑坑凹凹,胡子拉碴,穿了一件满是异味的军大衣,一看就是个市侩无赖。看到个生面孔挤了进来,几个当地人有意的挤兑他,不一会,雷猛身上的零头钞票就已经输了个干干净净。雷猛根本就没在意输赢,他的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来去的路口,每过一辆摩托都要偏过脑袋张望一下。看到自己的零头票子没了,雷猛就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大团结来,拍在了台子上,眼神还是凝望着路口。
旁边有人捅了捅他,指了指赌台,雷猛回头看了看,那张十块的大团结已经被管赌台的汉子搂到了身前。
“我没有全押。”雷猛想把钱拿回来。
“那我不管,你扔的是十块,要是你赢,我也照赔十块给你。”管赌台的汉子说道。
雷猛的脸一下子挣红了。他妈的,现在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我了。雷猛把手伸回到了怀里,怀里是那把从赖长星的保镖那里搞来的手枪。枪柄被胸膛温暖的热呼呼的。
雷猛深呼吸了一口,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他觉得和这样的无赖汉子纠缠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正事要紧。他想从人群里挤出去,几个面目不善的汉子抱住了膀子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玩了还不行?”雷猛也发怒了,他也盯住了面前的几个无赖,怀里掖着的手枪让他底气十足。
又有几个无赖模样的汉子聚拢了过来,手里都提溜着台球杆子,台球杆子轻轻地敲着各自宽大粗糙的手掌。“要走也可以,把你赢我们的钱全还给我们。”管赌台的汉子手按在了台球案子上说道,他现在的表情是一脸的坏笑。
“我什么时候赢你们的钱了?”雷猛摸了摸鼻尖问道。
“你怀里揣着的那一叠钞票不就是吗?还有你夹的那个皮包?”无赖汉子先把脏兮兮的军大衣脱去了,然后又拉开了里头的衬衫,敞开了胸膛,右边胸膛上刺了一只骷髅头。无赖汉子歪着脑袋看住了雷猛,用手指住了雷猛腋下夹着的皮包,眼里闪着掠夺的光芒。
雷猛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这真叫大水冲上了龙王庙了。怀里这叠钱还是中午去买摩托时剩下的,没有塞回皮包里去,没曾想,居然也被这帮无赖搭上了眼。雷猛考虑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抽出了一沓子,递给了领头的无赖,“算了,我多也没有,这点钱给几位哥哥喝个晚茶好吗?”
领头的无赖看了看那叠钱,也考虑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雷猛,雷猛的身形高大孔武。无赖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钱。
“我不是太在乎钱,我这人喜欢交朋友!”雷猛拍了拍无赖汉子的肩膀说道,气度不凡。
“伙计,一看你就是个爽快人!”无赖汉子也拍了拍雷猛的肩膀。
“来抽支烟。”雷猛掏出了一包中华,天女散花般扔给围在边上的无赖们。一群无赖都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把台球秆子也放下了,双手接过烟,在鼻子上嗅了嗅,欢喜孜孜地点上了烟。
“伙计!”管赌台的汉子亲热地搂住了雷猛的肩膀,“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老往路口那瞧,看什么那?”
“嗨,有个朋友说让我在这等他。”雷猛随嘴就编。
“我猜你朋友是飞车大盗。”无赖汉子撇了雷猛一眼,猛抽了口烟,徐徐吐在了雷猛的脸上。雷猛偏过了脑袋,被无赖的手又板了回来。
“不说话干什么?”无赖汉子继续说道,“我们这比邻铁道线,每天上钢五厂发往全国各地的列车都要打这儿走,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好多人都来这里扒火车偷钢锭,别看你穿的不错,我一眼看出来了,你也是个贼。”
雷猛眼睛里暴射出了一道精光。捏了捏拳头,雷猛硬是勉强着自己笑了笑,僵硬的笑容让雷猛的脸部表情看起来很滑稽。
远处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推着一辆车向这边灯火明亮处走了过来。雷猛的方向正对着他,雷猛暗道不妙,捷克是推着车过去的,没理由还推着车回来啊。雷猛一边吹捧着面前的这个无赖,一边悄悄地挪动着脚步往雨棚下面的阴影里钻去。
“你这是干什么?”无赖汉子看到雷猛忽然敏捷地钻到雨棚下面的咸菜坛子旁边,感到很滑稽。
雷猛还是盯着那边那个隐约模糊的人影,理也不理他。无赖被他看的也起了兴趣,也用手搭起了个凉棚,掂起了脚,看不大清楚,又跃到了台球桌上去看,还是看不大清楚。
“操!”无赖汉子骂了一句,“小三,把咱们的望远镜拿过来。”
“你们怎么有望远镜?”雷猛在咸菜坛子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说道,“不要告诉我,你们也是扒火车偷钢锭的,这望远镜就是用来观察火车运行的吧。”
“是又怎么地?”无赖汉子接过了同伙递来的望远镜,“公安都管不到这块儿,你算老几?我跟你说,这块是我们的地盘,你的同伙要是偷了钢锭,我可要见者有份。”
“我们不是偷钢锭的。”雷猛分辨道。他不喜欢偷这个词架到自己身上。
“不是?”无赖汉子放下了望远镜,跳下了台球案子,“我都看见了,油箱上搁着个大蛇皮袋子,不是偷的钢锭是什么?摩托车都不敢开了,可见这钢锭有多重!瞧你妈B的就一副贼相,还他妈说不是。”
“给我来看看。”雷猛想伸手把无赖的望远镜拿过来也看看。
“看一眼十块钱。”无赖把望远镜藏到了身后。
“你妈的。”雷猛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再骂一句试试?”无赖汉子跳下了台球案子,把胸膛一挺,把雷猛撞了个趔趄,雷猛从无赖的眼神里看到了肆无忌惮的罪恶。
“给你十块。”雷猛把手伸到了怀里摸钱。手抖抖索索的,不是怕,是气的。“喏,这是十块。”雷猛把一张大团结塞到了无赖汉子的手里,自己伸手拿过了望远镜,也跳上了台球案子。
“他妈的!”无赖在下面吐沫四溅地嚷嚷道,“上了台球案子得再加钱!”
“吧嗒”一声,望远镜摔在了台球案子上,蹦弹了几下,落在了地上,镜片也碎了一块,台球案子上面的绒子上全是碎裂的玻璃。
“你他妈的个B!”无赖看到望远镜被摔碎了,抬头就骂。
雷猛已经彻底傻了,嘴张大的就象条干渴至极的骆驼。他在望远镜里看的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一个老熟人………………道明臣。那张脸,雷猛就是烧成灰也不会忘记。道明臣行走在乡间的田埂上,推着那辆属于捷克的摩托车,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来,路边的棚子里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他的影子在灯火的背面拉的很长。
“怎么可能?”雷猛喃喃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象得了中风的迟暮老人。
“可能你妈个头啊!”无赖在下面一台球秆子甩在了雷猛的屁股上,把雷猛也打醒了。
“我给你们钱!”雷猛把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塞给了无赖汉子,“前面那个家伙是我的一个仇人,你们帮我揍他一顿。”
“哦?”无赖挑了挑眉毛,捏了捏手里的这叠钱。
“你干不干?”雷猛问道。
“为什么不干?”无赖说道,“我只帮你揍他一顿,砍人我可不干。”
“好!”雷猛赶紧猫着身子往东面往市区方向的岔道口走去,不时还仓皇地回头看着。
泼皮无赖的头目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几个无赖被啸聚了,无赖头子交代了几句,几个无赖点点头,抄起了身边的台球秆子迎着人影方向走了过去。其他的一群无赖簇拥在了一起,全部抄着手抱着膀子,站在了原地想看热闹。这时候雷猛已经跑到了岔道口,岔道口有两个方向的路,路旁还有个垃圾堆,正对着供销社那边。雷猛怔了一怔,看看没有人注意他,就猫着腰躲到了垃圾堆的后面;垃圾堆又臭又脏,污水横流;四周黑黢黢的,狗尾巴草茂盛地在垃圾堆上面生长着。雷猛的眼睛就从狗尾巴草的间隙里透出一道精光。他怀里的手枪也被掏了出来,在大腿上一搓就上了膛。
雷猛也准备玩命了。
道明臣哪里知道几个泼皮无赖准备修理他一顿。仍然推着车往前走着,后背上一阵大汗,被风一吹,凉飕飕地。推到了一棵老歪脖子柳树下面,道明臣停下来歇了会儿,点了支香烟,远远看见了几个泼皮打扮的无赖汉子站在远处灯火通明处,道明臣哪里想到这些人是来找他的麻烦的,看他们手里提着秆子状的东西,道明臣心想,兴许是出来打老鸹的人吧。那时候,拿着气枪打鸟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件挺时尚的休闲运动。
道明臣把大衣脱了下来,担在了车笼头上,继续往前走,正眼也没瞧这些泼皮无赖。
路口的几个泼皮老早就准备好了,等这人一过来,走上去就和他撞在一起,然后再讹诈点钱,如果不给,就用台球秆子揍他。以前他们也干过这事,轻车熟路,套路是久已练惯的。
就在道明臣推着车和他们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一个泼皮假意脚上一滑,倒在了道明臣的摩托车轮前面,“哎哟哎哟”的一阵狂叫,抱住了嘉陵摩托的前轮胎,“妈呀,撞死我了!”泼皮嚎丧一般地嚷嚷道。
边上的几个无赖“刷”地围住了道明臣,个个横眉竖目,怎么骑车的?啊?找死啊?抢台词一样地恬噪起来。树上正在歇息的老鸹被惊的“扑棱棱”地飞走了。有两个毛手毛脚的无赖还推了道明臣两把。
“你们想怎么样?”道明臣知道碰上了瘪三了,冷笑连连。
“口气还挺冲?”一个瘪三拿着台球秆子连连戳了道明臣三下,道明臣被捅的向后退了两步。
“真牛B。”道明臣对着这群无赖说道,“想要赔点汤药费是不是啊?”
几个无赖泼皮都把台球秆子杵在了地上,连连晃动着大腿,目光里毫不掩饰张扬着霸道。远处的泼皮们口哨响起了一片,几个无赖越发得意了。
道明臣把摩托车往前一推,狠狠碾上了躺在了地上还抱着车轮的无赖,无赖一声凄凉的惨叫,他的手指抠住了车轮上的钢丝,整个手面被绞了进去,手掌已经被绞的变了形。车轮碾在了他的肚子上,道明臣还用手按了按车笼头,无赖惨叫的更加激烈了。
“这样才叫受伤,才能赔医药费。”道明臣扬起了嘴角,香烟在他的嘴上,嘶嘶地冒着火光。
几个泼皮愤怒了。道明臣的张狂让他们感觉到了无比的羞辱,几条台球秆子抡成圆弧,狠狠地招呼过来。远处站着的几个泼皮全部摔掉了香烟,站到了台球案子上观察起战况来。打斗很快就结束了,几个泼皮被道明臣三拳两脚全部撂的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象一堆蠕虫一样扭动着身体,眼见爬不起来了,他们的台球秆子被道明臣砸飞的远远地落在了田埂那头去了。
“还是个硬碴?”远处领头的泼皮把指节捏的“噼里啪啦”一阵暴响,“兄弟们,抄家伙!”
台球案子那边的无赖们纷纷在身边抄起了板凳,台球秆子什么的家伙什,有几个还踹开了供销社的大门,钻进了里面,不一会,又风一般地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