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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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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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黑手?”红胡子们一脸的狐疑,“干嘛不让我拿两把板斧去削他们,那样不是更干脆利落?” 
  “上苍把你恩赐给我是有道理的。”道明臣揶揄道,“这两个人身边都有保镖,应该来说都是硬把子,玩刀子玩的都是令人发指的那种,把你派去,就算不失手,是不是明天让看到你的人报告公安,然后公安满世界去忽悠你?” 
  “杀人也是一门学问。”道明臣继续说道:“满世界的去砍人,那是山顶洞人和元谋人时代的黑社会。” 
  红胡子摇了摇头,还是盯着道明臣的脸。 
  “干嘛?我的脸上长花了吗?”道明臣摸了摸脸。 
  “大哥”红胡子挺不好意思,“俺们还是听不大明白,这和您老的下黑手有什么关联 。” 
  “早知道你们这些小子就不明白。”道明臣拿出支烟,旁边的红胡子立刻拿出火柴点着。 
  徐徐地吐出一口烟,道明臣问道:“知道今天吃了些什么吗?” 
  “阿莫自个带来的螃蟹啊。”红胡子们特奇怪,“这是人家带来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还有什么?” 
  “酒?” 
  “还有。” 
  “还有什么?”红胡子竭力地想。 
  “柿子。您替那个老太婆出头,花了买甲鱼的钱买下来的好货。”有个红胡子总算想了起来。 
  “不过那有什么花头?”红胡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柿子能杀人?” 
  大家都笑了起来。这又不是安徒生的童话,柿子怎么可能杀人呢。 
  “不要怀疑那些佳肴,那些和你们一样,都是上苍赐予我的荣宠。”道明臣嘿嘿笑了;“问题出在螃蟹和柿子一起吃上。柿子里的鞣酸跟螃蟹的蛋白质相遇后,会凝固成不易消化的块状物,使人出现腹痛、呕吐等症状,也就是常说的“胃柿团症”。”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道明臣狞笑着说道。 
  “您当时就不怕那个阿莫拆穿你吗?”红胡子提醒道:“那小子是大学生奈。” 
  “记住我的一句话,兄弟。”道明臣站起了身;“百无一用是书生!”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哪里还会有这样的警觉性呢。”道明臣叹了口气;“其实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的呀。” 
  “可是根据您刚才说的,好象不能把他们弄死啊,大哥!难不成小贝带走的鲜虾汤有门道?”红胡子似乎有点理解了。 
  “现在送我去医院吧。去惠民医院。”道明臣拿起了衣服,“我不在场的证据,还要再加上一点戏肉。” 
  太阳渐渐地从地平线慢慢地爬高了。阴霾散尽。 
  阳光照耀在道明臣的脸上,他睡醒了,生物钟在他的身上有着完美的体现。 
  “你醒啦。”小护士也醒了。她是加护的值班护士。道明臣就是喜欢这样的排场。 
  “阳光很好。”小护士甜甜地笑笑,将窗帘挽了个结。 
  “黑暗其实根本就不曾远去,只不过一到白天它就躲了起来而已。(这话经典不?)”道明臣晃了晃脑袋,骨节间爆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你这人真有意思。”小护士见道明臣年纪也不算太大,说话也就显得轻松随便一点。 
  “那些是你什么人?”小护士指着门外的几个红胡子说道。 
  “是我儿子。”道明臣胡诌道。 
  “你算了吧。”小护士白了他一眼,“你要有这么大儿子,那我也可以做他们的妈了。” 
  小护士忽然想道自己的话里有语病,脸立刻变红了,象只苹果。道明臣笑嘻嘻地看着她,小护士害羞地跑了出去。 
  “师傅,您醒了。”小贝拎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袋子里装的是黄油面包和油条豆浆。 
  “我不吃。”道明臣摆摆手,“我还在住院呢,食物中毒。” 
  小贝笑了笑。 
  “事办的怎么样?”道明臣点了支烟。 
  “没问题。”小贝淡淡说道:“搞了件白大褂,大摇大摆的进去把你给的东西全加到吊瓶里了。那会,他们的人还没到呢,只剩那一帮子嘴里“哼油哼油”的醉猫。出来的时候,来了一大帮来护驾的,少说五六十个,把病房前后的道儿都围上了。” 
  “有没碰见熟人什么的。”道明臣问道。 
  “我戴了个头盔,谁认的出?”小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道明臣把手上的缅玉扳指拿了下来,递给了小贝;“这玩意硌手,我送给你戴吧。” 
  “谢谢师傅。”小贝说道。 
  “尽快把火车站控制住吧,齐和尚和阿莫完了。”道明臣把烟蒂狠狠插在了被褥上,烧出了个大洞。 
  “齐和尚的地头呢?”小贝问道。 
  “先缓缓,”道明臣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狗日的地盘按说是蛮好,就是和菜刀队有点重在一起,那个外环路五十公里的工程,要是我是齐和尚就绝对不会让给菜刀队。他妈的,几十万哪。不过树大招风,现在还是缓一缓,先拿阿莫开刀。” 
  “你去人民医院看看吧,看情况怎么样,记住找个生面孔的小孩进去,你在外头。”道明臣吩咐道。 
  “不用去了。”小贝说道;“早上就听人说了,市人医死了两个食物中毒的,外面在传疯了,人家说他们是吃河豚死的。” 
  “以讹传讹。”道明臣笑道;“我们吃的明明是螃蟹。” 
  “谁知道呢。”小贝也笑道:“听说抢救都没来的及。食物中毒里也只有河豚也这本事让人死的怎么快。” 
  “是吗?”道明臣哈哈笑道;“我在这装模做样还真他妈的难受。” 
  “笃笃笃”小护士在外面敲了敲门。 
  “有个警察想问你话呢。”小护士说道。她身后有个戴国徽的帽子在反光。 
  “请进。”道明臣礼貌地说道。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安,手里拿着一个笔录。 
  “你好,我是城西分局的。”公安把帽子摘了下来,友好地笑笑。 
  道明臣的脸上一片苍白,虚弱地斜倚在床上,“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向你求证一下,昨天你是不是和几个朋友在大酒店吃饭的?” 
  “是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和你吃饭的朋友,有两个已经因为食物中毒于今天凌晨死亡了,一起住院的还有八九个人在治疗观察。我想请问你一下,昨晚你是什么时候感到身体不适的?” 
  “我酒量不行,昨晚吐了一回,后来他们走了,我又留下来吃了点东西,还没吃完,就胃痛如绞,朋友就送我来医院了。” 
  “大约是几点?” 
  “这个我不大清楚了,大概是在十一二点吧?”道明臣的眼睛看向了小护士。 
  小护士点点头。 
  “送来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出了,脸色特别差。”小护士说道。 
  “你们昨天吃的是什么?” 
  “螃蟹。是我朋友从江苏带来的。” 
  “哪个朋友?” 
  “阿莫,火车站的阿莫。” 
  “莫有财吗?” 
  “啊??、、、、哦、、、是。” 
  “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起玩的呗。是很好的朋友。” 
  “你在这签个名吧。”小公安指着笔录的下脚。 
  “这螃蟹不是好东西,现在的污染太严重了,死蟹也有很大的毒性。”公安合上了笔录。“今年的防疫站又有的忙了,每年都有你们这样的吃死掉的,吃吃吃,什么都吃,河豚,鳝鱼血什么的。没死算你命大,今后当心点身体,不要再胡乱吃东西了。有问题我再找你。我先走了。”公安戴上了帽子,扭头就走。 
  “您慢走。”道明臣目送公安消失在拐角处。 
  “走,出院吧。”道明臣起身穿衣服,“憋的我闷死了。” 
  “下午送花圈给齐和尚吗?”小贝问道。 
  “怎么不送?”道明臣纳闷地看着小贝,“不仅要送,还要大送而特送,你看看我的表情,够悲不?” 
  慢慢地,两个眼眶里就都有了滚滚的泪水在打转,道明臣低下了头,一道晶亮的鼻涕从鼻腔里流了出来。看着道明臣的痛苦表情,小贝情不自禁地抹了把眼泪。 
  “得,亲爸爸死也就这样了。”小贝哽咽道。 
  鼻涕飞快地缩回了道明臣的鼻子,“走,先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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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间的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摩托车,间或着几辆耀眼的吉普,一字排开的长龙远远看去,就象个车展,煞是威风。三三两两,高高矮矮的穿着黑衣服,戴着墨镜的人在各自扎堆谈论着什么,有趣的是,好象每群人和另外的人群都保持着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道明臣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秋风将他的衣角高高扬起,在漫天飞舞的黄叶里猎猎作响,萧瑟的哀乐和他凄苦的面容,看起来就算是铁石人儿,也要抹一把同情泪。身后的四个红胡子手挽手捧着个巨大的花圈,花圈上的挽联写着: 
  大厦将倾 
  狂澜既倒 
  太平间门首设置了一个简易的灵堂,门口站着的也是一些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人,道明臣偷偷瞄他们的时候,很多人也在瞄道明臣。道明臣只在里面找到几个熟人,第一个是雷猛,他现在正在和一个高个子的,看上去象是大哥级别的人物在谈论一些什么。他的身后站着几十个彪形大汉,领头的正是宿云微和骆四。骆四的伤似乎还没完全好,脖子上还套着纱布,一双牛眼毫不忌惮地盯住了道明臣,里面的邪恶呼之欲出。 
  无数扑天盖地的花圈掩映下,齐和尚的遗孀正在小声的抽泣。她长的是属于那种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类型,岁月已经把她曾经姣好的身材变的有点浮肿,这不是脸上搽着粉就能改变的。李笠翁的词里有句“天意怜侬,但瘦腰肢不瘦容。”,看来她是光瘦了脸却忽略了腰围。 
  道明臣暗暗赞道:“又是个老男人喜欢的类型,要是来我那儿坐台就好了。”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道明臣还是在第一时间扑上前去,整个人伏在了齐和尚的灵柩上,声泪俱下。 
  “齐哥!!!!!!” 
  “就差一步呵、、、、、、、就差一步呵、、、、、咱们就给黑社会补了钙了、、、、、、、、” 
  “就差一步呵、、、、、、” 
  齐和尚的老婆惊讶地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比她还要激动,还要悲愤。 
  “齐哥!”道明臣哭得鼻涕与眼泪横飞,说的口水和汗水四溅;“我把你当亲哥哥一样教你待你,你却先我而去了、、、、、、齐哥、、、想不到我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可怜见、、、、、、、、、、、苍天那、、、、、、、” 
  一壁说,一壁还把头发撩了撩,长毛里有几簇触目惊心的白发,正在散发着石灰的味道。 
  旁边一个年纪大的老大摸了摸发酸的鼻子说道;“欧必斯拉奇,看看人家这兄弟、、、、、、啧啧、、、、这家伙是谁?真仗义。” 
  雷猛脸红了一红,没好意思说什么。 
  道明臣和齐和尚的老婆搂在一起,痛苦的不能自拔,灵堂里响起了一首大合唱,吹鼓手们玩命似的把哀乐的音调拔高以配合。 
  一时间,无不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道明臣把脸埋在齐和尚老婆怀里把鼻涕狠狠在胸口上蹭了蹭。把砍人的力气拿出来干嚎。 
  “唔、、、唔、、、唔、、、”红胡子也在装模做样,“大哥、、、唔唔、、、你哭的好假哦、、、唔唔、、、” 
  “唔唔、、、我心里高兴、、、唔唔、、、我怎么哭的象、、、唔唔”道明臣悄悄说道。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摸住了道明臣的肩膀,“节哀吧,小道。”雷爷说道。 
  “跟你商量件事,”雷爷的庄严的眼神停留在了齐和尚的遗像上,“小道,这事我一早就明白了。虽然齐和尚不听帮派的话,他现在不在了,也就人死灯灭,一了百了,你说对不?” 
  “唔唔、、、、唔唔、、、、”道明臣点点头。 
  “他的地盘就由骆四接手吧,你看怎么样,齐和尚的兄弟你不熟,接过来也不好管的。”雷爷的眼眶闭紧了,一滴浑浊的泪水溢了出来。 
  “齐哥、、、、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呵、、、、”道明臣继续呼天抢地。 
  “好啦好啦。”雷猛有点光火地说道;“‘搬砖头’的交易,我让骆四分你一半的利润。” 
  “不过有一点,火车站你要把他看住了,不要再被外地人抢过去,这是我给你的唯一要求,堂堂黄帮如果再不把火车站守住,就太丢脸了。”雷爷说道。 
  “成交。”道明臣站了起来,脸上干的就跟塔克拉玛干沙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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