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呢,先换客车,然后换拖拉机,最后还要换牛车才能到。总要大半天的路程吧。”老赖说道,自打上次的事发生后,他们两个人之间话开始少了起来。
“还生我的气?”道明臣看着老赖。
“没有。”老赖勉强的笑笑。
“喝口水吧。”慕容十一从前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旅行包里拿出一瓶奥林,扔给了道明臣。
道明臣把奥林给了旁边座位上一个蒙古族小孩,小孩刚刚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东西时,一个劲用嘴舔着自己的鼻涕。孩子的爸爸是一个憨厚的蒙古族汉子,一个劲的用蹩脚的汉语推辞着,一脸的不好意思。
道明臣捏了捏小孩满是皱折的脸蛋和帽子,帮他打开了可乐盖子。
“草原真是美丽啊!”老赖眼巴巴等着十一也给他一瓶奥林可乐,等了半天没见十一有那意思,只好把头看着车子外面作感慨万千状,连绵的丘陵和青黄相接的草场让他有种想做诗的冲动,也让他的嗓子更加的发干。
“你是没在这呆过,所以说它美丽。”道明臣说道:“你看那个娃娃,脸蛋子都被风沙吹得都皱裂了,我估计你在这呆个一年半载,你特定会说这辈子不想再来这。”
“呵呵……”老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我说小道啊,你这货能不能少臭别人几句啊?”
“十一,你给我一瓶奥林可乐,我送你一样东西。”道明臣没理老赖,丢给慕容一叠货运托票和身份证,那是雷猛被扔下火车前的遗物。
“这不是你从那个雷爷身上搜出来的么?”慕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游戏机?”
“给你发笔财,你这趟事办完了,你去把这些托运的游戏机领出来,再弄回海州,算道哥照顾你的。”道明臣大气的挥挥手。
“谢谢道哥了。”十一眉开眼笑,乐得象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旁边的看门老头在脸上盖了个草帽,缩了缩脖子,继续睡他的觉。
“你怎么不给我发这笔财?”老赖嫉妒死了。
“你那么有钱,要挣这点茶钱做什么?”道明臣说道:“雷猛这瘪三跑到蒙古来,看来也是准备安家落户,铁了心不趟江湖的,学做生意?有没没地方去了还是怎么的?弄一堆游戏机来蒙古,他死的不冤。”
“世界真的太小了,江湖也太小了。”老赖一阵感慨。
“快看快看……”十一指着窗外,惊声叫道。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一群狂奔而过的野马掀起了一道巨大的黄尘,从大客车前面一越而过。带头的是一匹神俊的犹如从徐悲鸿画中走出的黑马,长长的鬃毛,就象飘散在空中黑色火焰,轰隆隆的穿过了一道丘陵的后面,消失了。
直到这时候,马蹄巨大的震动才让在车里的每个人清晰的感觉到。
“是野马群吧?”十一有点兴奋的问道。
“是天马群。”那个带小孩的蒙古族汉子用蹩脚汉语说道,“这是腾格里长生天赐给草原的。”
“听说当年的大汗就是靠这些蒙古马打遍了整个世界,是吧?”老赖好奇的问道。
“大汗是长生天座下的雄鹰,就算没有蒙古马,他也一样会征服他想征服的一切的。”蒙古汉子带着点点骄傲说道。
大客车里其他的蒙民,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关于成吉思汗的典故。老赖努力辩认着蒙民们的口音,虔诚的点着头,不进还双手合什,说一句“腾格里在上”。
道明臣觉得好笑,这些大汗的子孙要是知道面前这个虔诚的家伙就是来掏成吉思汗的墓的话,不知道又是什么表情。
蒙民们的热情再一次在下车的时候体现了出来,好多人都拉着老赖一行去自己的蒙古哈那里去做客,都争着说自己的酒甜,羊肉香。尤其是那个小孩,直接拽着道明臣的手不肯丢。
“我们去的地方在哪?”道明臣低声问老赖。
“路还早呢。”老赖看着一些面孔散发着健康的红色的蒙族少女,舌头也开始有点打结了。
“办正事要紧。”十一说道。
老赖有点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些美丽的草原少女,只得吩咐保镖去雇拖拉机。
“我忽然有个问题。”道明臣说道。
“嗯?”十一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眼睫毛不停眨着。
“你说成吉思汗是不是我们中国人?”道明臣说道。
“按道理来说,我们中国人,包括世界上很多人,一度属于过蒙古帝国。”慕容想了想,说道。
“那就好,我开始以为挖自己祖宗的坟呢,现在就不担心了。”道明臣象松了口气似的。
“你这人有点大汉沙文主义啊!”老赖在一边哈哈大笑着。
“不存在什么大汉沙文主义。”道明臣点着了一根烟,幽幽的吐了出来:“我们汉族本来就是最优秀的。”
说这话的,道明臣的眉毛斜着一飞,傲气中带着帅气,老赖看着他的长发飘飘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来时路上看到的那匹天马。
十一的眼睛也在幽幽的盯着道明臣在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慕容十一看道明臣的表情有点转变了,老赖在一路上都觉得有点纳闷。
不是仇人吗?这变化也太快吧?老赖觉得心里酸酸的。
“上拖拉机吧!”老赖扯着嗓子嚷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双重威胁
宿大麻子没敢再和道明臣坐一辆客车。
道明臣和老赖都是江湖上打滚的人,一般这种人的记忆力一向是超群的,很多见过一两次的人,他们或许眼角的余光掠过你,就能从脑海中搜索出你的记忆。
宿大麻子也有这种本事,很多道上混的哥们也都有这本事。
麻子和手下一下火车就雇了辆吉普车,一直尾随着大客车。精明的狐狸早已经装做不经意的样子,在道明臣他们坐的客车没发车之前,就在客车前面走了一个来回,把客车要去的地址给记了下来。
宿云微对这个地方能有吉普车感到了一丝不可理解,按照他的想法,内蒙这里应该荒凉萧索,而且极度落后。
尤其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辆吉普车居然挂的是军牌。
开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的见多识广的架势。
“是去淘金子的吧?”一上车司机就问麻子了,司机一眼就瞅出了他是领头的。
“嗯。”麻子随嘴就应道,“你咋知道的?”他觉得这司机这双招子够毒的,普通话也说得不错。
“来这的汉族人,不是淘金沙,谁会跑到这地方来?”司机暧昧的笑了笑,问了地址。
狐狸随口把道明臣他们的目的地报了出来。
“呵呵……”司机笑了,“不是有客车去那吗?怎么了?误点了?”
“窝在大客车上没意思。”狐狸说道:“空气不好。”
司机瞄了瞄他们提的旅行包,几个马崽紧张的也看着他,司机笑笑,发动了汽车。
“你稍微开慢点,我这人晕车。”麻子说道。
“路颠我可不管。”司机说道:“这儿的路可不比别的地方,你们老家是哪的啊?”
狐狸说了天都。
“大城市啊!”司机一阵羡慕的样子,还砸了砸嘴。
“混不下去了,出来讨口饭吃。”宿云微递给司机一根香烟。
“赫……云烟贵酒……”司机看了一眼香烟,咧嘴叼上了。
“你这车是军牌吧?”麻子问道。
“嗯。”司机含糊的答道:“兵团的农场里现在也要搞创收啊,你们以为建设兵团真的有多少家底啊。”
“现在去淘金子的人多不多?”狐狸问道。
“85年向后,盲流就越来越多了,砂金其实哪有那么好淘的,我送过很多人去,没见多少发财的回来过,好多盲流都是坐牢放出来的,知道内蒙古这儿能淘金子,就一窝蜂全拥了过来。”司机看着麻子的脸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儿情况怎么样?”麻子自己也点着了根烟。
“汉族最不是东西了。”司机说道:“别看我也是汉族人,我也要说这句话!现在淘金子的,多数都是两劳释放人员和亡命徒出身,自己淘不到,见别人有金子就眼红,经常为了金子闹出人命。现在好点了,有人成气候了,霸住条出金子的小溪,弄个几条枪,豢养点马崽,雇盲流淘,自己坐着挣大钱。”
“一般蒙族同胞不怎么待见我们这些汉族。”司机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蒙族怎么自己不去淘金子?”狐狸有点纳闷。
“谁知道,好象是草原上什么规矩吧,风俗,他们的信仰不允许自己去淘金沙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这样的原因吧。”司机抬起袖子擦了擦反光镜,“不过你以为草原上真的很穷啊?告诉你吧,你别看那些牧民土里土气的,现在放的全是日本进口过来的绵羊,一年一万块没啥问题。”
“靠!”狐狸吐了吐舌头,“万元户啊!”
“师傅,别超过前面那辆客车,跟在它后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麻子指着前面的客车说道。
司机回头对着他在看,目光里全是疑惑。
“再多添你五十块钱吧。”麻子说道:“你不要问太多的问题。”
“没问题。”司机吹了个快乐的口哨。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心。”宿云微躺在了座位上,眯上了眼。
“呵呵……”司机也笑了,“可别这么说,场面上的事我们也经历过,好歹我们以前还和外商谈判过的,以前草原上和日商谈判,都是找我们这些见过世面的司机去谈的。”
“快看,我操!马群!”狐狸指着窗外尖叫了起来。
“大惊小怪的!”司机抿着嘴笑道:“可惜现在这些野物少了很多,以前我们都是开着吉普车去打黄羊,拿小口径步枪,一枪一条,带上那些枪法好的参谋,出去一趟,回来够吃俩月的荤。”
“这些野马敢打不?”狐狸问道。
“不敢打。”司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是蒙族同胞的图腾,你打野马,他们敢拿枪朝你开火,蒙胞也有枪,都是半自动,比你打得远,枪法不比你赖。蒙族说那是成吉思汗的地宫里陪葬的天马后裔。”
“扯淡。”麻子说道。
“那叫传统,谁也不敢逾越他。”司机继续说道:“就是这些野马就是过了国境,跑到外蒙古,边境哨兵也只能干瞪眼。”
“我有几个哥们,现在全在藏边可可西里打藏羚,比这挣钱。”狐狸感叹了一下。
司机凝视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挣快钱的活现在全是犯法的,他妈的!”宿云微感叹了一下。
“客车拐弯了!”司机说道。
“你别管,跟着客车就行,我们让你停你就停。”宿云微说道。
“你们如果有门路,到站的时候,给我点砂金当车费吧。”司机越发觉得这几个人口气生硬,来势汹汹,刚刚那种优越感十足的口气也开始软了。
路费?麻子在心里冷笑着。
道明臣和老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一路上,换拖拉机,换牛车,又是步行,累得老赖差点脱了层皮,入夜的草原冷得邪门,虽然几个人都多带了件毛衣,但还是没料到会这么冷。
老赖没有冻着,他把几个保镖的西服全扯了过来,保镖的身材都很高大,几套西服套在他身上,倒没显得有多臃肿。
几个保镖全象雪地里的鹌鹑,瑟瑟抱着膀子,在寒风中抖动着。
老赖觉得道明臣和十一有点邪乎,这么冷的天,他楞是跟没感觉似的。
十一看到了老赖奇怪的目光,笑着说道:“我穿的是皮马甲。”
老赖看着道明臣。
“温度现在才零下一度左右,录年的朝鲜长津湖,我军能在零下十到二十度作战,我只不过是保持了这个传统。”道明臣牵着嘴角笑了笑。
神经,你又不是军人。老赖妒忌的咕哝了一句。
虽然夜色很黯淡,但老赖还是一眼就看见接他们的两个福建帮的人在高高的甘德尔上打着的手电了,老赖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二话没说,先扯对方身上的衣服。
“赖总!”说话的人和道明臣也认识,上次上海老赖被绑架的时候,他就是其中一个保镖。
老赖披住剥来的衣服,跳了跳脚,看着甘德尔下面一两里处灯火通明的地方出了神,远远我,那里全是棚子,不是蒙古的哈那包。
“这是哪?”慕容十一问道。
“这里离王陵有十几里路,这儿是淘金砂盲流的地盘。”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答道。
“那帮庙道会的呢?”道明臣问道。
“离这三十几里呢,也是盲流聚居的地方。”眼镜带着点傲气回答道,刚刚那个美女可能是老板的小情人,他不敢怠慢,可现在问他话的人,气势上有点逼人,一下让他有点反感了。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手下一